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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暴雨(三)

  第二卷汴梁誤第五十章暴雨(三)

燕京大雨,而在檀州,同樣也是雨勢如注,這一場大雨,范圍不知道到底有多廣大,似乎是將整個燕地,都籠罩其間董大郎死后,蕭言雖然說是要馬上裹傷回軍平亂。不過這個時候,卻沒人聽他的豪言壯語了,董大郎那最后一矛,在蕭言肩背之間開了一個巨大的創口,當時就是血流如注。蕭言強撐著走動幾步,就眼前一黑栽倒。這也是他穿越以來,負創最重的一次  一眾手下,頓時涌上,趕緊清理傷口,敷上傷藥,給他裹創。然后抬進小啞巴居所里面,等著他醒轉過來。其他人馬也各自都去修整,這一天一夜晝夜兼程的趕回檀州,人馬都已經疲憊不堪,趕緊修整才是正事。方騰居間布置一切,又再度布置了寸金寺左近的關防。然后一眾人等,都在小啞巴居所的外院找個地方歇下來,等著蕭言醒轉。

此間董大郎襲檀州事了,可在燕京那里,還有一場大事,等著蕭言醒來之后再去了結  蕭言也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了多久,昏暗當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穿越之初,拿著手機在山巔之上,手舞足蹈的看哪里能找到信號。各色各樣的面孔在黑暗當中撲面而來,卻都是這個時代的,過去自己二十幾年現代生活中所遭逢的人,卻沒有半個出現其中。

到了后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經歷著什么了。只是在這灰沉沉的天空之下,奔走呼號。一道道閃電撲向站在山巔的他,烏云低垂,似乎要將一切摧倒。而他就站在山巔上,不屈的看著頭頂天空  接著他就醒過來了。

  周遭一切,從模糊變得清晰。肩背傷口處的劇痛一陣陣的襲來。讓他醒來之后,頓時就發出了呻吟之聲。

  聽到他發聲,一個輕盈身影頓時就迎了過來,一張宜喜宜嗔的小臉,臉上淚痕左一道右一道,眼睛都哭腫了。這個時候卻是滿臉的喜色,看著蕭言睜眼:“蕭大哥,你醒了?”

  是小啞巴……

  蕭言哼哼唧唧的呻吟一聲,強打起精神:“小啞巴,這次你又遇險了,真他的,我把你放到哪里都不保險,這可怎么是好……”

  小啞巴看到蕭言,就于愿皆足,小臉上酒窩笑得深深的。遭逢董大郎的險事頓時就成了過眼云煙,喜孜孜的不住發問:“你傷口疼么?口渴么?想吃點什么,想喝點什么?你千萬躺好,可不要動”

這個時候蕭言的思緒也漸漸清醒了起來,一下就想起自己還有燕京那邊的煩還沒有收尾自己昏迷已經不知道多久了,一天,兩天,還是五六七八天?只覺得自己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只怕這一場昏睡時日很是不淺,天知道要誤了多少大事  想到這里他就再躺不定了,掙扎就要起身,帶動傷口頓時就痛得他在喉嚨里面咯吱一聲,恨不得背過氣去。這個時候他才佩服起岳飛韓世忠甚而董大郎他們裹創死戰的本事,這忍耐力也實在太他的強了自己肩背傷口肯定是得到最好的料理了,還修養了不知道多么誤事的幾天,現在還痛成這種鳥樣,自己如何還能騎得馬,領軍去打那個耶律大石?

  小啞巴忙不迭的按住他,蹙眉嘟嘴的生氣道:“你怎么就這么不愛惜自己?才躺著不到兩個時辰,就起身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傷處當時有多嚇人,那個董大郎,差點將你傷口攪成一個大血窟窿”

  才兩個時辰?蕭言一怔,放在以前,自己得場感冒都得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幾天,還哼哼唧唧個沒完。現在這種重創,自己兩個時辰就醒轉過來了?穿越到這個時代,人不能不朝著牲口方向進化啊,要不然怎么生存得下來?

