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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劇本中的變故(完之補)

  第二卷汴梁誤第二十六章劇本中的變故(完之補)

  蕭言此刻,卻知道自己今日是別想留下耶律大石了。()

  一路追襲,踏破十三處營寨。自己身后這幾十騎,人力馬力,也使用到了極限。眼前三千人,陣列足足有十幾排的縱深。是怎么也踏不破了。

在遠遠的看到復遼軍集結大隊前來接應,蕭言就示意大家放慢馬速,遠遠的跟在耶律大石身后,直抵對手陣前。既然今日已經無法挽回,只有等著異日再戰了。不過就算自己退走,也得壓住這些敵手,到時候大軍蹂之,一舉將其摧破  再說了,這次自己算是輸了一陣,肚子里面老大憋屈,不討點口頭便宜,要是郁悶出一個高血壓什么的,這個時代可沒有降壓靈。

奶奶個熊,居然讓耶律大石就這么逃了出去這帳,咱們有日子算,要知道,你蕭老子可吃不得虧張顯就在蕭言身后半步,瞪著一雙紅眼掃視眼前三千復遼軍人馬。面甲之下一張小白臉全然扭曲了。蕭言交給他幾個任務,他全部沒有完成,自家四哥重創還躺在營中,生死不知,結果到最后還讓耶律大石幾人和大隊匯合  他忍不住策馬上前,喘著粗氣向蕭言請命:“宣贊,讓俺沖殺進去將這大隊殺散,看耶律大石董大郎他們能逃到天上去?”

  蕭言回頭白了他一眼:“你內褲是穿在外面的?”

  張顯一怔,還沒想明白這句話,蕭言已經按按手示意他們不動,自顧自的策馬上前十幾步:“大石林牙,今我二人雅興不淺,追逐為戲,奈何林牙盡興如此之早?既然要暫時別過,如此亂世,卻不知再相會的時候,又是怎生一番景象了,但請林牙出陣,和林牙敘話幾句,就此別過……林牙,在馬上可還坐得住么?”

  蕭言語聲清朗,這番話語,一直傳到陣后。那些渠帥已經下馬,正準備七手八腳的將耶律大石伏下馬來。耶律大石入陣之后,挺直的腰背一下就垮了下來,臉色灰白的只能趴在馬背上,動一動的氣力都沒有。眾人才將他的腿從鐙里摘出來,就聽見蕭言在那里叫陣,耶律大石一下又在馬背上坐直,朝眾人擺手:“先不必麻煩,某出去和蕭言一會。”

  幾個渠帥七嘴八舌的解勸:“林牙,這個時候理他作甚?他又不敢沖陣,還是林牙身子要緊”

  耶律大石搖頭嘆息:“復遼軍好大聲勢,實則軍伍不整。要不是西軍和蕭言這廝刻意縱容,焉能直下燕京?蕭言失卻對諸位掌握,必然要調集軍馬,以雷霆之勢掃蕩俺們全軍。蕭言所忌憚,某一人也。只要某不曾倒下,他就得小心盤算,以策萬全……只要多幾天時間,某就能多幾日時間整頓軍伍……諸位既然將某救出生天,某自然要盡力保全諸位……讓開隊列,使某出陣”

  各個渠帥無言,散去調動隊伍了。已經在一旁下馬喘氣的董大郎本來入陣以來,一直默不作聲。他的本錢再一次丟得差不多,董大郎是聰明人,知道現在做主的人是誰。此刻少說話是最好的選擇。此刻卻又翻身上馬,在旁邊護持住耶律大石:“林牙,俺衛護你出陣,蕭言這廝,忌憚的人除林牙外,還有某董大郎”

  耶律大石看看他點點頭,溫言道:“大郎,某誓必報汝。也罷,就讓你我攜手,盡力保全大遼一些余燼,將來某有所成,少不了大郎你的地位”

  董大郎一笑,護持著耶律大石向前。這個時候軍中大陣,又分開一條道路,兩人就緩緩穿行而過。而在不遠處,蕭言單人獨馬立于陣前,嘴角帶笑,一副混不在意的神態,等著他們兩人行到陣前。

不多時候,耶律大石已經出陣十余步,和董大郎并轡而立。耶律大石閉閉眼睛,用盡自己全部毅力,將殘存的一點精力提起——或者可以說他已經疲憊到了極處,這點精神氣力,都是透支出來的一旦開口,他仍然中氣十足  “蕭宣贊,多謝連日款待。某雖不敏,此等高義焉能不報?你我相會有日,到時候某自然有心意獻上,今日某實盡興,若宣贊扔心若有憾焉,可點齊兵馬,你我約期會獵,如此春日,走馬揚弓,豈不快哉?”

