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歸第五十二章暴雨(五)
第二卷汴梁誤第五十二章暴雨(五)
燕京城西北儀鳳門外,大雨將四下都變成泥濘一片。
六七十騎甲士,在雨中覓路前行。天色既黑,又不敢張起火把燈球。行進之間,度怎么也快不起來。
而且燕京城外下里都是復遼軍營寨。這隊騎士雖然不懼,卻也不愿意和復遼軍糾纏住,耽擱行程。所以遠遠的派出了尖兵,打探周遭形勢。避開那些大大的復遼軍營寨燈火,在這些營寨之間的縫隙中,曲曲折折的穿行。
正因為這些種種樁樁的原因,自從出燕京城后,離開宋軍營寨守備的區域,已經兩個時辰了,眼看天色不多時就要放亮,這隊騎士才走出去十幾里地 這隊騎士正是得到老種傳信,漏夜而出,趕往蕭言所在處的張顯一行了。
一名軍將從前面兜回來,他是老種交給張顯調遣的自家親衛軍將。趕到張顯身邊擦了一把臉上雨水,搖頭道:“張兄弟,雨太大,天太黑,這樣走下去,白白消耗人馬氣力,卻前行不了多少鳥路要是到了天明,撞見亂軍一部,沒得吃虧……要不干脆找個能稍稍避雨處歇息一下,等到天明再行?道路既看得清,弟兄們也有氣力廝殺。到時候撞上幾場,也就沖殺出去了”
張顯搖頭,行進如此之慢,最為心急如焚的是他老種突然有此舉動,說明燕京城必然有所變故,需要蕭宣贊盡快得到消息應對。張顯雖然不知道是什么變故,也知道絕對耽擱不得 現在只走出十幾里去,遠遠未到穿透復遼軍連綿營地的時候。而且在離開宋軍最外圍一處營寨的時候,看著這位老種身邊心腹親衛軍將的面子上頭。守寨軍將還告知了他們西北面這些亂軍的一些軍情。
宋軍守寨也不是死守,西軍是打老了仗的,就算謹守不出,也每日要派出哨探將自己警戒圈子張遠一些,打探面前軍情。看看對面敵軍有沒有增減變化,試探一下當面敵軍的戰斗力到底如何。和其他方向亂軍散漫不堪不同,這西北方向的亂軍卻是最硬的,邏騎布置得也相當嚴密。調度往來也正規許多。和宋軍派出的邏騎哨探碰過幾次,宋軍這些哨探竟然伸不出去多遠。而且就算沒吃虧,也沒占著什么便宜。
那位守寨軍將好心勸張顯諸人,實在不行就繞道走。聽說其他地方這些亂軍就軟上許多,一隊精騎縱橫來去都是無礙的,向南更是跟沒有阻擋也似。天知道撞見什么鬼,就他當面亂軍最硬繞路走耽擱一點時間,卻是最安全的。
張顯如何耽擱起的這個時間現下這個老種親衛軍將來勸他歇歇好養回些氣力,也是因為心里嘀咕當面那支比其他地方硬的敵軍。據說每日撒出來的邏騎足有兩三百。到時候不要吃了什么大虧。
聽到那軍將建議,張顯苦笑一下,回了一句:“哥哥,此刻向蕭宣贊處走一步,就是近上一步俺心急如焚,實在遷延不起萬一天明遇見敵人邏騎,俺們沖殺在前頭就是了。不論什么敵手,都沖垮就是。要是能及時趕到蕭宣贊處,俺請哥哥吃酒。蕭宣贊也必然有厚賞”
聽張顯將他頂了回來,雖然說得客氣。這軍將也變了臉色。他是跟在老種身邊的人,連升帶保,銜頭遠遠在張顯之上。這次被老種指派給張顯調遣,心里大是不服氣。可是老種嚴令當頭,也不敢違逆什么,只有沉著一張臉回去調遣隊伍,鼓舞士氣,只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請酒不敢當老種相公高看你們宣贊,俺聽調遣就是。和你家宣贊的交情,俺攀不上”
張顯苦笑搖頭,也不管他到底怎么想的了。向前望去,眼前還是一片黎明前的黑暗。只有各處復遼軍營寨的燈火,在雨霧中映出一團團暈黃。張顯忍不住摸摸胸前,那封老種托他帶給蕭言的要緊書信,貼身放得好好的。
燕京城中,到底生了什么樣的變故,而老種相公帶給蕭宣贊的書信,到底是什么要緊的事情?難道汴梁那里,已經有消息傳來了?
