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震天動地而響,似乎在下一刻,易州就會轟然崩塌,周遭戰場所有一切,都籠罩在這驚天動地的咸殺聲當中。(本書轉載文學章節請到 衣衫雜亂的百姓,只是艱辛地挽著數十輛櫓車,麻木地朝前。若是換了已經在易州城墻下打得麻木,死傷得已經開始變得無動于衷的董大郎所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再辛辛苦苦做這樣的攻具,都頭優質然后跟在后面限制自己朝前的速度。易州殘破若此,城墻上頭,還不知道能有幾個能站起來的守軍羽箭守具,都使用干凈,這個時候,赤膊上了也罷!
可董大郎所部,同樣是打得精疲力竭,除了董大郎披甲挽盾持刀,和數十名麾下將佐在頭里,其他的人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大隊里頭。
攻城主力,已經換成契丹軍和奚軍,他們初上戰場,而且心思都在燕京,雖然遂行軍令,參與攻城,但是也絕沒有了當初在白溝河背水一戰的哀兵銳氣。
易州殘破得仿佛一腳就能踢倒,這個時候,還是輕易不要冒什么太大風險,把性命丟在這個已經頓得深惡痛絕的易州城邊!
易州城墻下的土地,因為經歷了太多人的踐踏,吸滿了太多人的鮮血,已經變得泥濘不堪,數十輛笨重的櫓車,只是在緩慢地向前爬行。櫓車之前,是挽著長繩的百姓民夫在艱難地朝前掙扎。
大隊大隊的遼軍,只是擁擠在之后,一邊跟著前行,一邊大聲吶喊,兵刃敲擊在盾牌上頭,蓬蓬作響,應和著鼓聲,蕭干已經將家底全部拿了出來,除了身邊數百最為精銳的重甲親兵支不遜于白梃兵的契丹精騎,其他留在易州城下的契丹奚人騎軍,全部下馬掃數上陣。
吼聲雖然高昂,可是前進的腳步并不甚快,饒是如此,這鋪天蓋地的人浪,從易州城上望下,仍然讓不多守軍,興起抵抗不能之念!
易州,保不住了!
董大郎渾身重甲,頭盔下面,還戴著面甲,只是在一輛櫓車后面。如此沉重的披掛加于他高壯的身上,也一點沒有阻礙他的動作,他挽盾持刀,幾次不耐煩地想要越過櫓車,沖到前頭去,直撲城墻缺口,都頭優質卻被他的部下死死拉住:“都管,俺們慢些,給俺們留點種子罷!蕭大王所部看了幾天戲,今天俺們也就是隨大流也罷……這個世道,沒了兵,俺們什么都不是,俺們現在少不得都管!”
董大郎少了往日的沉穩,今天勝券在握之時,卻渾身滿滿的都是焦躁。他奮力甩了幾下,卻沒有甩開身后將佐拉著的他的手臂,最后只得耐著性子,不住回頭向東看去,遼軍大隊騎軍旗號正在遠處招展,太陽從東而升,向著戰場灑下萬千光芒,照得天地之間,一片通透,無數戰士正在這個戰場,隨著蕭干號令東西東西調動,在自己身后,蕭干旗號正獵獵招展,而那四軍大王,就坐鎮在那里,差遣號令萬千虎賁,要竟全功。
為什么這蕭干就是不走,為什么自己如此豪杰,要聽別人的號令!
不知道為什么,董大郎今日心就是靜不下來,宋人可能是疑兵,他是自小就披發上陣的,戰場嗅覺靈敏,如何判斷不出來,蕭干所為,雖然略略顯得有點做作,對付疑兵,以靜制動就好,不必這樣大張旗鼓,可是也還算是穩妥堅決,易州已經是囊中之物,郭藥師,也絕對不會看到明日升起的太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就是覺得焦躁的無從著力也似!
這宋軍統帥是誰,帶著不多人馬,北渡白溝河,深入遼境,搶下涿州,淶水河邊大破遼軍精銳,現在又直逼到易州城下,如此堅決,如此義無反顧?
在千軍萬馬的呼號聲中,一聲悠長肅殺的號角聲音,在東面遠處響起,如此微弱,卻如此的驚心動魄,撕破了轟雷一般響動的震天鼓聲,一直傳到了易州城西的蕭蕭易水之上,仿佛在這一刻,就卷起了一千年的波浪!
董大郎面甲下瞳孔收縮,易州東面太遠,蕭言出現的地方,他完全分辨不清楚,可是從東面大軍陣列深處,傳來的呼喊聲音,都頭優質卻分辨得清清楚楚!
櫓車后面大隊大隊的攻城士卒,都掉轉過頭,身后土丘,蕭干同樣回首,那么隔得這么遠,董大郎也能感受到蕭干在這一刻目瞪口呆的表情!
