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攔子哨探昨夜一擊,不逞而退,只留下了三具尸首。這些遼人精銳,當真是來去如風,你稍不留意,就會狠狠的撲上來咬你一口!
蕭言這一隊人潛入丘陵地帶之中,饒是這里地形經過大宋百年經營,崎嶇復雜,林木森森,而且還刻意避開了主要的通道。
但遠攔子仍然很快的粘了上來。
白天用鳴鏑,晚上用火筒,在蕭言他們周圍不斷的起落。幾處旁支斜徑都能看到他們聯絡的信號,這些遠攔子哨探已經將幾處可以繞路通行的去處封死。他們也沒有刻意在這么廣大一片丘陵叢林當中大索這支據說是宋人哨探的隊伍,只是封住他們,只給他們空出了直直通向遼軍在雄州之前大營的方向!
無怪他們重視,二十余騎的宋人哨探隊伍,深入遼境這么久,而且戰力強悍,誰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重要軍情落在他們手中!耶律大石早已對遠攔子下令,嚴密隔絕中外,不能讓宋人知道遼國境內已經是亂作一團的景象,而且他隨時會下令撤兵。一旦宋人知道這詳細情報,在他撤軍的同時發起進擊,背水而營,遠離遼境百余里的數萬大軍,就有可能損失慘重!
曾經和蕭言他們短暫接觸,死傷了數人的那支遠攔子小隊,已經不斷的發出信號,通知周圍哨探,一起圍捕過來!
這些遠攔子哨探,實在是戰陣經驗豐富到了極點。這不是表現在一刀一槍的廝殺上頭,而是每一舉動,都是既狠且穩,總是藏在暗處,不到最有利的時候,不撲擊上來!
遼人遠攔子都精銳如此,女真鐵騎該當如何?自己雖然小小的改變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歷史,是不是就有回天之力?
在山野當中穿行的時候,蕭言無數次的想著這個問題。卻總是沒有答案,最后也只有苦笑,先將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其他的吧!
山野當中,大家都行進得筋疲力盡,聽著看著四下不斷出現的遠攔子信號,心里更是沉甸甸的,只是埋著頭趕路。和遠攔子找上門廝殺,這是最不理智的行為。這些哨探,巴不得你送上門去。可直直向前,要不了多久,就要一頭撞在遼人在雄州之前的大營上!
蕭言長長出了口氣,從馬上翻下來。只覺得餓得頭昏眼花。山中穿行已經有兩天,饑餐野果渴飲山泉,也只能吃個半飽。卻要不停的趕路,還要不斷的變幻方向,避開前路超越的遠攔子哨探。
人的干糧是全部丟了,只有馬料還帶著。再餓也不能和馬爭食,只是啃青的話馬就沒氣力了,而現在馬力比什么都要重要。兩天下來,除了穿越頭兩天吃了一點苦,二十六年就沒過過這么辛苦的日子。
小啞巴已經先他一步跳下馬來,扶著了他。蕭言拍拍小啞巴的腦袋:“唉,你選的老爺倒霉,跟著我就是吃這種苦頭……等哪天我發達了,咱們非得一塊兒把這些日子欠的飯吃回來……回鍋肉,紅燒蹄髈,土豆燒牛肉,烤乳豬……他媽的只要是肉都成!”
岳飛幾人也在蕭言身邊下馬,走了三個時辰,帶隊的郭蓉總算下了休息的命令。聽到蕭言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菜名,最后就歸結到肉上頭,牛皋笑道:“大人,人肉吃不吃?”
蕭言瞧瞧他們,岳飛以降,包括常勝軍他們。比他能熬多了,吃得少,走得長,卻仍然都是目光閃閃,似乎身上還有使不完的精力。就連輕傷的人物,都輪流著參加前出哨探。岳飛肩膀上那一箭中得好深,王貴將箭頭打出來,傷口跟嬰兒嘴一樣張著。可他卻行若無事,包扎一下就一路跑前跑后的照應。郭蓉也似乎認可了岳飛的本事一點,偶爾還和他商議一下如何行軍。
看到這些體狀如牛的家伙,蕭言就覺得沮喪。再看看身邊的小啞巴,他更是無語。郭蓉不用說了,就連小啞巴都比他撐得住。每天休息的時候,只是幫他按摩緊繃的肌肉放松。燒了一點熱水,獻寶也似的就先給他捧過來。
隊伍停在這里,郭蓉就已經帶著幾個人下馬徒步朝前。昨夜他們幾乎是漏夜趕路,在黑暗崎嶇的道路里掙扎前行了十幾里,到了凌晨轉而向東,希望能甩開遠攔子,能搶在他們前面繞出這條由后包抄而來的,將他們直朝遼軍大營逼去的大網!
這個時候停下來,是不是郭蓉那個悍妞終于覺得可以松一口氣了?蕭言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一顆樹下,還沒等小啞巴伸手去討,就有常勝軍士卒忙不迭送上一塊皮墊。
山風席席,輕輕拂動林葉。讓身上汗水轉瞬之間就涼了下來,小啞巴毫不避忌的靠在蕭言身邊,輕輕牽著他的衣角,似乎這樣能讓他暖和一點。
只要在蕭言身邊,只怕什么地方她都會這樣跟著吧……
前面突然傳來草分葉拂的聲音,接著就看見郭蓉背著大大的步弓,大步走了回來,一張俏臉,繃得緊緊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看著她的臉色,都是心下一沉。
蕭言緩緩站了起來,岳飛他們也起身迎了上去。郭蓉只是直直的走過來,低聲說了一句:“聽到了鳴鏑的聲音!遠攔子又把前面山口卡住了!”
“還有什么路可以繞?”