  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屋子外面嘩啦啦的雨聲,正是一場暴雨接地連天而落。雨勢相當驚人。蕭言頓時就皺眉了:“這場雨好大也不知道要下幾天?我麾下都是騎軍,天雨道路泥濘,這沖擊威力就減了不少,也是一件麻煩事情”

  明明知道蕭言擔心的都是正經事情,小啞巴生在皇家,對這個再理解不過了。可是她畢竟是連十五周歲還沒到的小女孩子。又是才從死地僥幸得脫,對蕭言丟開一切趕來援護她正是心情激蕩,恨不得化在蕭言懷里才好的時候。看到蕭言不顧傷勢,念念都是軍務,頓時就覺得有些委屈,更多的還是心痛。

蕭大哥也是孤身一人南來,同樣無依無靠,這一年來經歷的風險,遇到的變故,比自己不知道多了多少。戰陣當中,生死之間,不知道多少次險死還生的沖殺出來。可是他還是整天笑嘻嘻的,誰都難以想到,蕭大哥到底經歷了什么他如今地位,真是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無數次的拿性命拼出來的  自己還有蕭大哥照顧,而蕭大哥,又有誰來照應他了?

  小啞巴擦擦眼睛,溫婉的坐在蕭言身邊,輕聲道:“蕭大哥,你就真的不能好好修養幾天么?我知道你忙的都是大事……可是,可是……”

  蕭言這才一震回過神來,他忍著傷痛咧著嘴露出白牙笑笑,溫柔的拍拍小啞巴的腦袋:“沒法子啊,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這最后一哆嗦了,我松懈不得啊……五分靠自己拼命,五分就看天。這老天爺還對你時好時壞的……我什么倚仗都沒有,可是還要照顧你,還要照顧那么多在我麾下效力的兒郎們,只有努力向前……我知道陪你時間少了一些。等此間事了,去了大宋,總不需要如現在這般時時刻刻的拼命了,到時候我會置一分家業,到時候折騰出多少新鮮玩意兒陪你玩兒,好不好?”

  小啞巴輕輕環在蕭言腰上,小心的避開他的傷口,將臉貼在他懷里。在蕭言懷中,就覺得小啞看書~就巴軟軟的身子熱騰騰的,在他懷里模糊不清的說:“只要你平安就好……我會努力吃,長高長大得快一些,到時候也給你生兒子……”

  想著小蘿莉帶著寶寶的模樣,蕭言就有些違和感。可更多的還是覺得心里面暖洋洋的。讓當日這個藏身在白骨之間,赤著一雙小腳追他幾十里,在自己最為落魄的時候還服侍著自己的小女孩子今后都能平安快樂,也不就是支撐他奮斗至此的原因之一么?

  自己拼力廝殺,拼力掙扎向前,為的就是守護住些什么。

  他單手環住小啞巴盈盈一握的腰肢,這種感覺實在太好,讓蕭言一時間都不想自己所面臨的那一大堆麻煩事情了。最后卻是小啞巴輕輕推開了他,擦擦臉上淚痕,淺淺一笑,嘴角邊細小的酒窩深深的:“方參議和牛三哥他們還在外面等著你消息呢,大事情好多,我去請他們進來罷……”

  蕭言一笑放手,突然又叫住小啞巴,遲疑著卻不開口。

  小啞巴一雙明眸斜睞著蕭言,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突然小狐貍也似的笑開了:“是問郭家姐姐現在如何了么?你用自己的命去換郭家姐姐的性命,可癡情得很呢”

蕭言心里面叫完蛋,女孩子再小,也會吃醋。更何況小啞巴其實精明得就差長出狐貍尾巴出來了  現代社會長大的男孩子,雖然差不多個個都有后宮的夢想。腳踩幾只船的也不少。可也絕少有人能理直氣壯的讓幾個女人湊在一起,或者在自己老婆面前談二奶。原因無他,時代不同使然。蕭言雖然來到了這個可以有許多許多許多許多媳婦兒的美好時代,但是可憐如他,天天都和大老爺們兒打交道,看到的死人比活人還多。這一點上面,還遠遠沒有融入這個時代呢。

