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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傳信

第二卷汴梁誤第三十六章傳信  蕭言按軍所在,是在燕京城偏西北的方向。()刻意向檀州方向略略靠攏了一些。離烏家堡,不過百里的距離。

  這些日子,他就一直按著軍馬,冷眼看著復遼軍合圍燕京。除了每日里審看哨探傳來的消息,他就別無什么舉動了。

  他麾下兩員大將,韓世忠和岳飛,兩人輪番在外哨探,兩日一替。轉眼間已經就是十天。比起他自領人馬坐鎮復遼軍中軍,控制耶律大石時候一切都要親力親為不同。有韓世忠和岳飛這兩員得力將領在,蕭言看似又名正言順的偷懶起來。每日里除了一點公事,就是騎馬在周圍散散步,牛皋當他親衛頭領,每天都是閑得蛋疼。但凡韓世忠回來,都追問著他張顯什么時候回來,他好回去領他的那一指揮重騎去。

  除了偷懶發呆遛馬之外,蕭言還有一番舉措是每天雷打不動,到了夜間,就在營地之外尋一個高處,看著遠處漫山遍野的復遼軍篝火,看著燕京方向,能久久久久不動。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著什么。說是擔心局勢變化發展,可也不見他有什么舉動。每天發呆的時候也是不少。底下人雖然不敢私下議論什么,可是心里面都忍不住有一絲隱隱約約的念頭。

  是不是這燕地局面,蕭宣贊第一次失卻了全盤掌握了?現在的他,也只有無能為力的等待?

  不過這種念頭,誰也不敢在心里深想。稍稍冒出來,每個人都強自按捺住。陪著蕭言在這個營盤里面耐心等候,等候著那不可知的未來。

  只有蕭言,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燕京已經被合圍,西軍到現在還未曾有什么異動。雖然有耶律大石失卻掌握之變,可是現在看來,大局還是沒有失卻掌握,也算是不幸當中的大幸。汴梁絕對無法承受燕京被圍的后果,按照他當日和老種在燕京城的推斷。一旦這個局面演進到了現在這部,朝中那位老公相,也必然會出手了。這等機會,他如果會錯過,也就不是操持大宋權柄凡幾十年的老公相了。

蕭言偶爾也向南而望,他心中多少已經有了些把握。這個時候都門而來的繡衣天使,多半已經在路上了罷?他派出的一部哨探,已經越過了高粱河,橫在涿州左近,只要都門來人,第一時間就能迎候到。他們或者望燕京,或者干脆就迎入自己軍中。只要是較為理想的結果,馬上就能以自己所部和燕京城內西軍交相殺出,一舉將耶律大石蕩平  眼前復遼軍聲勢雖大,他卻從來都沒有擔心過。五千武裝到了牙齒的精騎,在復遼軍面前,實在是一個太過強大的存在。

讓蕭言很糾結的是,他每夜立馬高處。想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今天又有多少無辜之人,因為自己而死?對自己這番決斷行事,蕭言從來都沒有后悔過。人到了什么地步,就該做什么樣的事情。自己已經只能前行不能后退。而且為了將來大宋,自己只能這般行事。他毫不懷疑,在萬難之間,他都能在燕地闖出如此局面,當四年后天崩地陷之際,也只有他能只手而挽天傾這個大宋,也是自己這個穿越客感情上天然最有歸屬感的國家。已經就是自己在千年前的家國,改變大宋的國運。讓將來崖山,只會是一個普通地名。只要是華夏炎黃神明之胄,都會做和自己一樣的選擇罷?自己所做一切,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祖先,遭致同樣的命運四年之后,他們的遭際只會更慘,死的人只會更多  可是自己,為什么就覺得有愧于心呢?自己這一世,求的就是無愧于心啊……

來到這個時代久了,這個時代的人們,也早就不是缺乏現實感的存在。早就是身邊活生生的,會喘氣會有喜怒哀樂的人。每日里看著這燕地亂世里面的百姓輾轉于溝壑,看著他們奮力求活,要說不觸動自己,那怎么可能要挽救什么,就必須要犧牲什么。再覺得如何郁郁,蕭言勉強還能冷酷面對。沒有自己,歷史上郭藥師掌握燕云之地,會讓燕地百姓,十不存一,至少自己,已經改變了郭藥師掌握燕地,瘋狂擴軍三十萬,奪走百姓最后一點口糧,不僅將百姓幾乎全部餓死,自家軍馬也餓死大半的命運可是在檀州城,還有一個讓自己有愧于心的女孩子。燕地百姓遭際,在幾方面的行事下,已經如此,這種巨大的慣性,蕭言已經絕無可能讓它停下來。但是那個在檀州的女孩子,自己卻還是能做些什么彌補的  這有愧于心的感覺真他的壞啊……

