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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章 都留不下嘛

  宵兒跪在地上也不敢抬頭看向紅裳,她并不是怕紅裳,她是不忍看紅裳的神情:這種事情,要讓太太如何選?太太怎么做才對?

  紅裳有些呆呆的看著地上跪著的宵兒:要大人,還是要孩子?她心下重復中這句話,有些僵硬的轉頭看向了趙一鳴,喃喃的道:“要大人?還是——,要孩子?”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金一般,紅裳說得異常吃力。

  紅裳不愿意選,如果有第三種可能最好——她要蓮太姨娘母子平安。

  但是沒有第三種可能,她只能二選其一:她要親自扼殺掉一個人的性命,才能讓另外一個活下來!要讓她如何選?按本心來說,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當然是要留大人!可是,她卻不是那個真能做主的人啊。

  男孩,對趙府意味著什么,紅裳比誰都清楚;要孩子,那她日后良心難安!要大人,不說老太爺和老太太是什么反應,就是蓮太姨娘那里,紅裳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她現在就是母親,以一個母親的心來說,那是寧死一百次也要換孩子的一次生機!

  紅裳感覺從來沒有如此為難過,她思索的時間并不長,也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她便咬得嘴唇見了血!

  救人如救火,紅裳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可以細細考慮;她急得眼睛幾乎都要紅了:選誰?放棄誰?紅裳下意識的尋求趙一鳴的答案。

  趙一鳴迎向了紅裳的目光:“要大人?還是要孩子?”他一樣沒有答案。

  原本他聽到宵兒的話。第一個反應他認為他會要孩子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在他的嘴邊兒翻滾著,卻就是說不出口!

  妾,不過是等同于貨物一般。只是私產而已;可是趙一鳴在眼下,卻可以活生生的感覺到,蓮太姨娘不是貨物,那也是一個人!讓他如此狠心斷了那女子的生機,那和他親手殺了她有什么區別?!

  趙一鳴熟讀圣賢書,他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幾百個念頭飛快的在他心中轉過,趙一鳴心下已經有了決定。只是他一時間還開不了口:他同紅裳一樣。良心上是要大人——要孩子,只要大人在就還有得是機會;可是理智告訴他,應該要孩子。

  孩子,那可是趙家的血脈,就這樣舍棄他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趙一鳴閉了閉眼睛,他要如何做才能對得起天地良心,又能對得起趙氏的列祖列宗。就沒有兩全之法嘛?

  此時,紅裳夫婦在心底同時響起了一個聲音:老太爺為什么還沒有回來,為什么還沒有回來!如果老太爺在,此事便不會由他們來做主,也不應該由他們來做主。

  但是時間緊迫,紅裳和趙一鳴根本不可能再等下去,或是再好好想一想了。

  紅裳和趙一鳴幾乎同時艱澀的說道:“要大人!”聽到對方的話,兩個人的手都緊了一緊:“此事的后果,我來承擔。”

  如果蓮太姨娘不能母子平安,趙府想來會有一場不小的風波。

  趙一鳴聞言對紅裳搖頭。并重重一握紅裳的手:“我來承擔!我是趙府的長子。”此事,不是紅裳能擔得起的,他也不能再讓紅裳受苦。

  紅裳沒有同趙一鳴爭論,只催促道:“宵兒,快去!”這事兒,她已經不能脫身事外了,只是等蓮太姨娘事了后。再同趙一鳴好好說,眼下卻沒有時間說這些。

  宵兒叩了一個頭,然后轉身跑了回去,淚水一顆顆落在了地上:太太慈心!她一定要求祖父和穩婆們再想想法子,不能讓太太去面對老太爺的怒火。

  紅裳和趙一鳴看著宵兒進去后,都退后幾步坐倒在椅子上:要了大人,老太爺和老太太回來后,會是什么樣子的?而那些別有居心的人,會不會利用這一點兒對付他們夫婦呢?

  想起老太爺對趙氏子嗣的重視,紅裳長長吁了一口氣:這一場風暴能不能避得過,全要老天爺的意思了。

  紅裳不能對身為古人的老太爺要求什么:妾,通買賣!在古人眼中,妾不過是貨物一件,讓老太爺拿子孫后代的性命,去換一件貨物的性命,他當然是不會做的;就等同于她在二十一世紀時,也不會用孩子們的性命,去換一個小狗小貓的性命一樣。

  在老太爺和老太太的眼中,妾,也就是一只小貓小狗。

  紅裳看了趙一鳴一眼:她不太明白趙一鳴為什么也會要大人;她本來以為趙一鳴會要孩子的——趙一鳴也是古人啊。

  不過現在可不是研究趙一鳴想法的時候,紅裳把疑問壓了下去。

  紅裳看向了蓮太姨娘的房間:如果真得只能留下大人,那她一會兒要如何面對蓮太姨娘?孩子,可是蓮太姨娘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吧;一個母親知道自己能夠生存,是犧牲了自己的孩子換來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換作是紅裳自己,她寧愿死得那人是自己;紅裳更加不敢想像蓮太姨娘傷心的臉:比起老太爺的憤怒,蓮太姨娘的傷心更讓她感覺承受不住。

