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得沒話說啊……”
蕭言才躺在大湯桶里面出來,舒服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了,渾身放松到了極點,似乎緊張情緒都少了很多。常勝軍對他們的供應那是沒說的。人才進了宅子,就撥了二十個伶俐人進來使喚。亂世人不值錢,這些伺候下人在難民里頭搜羅搜羅就有,不少說不定還是原來大戶人家的呢。至少丫頭都是眉清目秀,小子都是手腳勤快。
外院是常勝軍士卒在值守,內院就是他們自成天地,至于這些丫頭小子們里頭有沒有常勝軍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才安頓下來,這些撥過來的丫頭小子就趕緊燒水,給宋使大人洗澡更衣。蕭言自然老實不客氣的跳進去就洗。岳飛等人,包括小啞巴都各自安置了湯桶,也送來了各色衣衫,讓他們也沐浴更衣。
大大的花廳里頭,就聽見蕭言一個人洗澡的嘩嘩水聲。兩個小丫頭站在他湯桶外頭,一個抓著他胳膊,一個在他胸口,拿著絲瓜瓤子替他擦身子。
不過蕭言這個時候可沒什么太禽獸的念頭,兩個小丫頭雖然長得清秀,可最多才十一二歲的樣子,怎么也下不了口。只是放松身子,享受著被人伺候的感覺。
……其實在這個時代,除了性命朝不保夕,這腐敗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可惜的是,就是這種待遇,還是用一個假身份換來的……
花廳的雕花格子門突然吱呀輕輕一響,蕭言還是有點警醒,坐在湯桶里頭轉過頭來。就看見霧氣升騰當中,小啞巴穿著一身新衣,手足無措的走了進來。
常勝軍他們送來的是宋人的女裝。
中原女子服侍,直到宋時,都承盛唐之余謨,一向清麗富貴,風格嬌柔嫵媚。直到蒙古入主中原,女裝才漸漸的變得保守難看,越到后來,越是瞧不出是個女人了。
這個時候,還是大宋,女子的服飾,最流行的還是長巾形的抹胸打底,抹胸上緣僅至腋下,然后再穿上一件稱為背子的長衫,直領、對襟、長袖、兩腋下開長衩。背子的兩襟并沒有扣子,只是在腹部的位置用輕薄絲帶系束一次。掩映之間,柔肌滑膚隱約可見。
和遼人女裝左衽壓在襟上,沒腰身沒線條,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褂子,那是天壤之別!
小啞巴洗得干干凈凈的,再沒有那個臟兮兮的花貓樣子。似乎她也是第一次穿這種宋人服飾,手腳別別扭扭的總是不習慣。常勝軍管這里的管事細心,還送來了一套妝盒。可小啞巴看著那滿盒子的花鈿就是不會用。
饒是這樣素面朝天,已經看得蕭言是一愣!
水霧當中,小啞巴腰身只是盈盈一握,胸前露出了白皙滑膩的肌膚,沐浴過后,泛著少女最為健康的隱隱粉色。小啞巴的鎖骨形狀,也完美得驚人,深深的,秀秀氣氣的。一頭青絲,柔順的披了下來,光可鑒人。青絲之下,就是一張宜喜宜嗔的少女面龐。
小啞巴略微有點害羞,頭垂下來一點。可當兩個伺候蕭言洗澡的小丫頭朝她看過來,她又跟護食一樣抬起頭,比劃著手勢讓她們出去。兩個小丫頭低頭柔順的出去了,小啞巴鼓著臉走過來,在湯桶邊上蹲下,只是抬著頭看著蕭言。
本來她雙手捧心,盈盈過來的樣子看得蕭言只是砰然心動。現在這么一蹲下來,亮亮的大眼睛從下往上看著蕭言,就什么形象都沒有了。鼓著臉還有點生氣的樣子,似乎是覺得別人搶了她伺候蕭言的工作很不爽。
蕭言忍不住失笑,這莫名其妙揀來的丫頭真是有點小可愛。忍不住就拿水潑她。小啞巴遇襲之下,張開嘴不出聲的朝旁邊跳,還是被濺了不少。她站起來臉鼓得更高,大眼睛里頭全是無聲的指責。
蕭言笑笑,躺回了原來位置,將手舒適的攤在桶檐上頭:“小啞巴,來,幫我搓背。”
可憐女孩子現在不會說話了,蕭言轉過頭去,也看不到她眼睛里的指責,最后只好上前,挽起袖子替他搓背。
長長的秀發披了下來,不時滑落在蕭言臉上,軟軟的,癢癢的。女孩子身上少女的味道淡淡傳來,讓蕭言只是舒服得想閉上眼睛睡過去。
“小啞巴,你覺得這一切像不像在做夢?”