  小啞巴帶點醋意逼問,蕭言頓時就啞口無言。腦筋急轉之下,捂住傷口就開始哼哼唧唧:“他的好痛痛得我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啞巴噗哧一笑,刮著臉羞他:“有本事打人家主意,沒本事承認”

  她格格的笑完,看著蕭言輕輕道:“你暈倒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別人不要為難郭家姐姐。郭家姐姐怎么會有事情?大家可都看見你有多看重郭家姐姐了……她收斂了董大郎的尸身,去城外安葬去了,現在恐怕還沒能回來呢……郭家姐姐和我一樣出身北地,也是可憐人,還救了我,我怎么會容不下郭家姐姐?咱們倆要是能在一處,將來到了大宋,還有一個人能說說這里的話,想想這里的景物……”

  說到后來,小啞巴如畫眉眼之間,也有一絲淡淡的哀愁。家國覆滅,從此要為宋人婦。沒有一絲懷念,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情。只不過小啞巴將這一切,向來都藏得很好就是了。

  不等蕭言說話,小啞巴就已經低頭出去。接著就聽見腳步聲亂響,一大堆人沖進這個本來還浮動著小啞巴身上淡淡香氣的精致閨房里面來。牛皋的大嗓門率先響起:“宣贊,你可醒了俺就說了,宣贊是鐵打的,怎么可能會有事?”

  沖進來以方騰為首,還有貂帽都的一些小軍官。看起來他們都沒有到安排的下處休息,都在階前等候,每個人都被淋得透濕。雨水淋淋滴滴的灑得這閨房里面到處都是。

  蕭言忙不迭的揚手:“牛皋,你別上前這屋子小啞巴還要住哪就站在那兒”

  蕭言一聲令下,牛皋和那些軍官頓時停步,看著蕭言嘿嘿直笑。方騰就在蕭言身邊,他也是忙亂了一天一夜了,身子又不如那些軍漢壯健。臉色有些發青,不過精神卻是很好。看著蕭言在微微而笑。

  蕭言起身坐在床沿,開口問道:“檀州如何?”

  方騰看了一眼蕭言穿過肋下包扎好的那一層層白布,躬身行禮道:“襲城敵軍,除死傷外全部束手就擒,已經搜城一次,再無漏網劫余。城外也派出軍馬巡視安頓,現在檀州城事情已了,在學生看來,也難有什么變故了……不是什么時候都有董大郎這般的瘋子的。”

  蕭言也搖頭苦笑:“董大郎真是瘋子……方兄,你做得已經不能再好了,千萬不要為檀州遇變自責,遇到這等對手,就算是倒霉罷,以后要是還能碰到這樣的敵人,老子繞著走。”

  方騰也是一笑:“學生到時候也要勸宣贊繞著走的,這等人物,以后再不能招惹了。”

  蕭言點點頭,忍著傷痛起身,朝牛皋點點頭:“人馬歇息好沒有?還能不能隨我疾馳趕回?盔甲看來我是披不成了,找身干爽衣服,再給我找些防雨的遮蓋,我們馬上就趕回大營去”

  牛皋瞪大了眼睛:“宣贊,傷成這樣,你如何還動得了?有什么措置,交給俺傳信給岳哥哥和韓將軍就是,你再趕回去,路上有什么三長兩短,不要說岳哥哥了,就是張老五回頭,也要和俺拼個你死我活”

  蕭言瞪他一眼:“閉嘴我們在燕地打生打死這么久,不就是為了這最后一下?不徹底穩住地位,我憑什么回汴梁去跟人斗?反正照應好我是你的差事,趕回去我要是撐不住,你背也得將我背回大營去”

  牛皋給蕭言罵得閉嘴,方騰卻笑著道:“宣贊放心,除了這些實在心切宣贊的軍將,來時人馬,都安頓他們抓緊時間休息去了,馬都加了一遍料,也都著人遛過,再細細洗刷了一次。實在支撐不住的坐騎,就用檀州本有馬匹調換了。耽擱不了宣贊兼程趕回……只是宣贊,還是那句老話,宣贊一身系著我等數千麾下將來,于途千萬要多加保重”

  蕭言擺擺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盡管傷處現在還是一跳一跳的撕扯般痛:“方兄大才盡管放心,我死不了……牛皋,快點將我坐騎引來,你們結隊出檀州,我先有點事情去料理一下,等你們出城,我們一起趕回去”

  牛皋愕然:“宣贊,還有什么事情要料理?”