  蕭言笑笑,掃視耶律大石身后那軍陣一眼,故意打個哈欠:“林牙,你這話說得就虧心了啊,咱們老朋友了,不帶這樣的。我要是點齊了軍馬,就憑林牙身后這些破銅爛鐵,叫我怎么打得起精神來?到時候我一生氣,那后果可就嚴重了,林牙不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這些最后的忠心手下,給我麾下這些小子排頭砍過去?林牙是明白人,知道我沒有胡吹大氣,你說是不是?”

陣后渠帥聽著蕭言大模大樣的話語,個個憤懣,卻又知道自家實力和蕭言麾下那些精銳實在天差地遠,只好一個個悶頭不吭聲,一個個目光忍不住都投向耶律大石。這個時候,只有大石林牙,才是大家的依靠  耶律大石失笑搖頭:“宣贊你當真是說得輕巧復遼軍全軍已經失卻掌握,此間宣贊掀起的燕地亂事,要是某撤軍而北,這聲勢不足夠震懾南朝汴梁中人,宣贊又將如何?此間起事,在燕地的非宣贊一軍而已,還有西軍上下罷?諸位無非養寇自重而已,要是某等這寇走了,西軍又將對宣贊如何?料理這些首尾,只怕就要宣贊不少時日了……”

  他突然神色一肅,語調里滿滿的都是信心:“某側身大遼危急存亡之秋,領殘部,打硬仗,平常事耳當日我大遼全軍敗于女真,燕云余燼不過數千,尚是只能屯守之軍,旬月之間,某即簡練精銳出四萬,白溝河一戰而破宋軍十五萬宣贊幾千精騎,若容給某半月時日,焉知復遼軍當是如何景象?宣贊宣贊,再會獵時,且讓你看看我大遼兒郎的威風”

耶律大石這番話氣概足可籠罩四野,偏偏他說的還都是實話。燕云之地,百年不戰,遼人精銳,多在北面西面備邊。燕地留守遼軍數量既少,戰力更是不佳。護步答崗七十萬遼軍精銳一朝喪盡,燕云之地更是人心惶惶,軍無戰心。天賜皇帝即位之初,重用耶律大石,而耶律大石當真就在短短時間內,練出了四萬可供戰守的人馬此刻耶律大石已經掌握復遼軍,要是容給他一些時日,說不定全軍上下,當真能煥然一新  聽到這番話,哪些陣后渠帥,差點就要歡呼出來,一個個脊梁都頓時挺直了起來在耶律大石身邊的董大郎更是忍不住有些佩服的看著耶律大石。

董大郎惡心了蕭言不少次,但是從來都沒有如耶律大石這般,氣勢上足可和百戰百勝的蕭言相持,仿佛每一舉動,都能帶給蕭言莫大的威脅從昨夜到今日,從頭死戰到尾的是他董大郎,可蕭言這廝,最重視的還不是他,而是這位大石林牙  聽完耶律大石這番豪言壯語,蕭言歪著腦袋想想,突然噗哧一聲笑了,接著笑聲越來越大,人都在馬背上東倒西歪了。笑了半晌,蕭言才擦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拍拍自己胸口:“好險好險,差點給大石林牙嚇住了……”