  可是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現在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在身后還有一個團體,身上還背負著將來家國命運。很多事情,早就不能由著性子來了……

蕭言立馬在土丘之上,終于很文青的嘆了一口氣。心里面也有點灰溜溜的。矯情個什么啊,以為自己慚愧一下就比較高尚了?人到了自己這個地位,高尚什么的,早就不是第一選擇,或者說干脆忘掉這兩個字才是正經。踏實的等著汴梁消息,等著最后將耶律大石收拾干凈就罷了話說汴梁那里的消息,他的也該出門了罷?燕京那里,可千萬不要出什么變故。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這最后一哆嗦了  他一策馬調頭,身后貂帽都親衛知道蕭宣贊今夜的長吁短嘆就此結束。一個個也簇擁著他跟著策馬調頭,準備回營。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馬蹄聲響,幾騎急匆匆的趕來。蕭言眼神還是不錯的,一眼就看出了,當先一人正是岳飛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讓岳飛急匆匆而來。難道汴梁那里,終于有消息傳到。老子該得的,一樣都不少的送上門來了不成?

  想到這個,蕭言頓時將那些糾結心思,藏到了心底深處。疾疾策馬迎了上去。岳飛到了蕭言身邊,在馬上還一絲不茍的行了一禮。擺擺手就讓無關貂帽都親衛退下,湊到蕭言身邊低聲道:“宣贊,哨探今夜發現一人,卻是甄六臣他從南面檀州不遠處烏家堡而來,身負重創,在野地里面掙扎了兩天,給俺們邏騎發現。他帶來消息,董大郎從耶律大石那里分出一軍,冒充堡寨當中運送糧草民夫隊伍,去襲檀州了”

  “甄六臣?”蕭言啊了一聲,這甄六臣怎么身負重傷跑到這里來了?接著他又皺眉罵了一聲:“他的董大郎,真跟老子纏上了”

  罵完之后,蕭言又疾疾問道:“董大郎有多少軍馬?”

  岳飛回答得也快:“按照甄六臣所說,有兩百騎輕死亡命之輩”

  蕭言頓時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董大郎帶著一支不弱的軍馬去偷襲檀州,是方騰力所不能及的。到時候萬一檀州有變,自己是去救還是不去救?自己哪里能離開這要害之地?現在董大郎不過兩百騎,就算僥幸能入檀州城,除了能制造一些混亂,其他也沒什么大本事了。方騰麾下近千步卒,說不定還有些押送糧草往來的騎軍能及時趕到。怎么也收拾了。

  說實在的,就算檀州積儲,被焚毀大半又能怎么了?自己軍中始終保持半月糧草,而燕云亂事,就在最近就應該有一個說法了。這事情上面,不如選擇相信方騰。

  他平靜下來,頓時就打馬:“甄六臣還能說話么?要先詢問他確實,要來得及,就抽調些人馬兼程趕去應援檀州罷,也不用多少。要是來不及,相信方參議能應付這一切。我麾下都是百戰精銳,就是萬一有點什么騷亂,總能平息下來我現在哪里能離開這里?”

  岳飛并轡與他同行,也沉穩的點頭道:“宣贊,俺也是這個心思。方參議早就預備好一切,就算有所變亂,兩百騎,他應該能應付得來。檀州也不是多么空虛的地方現在緊要關鍵就在燕京左近,俺們豈能不知道輕重?”

  岳飛一句方參議早就預備好一切,頓時就刺得蕭言一怔。他腦子向來動得快,頓時就想起了方騰的那封書信一旦有變,他就會先殺了郭蓉來的又是董大郎,董大郎已經裹挾了甄六臣,方騰如何不擔心他萬一能將郭蓉裹挾出去?比起甄六臣,郭蓉在常勝軍舊部里面號召力更高一些————其實這點號召力已經不算什么了,常勝軍舊部能消化的,都已經被蕭言消化得干凈。

可是方騰是一個謹慎之極的人物,什么事情都喜歡想在前頭。蕭言毫不懷疑,他真的會殺了郭蓉,以絕后患他對自己始終將郭蓉放在身邊,早就有些不滿  殺了郭蓉……殺了郭蓉?

  在這一刻,蕭言心中一陣沒來由的刺痛,差點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這個倔犟單純,遭際悲慘的女孩子,難道最后真的要死在自己手里?自己當初又何苦將她留在身邊?