  他話還沒說完,就給方騰在底下重重踩了一腳。牛皋不過性子粗一些,一時沒反應過來,吃這一腳,頓時也就明白了。閉嘴不吭聲的就轉頭出去安排,心里面還嘀咕了一句:“俺們這宣贊,倒是一個多情種子那郭家小娘,那么高了,氣力只怕比宣贊還大,又有什么好處?”

  大雨如注,同樣籠罩在白溝河北與高粱河南之間。

  這一片甚是廣大的土地上,這個時候也是少有人煙。天地之間,只能看見一片白茫茫的雨絲被大風帶得斜斜而落。

  燕地亂起,這一帶也有不少奉天倡義復遼軍深入,小的塢壁被打開,或者就被裹挾。其余還茍延殘喘不肯跟著起事的,多去依附涿州還留駐的宋軍。原來百姓聚居之處,全都成了杳無人煙的地方。原來往來穿梭的大隊大隊大宋運輸輜重糧餉隊伍,現在因為燕京被圍都隔絕在白溝河北,只留下一條條被車馬人流踩得坑坑洼洼的道路,大雨一泡,就成了泥潭。

  在高粱河南活動的奉天倡義復遼軍所部,高粱河南近一些的塢壁堡寨,能掃平裹挾的都已經下手了,再向南遠離大隊,靠近涿州據守的實力頗為雄厚的宋軍也是不敢。這個時候也已經紛紛朝北收縮,夾高粱河而扎下營寨,靠攏燕京城左近的大隊。如此一場大雨一下,連往常總會游動打糧的小隊都不見了。

  從涿州往北到高粱河南十幾二十里的地方,大雨中莽莽蓁蓁,仿佛天地初辟景象。

  雨幕中,一隊百余人組成的騎士,就在這大雨中朝南亂撞。也不知道在路上趕了多久,大雨下一副人困馬乏的模樣。隊伍里頭,拱衛著幾名看起來最是狼狽不堪的騎士,這幾個騎士中一名面白無須的,已經給折騰得有些受不了了,抬頭對天破口大罵:“賊廝鳥,淋死咱家也就罷了祖上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來受這么一場罪過再行不得了,一定給咱家找一個避雨的地方,要不然干脆就回返涿州去燕京那里,讓他們著急去,卻不干咱家的事情”

  這都快給這場暴雨逼瘋的家伙,自然就是從汴梁遣出的倒霉蛋內宦。這份差事,當日落在頭上還以為走了運道。他在宮中向來屬于沒什么面子的,也巴結不上那幾個出名的大內宦。此次北行,自料帶來的都是好消息,西軍富庶,又在燕京發了大財的,他們出手,怎么也該有萬貫的好處,這才冒著危險興沖沖前來。