所謂宋軍疑兵,竟然敢漏夜越過崇山峻嶺,挾著萬道陽光出現在易州之東,直面遼人大軍,并且以號聲宣示,他們來了,他們擊敗遼國的四軍大王,拯救郭藥師,將涿易二州,掌握在他們手中!
這還是疑兵么?或者在他們之后,有烏云蔽日般的宋軍,旗號遮天,盔甲閃亮,兵刃林立如莽莽叢林,在鋪天蓋地地涌來,這支小小疑兵,正是有這樣的倚靠,才敢前行直沖得如此鋒銳?
宋軍來了,宋軍居然來了,宋軍真的來了!
董大郎猛地大喝一聲,甩開身邊拉著他的將佐,一個箭步,就從櫓車旁邊沖出,跳出坍塌的長濠,一人一刀,直撲向易州城墻!
“直娘賊,殺了郭藥師!”
在易州城頭,郭藥師從天明起,就一直臉色灰敗地看著遼人集結起的萬千大軍,看著遼人大隊向東而行,在夜間,遼人突然分兵的時候,他和甄五臣還有一絲欣喜,援軍真的來了?慘敗之后的宋軍,竟然有如此心氣,如此鋒銳,在這么短時間內就殺到了易州?
但是當看到遼軍萬千火把,直涌向東,至少分出了千人出去,人喊馬嘶地前行,這點希望,也就破滅,宋軍援軍就是來了,也來不及救下易州!都頭優質面前大軍若此,又是遼人精銳,就算是他,要籌劃一場主力會戰擊敗遼軍,沒有幾日的調整部署也來不及,焉能這么直挺挺地不顧一切就撞上來?
他一直守在城頭不退,卻連拿起兵刃的力氣都沒有,究其本心,無非是想找一個死所而已。
梟雄夢斷,除了就死,還有什么選擇?落到董大郎手里,自己也別延殘喘。
夜里頭,他和甄五臣都是無話,兩人一坐一臥,偶爾對視,都是苦笑。
也罷,也罷!
天色放亮的時候,遼軍擂起鼓號,大隊大隊集結好的攻城部伍開始緩慢向前,城頭之上,連準備站起來抵抗的守卒都沒有幾個,大家無非閉目待死而已。
郭藥師支撐著城垛勉強起身,也不在意隨時會撲面而來的箭雨了,只是看著眼前山川大地,看著黑壓壓涌來的人浪哈哈一笑:“原來男兒末路,是這么回事!”
號角聲在遠處響起,撕破了遼軍鼓號之聲,直直撲向易州,這號角聲音,在東!
甄五臣猛地從百矛桿搭成的擔架上頭起身,獨臂東指:“都管,那是什么?”
郭藥師呆呆地向東而看,嘴角蠕.動了幾下,蕭干旗號所在的土堆上頭,同樣引發了一陣騷動,易州左近,萬千戰士,同時引頸而東!
巨大的呼號聲音,從遼軍軍陣深處響起,讓在場所有人,不管城上城下,都立腳不定!
神采在一瞬間,就全部回到了郭藥師身上,所謂梟雄,就是有一線希望都不會放棄,只會咬牙堅持到底,除非所有路都已經走絕!都頭優質雖然號角響起的地方,離易州城還有數十里,那里情勢,也完全分辨不清,可是郭藥師已經挺直了腰桿。
男人的精氣神,就全部在腰上,脊梁骨一硬,天塌下來也扛得住!郭藥師猛地回頭:“城墻不可守,俺們兵不多!退守易州知州衙署,那里小而堅,俺們咬咬牙齒,能守到援軍到來!除非蕭干這廝,想在易州城下來場決戰,把燕京丟給別人!”
甄五臣支撐著想爬起:“俺在這里給都管斷后,拖一些時間是一些!”
郭藥師卻猛的擺手:“五臣,你哪里打得動!阿蓉也少不了你這個叔子!”
他轉頭四下一望:“誰的性命,是俺郭藥師全下來的,到俺這里來!”
他這一聲,讓城頭呆呆的朝東而看的士卒們都是一動,少頃之間,就有百十條漢子,渾身又是泥又是血,衣甲俱殘,朝著郭藥師這里涌來。
郭藥師和他們對視一眼,眼睛里涌出了淚水,突然拜下:“受某郭藥師一拜!諸位身后事,某自當任之,就請諸位斷后了!都頭優質你們尸骨,某當厚葬,有家眷的,某自然照料,孤身一個的,某也給你們續絕嗣,到了地下,不怕擔心凍著餓著,來世俺們再當兄弟……也說不準,俺們這次還是一起到地下鬧個天翻地覆去!”
百十名士卒,都坦然受了郭藥師一禮,一個小軍官模樣的人咬牙叫道:“活到現在,都賺了,俺就是瞧不得董大郎這廝得意,都管,你們且走,俺們和董大郎分個生死!”