“呼的一聲,我在這兒了。呼的一聲,我揀著你了。呼的一聲,碰著一個悍妞,差點把岳爺爺給射死!呼的一聲,咱們又躺在這里享受了……下面會是什么?”
“無論如何,我會保護你的。”
小啞巴始終沒有說話,只是一雙大眼睛,在蕭言背后,波光盈盈。
“干什么?”
洗完澡的蕭言,正神清氣爽的出來,準備好好看看這個時代的大宅子是什么樣子的。順便再在丫頭小子面前擺一下臨時老爺的威風。
現在他衣襟當風,犀帶圍腰,洗過澡出來攬鏡自照,當真是唇紅齒白,除了頭發短點兒,當真像是一個大宋風liu才子。如花似玉的小啞巴跟在身后,那叫才子美人,相得益彰。
……不得不說,蕭言內心里頭,還是有點沒心沒肺的。在此險地,還能臭美起來。
結果他才出門,就被守在門口的岳飛一拉,頓時站不住腳,給他扯著直跑。小啞巴趕緊熟門熟路的扯著他背后衣服,緊緊的跟上來。等把蕭言扯到了旁邊廂房,眾人當中最為沉默寡言的王貴和湯懷,已經守在了門口。
岳飛推門進去,接著將門緊緊合上,貼著窗格仔細觀察了一陣外面。
蕭言和小啞巴一塊兒被扯了進來。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岳飛有話找他說這點他明白,可現在還有什么好說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下面就是等郭藥師召見,走一步看一步的事情,還能商量出個什么新法子出來?
難道岳飛找著了門路,能從這里逃出去?
想到這里,蕭言忍不住就是精神一振!
岳飛和牛皋王貴肅容站在了蕭言面前,面色凝重。只有牛皋,臉上微微有點不以為然的表情。
廂房里頭空氣慢慢緊繃了起來,蕭言也認真起來了,看著岳飛眼睛問道:“什么事情?”
岳飛深深吸口氣,居然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來!在他身邊,王貴也一個頭磕在地上,牛皋還有點不情愿,被王貴一扯褲子,咕咚一聲也跪倒下來。
被岳爺爺磕頭,這要折壽啊!蕭言想扶,卻又沒動。他突然隱約猜到點什么,看著岳飛拜倒在那里,久久不起,他只是默不作聲。
小啞巴也覺出了氣氛不對,悄悄松開抓著蕭言衣襟的手,退到了廂房角落。
“飛等敢求大人將此宋使,喬裝至底!甚或可以說動郭藥師,使他全軍得歸我大宋!”
果然是這個!
老子硬撐出來到現在,還不是就為了活一條命,什么說動郭藥師,想也不曾想過。求的只是糊弄過一時,只要時間拖長,警備放松,就可以找機會逃掉。歷史上郭藥師朝那個宋朝使者表示投降來歸不管,反正不是老子!要不然這歷史還不全亂套啦?
你以為老子是誰?老子不過是個倒霉穿越的小白領,工作和女朋友都搞不定!
你岳飛又是誰?不過是個小小十將,才洗干凈泥腿子當了大頭兵,現在就操心起這個國家大事起來了?
蕭言冷著臉只說了四個字:“胡說八道!”
岳飛抬起頭,昂然的看著蕭言:“大人!飛等與大人一路同行,已知大人見識,高過飛等百倍。大人出身,必定不凡。來歸大宋,豈可屈處下僚?俺們不過是當兵的,沒什么要緊。大人卻可借此機會,在大宋謀個出身!只要能說動郭藥師當真來歸,童宣帥必定會不吝厚賞!”
