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汴梁誤第二十九章鬧餉 大宋宣和五年二月二十八,燕京城中,一片肅殺之氣。()
這肅殺氣氛,倒不是因為燕京城外亂事已起,幾乎席卷了半個當日大遼南京道。燕京以北,和燕京城中完全斷了交通聯絡。
此刻在燕京城中,及燕京周圍幾十里內的要點,齊集西軍三路軍馬六七萬裝備精良,編制完整,久經戰事之師。燕京城中積儲糧草足支三月,城防也在過去兩月時間內以工代賑修整一新。外面那些烏合之眾聲勢再大,也別想能打進燕京城來。對于這一點,大家都是安心得很。
此刻肅殺之氣,全是因為一隊隊的西軍士卒,正頂盔貫甲,在耿南仲和宇文虛中這兩位天使行轅前面,一指揮一指揮,隊列整齊的走過去西軍上下,在耿南仲宇文虛中一天催四五次讓他們出兵平亂之后,他們的反應就是從今日晨間起,一隊隊的自發出營,經過耿南仲宇文虛中天使行轅,鬧餉求犒賞這些西軍士卒當中,除了兵卒,最多的就是十將押衙之類的使臣,管一隊的虞侯都是少見。沒了軍將部勒,他們的隊形也絲毫不亂,更不用說那種亂軍鬧餉的鼓噪騷亂了。宋軍都算是職業兵,鬧餉之事在大宋歷史上也絕不少見,但是如此這般的鬧餉,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在這個時代,宋軍算是少有的注重軍中隊列之師了。原因無他,對抗騎兵壓力太大。對軍中陣型隊列要求只能加倍。這個時候中世紀的西方還是一群鐵罐頭也似的騎士帶著亂哄哄的侍從領民斗毆也似的互相對砍呢。
西軍是大宋邊軍,這步操走起來更是漂亮。一隊隊的鐵甲之師緩步從耿南仲和宇文虛中行轅前滾動而過,腳步聲整齊響動,仿佛震動了整個燕京城。每走十步二十步,還要隨著金鼓之聲停步整下隊形,然后再起步前行。好像就是來兩位天使面前表演分列式的。這些鐵甲之師都沒有持兵刃在手,可是一隊隊的鐵甲滾滾涌過,這等震懾力也已經足夠驚人了。
行轅前面空地設下兩處旗門,約有兩丈高下,上面懸掛著白旗墨字,兩面旗門上共計八個大字。
“雖功不賞,何能力戰”
八個墨跡淋漓的大字寫得張牙舞爪的,就在行轅之前飄揚。大隊大隊遠戍千里,已經出門在外快要三年。當初出陜西子弟折損近半的西軍兒郎就這樣默默走過。無人發聲,只有隊列當中整齊的重重跺腳之聲。
步軍一隊隊的過后,連騎軍也上場了。這些騎軍也排列得整整齊齊,每一隊過來,胯下坐騎都是同一顏色。
西軍當中本來算是大宋軍中善騎之士最多的。從陜西出兵,帶出來的最少也有萬騎。轉戰三年,特別是到懊熱的江南走了一遭,戰馬大批倒斃。不在陜西,大宋就算有心給他們補充都沒有馬,后來又分了白梃兵出去給蕭言,軍中騎兵數量最低的時候只有千把人,不少騎軍都改了步軍。打下燕京,繳獲戰馬極多,這軍中騎軍數量又開始恢復,現在居然還能搞出按馬的顏色分隊這種排場了。