郭藥師支撐著站起,這個時候,城下董大郎已經越眾而出,雖然只是孤身一人,卻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聲,持盾挽刀,大步沖向城墻的塌陷處!
在他身后,董大郎部下呆了一下,也同時發出受傷困獸一般的吼叫聲音,從櫓車兩旁涌出,跟在董大郎身后,直直撲了過來!
拉櫓車的百姓,還有櫓車后頭的大隊遼軍,一時都失卻了反應,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一切。這場戰事,走到現在,已經混亂得難以理解,是戰是走,誰也說不準。
大家只有一個念頭,這易州之戰,是董大郎和郭藥師之間的恩怨,俺們為什么要在這里,難道還要以如此疲兵,在此和宋人決戰不成?
郭藥師在城頭哈哈大笑,指著當先撲來的董大郎贊道:“不愧是某家虎子!”
十幾名帶傷親兵已經撲上,拉著郭藥師就朝城下退,剩下的抬起甄五臣,招攬流散,只是掉頭下城奔向易州知州衙署,留下的死士,那帶隊小軍官只是揮臂:“走!都管你走!俺孤家寡人,也不要繼嗣,生平就愛玩娘們兒,到時候給俺燒幾個活的就成!”
著郭藥師下城,那些死士同樣凄厲慘叫,紛紛跳城,只涌向城墻塌陷處,就準備在董大郎撲來的方向,死死擋住他!
土堆上頭,蕭干站在自己旗號之下,只是看向東面,易州如何,他甚至連關心一點的心思都沒有。
他高瘦的身子只是在那里微微的顫抖,捏著拳頭咬牙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宋軍只是疑兵,某高度判斷,絕不會錯……他們怎么敢直撲過來?”
麾下幾個奚人將領撲了過來,拜倒在地:“大王,走吧!回燕京!俺們輜重匱乏,羽箭都射光,軍心思歸,戰不得了!更不用說燕京城現在李處溫李郎都已經死了!宋人不是知道燕京內亂,絕無膽撲來這么快……前鋒雖然不多,都頭優質但都是宋軍精銳,在后頭,就是宋人鋪天蓋地的大隊!涿易二州保不住了,俺們回燕京修整,在高粱河還可拒敵,再將他們打回去就是!”
契丹將領,同樣臉色鐵青,宋人直撲而來,那么說明,燕京內亂的消息,可能是真的,只是還沒傳到這易州荒僻之地來,燕京一時已經絕難給他們支持,宋軍敢于直擊而來,說明只能是大軍全師而來,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在這里和宋軍展開曠日持久的會戰!
他們比起奚人將領更多了一層心思,回轉燕京的話,到底是站在大石林牙這一邊,還是在蕭干大王這一邊?單單這個念頭橫在胸中,就讓契丹軍將,再無半點在這里作戰抵抗的意志!
蕭干猛呼哨一聲,忠實親衛,已經將他的馬牽了過來,蕭干眼睛也泛起了血絲,翻身上馬,數百重騎同時上馬,只是簇擁著他。(看章節請到 “這宋人統帥是誰?如此豪杰,如此英銳!非我大遼之福分!某要親眼他是不是真敢直撲而來,某要看著!不擒斬此人,某誓不回師!”
他話音才落,已經給馬加了一鞭,呼啦啦地直奔下土堆,都頭優質數百重騎,如轟雷一般跟上,土堆上諸將一怔之下,紛紛大呼著奔下山,各自牽馬,飛也似地跟上。
蕭大王繞不開這個彎子,他們不能讓蕭大王這么一意孤行下去!
遼軍在易州東面正在集結的大隊,如同著了魔也似,只是看著山上出現的宋人鐵甲重騎。
在任何時候,裝備完善,人馬披甲的鐵甲重騎,都是一種最大的威懾。
他們看著那最先出現的宋人統帥放平馬槊,朝前一指,數百重騎,就已經越過他的身邊,沿著山坡疾馳而下,仿佛天河倒卷,馬蹄濺起大塊大塊的土堆,仿佛天地,在這一刻就已經塌陷!
宋軍重騎,都已經放下面甲,都可以看見上頭猙獰的圖案,每名騎士盔上紅纓舞動,白蠟桿子的長矛直直放平,有如一道道整齊的鋼鐵海浪,直直朝他們拍擊而來!
陽光照在鋒利的矛頭上面,閃爍著萬千寒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由山坡朝下直沖,還能維持沖擊陣列。每名騎士都在戰馬上俯下身子,絕不動搖,絕不后退,只是將全身氣力,都集中在了手上長矛里頭,如此威勢驚人,如此顯得訓練有素的沖擊,除大宋引以為豪的白梃兵重騎,還能有什么人?