  卻沒想到,在白溝河先吃了一場下馬威。然后只能收起架子,在白溝河守將派遣的扈衛護送下,一路辛苦向南。于途碰到西軍駐軍,對這天使都有些不冷不熱。就算應酬,也只是尋常數目。整天騎馬,骨頭也都要顛散了。這些扈衛兵馬,幾乎是押著他們晝夜兼程短短兩三天就趕了幾百里路出去好處先不說了,這場苦楚,對于汴梁那種富貴地方呆慣的人,就算萬貫,也不值當去換。他們要耍脾氣讓緩趕路程,那些扈衛兵馬也不爭論,就是不放慢腳步而已。這種危險地方,這幾位汴梁來人,如何敢離開大隊?也只能每天亂罵而已。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些扈衛兵馬得了什么軍令,燕京那里被圍那么久。這些駐外軍將如何不急,隱隱約約也猜到幾位相公是在要挾朝廷。僵持這么久,西軍上下猜到一點內情的軍將都是人人心虛,現在好容易等來了汴梁那里的好消息,如何不押著這些倒霉使節飛快趕路?對這些護送兵馬的軍令就是,哪怕得罪了這些使節,也要讓他們盡快趕到燕京那里去  那內宦叫罵,幾名禁軍軍將也個個都是罵罵咧咧。周遭護送兵馬只做聽而不聞。繼續擁著他們朝南。后來實在聽得煩了,一個率領這些護送兵馬的軍將才回轉過來,皮笑肉不笑的對著那內宦道:“大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俺們就不知道貪些安逸?可是既然出了涿州向南,如何敢放慢腳步?在這兵荒馬亂的地方多停一刻,遇上亂軍,俺們就算死光了也扛不起斷送天使的責任……大人要歇,就歇息好了。此處已經臨近高粱河,天知道有沒有亂軍大隊經過,了不起大家伙陪天使一起死就好了,俺們都是刀頭舔血的丘八,天使如此膽氣,俺們還能不奉陪?”

  一句話頓時就將幾人噎得喘不過氣來,再加上被那軍將話語驚嚇。冷雨當中凍得烏青的臉色又添了幾分蒼白。那內宦長嘆一聲:“只能怨咱家前生不善了這些大人們爭斗,最后為難的還不是咱們?罷罷罷,什么都不消說,帶領俺們早些趕路就是,只有一樁,千萬要衛護著俺們平安進燕京城,這個就讓咱家多多感激不盡了”

  那軍將點頭頓時就拍了胸脯,憑著復遼軍那些散亂營盤,他們這百余騎精銳還當真是不懼。前面多少傳騎急遞都安全過來了,天幸又遭逢這么一場大雨,怎么也能沖進燕京城中。

  就在這軍將大拍胸脯之際,走在最前面的幾騎回頭,氣喘吁吁的回報:“將主,雨幕那頭,看見騎軍身影活動,只怕總有十來騎,將主俺們是去殺退了他們,還是怎的?”

  這一聲回稟,嚇得那內宦使節和禁軍扈衛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也不知道是冷是怕,頓時就瑟瑟發抖起來,這個時候讓他們停下來歇息也不敢了。眼巴巴的看著那扈衛西軍軍將,等他拿一個主意出來。

  那西軍軍將沉吟一下,大聲吩咐:“留一半人馬護住幾位天使,其余弟兄,跟著俺去殺退他們一程再說讓他們吊在俺們身邊,知道俺們在哪里偷渡潛越,也是一件麻煩事情。既然麻煩,不如早了”

  呼喝聲中,幾十名騎軍頓時拔出兵刃,策馬跟在那軍將之后。雨天不能張弓,都是操著騎戰兵刃,頓時就從大隊里面分出。那內宦天使猶自在后面高喊:“將軍旗開得勝啊務必要將賊子逐走平安度過此次,咱家給將軍立長生牌位”

那軍將半點也沒在意那內宦使節的許諾,身在在馬背上伏得低低的,不住催趲馬速。他心其實也提到了嗓子眼。護送這些天使抵達燕京,實在是事關重大。他們這些駐軍將最為精銳的騎士都抽調出來了,雖然對沖過敵圍直入燕京很有信心。但是事到臨頭,還是生怕出點什么變故。安全護送這些使節能進燕京城,自己少不了策勛幾轉。可是要是不成,自己死一家只怕都不夠抵償的  轉眼之間,他就帶隊已經沖近雨幕那頭顯現的十幾騎身影。每個人都盡力的再催一把馬速,準備一舉撲過去廝殺。

  對面那十幾騎身影也一副戒備模樣,卻沒打算接站的樣子,兜馬跑圈保持馬速。純然一副輕騎哨探的做派,輕易不與敵手接仗,一切已瞻看敵軍動向,掌握軍情為主。

雨幕阻隔,雙方都離得相當近了才算看清對方,頓時都是愕然。兩邊穿著的都是宋軍衣甲  對面十幾騎一邊策馬后退,那領兵哨探的小軍官還回頭大呼:“來者是誰?俺們卻是宋軍”

  護衛使節的軍將一邊稍稍放緩馬速,一邊揚聲應答:“俺們也是宋軍你們是何人麾下?”