騎軍列隊行進,這給人視覺沖擊力比步軍結陣而行還要大。戰馬一排排的向前滾動,馬上騎士一個個都默不作聲,只是不住轉頭向行轅門口望去。隊列當中,只能聽見馬蹄聲和戰馬噴著響鼻的聲音。比起喧囂雜亂,這種無聲的沉默,卻帶給人更大的壓力在行轅門口,拱衛行轅安全的是王稟所部那些環慶軍殘余。他們都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家當年袍澤源源不斷的從行轅前面經過,仿佛沒有斷絕的時候。王稟按劍站在一旁,臉色更是鐵青。這等鬧餉,大宋開國以來未曾見過。這不是軍中生亂,而是西軍上下向兩位天使炫耀西軍的凝聚力來著,雖然你們是代天使節,可是俺們一聲令下,說不出戰,就是不會出戰王稟算是比較老派的將領,甚至可以說質更近文。在西軍這個將門團體當中從來都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才能為童貫所用,從西軍里面拉了出來。眼前一切,讓他覺得又驚又怒,大宋連最后一支邊軍都駕馭不了了,這還怎么了得?可是腦海當中又有另外一個聲音,這最后一支邊軍,可以拉出去野戰之師,大宋官僚士大夫體系還要處心積慮的將以分化削弱摧垮,強敵在側,這又怎么了得他麾下那些環慶軍士卒可沒有王稟這般的左右為難。環慶軍自從喪敗之后,劉延慶正待罪汴梁。童貫也沒了往日威風。環慶軍殘部上下正覺得孤苦伶仃,沒個依靠。這個時候看著西軍主力這么威風,恨不得加入他們的隊列當中環慶軍久在童貫身邊,不象西軍可以抱團取暖,受童貫左近文臣摧折役使已經是不止一次兩次了,看著西軍上下這般在兩個文臣面前耀武揚威,更是于有榮焉。就連這些士卒,都隱隱約約的覺得,大宋的天下,只怕不會再象以前一樣了 不管王稟和他手下如何想,此刻的中心人物卻不是他們。而是耿南仲和宇文虛中兩位天使。不得不說耿南仲有一份文人風骨在,而宇文虛中更是將危險境地視作等閑事耳。大宋往日饑軍鬧餉,目標都是直指管著糧餉要害的文臣。文臣第一時間也跑的跑溜的溜,知道落在亂軍手中沒個好下場。
可耿南仲和宇文虛中在聽聞西軍出動,直奔行轅而來之際。不過王稟苦勸,持節就站在了行轅門口其適時也,耿南仲長須飄拂,一臉岸然之色,傲立當場,準備饑軍涌上之際就責以大義,就算以身殉之,也不能稍稍屈節。宇文虛中雖然面色深沉,仿佛一直在苦苦思索盤算其間虛實,他沒有耿南仲表現出的那種完美文臣士大夫氣節姿態,稍稍站在耿南仲身后半步,可是舉止神態,也都是行若無事,仿佛自己兩人所面對的,不是幾萬武裝到了牙齒的大宋最為精銳之師掀起的騷亂 此兩人態度,王稟以降,無不人人佩服。
耿南仲本來已經醞釀好了全部情緒,宇文虛中也以為小小騷亂,在所難免。他們兩人卻沒有想到,這次騷動鬧餉,卻是這般模樣 一隊隊的西軍士卒從他們面前整齊而過,要不是兩面插在行轅前面的旗門。仿佛就是在讓兩位天使校閱一般。一切都是沉默整齊,沒有半點異動。只有一雙雙沉默的目光投射過來,仿佛在無聲的吶喊。
俺們戍邊幾十年,和西賊打,前后幾代人,難得有家中男子能老死榻上。大宋調俺們出陜西,俺們十五萬兒郎拋家棄子,從江南打到北地,一戰就是三年底定燕云,雖然是蕭言首功,可蕭言軍中主力,還有俺們西軍的白梃兵俺們在北地前前后后,也死了幾萬弟兄袍澤功高不賞倒也罷了,還要處心積慮的分化俺們這支軍馬,不知道戰后處置,會拆得如何七零八落。到時候當再有外敵,看誰還能衛護著你們這些大宋精英 西軍一隊隊的滾動而過,不知不覺當中,耿南仲和宇文虛中就在這逼人的目光,肅殺的氣氛里頭站了快兩個時辰。
氣節再是剛嚴,也醫治不了腳站得疼。耿南仲保持一個姿勢持節而立,西軍目光投過來,他也毫不退讓的瞪回去。這會兒眼睛都疼了。終于再也保持不住這剛嚴氣度,回頭對著宇文虛中苦笑道:“叔通,這卻如何是好?”
