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姨娘聽完那娘子的話,她一把握起拍在桌上的釵,就想對著那娘子擲下去;她的胳膊已經抬起,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那娘子說完話后一直悄悄注意著魏太姨娘,看到她的手抬起那釵的尖端在燭光下閃過一絲寒光,心下大懼卻也不敢躲,只能把眼閉上了;可是她閉上眼睛一會兒后,依然沒有感覺到疼痛,便又微微睜開眼看向魏太姨娘:她的手早已經放回了妝臺。
魏太姨娘的臉色變換了一會兒,這才恨恨的看向她:“說,出了什么事兒?”
那娘子低聲道:“藥粉本來是多出很多的,按太姨娘的吩咐,奴婢都毀了。”
魏太姨娘的眉頭一松:“毀了就好,毀了還能出什么事兒?”
那娘子嘴里發苦,但她就是嚇破了膽子也不敢有所隱瞞:“按太姨娘的說法,沒有都埋到地下,用了幾中法子毀去的;其他的法子倒沒有什么,撒到水里的那藥今日出事了。”
“撒——到水里?”魏太姨娘幾乎是一點一頓的把話自齒縫擠了出來,她氣得全身發抖:這個笨蛋,居然撒到了水里:“你撒到何處的水里?”怕就怕她不是撒到了園中的小湖里——小湖說大不大,也說小不小了,那么點藥撒進去,一定不會壞事的。
那娘子急忙叩頭:“不是撒到了湖中,奴婢怕湖中的錦鯉有事引人懷疑。而是撒到了廚房的污水溝中。”
魏太姨娘氣得臉色由白轉青了:撒到了污水溝中!她雖然不知道那污水溝有多大,但想來也大不了!不過魏太姨娘就算是氣得要死,她也知道現在問清楚事情想對策,比懲治這個笨蛋要重要的多:“那污水溝里出了何事兒?”
那娘子苦著臉道:“奴婢不知道污水溝里除了水以外,大廚房里還把一些剩湯倒進去。奴婢毀藥的時候正趕上府里給大公子、六姑娘擺百日宴,那溝里便積了不少的菜湯;然后、然后…”
魏太姨娘那個恨啊,她猜想那污水溝里不止是菜湯,一定是有剩菜:“然后怎么了?還不快說,是不是要讓人掌了你的嘴,你才能說得利索些。”
那娘子嚇得身子一顫,連忙道:“然后大廚房里養得兩條狗兒——;”她掃了一眼魏太姨娘。對著了一雙森寒的目光再也不敢吞吐:“這兩日病了。今日廚娘們說話時,被、被太太屋里的宵兒姑娘聽到了…”
后面的話,那娘子不用說魏太姨娘也猜到了,她狠狠的瞪著那娘子,真想一腳就踹死她!只是踹死她也無濟于事,只得細細問起了事情:“你到后面去撒藥,可有人看到你?”
那娘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沒有。絕對沒有。”
“你是什么時候去撒的藥?可是晚上?”如果是晚上事情還真難說,也許這娘子被人盯上了也說不定;魏太姨娘想到這里,眼中閃過了一絲凌厲。
“不是,奴婢是在白天過去的,然后同廚娘們耍了一會子,然后假作肚子不舒服,才轉到了廚后去把藥撒了進去;不曾有人看到奴婢動手腳。”
“你平白去廚房不也有人疑你?”魏太姨娘追問了一句。
“奴婢同廚房里的一個廚娘是近鄰,所以無事時也常常耍一耍,不會有人疑心奴婢的。”那娘子知道現在所答關系著身家性命,所以她是十分的小心。
不過娘子也沒有說謊。她的確時不時的去廚房找她的近鄰,央人家尋些吃食給她帶回去。
魏太姨娘聽到這里心里安定了一些,她想了想眼下沒有什么要問娘子的了,而且現在也顧不得處置那娘子,便低低喝了一聲兒:“滾出去!”