在高粱河南岸一處河彎處,大雨夾雜著狂風,將高粱河攪成一條狂暴的蛟龍。
常嗣昭帶著自己手下甲士,跳下馬來,到河彎伸出,推出了兩只木排。這木排一看就是才扎好沒多久的,上面還帶著樹木新鮮的枝葉。兩只木排都不甚大,僅可容四五人,用皮索左一道右一道的捆好。看那粗劣手藝,誰知道會不會在河里被浪頭一打就散架了。
看看這木排,再看看狂暴卷動的高粱河水。下馬站在岸邊的那內宦天使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也似。
常嗣昭上前行禮:“請天使登舟”
那內宦臉色又青又白,尖著嗓門指著木排:“這叫舟?還不如叫咱家抱著一根木頭游過去咱家是河東人,長大地方除了山就沒有別的。半點水性也不知道,這差使咱家伺候不了。還是等雨住了,風一些再上去罷。就算在這里耽擱,碰上亂軍咱家也認了。這個實實在在是不敢”
常嗣昭笑笑,不等劉春上前勸解。不由分說的一把夾起那內宦天使,在他尖聲慘叫當中,將他丟上了木排。這內宦上了木排,雖然還是閉著眼睛慘叫,卻緊緊趴在木排上面一動不敢動,生怕掉下水去。幾名禁軍扈衛站在岸上,看著這樣子都是臉色慘白。要知道這場差使要吃那么多苦楚,冒如許風險,寧愿砍掉自己一只胳膊退了禁軍卯簿,也不來這倒霉燕地 幾名常嗣昭帶來的甲士,這個時候腳的將自己身上甲胄解下來,放在木排上。就穿著一身麻布單衣跳上了木排。一人站在木排后面,手持珠篙等著常嗣昭也跳上去。
常嗣昭也手腳麻利的在那里解甲,劉春在一旁動問:“常兄弟也會水?”
常嗣昭搖頭:“西北馬背上長大的漢子,到了水里就是秤砣,如何會水?解了衣甲,無非沉得慢一些,俺手底下有些會水的,說不定還能將俺撈得上來。”
劉春搖頭苦笑,他也是不會水的,看著這兩只木排心里只是顫。這個時候已經又有幾名常嗣昭的手下來牽大家馬匹,準備一人領著幾匹,泅水帶馬過高粱河。劉春心里嘀咕了一句,勝捷軍都是西北軍漢,旱鴨子幾乎是絕大多數,這老常手底下卻有如許會水的軍漢 他看看這個河彎,最后又問了一句常嗣昭:“這里偏燕京方向只怕朝西面下去都有幾十里了罷,怎么差著這么多?”
常嗣昭怔了一下,笑道:“燕京當面,亂軍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不向西幾十里,如何能找到這可以潛越的地方?劉副鈴轄,俺先過河。站住北岸,再次第接引你們北渡。到時候跟著俺走就是,包不會錯”
劉春抱拳行禮:“一切托福進了燕京城,請酒請肉,全是哥哥我的。于途就拜托常兄弟你了”
常嗣昭一笑,跳上木排。一排在前,一排在后,頓時就駛入高粱河激流當中。木排前后,都有軍士握著竹篙,控制前行方向。那內宦天使也從木排上爬起坐下,知道已經下不了賊船了。盤腿坐在那里,不住的哭天抹淚,有時還指著頭頂灰黑色天空喃喃咒罵。
劉春看了一陣,嘀咕一聲:“卻是古怪”嘀咕完了,就大聲對著自己麾下騎士下令:“都將身上烏龜殼扒下來大家烏鴉莫笑豬黑,都是屬秤砣的。利落些,掉進水里說不定還有得救俺知道大家這一場吃了辛苦了,必然有一份心意回報”
大雨之下,高粱河濁浪翻滾當中。這一隊人馬,次第而渡,載著汴梁而來的要緊旨意,終于踏足高粱河北岸。
給他們拋在身后的高粱河水,絲毫沒有平息下來的意思,卻是翻滾得更加厲害。這場渀佛席卷了燕一年的狂風暴雨,在最后收尾的時候,卻是越的暴烈 天色已經漸漸放亮起來,在大雨泥濘當中掙扎了半夜的張顯一行,這個時候才看清楚了周遭一切。
雨幕仍然將所有一切都籠罩其間,他們正穿行在亂軍兩個營寨之間。這兩個營寨,相隔足有兩三里路,也不知道是要互相援應呢還是互相地方。這些營寨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破破爛爛,寨柵高低參差不齊,壕溝成了水塘,寨柵外副防御工事也等于沒有,就算有點鹿砦之類,也都是稀稀拉拉,歪歪倒倒。
