紅袖不冷不熱的對丫頭們說了兩句話,無非就是吩咐她們好好伺候五爺等等之類的話,然后便打發她們回沈妙歌的院子收拾她們自己的住處了。
雖然沈妙歌還不能回去住,不過他的丫頭們太多了,還都是一二等的大丫頭,當然不可能都住到紅袖的院子里。
沈老祖和沈太夫人都沒有因為這些丫頭打發人說什么——其實這些丫頭能站到紅袖面前,就已經表明了沈家兩位主母的意思了。
她們算是對自己小示懲戒?紅袖打發走了丫頭,在花廳的椅子上坐著,懶懶的有些不想動:不大的花廳,此時卻讓紅袖有了一種空蕩蕩又極壓抑的感覺。
紅袖的心清不好,卻并不完全是因為今日被送來的丫頭們,她還真沒有把這些丫頭們太當一回事兒:沈老祖和沈太夫人不可能會讓沈妙歌有這么多的妾侍,她們孫子的身子骨要緊,而且這些丫頭根本不會真得沈老祖和沈太夫人的心;就算這些丫頭日后都成為妾侍,那也是二三年之后的事情,根本不用著急。
最重要的是,紅袖眼下不能著急:她是絕不能再動這些丫頭們的。
伏低當然是要的,只是也不能沒有一點兒性子,不然日后她在沈府就真沒有了說話的份兒,事事處處只能聽人擺布了;她略略一想:不能大鬧,不能明鬧;既然沈太夫人用這種陰柔的法子對她,那她也可以用這處陰柔的法子反擊回去。
紅袖決定,今日就回將軍府去!
如果她是二十多歲的紅袖,那么如此做就是負氣,只會讓事情向壞的那一面發展;但是她今年不過十一歲,而且原來的性子還十分的倔強;所以她今日要回娘家很合情理。
當然了,要帶上沈妙歌一起回娘家,這樣沈家的人就不能在日后責難她。
紅袖打定主意后,便示意韻香過來,她懶懶的扶著韻香站了起來,身子大半的重量都放到了韻香的身上:“奶媽,你收拾一下,我們今兒回去看看爹娘。”
趙氏微微一愣,然后道:“姑娘,現在這個時候回去,不妥吧?至不濟,也要等明天回去;姑娘,您就忍一忍,我們明天回去好不好?”
紅袖搖頭:“不好。”然后扶著韻香便向東屋行去:“我現在去給五爺說一聲兒,茶香,你讓人準備好車子,我一會兒就去辭老祖宗和太夫人、夫人。”
趙氏還想再勸,卻看到韻香使過來的眼色,便輕輕一嘆轉身去收拾東西了:姑娘讓她收拾東西,那意思就是要在將軍府小住了;姑娘如此任性,怕是會惹怒沈家的人啊;不過,她就是再擔心也沒有法子,只能回去后讓將軍和夫人勸勸姑娘,讓她用過飯后便趕回來吧。
沈家的人真惱了姑娘,那姑娘日后的日子可就難過了;趙氏又嘆了一口氣:雖然沈家的人是做得過份了,可是這里卻是姑娘以后的家;這口氣,咽得下去要咽,咽不下去也要咽。
趙氏深知自家姑娘的脾性:姑娘在這個時候要回娘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現在姑娘已經很懂事了,再者此事也怪不得姑娘會生氣,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生氣的。
反正,紅袖做任何事情,對于趙氏來說,總是有情可原的。
沈妙歌聽到紅袖今天要回將軍府后,仔細的看了看她的臉色:“你,生氣了?”他雖然是在問紅袖,心下卻十分的確定。
紅袖本想搖頭的,不過卻及時止住反而點了點頭:“我能不生氣嗎?那些丫頭們是怎么回事兒,想來你也是明白的,我做錯了什么,要應對這些?如果說是我的錯,可有人問我過我一句,就這么認定全是我的錯?”
她越說越生氣:“你是知道的,打一開始是因為吳氏三人太過糾纏,而你不能讓人近身伺候——有些事情是絕不能讓她們知道的,所以我才用計想讓她們能老實的呆在小院里,不要總想著到你身邊來,卻根本沒有想過要趕她們走;”
她說到這里,偷偷注意了一下沈妙歌,然后背后身子去用帕子假意試淚:“可是眼下…。”她卻沒有往下說,不說卻勝似說上萬句。
她所說的話除了要激一激沈妙歌有些煸情之外,卻都是實情:她的確沒有想過要把吳、錢二人弄走,沈太夫人看出她的用意來之后,所為的確是有些過份;而沈老祖卻裝聾作啞不說話,任沈家各院的把人送到沈妙歌和她的身邊——日后,他們小夫妻還有什么是沈家各院所不知道的?
