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揮了揮斷了老太太的話,伏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就像我和你一樣,不管其他的女子是好是壞,如何的千嬌百媚,但是只有你才會讓我放在心中――其他人對我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明白嘛?這府中就是因為有了你,所以才算是家。現在你可是懂了?你一心為兒子好,可是你一直沒有想過,一鳴要的也許根本就不是妾侍的照顧呢?”
老太爺可是生平第一次說這種話。
老太太臉上一紅,雖然心下受用,可倒底老夫老妻了,再加上是第一次聽老太爺說這種讓人心跳的話,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魏太姨娘,沒有再提讓趙一鳴納妾的事情。老太太看魏太姨娘神色間還是平日的樣子,便認為她沒有聽到老太爺的話;又掃向了另一旁的言梅,看她也沒有什么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老太太想著,忍不住白了一眼老太爺:那樣的話就算是伏耳,也不應該在人前說啊;老太太絕對不會承認,她其實是極喜歡聽老太爺說那些話的。
其實,魏太姨娘已經聽到了老太爺同老太太說得話,她聽得清清楚楚一個不漏:雖然老太爺的聲音不大,但也并不是太小;就是一旁的言梅也聽得極清楚;不過主子們說這樣私密的話,做婢子當然是聽而不見了。
魏太姨娘聽完老太爺的話后神色并不是沒有變化。只是老太太沒有發覺罷了――魏太姨姨娘的神情變化只有那么一眨眼的時間,然后便恢復了正常;不要說老太太沒有看到魏太姨娘的變化,就算是看到了,她八成也會認為是自己眼花了。
而老太爺卻在一直注意著魏太姨娘,他伏耳對老太太說話的時候。便一直在用余光悄悄盯視著她:不然老太爺怎么可能說出那樣的話來?雖然是他的本心,但依著他的性子是絕不會說口的。
魏太姨娘卻沒有發覺老太爺的對她的注意,她近來事情繁多且有喜有憂,一慣平穩的心境早已經有了變化,只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到而已;但是行事卻在慢慢出現偏差。
魏太姨娘那一霎間的變化,讓老太爺的眼睛似乎黑了一下。
不過這也不能就說魏太姨娘這人怎么了:女人嘛,總會有些小心眼的;老太爺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居然為魏太姨娘的神情變化在心底找了一個理由;他要說服的人是誰呢?
老太太因為不好意思老臉上有些見紅。她急忙岔開了話題:“那個薛賤人還在柴房里呢,她的惡行卻不能不問的!”
老太爺的怒氣在臉上一閃而過:“當然不能不問!她的所為無論如何是能饒過了!以防其他人效仿她行事,那我們趙府想子孫滿堂就有些難了。”老太爺說到最后一句話,語氣有些森然,有意無意的掃過了魏太姨娘。
魏太姨娘這次感覺到了,她后背上有了冷汗:老太爺難道真得懷疑她了嘛?!
老太爺不過是頓了頓,又繼續說了下去:“我們不但要問她。還要問個清楚明白才成;薛氏不嚴懲,對不起我們趙氏的祖宗!把她處置完了,再給薛家打個招呼也就罷了。”
老太爺最后一句話輕描淡寫:薛氏嫁到了趙家便是趙家的人,她的生老病死自然是由趙家來決定。
老太太沒有意見,薛家的所為早已經傷透了她的心,現在薛家已經在老太太的眼中已經不在是自家人:“薛家過問不著我們的家事兒,處置完了同他們打個招呼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薛氏當日所為已經讓老太太卻了真怒,薛氏現在已經成了老太太的仇人,一個要害她孫子性命的仇人。
魏太姨娘聽到要審薛氏,她雖然心中有點點不安卻并不大:薛氏當日會忽然來到紅裳的院子。然后又對金氏出手,自然是出于她的“提點”――她想讓紅裳的院子里完全亂起來,然后她才有機可乘,看看能不能把紅裳弄個難產什么的,讓那個太太和她的孩子離開這個人世!