張顯甚至毫不懷疑,就他們這六七十騎,就足夠殺入這些營寨當中,將寨中所有一切踏平。
不過這個時候,身負重任在身,這些念頭只能是想想罷了。
這六七十騎甲士,半夜雨淋下來,這個時候都顯出了疲態。回望去,還能隱隱約約看見燕京城墻的一點形狀。半夜功夫,也就離開燕京三十多里路。人馬卻都已經顯出了疲態。這般天氣行軍,身體失溫太快。就算不懂什么現代營養學,這些甲士都已經在馬上大口大口的吃起隨著攜帶鹽分極重的干糧,不時還喂上自己坐騎一把加了鹽的干豆子。混雜著雨水,倒也算是有干有稀,有湯有水,只不過吃下肚冰冷一團就是了。
前面哨探已經撒出,為大隊開路,現在沒有燈火在黑夜中指明敵軍營寨方向,要繞開他們,就只有靠著這些尖兵作為耳目。到了白天,度反而也沒快起來多少。
雖然那些亂軍營寨在大雨當中閉寨不出,半點也沒有出來轉轉的興趣。連寨柵值守之人都躲懶避雨去了。卻也不代表張顯他們這一行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穿行其間。
這些亂軍營寨之間,野地當中,但凡有可以稍稍避雨處,都能看到那些依附亂軍而存的流民百姓搭起的窩棚,幾根木頭,搭起架子,上面覆蓋樹木枝條,樹葉亂草覆蓋其上。就成了一個最簡陋最寒酸的居所,每一處這等窩棚底下,衣衫破爛的流民百姓擠得密密麻麻的,互相依偎著取暖,張顯等數十騎士就從他們窩棚邊上呼嘯而過,這些徹夜都因寒雨而無法入眠的流民百姓,就瞪著無神眼睛看著他們舉動。就算有的流民百姓手里還抓著幾件粗陋兵刃,以他們又怎么敢挑戰這些騎著高頭大馬,披著精良甲胄,手中操持,身上佩戴,都是精工打造鋒利兵刃的他們就算張顯這一行最為謹慎心之人,都對這些隨處可見的流民百姓視若不見。如果亂軍就是這等水準的話,就算因為大雨放慢了度,沖出這亂軍陣中,也不過就是多花些氣力趕路的事情 那老種派來的親衛軍將,這個時候一手抓著干餅大口嚼著,一手策馬趕上張顯。似乎因為昨夜鬧了點生分,今日白天看來大家安全上也沒什么問題,就來和張顯彌補一下交情。出外打仗,都是遠戍之人,哪里不拉幾個朋友,說不定哪天就能互相照應上。
隔著幾步他親熱的就開始招呼:“張虞侯使,你麾下這些甲士,硬是來得從夜到早,都是他們輪流上前哨探,輕輕松松就深入敵營了……直娘賊這些亂軍也真不成一個模樣俺在老種相公麾下,也聽到過一點風聲,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俺也就說掏心窩子的話了……燕地現在就剩下最后的平亂大功,老種相公看來要以貴宣贊軍馬為主了。老種相公也沒說俺們什么時候歸隊,不如就跟著貴宣贊廝殺一場……聽說張家哥哥是貴宣贊親衛軍將之?能不能幫俺美言三兩句,耶律大石不敢想,亂軍當中渠帥的頭顱成全幾個,就感激不盡了……張家哥哥,你放心,俺不是那種不懂交情的人,有來有往,才是長久之道,日后定有回報張家哥哥之處”
饒是現在走得輕松,張顯提著的一顆心也沒有絲毫放下來處。這老種親衛軍將趕上來噼里啪啦說了這么老長一撅,讓張顯頗有些哭笑不得。這還沒有沖透亂軍營盤呢。這位老種親衛軍將就想到將來分潤功績的事情了。西軍將領,對如何立功,或者說怎樣在最損失下獲得最大好處,當真是敏感得很口氣也親熱的很,轉眼就從稱呼差遣變成了叫張家哥哥,這老種親衛軍將怎么看起來也比自己大上個七八歲。
這個時候也不能說什么,只能唯唯諾諾的答應:“全在兄弟我,全在兄弟我哥哥,現在還沖破敵軍營盤,一切都是虛文。等切實到了蕭宣贊處,哥哥助俺一路沖殺過來,這等情分,兄弟怎么會忘記?”
