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如此大意,就是因為這些日子趙一飛待她一直很不錯,不但常常給她些東西,幾乎隔三差五便會宿到她的院子里——李氏兩位那里,自薛氏進門后,趙一飛是一次也沒有去過;這樣的情形,讓薛氏以為趙一飛因她而不會在意薛家人當日的言行了;卻沒有料到她在趙一飛心中并沒有如此重要。
聽到金氏喚過她進去,薛氏并不知道趙一飛已經同金氏說了她所求的事情,以為金氏只是喚她有事兒要做,倒是沒有一絲慌亂。
金氏看到薛氏一句話也不多說,上來就喝道:“你給我跪下!”
薛氏愣了一下,她實在是不太明白金氏一大早的做什么:難道因為趙一飛宿到自己那里?她看了看金氏道:“夫人,這是為何?婢妾沒有做錯什么事情吧?”
金氏不理會她的話:“給我跪下!你沒有聽到嗎,跪下!”
薛氏想了想還是跪下了,不過她還是分辯著,依她想:沒有錯兒你就算是妻房,也不可如此打罵我吧?她雖然沒有貴妾的身份,可她卻也不是有賣身契的妾。
金氏卻不再看她,對菊意道:“取家法來!”
薛氏一聽動家法真得急了:“夫人,有道是賞罰分明,您要責罰婢妾,婢妾無話可說,可是您也要讓婢妾知道,婢妾到底哪里做錯了吧?”
金氏恨恨的看著她:“到如今你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不打你。你永遠清醒不過來!”康王府的事情,金氏不能擺到桌面兒上來說——薛倩芊不過是一個妾,她能知道的東西當然是有限的很。
薛氏聽了以后,還在強辯:“夫人說不出婢妾哪里錯了,怎么可以隨便動用家法?就是老太爺和老太太知道了。也不允許夫人這樣做的。”
金氏冷冷盯了一眼薛氏,不再理會她的話,指了指戒尺只喝了一聲“打!”。
菊意取了戒尺,高高舉起便向薛氏的手掌上打了過去;這戒尺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戒尺,菊意一只手舉著她打了兩個手便酸了,最終只能雙手握著戒尺才成。
薛氏原本想挨幾下也就罷了,可是被打了十幾下。手掌已經腫得很高了。看金氏依然沒有叫停的意思。
薛氏被打得痛了以后性子一下子被激發了出來,伸手一把牢牢的握住了戒尺:“不教而誅,哪有這樣的道理?夫人今兒教訓婢妾如果沒有緣由,那婢妾就要斗膽同夫人到老太太面分辯一二。”
金氏氣極反笑:“見老太太?可以!你先受完了我的罰,再去老太太那里評理不遲!給我打!她不讓你打手,你就不會打別處了,你長腦子了沒有?還有。你們幾個是死人啊,有沒有帶著眼睛上來伺候?還要我吩咐了你們才知道做事兒?”
幾個小丫頭連忙上來按住了薛氏,而菊意惱薛氏害自己被罵,下手便更重了幾分;薛氏的手躲了躲,她便不再打薛氏的手,對著薛氏的后背便招呼了過去。
薛氏掙不過幾個人,被打得惱怒至極,卻也知道不能開口相罵,不然金氏只會得了理由更加作踐、責打她。也是因此,她心里更加的難受:她也是堂堂正正大家的姑娘。為什么卻要如此被人欺辱?
打在身上的痛,遠不及薛氏心中的痛更讓她難過異常。
金氏當然知道分寸,看打得差不多了便叫了一聲停,她盯著薛氏道:“我打你自有我打你的理由,你如果想不明白我今日為什么要打你,那么今兒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為了免這皮肉之苦,你還是好好想清楚自己錯在了何處!”
薛氏咬緊牙關。沒有開口說話:她錯了?她錯在哪里,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也懶得同金氏理論了——她只要記下今日之痛、之辱就好。
薛氏最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矮人一等,這讓她感覺比殺了她還能讓她難以忍受。
金氏也不理會薛氏的倔強,打不服你并不是就拿你沒有法子了,她冷冷的一笑,語氣里全是譏諷:“你還要不要去老太太那里評理了?如果要去,我這就讓人準備車子。”
薛氏聽到金氏這一句話,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來:金氏在譏諷什么,譏諷自己失了老太太的歡心嘛?她動了一下,后背上就是火辣辣的痛,這一頓打,她至少六七日是不能留趙一飛過夜了。
薛氏低頭頭,恨恨的但堅決的道:“婢妾當然要去,只是不知道夫人是不是有這個空閑了!”