她就是想分辯幾句也無從分辯:因為現在送來的人可只是丫頭,因為沈妙歌身邊伺候的人都被沈夫人打發走了,叔叔們關心侄子她做妻子的只能感謝!
她雖然沒有想落淚的意思,不過卻也紅了眼圈:不是傷心,是因為生氣。
紅袖自幼就是不管傷心還是生氣,總會忍不住掉淚;成年之后,雖然再不會因為傷心而落淚,但是她只要生的氣大了,眼睛依然會紅起來。
沈妙歌扯紅袖的衣服,看到她轉過身后的樣子,心里更是愧疚:他完全相信紅袖的話,就是因為他,所以紅袖才會受了這么大的委屈。
他想說些什么,但是看到紅袖紅了眼睛后,卻一下子不知道應該怎么安慰她;他急的搓起了手,有些結結巴巴的道:“袖兒,都是我不好、我不好;你不要傷心了好不好?”
他不好,和她要不要傷心有關系嗎?韻香聽得直想翻白眼,她看了一眼自家的姑娘,心底一嘆提點自家姑爺:“五爺,我們姑娘的脾性原來可是很急的,但是到了你們家之后,你說我們姑娘有過性子急的時候嗎?為了五爺你,我們姑娘可是沒有任著性子做過一件事兒,盡心盡力的照顧五爺,現如今卻因為一心關心五爺而受了這么大的委屈——”
韻香收住了話,后面的話應該由沈妙歌來說才對;她想五爺一向是聰明人,自己說了這么多,他能明白過來才對。
沈妙歌聽完韻香的話,卻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著紅袖主仆,韻香急得一瞪眼睛,他看到后知道應該自己說些什么才對,心下一急便道:“我現在馬上去尋祖母,一定要還你一個公道!”
韻香聞言手抖了抖,差一點喝他一嗓子,這是什么跟什么啊:五爺在他應該聰明的時候,偏生就糊涂起來了呢?
紅袖聽到沈妙歌的話也輕輕一跺腳:這個沈妙歌!自己白說那么一通話了,他卻不知道“感恩圖報”一番!
“還什么公道?老祖宗和姑母、叔叔們送來丫頭伺候你,難道還錯了不成?”紅袖被他一句話氣得眼睛也不紅了,心里卻癢起來——癢的她恨不得上前狠狠擰幾下沈妙歌的耳朵!
沈妙歌被紅袖一句話問了一個大紅臉,他喃喃兩句:“不能去尋祖母,你又要回將軍府;你走了之后,我、我的‘病’怎么辦?”其實,他是不舍得紅袖,但是他哪里能說出那么丟人的話來。
紅袖氣得翻了一個白眼,轉身就走:“我去給老祖宗辭行。”她原本心情就不好,不想再同沈妙歌夾纏不清了。
沈妙歌看她真要走,什么也不顧不得連忙大聲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將軍府!”他認為紅袖這次回將軍府,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回來了,也許二三個月不回來也說不定。
他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很聰明的,不會犯糊涂。
紅袖聽到他的大喊已經走到門前,回身看了他一眼:“此事我可做不了主。”然后不再說話挑簾就出去了。
她是不能不趕快出去:不然,她真要撲過去扭起他的耳朵問問,他的聰明都跑哪里去了。
紅袖一走,沈妙歌愣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一掌拍在自己頭上:“我真是笨死了!”袖兒最后一句話的意思他想明白了,原本袖兒就沒有想丟他在沈府。
他想明白之后也沒有急著起身:他要等紅袖回來之后再去老祖宗那里才好。
沈妙歌已經打定主意,日后他一定要好好的待袖兒,不再讓她受委屈;他卻不知道,如果他把這個心思說出來,剛剛也就不會氣走紅袖主仆了。
紅袖現在已經明白,在沈府好多事情要由沈妙歌出面比較好;只是如此便需要沈妙歌能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也可以;不想沈妙歌就是不說出一句能讓紅袖放心的話。
因為紅袖不知道,其實古代的男子很“內秀”,尤其是在男女之一事上,那是非常的“內秀”。
沈老祖聽完紅袖的話,看了看她:“袖兒怎么忽然想回將軍這么急?怎么也要先送個信兒過去,免得你一回去嚇到你的父母,是不是?”
紅袖臉上并無笑意,只是輕輕屈膝:“并不急,袖兒早就想爹娘了,昨日又得了老祖宗和太夫人的恩準,所以今日特來給老祖宗請辭。”她卻沒有回應嚇到將軍夫婦的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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