  他笑著說話,突然之間就冷下臉來,在這一刻,他的目光當真如冷電一邊,俯仰之間,滿滿都是不屑的意味,指著自己鼻子大聲道:“好像老子橫行燕地,克復涿州易州,擊破女真軍,殺了完顏設合馬,最后拿下燕京,砍了蕭干腦袋,行如此事,老子一開始就有好大家當似的我蕭某人一個腦袋兩條胳膊,空身一人南歸大宋,幾個月間,也就練出了一支可以野戰爭勝的精騎,只要擋在老子面前的對手,都一個個砍翻了事你哪怕練出十萬精銳,老子要是怕你一下,老子給你學狗叫”

  蕭言指完自己,又指著頭頂天空:“就是這他的賊老天,老子也沒放在眼里你大石林牙就算將天兵天將請下來,老子還是一句話,砍你們這幫丫挺的我一個人的話你信不過,就自己問問老子身后這些百戰兒郎”

這番飛揚激烈的話語,頓時撩撥得蕭言身后那一排貂帽都親衛騎士,個個熱血沸騰,幾乎欲破頂而出每個人在馬背上都坐得筆直,廝殺追襲這么久的疲憊,一瞬間就拋到了九霄云外,每個人都微微沉襠,胯下坐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一匹匹都開始躁動起來,打著響鼻刨著蹄子,只要主人韁繩一抖,就要向眼前數千人組成的軍陣直沖而去每個人面甲上面的猙獰形容在這一刻仿佛都要活了過來也似,在那里張牙舞爪,無聲的咆哮,直欲撕裂頭頂天空列陣和這寥寥幾十騎對峙的大隊復遼軍步卒,這個時候最前排的人馬,都有些站不穩腳步,下意識的就想朝后退  蕭言淡淡冷笑,轉身策馬:“大石林牙,你要繼續南下圍燕京的話,我可以給你留出整練兵馬的時間,到時候我們再一決勝負你要是撤軍北上,你步我騎,到時候你就會看到,蕭老子幾天就把你們收拾干凈話就如此,就此別過,來日再會”

  蕭言剛才在那里說話,耶律大石一直冷笑以對。蕭言轉身,耶律大石也就轉身,一副懶得和蕭言多說的模樣。董大郎護持著他退入陣中,無意側身一瞥,就發現耶律大石臉色灰白,比剛才更甚十倍他閉著眼睛,身形在馬背上晃動,似乎隨時都會摔下來。董大郎手快,一把扶住了耶律大石在馬背上的身形,靠得近了,就聽見耶律大石在哪里喃喃自語:“只能繼續南下,只能繼續南下……蕭言蕭宣贊,好厲害的人物”

  而那一頭蕭言一副飛揚跋扈到了極處的神態回轉陣中,每名貂帽都親衛,都用愿意為他效死十次百次的熱烈目光迎接著他。蕭言經過張顯身邊,低笑道:“敢不敢在耶律大石陣前轉一圈回來?老子出了些氣,也該你們了”

  張顯呼呼喘著粗氣,冷笑道:“宣贊,只要轉一圈?”

  蕭言瞪了他一眼:“還有多少事情要料理,我可沒那么多功夫等你”他拍拍張顯肩膀:“給耶律大石送件兵刃過去……這幫家伙窮成這樣,瞧著也夠讓人心疼的……”

  不等蕭言將這風涼話說完,張顯已經高高舉槊。那幾十名貂帽都騎士發出一聲歡呼,飛快的在張顯身后形成沖擊陣列。張顯摘下頭盔,從懷中取出貂帽戴上。后面幾十名騎士有樣學樣,同樣取盔換貂帽。燕地春日陽光下,幾十只貂尾,以錦緞襯底,耀眼生光。

隨著張顯一聲呼哨,幾十騎同時策馬,邁著小步向前而行。看到這邊動作,對面三千軍馬,頓時發出一陣抑制不住的驚呼  此時在陣后,一幫各方渠帥才迎著耶律大石。這個時候耶律大石是當真支撐不住了,幾乎是從馬背上直直倒了下來,被諸人接住,金創藥烈酒不要命的朝著他傷口處招呼。還有人捏著他的人中,一聲聲喊著:“林牙,林牙”

  就在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渠帥指著對面數十騎的動作,失聲道:“入娘的,怎么說完了還要打?”

