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雖然心底轉過無數的念頭,但她還是臉上帶著笑拉起了金氏的手,輕輕的道:“我們去扶起老太太起來吧。”
紅裳現在當然不敢輕信金氏,不過薛家姑娘被指給了趙家的二老爺,紅裳對于老二夫婦還真是有一絲不好意思,所以不好不答金氏的話后,可是她的話卻每每讓紅裳難以應答;想到金氏刻意的親近,紅裳便也用一樣的法子——借親熱和老太太,避開了金氏讓她感到尷尬的話兒。
金氏撇了撇嘴,不過還是依著紅裳過去給老太太見了禮:只是老太太只顧抱著兒子叫心肝了,八成沒有看到兩個媳婦過來行禮。
紅裳看金氏起身后立著不動,便給她使了一個眼色,一人一邊上前扶起了老太太;紅裳讓言梅取了帕子給老太太,她輕聲勸道:“老太太,二叔一家舟車勞頓想來已經累壞了,讓他們進屋坐下吃杯茶,再好好敘話兒吧;這個時候也起了風,您也要小心見了風明兒頭疼。”
老太太這才松開了趙一飛,應了紅裳一聲兒,對著一旁的金氏點了點頭,便由著紅裳和金氏扶著她向屋子里走去。
紅裳注意到隨在她們身后的除了四姑娘鳳靈外,還有兩個婦人打扮的女子,穿戴一看便不是仆婦:想來是趙一飛的妾室了。
兩個婦人年紀并不一般大:大些的看上去同宋氏差不多的年紀。小些的也就二十左右。不過看她們走路都低著頭,雖然穿戴與仆婦們不同,卻也強不了多少——與趙一鳴的妾室們相比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在天上的當然是趙一鳴的妾室們,在地上便是趙一飛的妾室了。
紅裳掃了一眼鳳靈,忽然想起趙安娘子說過。二老爺身邊的姨娘只有二位,全都是老太太給二老爺;有一位是在金氏進門以前便跟了二老爺,金氏進門時便有了身孕,不過卻是一個女孩,不過半年便莫名的夭折了。
紅裳想到這里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金氏的手段不止是高,而且狠啊!自金氏進門兒。趙一飛雖然又納了一個妾。通房收了不計其數,除了金氏,但卻再沒有一個女子有了趙一飛的骨肉!只這手段,紅裳就自愧不如。
老太太走了兩步,忽然頓住了腳,她看得正是兒子趙一飛。紅裳看老太太的意思想松開了金氏,便知道她想抓著小兒子的手。便主動放開了老太太,側身錯后了一步相讓趙一飛。
趙一飛上前扶起了老太太,金氏卻向紅裳投來了一個眼神,似乎極不贊同紅裳的做法。
金氏是不贊同,她對于老太太并沒有什么敬意。當初她與趙一飛的親事兒能成,一半兒是緣于老太爺與她父親交好,當時誰也不知道老太爺會因病不能再領差,都認為他不過是小組恙,人人都認為老太爺在仕途還會再上一步,所以金侍郎當初才會同趙府議親事兒;還一半兒原因就是金氏曾在家中偷偷看到過趙一飛。她當時真是一見傾心——讓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金玉其外的人,當時便把一顆芳心輕易許了他。
后來老太爺一病辭官,而趙一飛兄弟的官職又低金氏便慢慢不把趙家的人看到眼中了;對于老太爺還有三分敬意,卻對于總往兒子房里塞丫頭的老太太沒有了一絲敬意,只有不耐煩與三分恨。
趙一飛因為自己的確沒有本事兒,所以對于高攀上的親事兒他還是心里有數的,所以本就對金氏相讓三分;而他身上的官職當年雖然大哥出了力。可是最終也多虧了岳丈才真能成,自有了官兒后更是把相讓的三分變做了懼內。
再加上趙一飛的紈绔、好色,金氏對于趙一飛的不滿,慢慢變作了對趙家的極度不滿,可是再不滿她也已經嫁了過來,所以也只能將就把日子過下去了。如果老太太不找她的麻煩,她也能對老太太客客氣氣的略盡孝道——她父親可是禮部的侍郎,她當然知道孝字怎樣寫;但偏偏老太太不同老太爺一樣,把金家放在眼中,只把金氏當作是自己的媳婦看待——那可就是打罵由心嘛;這還罷了,讓金氏最著惱的便是趙一飛的好色,而老太太做為母親不但不加管束卻由著他胡鬧,不止如此,還隔三差五的給趙一飛塞通房丫頭;一來二去,老太太終于捅破了金氏的馬蜂窩,婆媳關系勢成水火。
所以,金氏嫁進來多少年,就同老太太斗了多少年;在金氏的眼中,老太太根本不用討好——當然了,面子上的事兒一定要過得去,她可不想丟了父親的臉面;所以,看到紅裳成全她與趙一飛服侍老太太,金氏雖然感激紅裳的好意,卻并不領情:老太太是個什么東西,自己伺候她,她不怕折壽嘛!