她雖然一直不贊同殺人,但女子生育本就危險萬分,所以紅裳母子就算是在今天不幸“仙去”。也不會讓人太過懷疑的。
而且,如果能借薛氏的手除掉金氏腹中的孩子,那真是一舉數得;也免得她日后再行設法要除去金氏腹中的胎兒了。
魏太姨娘當然提點的十分小心,薛氏就算事敗也不會牽累到她。
老太爺和老太太在議如何處置撞到鳳韻的小丫頭時,趙一鳴便已經回到了府中。
紅裳知道趙一鳴換了衣服后還要去上房請安,便簡單明了的把今天所請新奶娘的事情一說,然后非常鄭重的說道:“夫君,這兩個奶娘我們不能――”
“不能留,一個也不能留!不但是今日,再接下來幾日內,奶娘如果不是我們知根知底的人,就一個都不要留;”趙一鳴沉聲說道。
趙一鳴進來時臉色還算平靜,看過兩個孩子后臉上更是有了笑意,但現在的樣子卻帶著十二分的惱怒。
紅裳看趙一鳴的樣子知他心中有事兒,便暫時放下了奶娘的事情,柔聲問道:“一鳴,是不是衙門的差事兒不順,還是家中有什么事兒惹的你生氣了?我們家中的人你也是知道,大多都是無心之過,你也不必為了他們生如此大的氣,自己身子要緊對不對?”
趙一鳴不想紅裳擔心,把臉上的怒氣又收了起來:“裳兒,沒有什么,你不用擔心的。”他現在非常后悔剛剛顯露出來的怒氣。
趙一鳴在人前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可是面對紅裳時他總自覺不自覺的把心中的喜怒哀樂都放在了臉上。
“我看到你眼下的樣子,如果能放心才怪!快說吧,不然我只會更掛心,你不是想我睡不著吧?”紅裳輕輕拍了拍床頭,示意趙一鳴坐下來。
趙一鳴想想紅裳的話。在心底嘆息一聲兒便坐到了床頭:“不是我不說,而是怕讓你太過勞心費神調養不好身子。說起來也算不上是什么天大的事兒,而且也不是衙門和家中的事情,唉――!也算是家中的事情吧,怎么也算是一家人吧?原本我也是要同你說一聲兒的,想讓你小心些,怕你也會像我這樣。一個不慎便會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這個詞兒。紅裳今天可是聽到了兩遍,且都與奶娘有關:“夫君倒底怎么了,是什么事兒惹你生這么大的氣?你慢慢說,有什么事兒我們夫妻商量著辦,只是莫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趙一鳴長長一嘆,輕輕擁著紅裳:“裳兒,這世道還真是好人難做啊!你是萬萬想不到的。俊杰居然是個狼心狗肺的人!他春闈落榜后便每日里哄老太爺高興,也就是想謀個差事兒,這也沒有什么錯兒;只是老太爺一直沒有松口,他好似有些等不得了吧?就在今日,他出府去自己鋪子,本來去鋪子查帳目也是極平常的事情,可是他卻讓人弄了幾個奶娘,然后還專門托了人轉賣到了人牙子手中;而那人牙子嘛,便是常送人到我們府中的人!裳兒,這里面的貓膩…。嘖嘖!”
趙一鳴感嘆了一番,又輕輕的搖了搖頭:“原來俊杰是什么樣的人我并不太清楚,但是他的祖父、父親卻不是忘恩負義、一心只圖謀銀財的人。”
紅裳聽完后,倒不奇怪趙俊杰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府中死了一個小丫頭后,她一直在使人注意著趙俊杰,不過他自那以后一直都安份的很,除了哄老太爺高興外。并沒有什么舉止令人起疑。
今日,紅裳想不到,趙俊杰的不同原來是在府外而不是在府內,難怪自己一直沒有找到他的不同呢。
而讓紅裳感覺到奇怪的便是奶娘一事,居然還同趙俊杰有關:那魏太姨娘是不是被冤了,自己這些人都把一個好人錯疑成了壞了?!
紅裳沒有細想,但略略一想還是不放心魏太姨娘,太多的事情,都同魏太姨娘有關啊。
那,趙俊杰和魏太姨娘,他們兩人哪個才會是暗中之人?還是――,他們原本就是一伙的?紅裳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看來要讓人更要盯緊了趙俊杰才可以,不但是在白天,就是晚上也一樣盯得死死的才可以。
更讓紅裳奇怪的便是趙一鳴居然也在追查趙俊杰。
紅裳問過了趙一鳴,才知道他自從府中出了命案后,便一直和趙安暗中查訪此事,最終他怎么都感覺趙俊杰十分可疑,雖然他心中有些不愿意相信;雖然趙俊杰的疑點很多,只是卻怎么也找不到憑據。
如果真是趙俊杰殺了那小丫頭,那幫趙俊杰殺人的仆從們會是誰呢?當日輪值和不輪值的仆從們都有可疑的人,并且不只是一兩個人,而是有近二十人之多!所以,趙一鳴不好直接把人捉起來詢根問底――趙府的名聲兒還要不要了?!