郭蓉緩緩的搖了搖頭,只是緊緊的抿著嘴唇,一個字也不說。岳飛他們也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蕭言沉吟一下,低聲道:“硬沖過去,成不成?”
郭蓉蹲了下來,揀了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的畫著,只是皺眉道:“你不懂!要是能沖,我早就帶隊沖過去了。現在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還沒有被遠攔子摸到形跡,只有后頭的在循著馬跡追過來……誰也不敢擔保,我們離后面的遠攔子有多少路!他們只好分在四下小徑山口,卡住我們可能的去路。要是硬沖過去,只要這個遠攔子還能發出信號,我們的形跡就徹底暴露,他們也會縮小目標,直追過來!行軍打仗,不是光逞英雄就成!”
中性少女站起身來,一指默默看著這里的常勝軍士卒:“我們前行兩日,吃得少,睡得少,只要給遠攔子纏上,就好不了!現在我們只能繼續潛匿形跡,直到雄州之前,再想法子!”
大家臉色都是難看,蕭言尤甚。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雖然腦子好使,也能豁得出去,但是要他這個才穿越沒多久的小白領能和常勝軍還有岳飛他們一起騎馬沖營,硬弓硬馬的干,也太難為自己了,更別說還有一個嬌怯怯的小啞巴——當然,這小啞巴的馬術是比自己高明太多了……
遠攔子只是給他們空出了一條直通遼人大營之前的道路,其他地方都搶先卡住。他們要不就得自投羅網,要不就只能選擇硬拼這些遠攔子小隊,自己暴露形跡。這樣行事,還節省了他們搜索蕭言這支小小的隊伍的人力精力,最后如果能逼得蕭言他們最后只能被大隊遼軍手勢,他們也就省得再撂幾條性命出來……不得不說他們是一群打老了仗的老軍油子。
他媽的,難道為了一直潛藏住形跡直抵雄州,就只能向遼人大營直通通的行進過去?沖得過去么?
蕭言還有點不死心,看向了岳飛。岳飛也和郭蓉一樣蹲了下來,拄著刀迎著蕭言目光,緩緩搖頭:“大人,雖然這丘陵廣大,可是百年經營下來,樹木繁茂。咱們只能沿著山間小徑走,林中沒有路,樹枝上打馬眼下絆馬腿,馬難走……時間拖長,人還能扛餓,馬斷了馬料就廢了。現在我們活命之源就是馬力,扔掉馬穿林而過,這一百多里無路山林,俺們要走多長時間?而且沒了馬,一旦被遠攔子發覺,俺們也只有束手就擒……山間小徑雖然百轉千回,道路分歧,可是要隘也就是那十幾二十處,在山間這么多道路上摸著俺們難,可是卡住這些通路對遠攔子來說卻是綽綽有余……俺們繞不過去的……大石林牙果然了得,將自己后路用遠攔子遮護得恁般嚴密!俺贊同郭家小姐的話,俺們只能朝著遼軍大營走!”
岳飛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蕭言一下就完全明了了自己處境之劣。說來說去,還是老子在渡河時候暴露了形跡造的孽啊……
蕭言有點心虛的看看郭蓉,郭蓉卻面無表情,只是微微的將頭側了過去。
唉,這條路反正是自己挑的,硬著頭皮走到底就是了……
蕭言閉閉眼睛,再睜開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決絕:“那我們就沖著遼軍大營所在走!碰碰這個鳥大石林牙!男兒大丈夫,生則萬戶侯,死則心如鐵,有什么大不了處!”
常勝軍投宋,是自己一手經營而成。而眼前這個局勢,和自己也脫不了干系,難道還能回頭不成?而且就算回頭,來路已斷!
牛皋怪聲叫好:“大人說得好!一條命而已,有什么鳥打緊?”局勢險惡,他卻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別人都疲憊了,他的精力卻似乎使不完,真不知道這小子吃什么長大的。
蕭言沒理牛皋,只是一臉悲壯的走向自己的戰馬,眼神落在了馬鞍后頭丟了什么它也沒丟的甲包,看來郭蓉這烏鴉嘴真的說對了……
郭蓉卻在他背后低聲道:“咱們未必沖不過去!”
蕭言頓時就精神一振,回頭看著她。郭蓉仍然不看蕭言,只是在地上指指劃劃:“大石林牙布防再怎么嚴密,這營盤也不會為了咱們改位置。營地中間,還是有空隙。夜間步卒不會出營,之間夜間哨探巡視,不過就是靠著幾百騎兵。雄州前線我是去過,雙方逼寨而下,相距不過兩里地,只要以快應快,咱們還有幾分機會!”
岳飛起身,走向站在那兒的蕭言,只是一笑:“大人,俺們怎么也護著你沖過去。大人所負責任,超過俺們百倍,如若俺……”
蕭言劈頭就打斷了他的話:“沒什么如果!咱們一塊兒過來的!就一塊兒回去!”他轉頭看看盈盈站在樹下,只是在幫自己照料坐騎的小啞巴,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到時候,你們也得把小啞巴看緊了……真不該帶她一塊兒過來的啊……”
岳飛哈哈一笑:“大人,這世上哪有那么多該與不該的,既然帶了,也就罷了。只要俺們還在,大人和小、那個大人使女,就是平平安安!”
他放低了聲音,只是逼視著蕭言:“難道大人后悔帶我們一路行到此處了?”
蕭言迎著他的目光,半點也未曾退縮,到了最后,只是淡淡一笑:“我說過了么?現在的經歷,很有意思……既然來了,我就再不會后悔了……只是因為,后悔沒用……咱們就一路朝前沖吧!看到底是什么還在前頭等著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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