金氏做事兒就是讓老太太著惱,卻還讓老太太抓不住把柄,所以老太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說金侍郎家中這些年沒有少幫襯自己的小兒子,他也不過給兒媳婦難看。
金氏對紅裳的親熱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盤,趙家的家業,她是一心想要,而且志在必得;不過,只要老太爺在世一日,這事兒便不能鬧到臺面兒上,所以她并不急著同紅裳翻臉,一切要多看一看再作打算。
金氏的如意算盤:如果這位新任的大嫂像原來那一位一樣,那自己哄得她團團轉還不是手到擒來?
老太太是真得高興,趙一飛做戲的成份多一些:母親可是他在趙府與大哥相爭的依仗,他能不哭得痛一些,表示一下自己對于母親的思念之情?
金氏雖然看不慣老太太和趙一飛的那一套,但也知道自家的夫君得老太太的歡心是他們爭奪家業的最大依仗,所以她夫君要哄老太太開心,她是一點兒也不攔著,有時候還會助他一臂之力。
鳳靈小姑娘卻并沒有高興或是不高興:反正是回家唄,自己在哪里不也就是這么過?父親不是去混女人堆兒,就是去賭錢;母親不是罵姨娘,就是罵父親;祖父祖母?自己家一共五個姐妹,自己算是哪根蔥哪根蒜?他們盼得是弟弟,不是自己這個丫頭片子賠錢貨!
年紀大些的姨娘進了趙府就松了一口氣兒:回了趙府,有老太太撐腰,日子總比在外面時好過,老爺也能來自己房里一次半次的,如果萬一剛巧…,所以她臉上倒帶上一線久不見的笑意兒。
年紀小些的姨娘想得同那姨娘差不多,她感覺自己仗著有老太太,可以不用再怕太太,到時多想法子哄得老爺到自己屋里來——能生個一兒半女,才能真得在趙府存身啊。
一行人各懷心思的進了花廳,老太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當他看到小兒子和老太太還是流淚著進來的,尤其是小兒子哭得那個痛,他更是心里發惱:父母又沒有死,用得著這么哭嘛!
趙一飛一看到父親當即便收起了眼淚,換上了一臉的恭謹,小心的扶著老太太進了廳。他變臉的速度讓紅裳有些錯愕:這也太快了一些吧!
趙一飛和金氏把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下,金氏放開老太太后便看向了趙一飛,她在等趙一飛過去給老太爺行禮。趙一飛卻看一眼老太爺,好似有些怕得縮了縮脖子。老太太輕輕拍了拍趙一飛的手:“去吧,給你父親請個安,他可也是等了你半日。”
老太太說完又瞪了一眼老太爺:“兒子剛回來,有什么事兒過了今兒再說。”老太太為了趙一飛一輩子沒有少給老太爺爭吵——只要小兒子在她身邊,不要說讓老太太和老太爺爭執兩句,就是讓老太太責罵老太爺,她也不是沒有做過。
趙一飛雖然心下忐忑不安,不過知道給父親請安是免不了的,只能和金氏過去對著老太爺拜了下去。
老太爺冷冷哼了一聲兒,然后對著金氏溫言道:“媳婦一路辛苦了吧?起來吧,一旁坐下歇一會兒。”
金氏謝過了老太爺,也不理會趙一飛:這樣的架勢在她進了趙家的門兒后,哪個月不上演幾回——她是坐著的,她的夫君卻是跪著的。不是她不想,只是陪著一起跪也陪煩了,后來干脆不理不睬,由趙一飛被他父親罵了:他父親能把罵醒也是好事兒一樁啊。
金氏自行過去給老太太福了一福:“老太太安。”老太太眼睛只在兒子身上了,看也沒有看金氏,只是隨口道:“起吧。”
金氏也不把老太太的冷落當成一回事兒,自顧自起身到紅裳下首坐下了,還對著紅裳眨了眨眼:你看,人家只有兒子,哪里有我這個媳婦?
紅裳只好回了微微一笑,便取了茶鐘兒示意金氏吃茶:吃茶吧,少說話,少打眼色的好呵。她可不想讓老太太認為,二媳婦一回來就拉著大媳婦聯成了一氣兒。
趙一飛沒有老太爺的話不敢起來,便抬頭飛快的、可憐兮兮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乍一見兒子,親熱還沒有親熱過來呢,如何能看兒子吃苦,急忙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教訓兒子也是為兒子好,可是兒子不是剛回來嘛;來日方長,你就不能讓兒子好好歇一歇?兒子叩頭也叩了,你就說句話兒讓他起來吧。”
這是第三章,第四章要晚一些,小女人,咳,餓了,我先吃飯再碼字好不好?不會讓親們久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