薛氏在薛家隱忍多年,只盼著有朝一日嫁出去便可以擺脫那種日子;但是嫁到趙府后,她卻因為失去了希望,再也忍不下去:她就是忍再多年,她也不會掙出趙府——出了趙府,她的命運會更慘。
金氏一笑起身:“扶起你們薛姨奶奶,把她交給她的婢女們;你們過來伺候著,我們一起去上房走一走,說起來正好有事兒要回老太太一聲兒,不然我還真是沒有空閑呢。”
薛氏聽了以后只能更氣,但是除了把她自己氣得半死之外,她卻不敢太過頂撞金氏。
薛氏的腿腳并沒有受傷,雖然手與后背都火辣辣的疼,但她還能走得動;所以聽到金氏的話,狠狠的甩脫了菊意的手,挺胸一個人走出了屋子。
就算她現在不得老太太的歡心了,可是她畢竟是老太太的侄女兒,而金氏更加不得老太太的心;金氏如此責打自己就是打老太太的臉,看她要如何向老太太分辯!
薛氏還不知道老太太因為太姨娘有孕的事情,對她已經更是反感,更加不知道現如今金氏已經同老太太關系不錯了——她的心思放在二房上的太少了;不過,她所思慮的也有一定道理:老太太是個極愛面子的人。
到了上房后,只有老太太一個人在。
薛氏一進屋便撲了過去,跪倒在地上便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對老太太說了自己挨打的原委經過。
老太太微一皺眉,她有些不高興起來:對金氏多少有些不滿,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打薛氏怎么也不能是這么個打法吧?連做錯了什么事兒也不說一聲兒就打得如此之重?
不過,老太太一樣對薛氏很不滿:是一點規矩也不懂,還是故意的?她們家的夫人還沒有上前給自己行禮請安,她倒是一下子跪在地上哭鬧了起來,成何體統!
如何是以前,老太太當然不會怪倩芊沒有規矩,可是現在老太太已經討厭了她,所以她做事兒落到老太太眼中的,也只有錯兒了。
金氏在一旁看薛氏哭訴停了,才上前給老太太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老太太安。”
老太太點了點,指著一旁的椅子道:“坐吧。倒底是怎么回事兒,你同我好好說一說。”
薛氏聽到老太太的話心里便是一涼:老太太近來雖然不喜自己了,可是她不是一直同金氏不和嗎?怎么今日說話倒有些偏著金氏的意思?還讓金氏再把事情說一遍,對金氏也太好了一些吧。
金氏謝過老太太,卻沒有坐下,上前伏耳對老太太把倩芊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終說道:“事涉王府,有些話兒媳不便同薛氏講明,怕她不知道輕重,也怕薛府那里把什么不應該的話說了出去;如果萬一我們的心思傳到王府那里一句半句的…”
老太太聽著金氏的話,她的臉色已經變了好幾次,她現在是一點兒要怪金氏的意思也沒有了,換成她責罰倩芊只會更重:她明白金氏只動用了戒尺,就是因為金氏看在她的面子上,這樣的錯兒,只是打薛氏幾下戒尺實在是太輕了。
兒媳婦不但沒有做錯事情,反而做得極好;老太太輕輕拍了拍金氏的手:“我知道了,你沒有做錯一點,你做得極好,只是你罰得輕了些。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你應該動用藤條才對——這可是大事兒啊,不能不給她們一下教訓!你們房里的妾你也應該好好管管了,這心思嘛,有些太外向了。”
薛氏臉色蒼白:金氏倒底同老太太說了什么?為什么老太太剛剛還有怪罪她意思,現在卻完全偏聽偏信了她呢?而且話里話外全是怪自己的意思,但自己倒底做錯了什么?
薛氏剛想開口,金氏已經看了過來,她看著薛氏眼睛閃過了一絲冷冷的笑意,讓薛氏心下一突,也就忘了要開口。
而金氏卻又對老太太說道:“老太太,薛氏做為妾室,卻不知道安守婦道,卻日日交友廣闊;聽人說,她與于家的三姑娘是閨中好友,三不五日的就各使丫頭傳個話兒送點小東西的——這話傳了出去,怕是對夫君的名聲不太好呢。”
金氏怎么可能忘了此事兒?她本來是想在自己房里同薛氏說一說此事的,不過既然薛氏非要鬧到老太太跟前來,她為什么不好好成全薛氏呢?
看薛氏日后還敢不敢拿老太太壓她了!老太太今日為自己做主訓斥薛氏這兩件事情,才真得出了金氏一口氣呢:你不服?不服你也只能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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