  對面人馬耳力不錯,居然在大雨中分辨出來人聲音,頓時高叫道:“莫不是劉春劉副鈴轄?俺是當日熙河軍孔都監麾下的騎戰教頭常嗣昭啊后來選進了勝捷軍的那個”

  雙方馬速在對答間都放緩了下來,對面來騎掉轉頭來迎上。這位劉春劉副鈴轄看清來人,頓時松了一口氣,笑罵道:“你這廝怎么到了這里來?出來巡哨多少日子了?”

  那哨探小隊的領軍之人是一個長大漢子,看來就是那個常嗣昭了,在馬上和這劉春見了一禮。他身后也都是些精悍之輩,騎著的都是高頭大馬,一看就知道是在北地這里繳獲的。人人都佩戴著好幾件兵刃。他沒回答劉春問話,反而問道:“這么大隊北上,是不是護送南來使節的?”

  劉春點點頭:“還能為了什么?這趟差事吃重得很,你們可是幾位相公遣來接應的哨探?這燕京好不好進?”

  那常嗣昭大笑一聲:“卻沒想到,卻是俺得了這個彩頭俺們遣出來的,可有二十余隊,都是在等著接應南來使節的,總算是等來了這一路沒什么不好走的,那些直娘賊的什么復遼軍,都是一群烏合。俺們早就探明了一條好走道路,在河彎處也藏了幾只木筏,趁著大雨,神不知鬼不覺的過他娘的河劉副鈴轄,盡管隨著俺引路走,包你安全抵達。就算遇上亂軍打糧小隊,俺們弟兄就沖垮了他們”

  有人接應,自然比自己埋著頭硬撞強勝多了,劉春頓時就松了一口大氣。和這常嗣昭親熱寒暄幾句,兩隊人頓時合流,回頭去接大隊。劉春看看這常嗣昭騎的高頭大馬,艷羨道:“老常,從哪里搞來的坐騎,比遼狗手里的還要雄俊不少你們勝捷軍大隊,不是不少分出給那蕭宣贊調遣了么?現在還在那蕭宣贊麾下?”

  常嗣昭含混一笑,岔開話題:“俺們這等小武官,給哪位相公效力不是效力。勝捷軍沒了靠山,只有賣命廝殺。等此間事了,俺做東好好請一下哥哥。可不要嫌棄俺位卑職低,到時候再好好說俺這一路經歷,現在要緊,就是護送這些使節抵達地方……俺們死戰這么久,朝廷說法拖到這個時候才來,不過好歹總是等到了”

  這劉春自從再度北伐以來,一直留駐在白溝河左近看守后路。對前頭的事情不甚清楚,蕭言領兵已經出了燕京擺在外面,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眼前這常嗣昭是熟人,沒有半分懷疑處。大宋畢竟是克復了燕京的勝軍,遼國又覆滅了,自然不會有投敵之人。這個時候,只覺得放寬了一半心思。

  他如何能夠知道,這常嗣昭是蕭言遣出的大隊哨探輕騎之一,是要將他接到蕭言軍中,而不是燕京的?就算是老種,對蕭言有這般舉動也是心知肚明,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多少人勸他廣布哨探以接應可能南來的使節,老種也不過就是點綴了一些人馬。

蕭言遣出的人馬既多,又是精銳遠勝西軍剩余輕騎的前勝捷軍。今日果然讓其中一隊哨探,先接應到了南來使節老種之所以默許這般,也是為了讓蕭言最先掌握住汴梁動向,可以先于西軍大隊出兵,掃平這燕云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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