大宋已經將他們的家底都拿了出來,在這些白梃兵的身后,又將是有多少宋人,呼嘯而來,直到將他們徹底淹沒?
遼軍大隊,在易州城下困頓日久,戰意早就不如在白溝河兩岸那邊高漲,連日露宿野外,忍受大雨,雖有營帳,但是人馬體力都削弱日甚,戰馬更是掉膘,漏夜調動而來,趕得是人困馬乏,正在紛亂的列陣,本來士氣就水甚高,都頭優質當宋軍挾著東面出現的第一縷陽光出現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心旌動搖,前頭才列陣完畢的遼軍士卒,第一個念頭,就是反身讓開,不要直面這義無反顧而來的宋軍最為精銳的重騎!
這些戰士,都是看到過白梃兵數百,在遼軍大陣當中如波分浪裂一般地沖過,直直撲向耶律大石大旗,到了最后,才功虧一簣的景象!沖擊一路,都是血肉開路,多少遼人精銳騎兵迎上去,都被殺得人仰馬翻的那種景象!
好在宋人重騎,不過就白梃兵千余,輕易難得沖陣,可是今日在易州城下,又看到了這些白梃兵,而且作為宋軍先鋒!
難道蕭大王真的打算在這里死戰一場?遼人大軍,在這里毫無依托,燕京城據說也有內亂,宋卻已經搶了涿州,可以源源接濟,這一仗,如何戰,怎么戰,誰愿意戰?燕京的親族子弟,現在還不知道是什么樣一個狀況!
遼人大陣,只是爆發出巨大的喊聲,這喊聲卻不是準備呼號著迎上去的意思,滿滿的都是混亂驚惶的意思!有的遼軍下馬準備結陣迎敵,有的卻要打馬向兩邊散開,不正面當其鋒,有的膽氣豪壯一點的,卻翻身再度上馬,準備迎著沖擊上去。
可是白梃兵重騎來得如此之快,借著下坡的沖力,這鐵墻一般的重騎,已經撲至面前,那些披著馬甲的高駿戰馬,長嘶著喘著粗氣,已經踏進了黑壓壓的遼人大軍當中!
對于裹在大軍當中,直撲入遼軍大軍當中的蕭言,這一刻,幾乎凝固。
周遭所有一切,在一瞬間都失卻了聲音,他雖然被裹在大軍當中,旁邊還有郭蓉寸步不離,還牽著他的馬韁繩,幫他控制住前進速度,他馬術就那么回事,要不是郭蓉幫他控馬,從山坡沖下來,自己就先得摔個人仰馬翻。
在這一刻,雖然從面甲向四下看去,只能看到一層層的鐵甲,只能看到緊緊簇擁著自己的白梃兵戰士,但是蕭言卻仿佛看到了在最前面,無數遼人士卒,已經被白梃兵踏過,踐踏在馬下,長矛涌動處,不知道多少遼人戰士落馬。這些白梃兵將士,有的已經丟矛抽刀,沒頭沒臉的砍殺過去,借著馬力,長刀過處,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就是一條血路!遼軍慘叫著,呼喊著,跌跌撞撞地朝后擠,將自己隊列踐踏得更加紛亂,都頭優質每個遼軍,都沒有反身迎敵的勇氣,只想離開這些黑甲殺神遠些。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是同樣,那就是說不出的驚恐!
瞬之間,所有聲音在這一刻回到了戰場上頭,巨大的呼喊聲音,慘叫聲音,在這一刻爆發,直沖上云霄!蕭言給裹在隊伍里頭,只是朝前,還能清晰地聽見馬擴的大笑聲音:“痛快,痛快!這才是俺的本色!”
蕭言拼命地想朝前擠,這個時候,熱血除了朝上涌,再沒有其他出路。三百重騎踏陣,視萬千敵軍有若無物,和賊老天斗氣,此時看來都是兒戲,上天對誰,都是不偏不倚,這命運,只不過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自己追求的是不可能的奇跡,那么就只有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血淚,更多的辛苦,更多的犧牲!
還好有這么一群千年之前的大好男兒,追隨著自己這個錯過千年的穿越客,共同想將這奇跡,徹底地掌握在手中,為了這個目標,只是將自己一條性命,只是看得無足輕重!
遼軍已經列好的陣列,并不厚實,后面還有人馬不斷地加入戰場。
這條薄薄的陣列,在白梃兵面前,實在太過微不足道,更不用說這些遼軍,并沒有白溝河那場戰役中那么高昂的士氣,那么充足的羽箭器械,那么多可以結陣死死抵住的步卒!
個遼軍,都被攪動,外面的想朝里面擠,里面的想朝外面逃,混雜在一起,人喊馬嘶聲音攪成一團,軍官將領大聲喝罵,卻沒不半點辦法,都頭優質白梃兵沖過之處,卻毫不停留地收割著生命,砍翻了不計其數的遼人士卒。將無數人體,在馬蹄下踐踏成為爛泥!