那娘子一愣,沒有想到魏太姨娘這般容易便放過了她;一愣之間便回過神來,叩了一個頭爬起來便走。可是身后又傳來魏太姨娘的聲音:“給我跪在院子里候著。”
娘子雖然自嘴苦到了心,但也只能跪下叩頭答應了轉身出去。
魏太姨娘坐在妝臺前想了一會兒,對香草道:“把那個娘子這兩日尋個理由打發了吧。”
香草低低應了一聲:“奶奶,要不要…”
魏太姨娘轉頭看了香草一眼,輕輕搖頭:“眼下還不必,我不說讓你過兩日打發她嘛,就是看看事情會如何;萬一被太太查到了她身上,那只能…”
香草點點頭:“奶奶想得周到;奶奶認為此事會不會牽連到我們?”
魏太姨娘輕輕一嘆:“難說的很,畢竟太太有心要查的,一定會查到這娘子的身上。”
香草目光閃了閃:“奶奶,萬一的話,不如把事情引到那邊去。”說著話,她看向了孫氏的院子:“她的房里,想來還有那么藥的。”
魏太姨娘一時間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她房里有藥其實才是破綻,不過卻能擋得一時;真到了萬一的時候,便說不得了。”
香草的心思轉了轉,張口想說:是不是設法給府外的人說一聲兒?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等魏太姨娘自己說出來才好。
香草心中不禁埋怨太太的人不得力:居然只注意到了廚房后面,不然魏太姨娘一定沉不住氣,會讓自己出去送個信兒什么的;她的眼睛轉了轉,既然太太查不到,那么她就助太太一把好了!
魏太姨娘又想了好一會兒:“如果太太真得追查起來,你還真要出府一趟才可以;孫氏被發現倒沒有什么,只是那些藥自孫氏的房里搜出來,倒算得上是大事兒,怎么也要向那些人有個交待才成。”
香草聽得心中大喜。口里只是唯唯諾諾的應著了,并沒有再多話:看來她想對了,只要再逼魏太姨娘一下,她便可以出府去會趙俊杰了!
至于如此做會讓太太察覺到魏太姨娘和她香草自己,她一時間也顧不得了。
魏太姨娘想了會兒。便讓香草下去,順便讓她把那個娘子也帶走,她要睡了:其實她哪里睡得著?此事看似無害,卻讓太太和老爺重新查找中毒一事,而且不像原來那樣事事都與她無干。
魏太姨娘不知道,老太爺等人中毒的人事情一直在查,廚房污水溝的事情紅裳和趙一鳴早一兩日便知道了。今天不過是拿它來驚一驚她。好讓她把香草放出府去。
只要魏太姨娘和趙俊杰斗到一起,紅裳和趙一鳴便可以安心的布置,并除去孫氏逼得魏太姨娘和府外的人亂了陣腳。
天才蒙蒙亮,紅裳和趙一鳴還在熟睡中,侍書在房外輕聲喚他們:“老爺,太太,婢子有事兒回稟。”
趙一鳴和紅裳知道一定是什么大事兒。便披衣起來:“出什么事兒?”近來府中出事出的,紅裳夫婦的神經都有些緊。
侍書看紅裳和趙一鳴的神色,先抿唇兒一笑道:“不算是壞事兒,要算是巧事兒吧?老爺太太放心;”然后才細細的說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今天一早,園子的花匠們給花草翻土時,居然發現了土地被翻動過的痕跡,小心一點點挖下去,不深的地方埋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因為老太爺中毒的事情,那毒粉在趙府可是聲名大振,所以把幾個花匠嚇了一跳。
如果不是無害的東西。如果只是一般的東西,不會有人偷偷的埋在地下;所以花匠頭兒便把事情報給了管家趙安夫婦。
紅裳和趙一鳴聽完后對看了一眼:“香草?!”
廚后的污水溝中只是那些毒粉中的一樣,紅裳自得知后便知道這是有人把剩余的藥粉想毀掉,不想留在屋子里落個把柄:那其余幾樣都被扔到了何處呢?雖然讓趙安等人小心去找了,但卻一直沒有再發現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原來,埋了一些到地上啊。
只是趙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有人要埋點東西到地下,如果沒有人看到還真不太可能找得到:花匠們如果不是發現那塊地有人翻動過,應該不會注意那個地方,那么他們翻動土地即使把藥粉帶了出來,也不會特別注意的。
在埋藥的地方動了手腳,讓花匠們發現了的人,一定和下毒的人有關系:魏太姨娘不會如此做,那埋藥的人應該也不會如此做;眼下魏太姨娘那里,唯一有可能做的人就是和香草了!