趙一鳴便只能吩咐趙安暗中注意趙俊杰:就是因為這個,趙俊杰名下的田產、鋪子、人手等等又重新進入了趙府人的眼中――只是這一切,趙安做得極小心,趙俊杰是一點兒沒有察覺到。
趙安就在今天回報給趙一鳴:趙俊杰的老管家近幾日居然找了幾個奶娘,但老管家的家中并沒有人有喜,而且那奶娘在趙俊杰去過那鋪子后不久,便被送了出去,不久后卻由另外一人賣到了一個人牙子手中;這個人牙子居然立刻轉手,又把那幾個奶娘賣到了另外一個人牙子手中;而這個人牙子,卻是經常給趙府送人的那位。
趙一鳴得知后怎么能不惱怒:他當年因為實在看不過眼,才伸手救下了趙俊杰;但是沒有想到他救下的居然不是一個人,是一條中山狼!
趙一鳴說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輕輕撫著紅裳的肩膀:“奶娘之事我會另外想法子的,也會同舅兄商議一下,看他是不是有其它的路子可以找到奶娘;在我們沒有找到奶娘之前,我們的孩子就只能勞裳兒養育了,實在是我對不住裳兒。”趙一鳴說到最后,一臉面上全是對紅裳的歉意。
紅裳輕輕搖頭:“有什么辛苦的?我們夫妻,要同甘苦共命運的,何況現在只不過是養育我們的孩子――原本就應該是一位母親應該做的,哪有什么辛苦可言?”
趙一鳴沒有說話,只是緊了緊胳膊抱緊了紅裳一些。
紅裳又著實的勸慰了趙一鳴一番,然后又道:“有些事情,你可以慢慢的告知老太爺,也好讓他有些準備,不要被人蒙騙;但你也要注意些,不要一下子說得太多、太急,免得老太爺一時氣怒攻心;依我看,老太太的身子一直不好,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為好,你說呢,夫君。”
趙一鳴點頭:“我都省的,你自管放心調養就是。都說你多少遍了,不要操心不要操心的,你偏偏什么事兒都往心里拾;今天這事兒就是我造次了,不應該同你說的,你也就不會多操這份心了。”
紅裳笑著佯打了一下趙一鳴:“不就是怕你們男人家心粗,好心也會辦了壞事嘛,也就是多囑咐了你幾句,你卻說了這么多!再說,我這也也擔心二老的身體,這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的。”
趙一鳴看看紅裳,知道辯下去紅裳更不能好好休息了,便只得點頭稱是。
夫妻二人又說了幾句話,趙一鳴起身想走時,卻被紅裳叫住了;因為紅裳就是不放心,硬拉住趙一鳴議了一番奶娘的事情,直到她認為萬無一失了才放開趙一鳴。
趙一鳴嘆息:“裳兒,你要我說多少遍,還是我們的身體重要啊。再說你和我說了半日,想一想是不是同我剛剛說得一般無二?我沒有疏漏什么吧?偏你就是小心眼不放心。”
紅裳想了想,趙一鳴自己剛剛所說的確已經很周全了,她一笑:“我不是整日躺著無聊嘛。”然后催促趙一鳴:“快去吧,快去吧,莫要讓老太爺和老太太等久了。”
趙一鳴又叮囑紅裳要好好休息之類的方才不放心的去了:他只要離開紅裳就不放心,因為紅裳總是東想西想,什么事兒都要在心中過上幾遍――這哪里是養月子呢?萬一身體留下什么病根兒,到時受罪的人還不是裳兒?
薛氏已經被帶到了上房,她現在的樣子狼狽極了,哪還有一絲明艷的樣子?圓圓的臉盤現如今也有了尖尖的下巴,頭發不但是亂糟糟的,且上面有不少的柴草;一張臉臟的已經看不到膚色,眼睛倒是亮得很,目光閃動處有著一種莫名的瘋狂。
明天絕不會是兩更的,我會努力多碼一些:雖然還有一些事情,不過卻并不多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