瞬之間,遼軍陣列,已經被沖破!
白梃兵厚實的隊形,一下就因為突破遼陣散開了一些。蕭言眼中,不再只能看見那些森寒鐵甲,從人馬縫僚當中,就看見無數支遼軍騎隊,正呼喊著朝這里涌來,回頭而顧,只看見一路血肉,被突破的遼軍大陣,還在混亂擁擠成一團,遼人騎隊,射過來的羽箭寥寥,敲在盔甲上也只是發出點聲,想撕破白梃兵的兩層重甲,實在是騎弓弓力,不能辦到的事情,更不用說遼軍絕大多數,已經是腰間撒袋空空。
每個白梃兵衣甲之上,都滿滿的都是血跡,人馬只是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音。剛才一次突擊,將沖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速度自然減慢了下來,遼人大軍,這個時候才終于恢復過來一點,從四面翻卷而來,每個遼人騎兵,都盡力催策著馬力,呼喊著涌上,這個時候,結陣什么的,都用不上了,就想用人多,以一場亂戰將蕭言他們徹底淹沒!
從上朝下望,就可以看見以白梃兵數百為圓心,外面是黑壓壓的遼軍大隊,雖然紛亂,但是卻只是朝著這圓心狂暴地卷來!
遼軍所部,畢竟是這個大遼最后的菁華之所在,雖然疲憊,雖然思歸心切,雖然士氣不振,可是在蕭干未曾下令撤退回歸燕京之前,也只有死戰到底,絕不后退,哪怕后面繼續涌來無窮無盡的宋軍,也只有戰。一次敗于宋人之手,那不知道在燕京城下,還能不能擋住宋軍了!遼國存亡,同樣系于他們的身上!
馬擴已經圈馬回來,推開面甲朝著蕭言一笑,一場廝殺,讓馬擴原來身上武將少有的文質彬彬全部不見,只剩下滿滿的殺氣:“蕭兄,如何?”
那邊郭蓉已經丟開了蕭言戰馬的韁繩,塞到蕭言手里,自己抽出了兩把長刀,認真地對蕭言道:“兵刃別撒手,別落馬,別離開我身邊!”
蕭言略略一顧四下涌來的遼軍,再向遠處殘破的易州城墻看了一眼,笑道:“如何?朝前!”
馬擴大笑:“好!殺過去也罷!如果戰死,蕭兄記得將俺骨灰,用西軍西軍熙河軍軍旗包了,帶上燕京城頭!”
蕭言也笑:“要是一起戰死呢?”
馬擴已經推下面甲,呼喝著將手中馬槊在頭頂轉了一個圈子,白梃兵騎士紛紛再度催馬,自然成一鋒矢陣型,再度提速,不顧四迎上的遼軍,直直朝著正當其鋒的遼軍涌去!馬擴的呼喊聲音,只是在身后飄動:“九泉之下再追隨蕭兄而戰罷!男兒一世,總有殺不盡的胡虜,人間泉下,都是一般!”
蕭干縱馬疾馳,將馬速提到了最高,他猶自覺得不夠,只是猛力地踩著馬刺健馬,本是良駒,這個時候已經被踩得馬腹鮮血淋漓,發瘋一般地朝前疾馳。
身后甲士,更遠處追來的契丹奚人將領,只是跟在他身后,都頭優質怎么也追不上。
蕭干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回響:“要燕京,還是要易州?”
涿易之行,本來是立威之舉,要是輕易而退,那么反而對自己威望是好大的折損!可是宋前鋒,已經打出了李處溫已死的旗號,宋軍此舉,未必無因,只怕是瞅準了燕京內亂,無力支撐對著大宋的前線,才這么快的反撲而來!就算九成是假得,那一成可能性是真的,他也承受不起!耶律大石一旦穩住燕京局勢,懾服內外,那么他回燕京去,也只有將大權交出,英雄事業,就化為泡影!
怎么辦,怎么辦?
前面突然傳來了喊殺的聲音,遠遠地直飄過來,蕭干一生長于馬上,怎么會不知道,這是宋軍鐵騎,直直撞入遼軍大陣當中,才會發出的廝殺呼喊之聲!
他心中一動,猛地勒馬站住,健馬跑發了性子,只是高高人立長嘶而起,后腿撐地,猛地朝后退了幾步。
要不是蕭干襠勁大,這一下就得落馬!
宋軍居然沖陣了?
這還是疑兵么?
沒有大軍在后,這支宋軍,怎么敢沖陣?他們無非是想將自己人馬在易州死死纏住,然后以大軍加之,一舉將這支大遼最后精銳殲滅!