宇文虛中面色沉沉,輕輕搖首:“這是題中應有之意,亂軍南下。不鬧這么一次餉,怎么能表明全軍的確毫無戰心,就只能在燕京城中閉城死守?不過如此節制,倒是出人意料,鬧得更大一些,才更有力……鬧得更大一些,朝廷就會明白,現在朝中除了名分大義,其實沒有半點力量能制約西軍數萬,要知道童宣帥都已經毫無力量了”
耿南仲微有怒色,瞪了宇文虛中一眼:“叔通,你這是什么意思?還嫌這些武臣不夠跋扈是么?”
宇文虛中淡笑:“道希,我不過是按照平理推斷而已……如此看來,西軍還不是鐵板一塊,老種一直避不見面。他是不怕將事情鬧大一些的……倒是具體行事西軍將帥,還有些顧忌……也許這就是措手的余地”
耿南仲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頹唐的神色:“叔通,你還想有什么作為不成?西軍如此,你我如何調遣得動?依我說,還不如讓王正臣三千軍馬出城去剿平亂軍”
宇文虛中搖頭:“不成,王正臣雖然號稱三千軍馬,可是都是雜湊而成。無軍資積儲,無野戰束伍,軍器也遠遠不足,更何況……”
他苦笑一聲,指著那些衛護在他們身前,探頭探腦,神情興奮的看著滾滾而過的西軍隊列的環慶軍士卒們:“……西軍若此,他們又怎么可能還有戰心?西軍已經出營鬧這么一次了,還想環慶軍也跟著鬧一次?”
耿南仲臉上閃過一絲怒色,最后還是頹然:“叔通,武臣跋扈,一至于此綱常紊亂,那是要出大事的啊你我在此已經無可為,還是請辭返朝罷……大家群策群力,總要想法子將這一切收拾”
宇文虛中仍然搖頭:“你我一旦返朝,就是老公相復位之日老公相秉政數十年,大宋已經是千瘡百孔,此刻誠危急存亡之秋,怎么能讓老公相再度秉政?你我二人,絕不可退縮”
耿南仲難得的長嘆一聲:“不至燕京,竟然難以知道朝廷對武臣約束手段,竟然已經無力若此若不是朝中老公相與王相公兩黨爭斗,都要以燕云戰事為著力之端,如何能有此番局面?不論蔡相還是王相童帥,都誤國非淺你我書生,踏足其間,竟然束手無策,當真是愧對天下之士”
宇文虛中一笑,卻并沒有回應耿南仲的嘆息了。他在燕京已經有一些時日,反復觀察推斷,自信已經掌握了西軍上下心態,而對這場亂事大概面貌,也推斷得清楚。他相信,這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他還有機會 比起耿南仲他們,宇文虛中雖然算是和他們一黨。但是一直也覺得此輩談義理心性多,而實務能力少。一心還是在朝局爭奪上面,全部心思都在想從蔡京王黼兩黨交相壓迫治下出頭。而懵懂于不知天下大勢已然變化。大宋已經算是傷損到了元氣,外敵勃勃崛起。宇文虛中少而聰慧,胸懷大志,慨然以天下為己任。心中偶像正是范文正公。他深厭蔡京,也瞧不起王黼童貫之輩,側身清流之間,未嘗不感慨無英雄用武之地。