恨魏太姨娘是一個方面,最重要的是她急著要出府!
“看來,當歸雞便是他們相約在外面見面的暗語了。”趙一鳴起身取了厚一些的衣服給紅裳披上:“她嫌我們嚇魏太姨娘嚇得太輕啊。”
侍書笑了起來:“婢子也是這樣認為,今日她一定可以出去了吧?”
紅裳抬抬手:“君子有成人之美,人家那么急都來求我們了,我們豈能坐視不理?是不是,侍書?”
侍書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兒:“太太說得是!婢子出去安排一下,讓人進來伺老爺和太太。”
趙一鳴伸了個懶腰:“如果不是眼下非香草不行,就憑她不讓我不上朝的時候還起這么早,我就不能如了她的意。”
侍書笑著出去了,不一會兒畫兒、魚兒等人進來了。
太姨娘當然也沒有睡好,她被香草叫了起來:“奶奶,奶奶,您醒一醒。”
魏太姨娘睜開眼睛:“怎么了,哪里又出岔子了?”
“還是藥;”香草看了一眼魏太姨娘,她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今天一大早,花園里的藥被翻了出來。”
魏太姨娘一下子坐了起來,她先瞄了一眼香草:這事也太巧了!昨天晚上宵兒發現了廚房里的狗兒生病了,今天一大早花園里埋在地上的藥又被翻了出來——莫不是香草搗得鬼?
只是她轉念一想又放開了:香草這么做無疑于自尋死路!她應該不會如此傻。
魏太姨娘沒有在香草身上多浪費精神,她起身后想了又想,最終看向香草:“看來你要出府一趟了。”
香草心下狂喜,但是臉上半絲不露,只是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魏太姨娘千嚀萬囑了一番香草,讓她一定一定要小心之外,又和香草盤算了半日尋借口:眼下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太太那邊起疑心才可以。
議定之后,香草這才告退又回到家中換了衣服,這才奔二門而去:就像魏太姨娘和她所想的一般,二門上的人多了幾個,看來府中又看嚴了。
不過香草早有準備,所以同那幾個婆子交待了兩句,又暗暗送了銀子過去,便被放出了二門;她的理由當然是光明正大的:要回自己娘家去看一看。
香草出了趙府后,并沒有先去給那些人送什么信兒,而是急急的趕到了一個不大小小的茶樓:趙俊杰就在二樓的雅間里等她。
兩個人相見后,香草自然是激動萬分,眼淚當即便流了下來;不過趙俊杰沒有同香草在茶樓里敘舊,而是帶著她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香草一進屋便撲進了趙俊杰的懷中,哭訴了自己這幾日的擔心,和對魏太姨娘的憤恨;趙俊杰聽完后,對于魏太姨娘更是恨入骨髓。
“這個老妖婦如此惡毒,我不能就此作罷,你愿不愿意助我報這個仇?”趙俊杰直直的盯著香草。
香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放過她的;我給你說,我昨天晚上就害了她一把。”香草把花園的事情一說,趙俊杰聽得大樂,連連夸獎了香草好幾句。
香草這一次是什么也沒有再瞞趙俊杰,把孫氏和府外的人都告訴了趙俊杰。
趙俊杰聽完目光連連閃動,過了半晌才道:“孫氏,很好,很好啊。”然后他和香草好好的計較了一番,定出了一個大略的計策來,香草便要回去了。
趙俊杰做出了千般的不舍來:“這里以后就是我們的家了,過幾日你再出府,我會讓人牙子帶些小丫頭過來,你做主買吧。”
香草隨口答道:“你常用的人還是你自己做主買吧。”
趙俊杰道:“這應該是女主人做的事情,你不做主誰做主?”香草臉上一紅心里卻甜蜜萬分,又和趙俊杰纏綿了片刻,這才起身走了。
香草并沒有把趙府所有的實情都告訴那些人,她按照著和趙俊杰所商議的話寫到了字條上,交到了一個成衣鋪子里,便回府了。
因為香草動得手腳,魏太姨娘與府外的人都吃了不小的虧——這是以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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