那老種親衛軍將哈哈大笑:“這等土雞瓦犬一般的對手,怎么能攔住俺們馬足?要有敵人不知死活的過來找俺們麻煩,一陣沖殺,也就散了。到時候就請張家哥哥看俺們的手段”
正說話間,就看見前面充任尖兵的幾騎哨探飛也似的趕了回來,遠遠就大聲稟報:“再往前偏北面處,有好大一座營盤,比于途所見,嚴整十倍怕不能藏四五千兵馬。也只有三四里地就要撞上了,張副都虞侯,俺們此刻要向西南下去一點,才能繞開”
張顯答應一聲,頓時呼哨傳令,帶頭就向折向西南面下去。那老種親衛軍官老大不愿,忍不住問:“亂軍如此,有什么好懼的?貼著他們營寨走,他們也未必敢阻攔什么。這一繞路,弟兄們還要在雨里掙扎多久?”
張顯回頭,神色嚴肅:“俺要緊軍務,是將老種相公書信送至蕭宣贊之前,不是和敵軍在此刻廝殺哥哥盡管放心,俺知道你麾下兒郎辛苦一遇敵,沖在前面的,還是俺們”
在張顯帶領隊伍,折向西南方向下去幾里,再轉而向西,計劃向西直行六七里路,再這等雨霧天氣,已經足夠繞過那個巨大的營盤了。
平白又多走這么十幾里路,放在往日不算是什么,此刻卻是大雨如注,泥濘難行。老種遣來的這些軍馬,往日在涇源軍中都是自高自大的,在老種身邊既體面又不如何辛苦。當下真是人人怨聲載道。雖然礙于老種嚴令只有跟著張顯行進,可牢騷卻是越的多了。
前行良久,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張顯號令下折轉向西北。眼前正是一道丘陵阻隔。這丘陵也形狀也頗為出奇,差不多是由西向東的橫著鋪開一長條,倒像是一個城塹多一些。繼續向西北而行,必須翻過這道丘陵。
幾名輪著當尖兵的貂帽都親衛立時策馬沖在前面,要先占據高處,瞻看四下動靜,接應大隊翻越。可這幾名貂帽都親衛才策馬自泥濘中費了多幾倍的氣力才上了高處之后,頓時就看見雨幕對面,同樣有數十騎士組成的哨探的隊伍,也正策馬上來雙方幾名沖在最前面的尖兵,幾乎是撞了個臉貼臉。大家都怔在當場。對望一眼,張顯麾下衣甲完全,正是大宋制式兵甲,精良自不必說。那一頭也是武裝完全,雖然也是鐵甲皮甲雜湊,兵刃也是各色各樣,可是比起于途見到的亂軍,已經是強上不知道多少了。而且如此大雨天氣,仍然在外面巡哨,可知已經是亂軍當中僅有精銳 這短暫的一怔,不過眨眼功夫。雙方不約而同的又一聲喊,頓時就在這丘陵高處狠狠的撞在一起當先幾名敵人哨探,頓時落馬,貂帽都親衛甲士也有一人跌落泥濘。剩下幾人回頭向著還在丘陵下的張顯大喊一聲:“快上前俺們先沖殺一陣,阻他們一阻”
呼喊聲中,這幾名充作尖兵的甲士已經打馬就沖下高處,直撲那幾十騎也拼命朝上的敵軍大隊這一頭張顯他們,剩下的貂帽都甲士頓時就跟著他直沖出去,拼命踢著馬腹,讓坐騎趕緊沖上高處。這個時候不是避讓的時候了,一旦讓對手居高視下,沖擊起來。只有挨打這些貂帽都親衛,都是從蕭言麾下精挑細選出來,跟隨蕭言轉戰燕云,殘酷激烈的騎戰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場,這騎戰水準,可馬背上長大的那些民族也不差什么了。轉瞬之間就做出了最為正確的決定 在他們身后,老種麾下那些親軍反應就慢了一些。雖然他們裝備精良不差似貂帽都,甚至猶有過之。坐騎也是揀選最好的配給。老種親軍,自然也沒有什么怕死畏戰之輩。可是此次北伐以來,涇源軍主力實在沒打什么硬仗,而且就算當日在西面,和西夏幾年已經沒有爆大戰了,而且老種身邊親衛,又能撈得著什么大仗打?老種可不比蕭言這種從底層朝上拼的倒霉穿越客變態,沒事就帶著自己親衛沖殺在前面。