  岳飛看見蕭言舉動,疾聲問道:“蕭宣贊,怎么了?”

  蕭言臉色鐵青,沉聲發問:“烏家堡離檀州多遠?”

  燕地山川地勢,幾乎全在岳飛心中。他知道自己經驗不足,在軍務上面下的功夫比旁人更是加倍。他在軍務上頭也自有天分在,地理形式,幾乎看一眼關注一下就能記住。

  “烏家堡離檀州百五十里有余,董大郎要冒充運送糧草的民夫隊伍,車馬重載,再快也要三日才能抵達檀州……”

  蕭言已經策馬疾馳回營,奔行當中,他在馬背上聲音冷冷的:“甄六臣逃出來兩天了?我們離檀州,有多遠?”

  岳飛回答得很快:“一百九十余里,快馬疾馳,一晝夜的功夫。”

  蕭言咬牙切齒就是一聲咒罵:“董大郎,大爺的董大郎”

甄六臣暈暈沉沉的躺在一處營帳中的爛稻草堆上。身上箭創,發出濃烈的腥臭味道。他中的幾箭,入肉頗深。當日帶箭從烏家堡左近掙扎出來,千難萬險中僥幸躲過了搜索他的騎士。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朝西向檀州而去,董大郎所部必然會在沿途攔截他。董大郎只有二百騎人馬,還要冒充民夫運糧,也只能控制烏家堡向西望檀州方向,自己要逃出生天,只有向其他方向而去  可是向哪里去呢?自己要想哪里去,才能救得了郭蓉一條性命?

  耶律大石,絕不可能管這等事情,他還巴不得檀州那里鬧得更熱鬧一些。唯今之計,只有尋找到蕭言大隊,在他面前拜求他去救大小姐一救自己在這世間牽絆,只有這么一樁了。只要能成,自己隨便在哪里死去,都無所謂。至少能圖一個心安。

  可是蕭言又在哪里?

甄六臣畢竟是曾經統兵打過仗的將領,對局勢最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蕭言當日就兵壓在燕京西北外,離耶律大石當日扎下營盤還有二十里左右。那里正是控制著復遼軍側背方向的要害,他絕不可能輕動。現在最大的可能,蕭言還在那個地方  可是烏家堡離那里還有百余里的直線距離,自己傷重之人,能及時趕到么?

  于路當中,甄六臣折斷身上箭桿,箭鏃還留在體內,胡亂包扎了一下,只要血流得少一些就成。掙扎著向著大概方向踉蹌前行。董大郎畢竟力量有限,遮護了通往檀州道路就絕無力量遮護其他方向了。甄六臣倒也沒有被他發現。可是他畢竟是重創在身,鐵打的身板也不能如常一般健步如飛。

  他總想于途是不是能發現一些車馬,搶過來加快行程。可是燕地紛亂如此,除了一些塢壁堡寨左近,哪里還有人家聚居?而那些塢壁堡寨,自己重創之人,又哪里能搶到坐騎了?

他不眠不休掙扎前行,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就這樣放棄,就倒在這荒山野嶺靜靜死去。可是總有一股氣支撐著他前行,這一生中,殺戮已多,就算死去,也總求一個心安。總要在九泉之下,能見著自己兄長而無愧疚可是他在兩天當中,也只趕出了七八十里路去。要不是蕭言將邏騎放得深遠,說不定就要錯過。在董大郎已經襲入檀州,也再來不及反應過來  他為蕭言所部邏騎所獲,立刻就將自己所知道一切全盤托出。可是這等重大的事情,這些邏騎如何能做主,立刻就將他帶入營中,第一時間就稟報給岳飛知道。岳飛知道事大,也馬上就找到了蕭言。

  甄六臣將一切都說了出來,這個時候只覺得心頭放下了重壓。他當日和董大郎一起,也殺了不少蕭言所部將士,這個時候雖然不能立刻殺了他報仇,可是這些兵馬如何肯客氣對待他了。找了一個最臟最臭的帳篷將他塞了進去,也不管他身上傷勢,食水之類,更是不用提了。

  甄六臣已經是箭創化膿,渾身發起高熱,燒得眼前一陣陣的恍惚。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躺在那堆濕冷的爛稻草上,只是覺得心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甄六臣只覺得自己再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帳外傳來腳步聲響,不知道是誰走進帳中,看了一眼就轉頭下令:“給他換藥治傷,給他些水有什么提神吊命的東西,都用上來,他現在死不得”