此次有了機會北上燕京,正是可以大展拳腳,一舒生平報復。行扶危定難之事的大好機會。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過耿南仲似乎已經有了認輸的意思,可他宇文虛中卻還未曾正在耿南仲郁郁之際,突然就聽見來路馬蹄聲響。宇文虛中頓時精神一振,來了 此間鬧餉事起,雖然是意料中事。但是西軍行事很有節制。在宇文虛中看來大可不必,攪起的風潮越大,給汴梁的壓力也就越大。得償所欲的機會也就越大。既然已經做了初一,何必在假惺惺的留個十五?這般瞻前顧后的,不是行大事者所為。
老種是大宋有數人物,必不至于這么不智。只能說是具體經手此事的西軍將領還畏首畏尾,對朝廷來人還有足夠忌憚。任西軍上下這么炫耀示威一陣,必然就會趕來收拾局勢。只要認準的是哪些人,一旦局勢有變,也許就有將他們從西軍當中拉出來的機會 他打起全部精神,注視來路。就看見七八員西軍將領,在數十騎衛護之下疾馳而來。當先一人,正是這燕京城中老種一人之下的姚古。他臉色鐵青的騎在馬背上,遠遠奔來就已經放聲大喊:“我等遭際,朝廷盡知如此行事,違背軍令,要挾天使,可是大罪各人還不趕緊住了,各自歸營”
西軍滾滾隊列緩緩停下,一名看起來就機靈伶俐,言辭便給的十將出隊向姚古行禮,抗聲道:“兩位天使代天巡閱,正是要將俺們冤屈源源本本回報官家。幾位相公能忍得住,俺們卻忍不住了不要說犒賞了,連續兩月,連餉錢都分文不見俺們出兵三年,家里不知道拉了多大的饑荒,還不是指望俺們這些賣命錢回去以后還債,還要接濟折損弟兄們的家眷,俺們不敢驚動兩位天使,無非列隊而過,讓兩位天使明白俺們這些廝殺賣命漢的苦楚,姚相公,在兩位天使面前,你可得為俺們說話”
他一聲呼喊,周遭西軍士卒紛紛應和,都向姚古施禮下來。姚古一副氣得手都打哆嗦的樣子,跳下馬連連又急又快的踱步:“某是管不了你們了,某是管不了你們了朝廷自然有朝廷的難處,俺們就不能體諒一二?你們苦楚,某等領兵之人,如何能不知道?也未曾強你們出去和亂軍一戰到時候犒賞軍餉實在不及,某等變賣家當,也要赍發給你等。誰成想,你等卻在這里鬧出潑天一般的禍事出來”
說到恨處,姚古抽出馬鞭,在那個十將身上劈頭蓋臉的亂打。那個十將也不逃走,抱著頭苦挨,嘴里猶自分辨:“幾位相公恩德,俺們豈不感念?相公們也是為難,俺們豈敢強幾位相公?可是這犒賞軍餉,卻是俺們賣命之資,是朝廷該當赍發給俺們的”
姚古不住冷笑,干脆將鞭子朝地上一丟。大步朝著耿南仲和宇文虛中所在行去,王稟按劍也不搭理他們,自顧自的命令手下閃開一條道路。姚古領著眾將,甲葉鏗鏘,直行到耿南仲和宇文虛中面前,深深施禮下去:“兩位天使,某等統軍不力,卻是驚動了天使,死罪死罪現在軍心如此之亂,還請兩位天使早早將犒賞軍餉赍發過來,某等必出城死戰,以贖此罪”
耿南仲微微冷笑,揚起了臉。他雖然古板方正,可也不是笨伯。姚古和那十將對話,明里暗里都是一句話,怎么樣也無法出燕京和亂軍作戰。這個時候倒來裝無辜了。和這等只知一己私利的武臣,還有什么好說的這等國蠹,總有一日,要將他們清算收拾干凈 在這一刻,耿南仲卻渾然忘了。他現在安居的燕京,就是這幫武臣付出幾萬人的死傷,在上層勾心斗角,胡亂指揮之下,拼死打下來的而那個克復燕京的最大功臣蕭言,要不是機靈的躲到了外面,按照他和宇文虛中的商議,早就該拿下行了軍法,作為震懾西軍上下的榜樣文臣視武臣如奴婢,武臣焉能不視文臣如寇仇?