宋軍怎么一反常態,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
在這一刻,蕭干心中無答案。
遠處十余騎遠攔子飛也似地奔到,他們都是負責傳遞戰場消息的。遠遠的那些遠攔子就已經下馬,飛撲過來跪于蕭干馬前:“大王,是白梃兵,是白梃兵!都頭優質宋人重騎,出現在山口,現在只怕就是這些白梃兵在沖陣!”
蕭干身后將領,也終于趕了上來,幾個奚人將領跳下馬來,跪在蕭干面前,語氣急促:“大王,退吧!涿易二州,保不住了!俺們不能在這里和宋人決戰,大遼最后菁華,不能消耗在這里……俺們回燕京,再打回來!”
蕭干臉色鐵青,揮起馬鞭,就打在那些奚人將領頭上:“退你娘的退!不把這反宋軍粉碎,某誓不回軍!”
那些奚人將領挨打也只是忍著,跳起來只是死死拉住蕭干坐騎韁繩,后面更多將領下馬,跑到前面跪下;“大王,俺們的根本是燕京,現在軍無斗志,走罷,走罷!大王為大遼奮力沖殺,俺們都看在眼中,感念一輩子!求蕭大王快快回師燕京,和大石林牙穩住燕京局勢,現在燕京不穩,俺們大遼才是真的完了!只要燕京穩住,俺們還怕不賣力沖殺?不管是大石林牙,還是蕭大王,只要帶著俺們上前,戰死了也不值什么!”
蕭干臉色,終于松動了下來,麾下將領,奚人不論,契丹人也這么說,意思也很明顯,他們不在乎到底是耶律氏和蕭氏,反正都是大遼國族,不論大權定于誰,只要這內亂早早結束就好,到時候事權歸一,遼國未必還沒有翻身的機會……現在燕京內亂的消息被宋軍放出來,大家實在是無心戰斗下去了!
蕭干只是黯然不語,向東廝殺聲一浪接著一浪卷來,都頭優質再向看,董大郎所部已經當先而登,殺破易州城墻塌陷處郭藥師所部的抵抗,后面契丹奚人軍馬,正源源不斷地涌入易州城中!
他猛地掉頭,馬鞭一揮:“只有讓宋人贏這么一陣了……某且立誓,若某不帶兒郎,奪回此處,天地不容!傳令,退軍,不管在東在西,都退,都他娘的退!隨某回轉燕京去!”
在這一刻,蕭干眼中,同樣涌出了大顆大顆的淚水,也不擦拭,只是最后看了易州城墻一眼,就不顧飛奔而去!
易州城中,董大郎同樣殺得渾身是血,只是帶著部下朝前,在易州城墻塌陷處,董大郎大展神威,只是不退,奮力斫開木柵,更不知道砍翻了多少郭藥師留下斷后的死士。每一步前進,都要取走幾條性命,不管郭藥師的死士怎樣咒罵著朝他涌來,他總是更加兇狠地將對方砍翻,他的盾牌已經打掉,手中長刀已經換到了第五口,而且同樣砍得缺口累累,殺到后來,哪怕抱著必死之心的郭藥師死士,也只是在他面前步步后退,最后發一聲喊,喪失了所有抵抗的勇氣,不辨方向,只是逃走!
大隊大隊的人馬,只是越過城墻塌陷處,涌進這里流了太多血的易州城墻。
城內就如城外一般殘破,城墻左近,全是尸首傷兵,每間房屋都被拆得七零八落,只有知州官衙算完好,這也是郭藥師當初選定的最后抵抗的地方,才逃脫了被拆掉的命運。
城中殘存百姓,只是蜷縮在廢墟里乞命,對能不能活下去的前景,就連百姓也放棄了所有希望,潰卒在城中只是亂竄,拼命地逃向郭藥師所在的知州官衙。
董大郎只是一馬當先,帶隊直直沖向郭藥師最后所在,都頭優質眼之間,就已經殺到面前,官衙圍墻上頭,就是一陣箭雨潑下!
后一點器械,都給郭藥師屯在這里了,做萬一的指望,要是沒有援軍,郭藥師估計都懶得退回來,戰死城頭拉倒,現在一線曙光就出現在眼前,這在知州衙門做的最后預備,就派上用場!羽箭過處,董大郎身邊無數戰士紛紛倒地,董大郎所部本來就盔甲不完整,而墻頭守軍都用的是步弓,頓時就射翻了幾十人。董大郎大腿上面也中了一箭,他卻哼也不哼,抬手折斷箭桿,用力一拍,那羽箭就從腿那一頭透了出來,血淋淋的就扯出扔掉!