那人一聲令下,頓時就有人開始忙碌,將甄六臣從爛稻草上扶起,給他馬上就換了一個干凈保暖所在,溫熱的水也端了過來,喂他喝下。這水中有苦澀味道,下了口中立刻就是回甘,里面竟然是放了上好的遼參參片。這個時候甄六臣才恍然意識到,剛才進帳下令的那個人,是蕭言  人參補氣吊命的本事,果然是天下第一。甄六臣身體底子又素來強悍。一碗水下去頓時就有了些精神,眼睛也爭得開了。一睜開眼,就看見蕭言輕裘緩帶,負手在他面前緩緩踱步,臉色沉重已極。而他甄六臣現在所在,似乎也就是蕭言自己所居停的軍帳當中。

  一旦看明白眼前是蕭言,甄六臣立刻低低呼喊一聲:“宣贊,求您救救大小姐罷”

  蕭言皺眉,冷冷道:“郭蓉有什么危險?”

  甄六臣掙扎著要起身向蕭言行大禮,卻怎么也沒有那個氣力,只能躺在那里低聲道:“董大郎冒充運糧民夫,要混入檀州城中。俺知道他的本事,董大郎也許襲破檀州不能,但是引動騷亂,卻有不少把握董大郎已經瘋了,他知道大小姐在檀州城中,會去殺了她萬一護衛不力,大小姐性命就保不住了”

蕭言心中苦笑,何止護衛不力郭蓉就會死。而是這護衛太力了,只要董大郎那里一旦生變,方騰就會殺了郭蓉  郭蓉啊郭蓉,你為何遭際如此?不論是敵是友,都不能容你活下去。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蕭言帶給你的么?

  甄六臣看蕭言不語,用盡最后一點氣力低聲道:“宣贊,俺是粗魯廝殺漢。活到現在,也就是因為兄長所托,照料郭都管最后一點骨血……董大郎當日襲破復遼軍左軍。俺失卻你掌握,以為你定然會殺了大小姐。只好和董大郎一路,罪孽深重,無由可恕可是大小姐卻是無辜的啊……她從來未曾有半點害你的心思要是宣贊還念著和大小姐同生共死的情分,就求宣贊救救大小姐現在也許還來得及俺甄六臣這條命,現在就交代在宣贊面前”

在這一刻,甄六臣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力,一下坐起。一下扯開身上傷處包扎的布條,伸手直入箭創處,手指抵著沒挖出來的箭鏃,用力就朝內一推  鮮血頓時飛濺而出,而甄六臣仰天便倒。

  身旁親衛立即搶上,查探一下回頭急急道:“還有一口氣”

  蕭言斷然下令:“救活他無論如何也要救活他”

  他仿佛在這帳中已經完全呆不下了,大步就沖出帳外。岳飛一直默不作聲和牛皋守候在他身邊,這個時候都跟了出去。牛皋臉上滿滿都是佩服的神色,還在那里低聲嘟囔:“好漢子……”

  岳飛看著蕭言鐵青的臉色,低聲道:“宣贊,抽一指揮輕騎,每人雙馬,晝夜兼程,也許還能趕得及。宣贊家眷也在檀州,最好援護一下。”

  蕭言低低自語:“小啞巴……以前小啞巴比郭蓉可憐,只有我衛護著她。可是此刻在檀州,一旦變起,不知道多少人也都要保住小啞巴安全……可是郭蓉,可是郭蓉……”

  他深深吸一口氣,神色寧定的對牛皋交代:“點齊貂帽都,再加一指揮輕騎,帶上我的甲胄兵刃,我親自領兵,去回援檀州……殺了他的這個董大郎”

  岳飛頓時低呼一聲:“宣贊”

  蕭言搖頭:“只有我親自回去,才能從董大郎和方騰手底下將郭蓉救下來……手下太能干了也不好……方騰做得沒錯,錯的都是老子我”

  岳飛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他少年沉穩的形象了,一把就扯住蕭言:“宣贊,你既然認為方參議做得沒錯,那你就不該離開這里,卻檀州應對什么董大郎宣贊要是實在不放心,俺替宣贊走這一遭”

  蕭言搖搖頭:“你留在這里,你和韓世忠兩人坐鎮,我放心的很。反正大概方略你們都已經清楚,無非就是等待到汴梁消息,及時行動而已。廝殺上頭,我不如你們……檀州,非我親去不可,我不能再讓自己有愧于心”

  岳飛此刻毫不退讓,年輕的面龐漲得通紅。蕭言認識他以來,似乎就沒有看到岳飛這般激動過。

  “宣贊,既然俺們都一手掀起了燕地亂事。為了大宋將來,不得不讓這么多人平白死去。現在你要離開這里,萬一錯過大事,才是真正有愧于心郭蓉,一女子耳,更是郭藥師之女,宣贊不傷她性命,已經是夠了,對于她而言,宣贊沒有什么愧疚”