看耿南仲和姚古在那里僵住,宇文虛中搶前幾步,微笑著將姚古扶起,溫言道:“希晏兄,何必如此?你已經盡力,此刻軍心實不能戰。某等已經看在眼中。再說如許忠勇將士,如何驚動希道兄和我半點了?我等代天巡閱,將士有屈,聚而告之,也是平常,再不會責怪半點的,希晏兄,盡管放寬了心希道兄與我,還將盡心竭力,為西軍上下催討犒賞軍餉,都著落在我們身上”
看宇文虛中如此,耿南仲一下發作:“叔通你這是”
宇文虛中笑意不減,朝耿南仲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耿南仲有這點好,知道自己在應變智計上不過平平,就信賴宇文虛中得很。而且在這里持節站了那么久,早就疲累。看著這幫武臣姿態也是一肚子氣,當下硬生生改口:“此間如何,姚觀察就與叔通商議就是,某實不豫,既然沒有什么亂兵行事,就先回下處歇息,告辭”
說罷大袖一擺,持節頭也不回的就朝行轅內走去。宇文虛中卻仍然笑得溫文爾雅,對姚古道:“就煩請諸位,暫時約束住上下,靜待汴梁消息可好?我等就坐觀,蕭宣贊在外,能不能平定這場亂事罷……”
姚古有點捉摸不定,今天他的確是怕把事情鬧大了。趕去老種那里,老種卻示意不必管。他想想不對,還是趕來演了這么一出戲。耿南仲態度如此,早在料中。宇文虛中這么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倒是讓他有點驚疑了。
既然捉摸不定,干脆就不去想。反正照著事先商定的步驟一步步做下來就是。應了一聲行禮就想告辭。宇文虛中卻袖手慢吞吞的又說了一句:“希晏兄,那位蕭宣贊在外,真的能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么?萬一有所變故,到時候希晏兄與老種相公,如何自處?”
一句還不夠,宇文虛中又繼續說下去,每一句都敲打進姚古心底:“西軍不出,如此算來,克復燕京的是蕭宣贊,最后平亂的也還是蕭宣贊罷,西軍所得不多,實在可惜希晏兄,經此亂事一起,童宣帥地位已經必然不穩了,西軍對大宋之重,汴梁也都看得清楚。西軍富貴已足,安穩為上,又何必……”
姚古猛的抬頭:“何必什么?”
宇文虛中打了一個哈哈,不說這個話題了,反倒是語重心長的繼續解勸姚古:“燕地事情已經如此了,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都好下臺。童宣帥和老種相公攜手歸里,西軍換帥,繼續得保大部,豈不是好?學生說句非放肆的話,這次成功,下次蕭宣贊再鬧出什么來,西軍是不是還跟著?國家自有制度,這般舉動,難道是長遠得了的?”
姚古背上已經滲出了冷汗,這宇文虛中已經算是說得明白了。他們籌劃,宇文虛中已經是心照。甚至也開出了盤子,他們已經顯示力量了,西軍可保。換帥之說,意思就是扶他姚古上位。老種下臺,遮蓋一下朝廷面子。在姚古看來,這樣條件已經算是很不壞,什么時候文臣這般向武臣讓過步的?可是現在一切,都是老種主持,他怎么可能背叛老種 姚古也隱隱約約有些感覺,雖然大家此次都是硬著頭皮行事。可是到如今看來,大宋時事,已經不同往日了。一場燕云戰事打下來,牽動汴梁朝局。原來鐵板一塊對武臣的壓制已經有所松動。不過文臣對武臣的百年壓制,還是積威猶在,行到此處,也差不多了罷……難道真的和蕭言一直捆在一起,讓他借助西軍在大宋出賣風云雷電?
姚古將這點念頭壓進心底,抬頭冷笑:“宇文大人,不必多說。老種相公是西軍主帥,俺只聽命行事就是。什么事情,都繞不開老種相公那里……大人,俺去約束兵將回營,也求大人速速催糧餉犒賞赍發下來”
他轉身就想走,這個時候來路又是馬蹄聲疾響,幾名傳騎疾馳而來。直到跟前才翻身下馬,對著姚古行禮:“姚相公,老種相公見召,有緊急軍務商議”
姚古一怔,示意來騎低聲。招呼手下就要牽馬過來,身后宇文虛中此時卻負手笑道:“希晏,這變故不就發生了?你們還要與那蕭言一路行至何時”
在宇文虛中悠然的話語中,姚古鐵青著一張臉翻身上馬,疾馳而去。而宇文虛中站在行轅門口,向北望去,那里烏云堆積,看來一場初春暴雨,正在醞釀。風也突然大了起來,將他身前兩面白布旗門,吹得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