蕭言可半點都沒有被說動,只是冷笑:“你能替童宣帥做主了?我倒沒有瞧出來!這高官厚祿我不要,我只要活命!……岳大哥,岳爺爺,咱們是假的哇!當成真的來做,稍微有點差池,就是要掉腦袋的!”
牛皋這個時候在旁邊嘀嘀咕咕:“說得沒錯……”卻又被王貴狠狠扯了一下。
岳飛并不理牛皋,只是看著蕭言:“大人,可你現在的上國使臣風采,已經為常勝軍所心折!誰又知道大人是假的?只要能說動郭藥師,我大宋豈又會視大人是假的使者?大人,您可細細思量,身處此地,我等真能逃出去的幾率,到底是幾成?為何就不干脆博一下呢?”
他聲音漸漸低沉:“……大人,您可知道河北諸路,為此大戰,多少百姓破家?而大人又因為心懷故國,導致覆家。遼人境內,如大人家族者,又有幾家?兵禍連接,何不早休?萬一我宋軍不得北進,反而讓女真入主了燕京。我大宋河北諸路之側,是才去一狼,又來一虎!大人,男兒大丈夫,值此時機,為何不趁勢做一番有為事業?大人,我等如此際會,不能白來涿州一趟!”
如此際會……難道真的白來一趟,只求一個活命?
理智告訴蕭言,該趕緊用最堅決的態度,打消岳飛這個念頭,他不能陪著熱血上頭的岳爺爺發瘋!就該猥瑣的和郭藥師敷衍著,小心翼翼的保住自己小命,找機會跑掉……
……可是這種無聊的生活,老子不要!……在麗江自己對著頭頂星空大喊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浮上了腦海。
這些天雖然生生死死中不斷的打滾,可是新鮮刺激,也是前所未有,他也從來未曾想到自己做到了這一步!眼前是推金山倒玉柱拜下來的千古岳飛,角落還有一個撿回來的美少女周到的服侍自己,身外是整個亂世,這樣的境遇,穿越前打死也遇不上啊……
再說了,自己好象也稍微有點憤青傾向呢……四年半后,北宋滅亡。這個王朝的覆滅,從四年半后開始的長達二百余年的野蠻毀滅中原文明的運動,曾經讓那么多人在后世扼腕興嘆。自己身在其中,難道就不能做點什么么?雖然自己力量微弱得就如大海當中的一點浪花。可是總能做點什么吧?
男兒要不負平生,可在自己曾經生活的那個平庸時代,這句話早就成了笑話。絕大多數的男兒,那是把平生負了又負,負得個不亦樂乎。現在好象似乎有這么一點機會,自己是不是……?
哎呀呀,真他媽的煩!老子真是倒霉,穿越也就罷了,還一開始就碰上你岳飛!
蕭言煩躁的背著手在屋子里頭走來走去。岳飛一動不動,還是保持跪在那里的姿勢,只有牛皋一雙牛眼,跟著蕭言的身子從左轉到右,再從右轉到左,沒一會兒,就差兩眼全是圈圈了。到了最后,牛皋終于受不了的喊了起來:“啊呀呀!直娘賊的要俺們在這里跪上多久?你在那里轉得俺頭都暈了!岳哥哥已經說完,干還是不干,你給句爽快話!”
蕭言猛的站住了,他轉過頭看著地下戳著的那三人,岳飛也直直的迎著他的目光。到了最后,蕭言只是露出一絲苦笑:“岳爺爺,我是怕了你了……但是說好,我陪著你亂來,也是這最后一次!在涿州城中,你們要完全按照我的命令行事,順便管好牛蠻子這張嘴!聽明白沒有?”
岳飛臉色浮現出一絲喜意,鄭重的又拜了下去:“只要大人能說動郭藥師來歸,消我河北諸路百姓之兵禍,飛等從今而后,就是為大人效死,又能怎的?”
蕭言郁悶的只是看著無比鄭重的岳飛,話已經說出口,收是收不回來了。既然做出抉擇,就不要思前想后了……他媽的,老天爺,老子問候你全家!我只是個小白領啊……
他媽的,就賭這么一把!只此一把!
今兒又咬牙兩更了,八千字。
明天要接待朋友,只有一更了。
離上榜就差那么一點,奧斯卡都成楊白勞了:“東家,東家,施舍一點推薦票吧……今天兩個喜兒都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