再加上他們這些老種親衛,比不得勝捷軍白梃兵出身的甲士。只能說是還能在馬上廝殺,卻遠遠談不上精通騎戰之術。張顯他們立刻就反應過來不成隊列的趕緊沖上。他們看見敵人,下意識的還結陣。等那老種親衛軍將反應過來,催趲大家上前的時候,張顯他們已經沖到了丘陵高處 后面這五十余騎老種親衛,眼睜睜的看著張顯也不呼喝,摘下馬鞍岔上掛著的馬槊,毫不停頓的就帶著身邊甲士直直沖上去。沒人呼喝招呼,他身后甲士已經自然散開,以張顯為鋒尖,消失在丘陵的那一頭。那老種親衛軍將仰著臉望著這些貂帽都甲士舉動,突然回頭大喊一聲:“直娘賊,都給俺快些上去俺們涇源軍不能給才立軍號的什么神武常勝軍給比下去了入娘的,這蕭言怎么就帶出了這么一支強軍”
呼喊廝殺之聲,在丘陵那頭響動,卻少有張顯他們的聲音。馬蹄聲雜沓亂響,幾乎在這一刻蓋過了雨聲等那老種親衛軍將帶大隊涌上山頭,目瞪口呆的就看著張顯他們已經追殺到了丘陵底部。沖殺一路上都有敵人落馬的尸,空著身子的戰馬四下到處亂跑。
那幾十騎還剩下一多半,已經不敢和那些貂帽都親衛甲士硬撼,調頭就跑。張顯舉槊已經在聚攏隊伍,只留下兩三騎向敵人逃跑方向延伸出去百十步,防備他們調頭回來。這一次沖殺,除了在丘陵頂部落馬一人之外,竟沒有半個折損,轉瞬反而將敵人這一支哨探隊伍殺散 就是在丘陵頂部落馬的那名貂帽都親衛甲士這個時候也在老種親衛軍將不遠處爬起來,呸呸吐著泥水大罵:“直娘賊,老子直這般命歹在這等對手面前還被打下馬來,丟了俺們貂帽都的臉”
仔細一瞧,剛才事起突然,雙方幾乎鼻子貼著鼻子廝殺。這個貂帽都甲士反應極快,卻是快過頭了,滾鞍閃避對手揮過來的鐵骨朵,胯下戰馬有些力疲,一下后腿支撐不住。眼看就要人馬俱倒,干脆自己摘鐙落下滾開到一旁。會騎馬的人就要會掉馬,這貂帽都甲士雖然難看了一些,可是也還是絲毫未曾傷著 與張顯同行以來,自視甚高的這位老種親衛軍將是識貨之人,這一場遭遇戰頓時讓他心下駭然。就算蕭言麾下老底子是勝捷軍和白梃兵組成的,因為大宋騎軍實在是太珍貴了,所以在各級軍將手中,都很少做什么主動性的作戰。多是配合步兵軍陣,防范敵軍大隊騎軍突破的,屬于步軍對抗騎軍作戰體系中的一部分。就算輕騎哨探,也放得沒有多遠。
原來這些勝捷軍和白梃兵的本事,這老種親衛軍將也是深知。現在卻沒有想到,在蕭言麾下不過半年,這些大宋騎軍作戰風格已經變得如此剽悍潑辣,比起原來見識過的西夏鐵鷂子,還有遼人大隊騎軍,都有隱隱越之勢 老種那位親衛軍將就是在這樣的震驚中帶隊策馬涌下丘陵,和張顯遇上才想說什么佩服的話,張顯就已經疾疾先開了口:“這隊敵人不弱大雨天氣還能將哨探放出,進退也有點章法,他們是去召集大隊了敵人游騎,絕不止這么一點俺們馬上就走一切不要緊的東西,全部丟下,干糧馬料只留夠吃一頓的就成,弓矢也全扔了,反正派不上用場。下面說不定還有連場追殺,能不能沖破敵人營盤,就看下面幾個時辰了”
他恨恨轉頭,看著這個時候已經落在東北方向遠處,那一個巨大嚴整的營盤輪廓,呸了一聲:“這個營盤,定然是那個直娘賊的耶律大石親鎮之處這個耶律大石,一個月功夫就給他帶出了一支還算能看的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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