“盾牌,上!”幾十名士卒,舉盾就迎了上來,不知道中哪里,幾名士卒找到一根不大的木頭,抱著木頭,就在盾牌掩護下直直撞門。墻頭羽箭十余輪,也就射空,這知州官衙圍墻也不甚高,雖然里頭都用東西抵上,卻哪里經得起撲擊?
無數跟進的人馬,只是團團圍定圍墻,殺紅了眼睛的不等大門撞開,就欲攀援而上。有的人更發瘋也似的用手中兵刃掏著并不算厚的夯土圍墻。守軍只是在墻頭探索出半邊身子,發瘋也似地用長矛拼命朝下刺。墻頭墻下,呼喊叫罵聲音混雜一處,有的守軍長矛被拽住,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拖下墻頭,亂刀頓時分尸,還有守軍猬集在大門后頭號,一邊拼命抵住,一邊做好最后廝殺的準備。
董大郎只是連盾牌都不要了,只是大步在圍墻左近走來走去,紅著眼睛,大聲下令,可是戰到現在,一直沖殺在前頭的他的嫡系,已經欲振乏力,都退了下來,現在圍著圍墻的,多是存在契丹軍和奚軍,雖然都在努力向前,可誰又聽他的號令了?
僵持一陣,夯土圍墻已經有幾處轟名坍塌,大門也被撞得殘破,露出了破洞,守軍絕望地匯聚在圍墻坍塌處,拼命用長矛阻攔人涌進。大門破.處,也有四五支長矛探出,拼命地朝外攢刺,董大郎大呼一聲,跳到前頭,長刀過處,大門里伸出的幾柄長矛矛頭,全部都斬落!
“郭藥師就在里頭,取了直娘賊的性命,這易州,是俺們的了!”
董大郎狂呼的聲音猶自未消,城處突然就響起了悠長的號角聲音。都頭優質嗚嗚吹動,只是反復,直傳入易州城中,每個人都是一怔,這戰事到了最后關頭,郭藥師已經如窮鼠負怎么就在這個時候,吹動退軍的號令?
號角聲音仍然在不住響動,越來越顯得急切。契丹奚人軍將撲擊的動作已經緩了下來,只是發呆,而墻內常勝軍同樣識得遼人號令,只是發出一聲吹呼!
數名契丹奚人將領都舉起手,準備大聲下令,董大郎紅著眼睛撲過來拖住了一個契丹將領的手:“這個時候,退他娘的退!郭藥師就在里頭!”
那契丹將領卻輕蔑的將董大郎推開:“你們父子相殘去也罷,俺們卻只要燕京!”
“走,退兵,蕭大王帶俺們回燕京了!”
這一聲令下,契丹奚人軍將,同樣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主帥下令,他們只有拼死而戰,但是一聽到馬上撤回燕京,誰也不愿意在這個已經死了太多人的鬼地方,在多耽一刻時間!
數千兵馬,只是紛紛地從易州退出,走得比來時快上十倍。董大郎茫然地走了幾步,突然咬牙又要上前:“俺自己上!不信殺不得郭藥師!”
在他身后,幾員將領撲了上來,牢牢將他抱住:“大郎,戰不得了!俺們已經精疲力竭,再戰不得了!宋人援師已至,再耽下去,只有全軍覆沒!”
董大郎奮力掙扎幾下,紅著眼睛回首而顧,身力兒郎,憔悴疲憊已經到了極處,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有再度上前的意思,只是驚惶地四下而顧,聽著外頭的聲音。
他麾下兵力,本來就強郭藥師殘部不多,攻城又是消耗最大的事情,這個時候,要不是契丹奚人兵馬加入戰團,根本不可能殺進易州城來!
現下此刻,他的人馬,已經絕無可能再戰下去,更沒有指望能抵擋住宋人援軍的撲擊,連蕭干大隊人馬都已經撤退,他們憑什么在這里死戰下去?堅持下去,只有讓這最后一點種子,全軍覆沒!
董大郎喃喃道:“去哪里,去哪里?都頭優質天下之大,俺可以去哪里?”
員將領,滿眼是淚,只是大聲道:“只要能活著,總有機會!天地之大,大郎帶著俺們,哪里不可以去?”
董大郎神色漸漸寧定下來,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大宋,大遼……閃得俺好苦!天下之大,也只有一處可以投奔了!”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厲色,最后看了一眼郭藥師所在的衙署,決然掉頭:“走!俺還要帶大家回來,只是下次,俺們搶的不是易州,而是燕京!”
易州之東,白梃兵已經陷入了苦戰當中。遼人大軍,已經將這支小小隊伍層層圍定,只是不斷地撲上來。
遼人疲憊,白梃兵也同樣疲憊,他們也是從涿州奔襲過來,輜重不多,戰馬掉膘,漏夜而來加入戰團,一次決死沖擊,同樣將精力馬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白梃兵的沖擊速度,再也提不起來,當沖擊的腳步停頓下來,剩下的也只有苦戰而已。遼軍不斷撲來,白梃兵圍成的圈子,一層層被削弱,每當有缺口出現,就連蕭言也要躍馬上前,去擋住這缺口!