  岳飛說得也沒有錯。自己和郭家,早就是赤露o裸的仇敵了。方騰在檀州要為他了了這個首尾,更是忠心耿耿,不惜將來蕭言對他有所怪罪。自己這個團體,雖然得用之人還少,地位還低,經驗更是不夠。但是從萬死當中走來,已經是一個非常有向心力的團體了。要是自己真正就是生長于這個時代的一個梟雄,也許就會感到欣慰異常,至于檀州那里,更不會在這緊要關頭稍稍旁顧一眼罷?

  可惜的是,自己是個穿越客。無論心性在這個時代打磨得多么堅忍,甚至也能冰冷殘酷。自己卻始終是穿越來的……

蕭言輕輕推開了岳飛的手:“鵬舉,我沒那么高尚。燕地百姓,和我也沒有什么切身關系。我畢竟不是生活在他們中間……為了大宋將來,推著他們卷入這場亂事。我很抱歉,但是卻不會回頭……我會一直冷酷的看著,直到自己目的達成可是總有什么,折磨得我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著覺,我堅信自己做得沒錯,可是讓幾萬人,十幾萬人死在這場風潮當中,我也畢竟是一個人我他的有的時候也有一種快要被折磨瘋的感覺  ……而郭蓉是我來到燕地,除了你們,就陪著我幾度同生共死的一個女孩子。你問問自己,她有沒有一點要害老子我的心思?她的遭際已然如此,我不能再看著她死掉對于燕地百姓卷入這場亂事,我已經無能為力,就這樣罷,反正這條路是我選的。了不起死后讓老子下十八層地獄,讓這幾萬幾十萬冤鬼找老子報仇……可是郭蓉,我再不能看著她死掉就如當日在古北口,我拼死也要將鵬舉你救出來一樣鵬舉,就讓我任性一回,就讓我由著自己性子來這么一回就算大事不成,我也要讓自己心中愧疚少上那么一分”

  岳飛默然松手。

  蕭言行事,的確有的時候是由著自己性子來的。當日北伐燕京,他已經是童貫重用的主力,但是為了他們扼守古北口這支偏師的安危。毅然北上,不惜惡了童貫,去援救他們。正是因為這個任性舉動,才讓他后來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艱難。也許正是因為蕭言這般舉動,他們這些從不同地方匯聚到蕭言麾下的將領文臣,才對他這般歸心。

  現在,就讓他再任性這么一次罷。自己當日要扼守古北口,為的就是問心無愧。現在蕭言雖然為的是郭蓉而要讓自己問心無愧。可心情都是一般,岳飛又如何有立場來阻止他?

蕭言去后,自己和韓世忠就把這個擔子挑起來罷。萬一有變,他們身為蕭言麾下最為心腹的重將,自然也要為他分擔些壓力和責任  軍令聲聲當中,二百余貂帽都親衛,三百神武常勝軍輕騎已經集合完畢。每人雙馬,裝備整齊,就等著蕭言號令行事。牛皋也將蕭言坐騎牽來,蕭言用的甲包,也拴在他備用戰馬的背上。蕭言沉著一張臉,輕快的翻身上馬。岳飛一直在旁邊默默的看著一切,這個時候叉手向蕭言行禮:“宣贊,早去早歸,此間事,俺與良臣將軍自然會分任,你不用太過牽掛。”

  蕭言一笑:“我安心得很呢……出發,去檀州晝夜兼程,誰要掉隊了,老子可不搭理他”

  岳飛遲疑一下,忍不住又開口道:“董大郎驍勇,到時候能當住他鋒銳的,軍中也就俺和良臣將軍而已,宣贊,不如帶上俺罷。”

  蕭言策馬團團而轉,壓住坐騎不讓它沖出去,他看著岳飛笑道:“鵬舉,此間才是要緊所在,只有你和良臣都在,我才放心得下。我帶著這么多人馬,董大郎還能沖到我面前來不成?任性我一個人就夠了,你不必陪我發瘋……等著我回來,我還要收拾掉耶律大石呢”

  在這一刻,蕭言似乎已經擺脫了這些日子心頭重擔,看起來輕快無比,他呼哨一聲,已經縱馬馳出。

呼哨聲中,蕭言一騎當先,直直沖了出去。身后數百騎士,以牛皋為首,緊緊跟上,上千戰馬卷起好大聲勢,呼嘯著從營地沖出,直直指向檀州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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