  耶律大石眼睛緊緊閉著,人卻沒有暈過去,在那里低聲道:“蕭言這是耀武揚威,再嚇俺們一次,輕騎如何沖破得步軍陣列?穩住全軍就是,陣型千萬不要亂”

  聽到耶律大石發話,諸位渠帥這才安心一點,各自上馬壓陣,各人心腹分處陣中,拼命大聲吆喝:“穩住了,扎住了誰要亂了行列,就地正法”

  在各方渠帥親身臨陣鎮住之下,眼前軍陣總算穩住未曾散亂。張顯等幾十騎貂尾飄揚,漸漸從便步轉為襲步,馬蹄卷起泥土,四下飛濺。馬蹄聲如雷,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中。前面數排步卒,已經臉色蒼白的閉上眼睛,只能抖著手支架起長矛。兩翼射士,未經號令,大多數人已經撒手放箭,此時還未曾到射程,無數羽箭只是歪歪扭扭的落在地上。這些射手準備再搭箭張弓,有的人已經手抖得開不滿弓了。

  身處陣中的各方渠帥,雖然明白面對步軍列出的大陣,輕騎沖陣是絕對不智的行為。但是眼前這貂帽招展的幾十騎,仿佛就是為了破除常理而存在的精銳。眼看得這幾十騎在視線中變得越來越大,騎士挺起的矛槊尖端反射著森然的寒光,有的渠帥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這三千人的大陣,不會就這樣真的一頭撞上來,然后再將大家踩得粉碎罷?

幾十鐵騎,在離大陣二三十步的時候,就聽見張顯呼哨一聲。隊伍頓時向兩邊閃開,分別轉向,沿著陣列橫頭疾馳而去。這陣前高速轉向,雖然沒有董大郎他們那次硬轉半徑小,但是動作整齊劃一。董大郎他們所為,不過個人馬術精強。這幾十騎同一行動,流暢整齊,才是軍中精騎本事。蕭言麾下這些輕騎,北上以來打得仗最多,來回奔襲,何止幾千里?更不用說揀選出來的貂帽都親衛了,一對一也許不如董大郎他們遠甚,可是結陣而戰,只怕血火礫練之下,已經不亞于女真軍中精銳  這個距離,已經在羽箭殺傷范圍之內,復遼軍中,畢竟還是有些老卒在,一直穩到這個時候才發箭。貂帽都親衛或用臂盾,或用兵刃撥打,要害處遮護住了,其他地方就算中箭破甲,也咬牙忍住。戰馬中箭,一時間反而速度更快了,飛快的就在軍前掠過。

張顯一槊拍掉撲向面門的一支勁箭,在馬上探起身子,飛快擺動小臂,不借腰力,就已經將手中馬槊擲出,他早就覷得清楚,認準了一個穩穩發箭的老卒。這一槊來勢如電,那老卒根本不及閃避,就給一槊釘在了地上馬槊入地,槊尾猶自微微顫動,周遭射士,驚呼著各各跳開,一個個都面無人色  張顯揚聲大呼:“大石林牙,貴軍軍器不濟,來日會獵,宣贊特命俺奉上馬槊,但請林牙笑納”

  這一槊之威,震得那些射士一時都不敢發箭,幾十騎貂帽都親衛耀武揚威而過,再轉而向后,呼哨著就去遠了。而蕭言一直單人獨騎,勒馬在后,冷冷的注視著眼前軍陣。看著自己麾下人馬回頭,才淡淡一笑,策馬調頭,自顧自的去了。

  這幾十騎去得老遠,三千人馬組成的軍陣,猶自寂然無聲。

  軍陣之后,耶律大石神色灰敗,被幾名渠帥緊緊護持著,只是閉著眼睛喃喃自語:“只能南下,只能南下……蕭言,好厲害”

  大宋宣和五年二月二十七,蕭言與西軍一手策動燕地生亂,以應對汴梁朝局對己之不利。西軍居于燕京城內高坐袖手,蕭言掌控復遼軍亂軍在外卷起聲勢。一旦汴梁震動,使朝局對己有利。一番籌劃行事,在這一天終于脫離了蕭言掌握,向著不可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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