位粉絲 郭蓉只是跟在蕭言身邊,死死地保護住他,每當對手兵刃撲來,郭蓉不惜擋在蕭言前頭,替他承擔,不長時間廝殺,已經是人人滿身帶血,不少白梃兵折了戰馬,只是步戰,每個白梃兵戰卒倒下,身邊不知道要有多少遼人士卒的性命來換!
蕭言也受了幾處傷,有鈍器敲打,也有長矛刺來,要不是兩層重甲遮護,身上不知道得開多少血窟窿。戰馬,也帶傷無數,終于一次退下的時候,都頭優質轟然哀鳴著倒地,蕭言跟著落下,被壓倒在戰馬底下,遼人士卒,也看出來蕭言是白梃兵死死保護的對象,他的首級不知道值多少賞錢,多少功勛!
在這一瞬間,幾名遼人軍官領頭,舍死忘生地直朝蕭言倒下的方向撞來,白梃兵拼命阻擋,也是遮攔不住。郭蓉尖叫一聲,已經從馬上飛撲過來,高挑的身子,只是擋在蕭言被長矛戳中多處,要不是甲葉厚重,郭蓉在這一刻就沒了性命!可是身上鱗甲也大片大片地被扯開,有的兵刃,直嵌進了郭蓉身上鎖甲當中!
蕭言躺在地上,只是大呼揮手:“走!走!不要管我,你自己管自己活下來!這條路,是老子自己選的!”
在如此關頭,郭蓉猶自回身一笑,她的面甲也早掉落了,只是露出清冷俏臉,嘴角帶著血絲,那是被錘锏之類敲擊兵刃打吐的血,朝著蕭言只是淺淺一笑。
個遼人將領,只是縱馬而來,手中長矛森寒,直直戳向郭蓉面門,而郭蓉也再無可能閃避開來!
空中突然響過劇烈的破空之聲,卻是一柄馬槊,頭尾顫動,如龍而至,那遼人將領還未到時,就被一槊戳下馬來!
在另一頭,馬擴空著雙手,已經下馬飛奔而來,只是伸手來扯蕭言,同時大聲下令;“都圍過來,俺們和蕭宣贊,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白梃兵將士殘余,只是下馬,拼力朝蕭言這里涌來,蕭言被馬擴扯住,就看見李存忠也下馬,他一瘸一拐的,只是朝自己迎來,李存忠身累累傷痕,還有紫黑的血,從面甲開口處不斷流出,他推起面甲,只是朝蕭言這里一笑,后面遼軍涌上,刀矛齊下,李存忠身子一頓,大喝一聲,反手攬住那些吹在刺在身上的兵刃,用力一轉,他身邊七八名遼人騎士,一起被帶動栽下馬來!
“老丘,前路不遠,等著俺!”
此刻蕭言,已經是熱淚盈眶,傷痕累累的白梃兵甲士,只是簇擁在他身邊。
自己穿越而來,不過短短月余,可是這短短的另一世人,可以無憾!能和這樣的祖先戰死在一處,區區一條性命,在過去那個平和時代無比重要的東西,在此刻,又算得什么?
蕭言被馬擴才扯出來,身上一松,忍不住就長嘯出聲,老子來過,奮斗過,第一次不是為了自己拼命過,死又如何,死又如何?只恨不能看到將燕云收復!
仿佛要應和他的吼聲也似,易州城下,突然響起了號角之聲,一遍接著一遍,反復低回,只是遠遠傳至戰場。
逼近的遼人騎士都是一怔,紛紛回顧,轉眼之間,這些同樣殺得渾身是血的遼人將臉上同樣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蕭大王要帶著俺們回燕京了!眼前敵人,雖然只剩百余,都頭優質卻不知道還要拿多少性命去換,更不知道宋人大隊,什么時候會加入戰場,趁來得及撤退,還是先走罷!到燕京修整,然后再戰!只要能不全軍覆沒在這易州!
不知道有多少契丹奚人軍官同時下令,遼人將士,紛紛撥轉馬頭,臨行之際,只是用復雜的眼神看了這些傷痕累累的白梃兵戰士一眼。
呼哨聲中,大隊遼人騎兵卷起煙塵,只是這樣不顧而去!戰場上,只留下一地的死人死馬,無數失卻主人的戰馬,只是在戰場上踟躕獨行,每個殘存的白梃兵士卒都沒有發出聲音,只是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一切。
奇跡,就在他們報著必死之心的時候,終于降臨了?
每個人都回頭看著只是張口大呼的蕭言,馬擴撲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蕭兄,蕭兄!大宋得兄,才是最大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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