  趙一鳴雖然看到了四個穩婆有些奇怪,卻沒有問什么,他現在哪還有心思理會這些?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可是里間卻沒有人再出來;蓮太姨娘的痛呼卻時不時的隱隱傳來,聽得人們心驚肉跳。

  紅裳忍不住想使個婆了進里間看看情形倒底如何了,可是門卻緊緊的關著打不開:紅裳不敢讓人叫門,怕影響了穩婆和方老先生救人。

  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是連四個穩婆也沒有多話:她們不是在為蓮太姨娘擔心。她們只是在擔心自己。

  “太太,穩婆請來了。”一個小丫頭自外面進來,打破了屋里的寧靜。

  紅裳看了過去,小丫頭身后跟著一個穩婆;她打起精神同穩婆說了幾句話,確定了穩婆的身份后。便讓人帶她去了琴太姨娘的房里看著。

  穩婆一走,屋里又恢復了沉靜,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紅裳和趙一鳴緊緊盯著的門突然打開了,宵兒又急急的奔出來:“太太,叫幾個人來幫忙,熱水,要很多熱水!”她兩只袖子和手上都是血。看得丫頭們捂著嘴一陣陣的抽涼氣。

  紅裳看著宵兒的樣子。她的心縮成了一團:“大、大出血了?”

  宵兒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聽說過什么大出血,不過現在用這三個字形容再貼切不過了:“太太,快讓人進來!”轉身又跑了進去。

  門又一次掩上了。

  紅裳吩咐把剛來的穩婆先請到蓮太姨娘的房里幫忙,又叫了幾個有經驗的婆子也進去幫忙;她兩世為人,第一次感覺到腿有些軟了。

  幫忙的人進去了,熱水也一盆一盆的送了進去。再一盆一盆的變成血水端出來——眾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粗重起來。

  每個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難道,連大人也保不住嗎?人人都這樣猜想著,卻沒有人說出來,就怕說出來變成事實。

  紅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的額頭上也見了汗,除了緊緊的盯著蓮太姨娘房里的門,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了。

  “太太,太太,琴姨娘可能要生了。要穩婆去看看才成。”一個婆子自另外一間房里跑了出來。

  紅裳聽到后,一下子站了起來:“叫,叫——”她實在沒有想到琴太姨娘會在這個時候要生了。

  趙一鳴卻一指四個穩婆:“讓她們去!”他打斷了紅裳的話,現在蓮太姨娘屋里的人是不能叫出來的,叫一個出來,蓮太姨娘母子便會少一絲生機。

  紅裳急道:“不可!她們——”她還沒有來得及同趙一鳴說這幾個穩婆的事情,這種時候更不能讓她們進產房了。

  趙一鳴又一次打斷了紅裳的話。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啪”一聲,重重的扣到了桌子上,一手伸出指向穩婆們喝道:“你們去兩個人接生,如果能夠母子平安,那么你們的賞銀自然會加倍給,就是有什么錯也可以免了你們的!如果里面的人不管是大還是小,只要有個萬一,你們四人便不要再想活命!”

  趙一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因為充血整個人看上去平添了幾分猙獰:“我們是什么人家,你們是知道的,捏死你們幾個的手段還是有幾種的!”話說得森然,嚇得四個穩婆一陣哆嗦。

  趙一鳴看向紅裳:“裳兒,你來說讓哪個進去。”他剛剛回來,對四個穩婆的了解當然不如紅裳多,所以讓哪個去便交由紅裳決定。

  紅裳也知道眼下沒有其它的法子了,一咬牙道:“現在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就依我們家老爺所言;如果我們太姨娘母子有個萬一,你們就不要指望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你、還有你,好生去伺候著。”

  紅裳所指的人就是有官府認可的兩個穩婆,畫兒一步跨過去,扯起兩個穩婆就進了琴太姨娘的屋子。

  安排完了,紅裳一身的力氣也用得差不多了,又看了一眼蓮太姨娘的屋子:已經有一陣子聽不到蓮太姨娘若有若無的慘呼聲了。

趙一鳴的目光自外面收了回來,他看了  紅裳一眼:“裳兒,不要緊的。”其實,他心下一點兒把握沒有。

  趙一鳴卻不想紅裳剛剛養完月子,就如此擔驚受怕不已,所以才強打精神安慰紅裳一句。

  紅裳看向趙一鳴,她輕輕搖了搖頭卻什么也沒有說,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說什么也是多余了:現在就算是老太爺回到府中,也太晚了些,就是想再“要孩子”怕也來不及了。

  熱水還在往屋里送,血水一樣還在往外端,煮好的湯藥已經端進去了許多碗,可是依然沒有孩子或是大人的聲音。

  而琴姨娘的痛呼聲兒在這個時候卻響了起來,只是讓眾人的心繃得更緊了。

  方老先生過來施了一禮:“老爺太太,要用,一些老山參。”

  紅裳和趙一鳴聽得都是心頭直跳:已經到了要用人參吊命的時候了?紅裳一面吩咐人去取人參,一面把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方老先生一嘆:“卻也不是太太所想那般不堪,只是情形十分不好,還有、還有幾絲生機。”

  紅裳和趙一鳴對視一眼后,兩個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大人和孩子如果都不能留下,那這事兒可就大了!

  老公被灌醉了,所以開車回來得比較晚。老家的親戚們總是很熱情的,喝不倒那不叫招待好了,唉,就是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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