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高考,終于如約而至。對于成千上萬的莘莘學子來說,這更像是對十年寒窗的最后審判,多少個頭懸梁錐刺股的夜晚,多少次挑燈夜戰、燈下苦讀,都將濃縮成這三天,主宰著每一個學子的前程未來。
六號一早,天還蒙蒙亮,李振鋼夫婦就已起床,開始緊張的忙碌,給兒子收拾好一應用品,簡直比自己去參加考試還要緊張。孫秀蘭不知道從哪里淘弄來的營養食譜,做了滿滿的一大桌子,居然還是中西結合,讓李衛東哭笑不得。
這天夫婦倆特意歇了生意,專程陪考。這事早在N天以前的家庭備考會議中,就已經兩票贊成一票反對通過了的,所以李衛東特意告訴于海龍不用來接了。吃過早飯,李振鋼開著那輛滿是汽油味的松花江微型,載著老婆孩子興沖沖殺向學校。一路上孫秀蘭還郁悶的叨咕:“瞅瞅咱家這破車,一股子汽油味,叫你拾掇拾掇你不聽,早知道把我那瓶法國香水帶來好了。兒子要是發揮不好,都怨你!”
李振鋼敢怒而不敢言。李衛東趁機說:“咱家這車也該退休了吧,不是有五十萬呢嗎?回頭買輛好車吧…”
沒等說完,老媽馬上眼睛一瞪:“你想都別想,那是留著娶兒媳婦的!”
“…”
因為高考考場是分片區安排的,李衛東和姚薇這次都比較運氣,隨機抽到了本校考場。來到學校,門前早已聚滿了學生和家長,只見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簡直比趕集還要熱鬧。家庭條件好一些的,更是七大姑八大姨一起上陣,什么奔馳寶馬奧迪,都快把整個十六中給包圍了。
李振鋼兜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個停車位,卻被前面一輛大奔別了半個車尾巴。因為高考期間車輛禁止鳴笛,李振鋼就把頭探出去很客氣的說:“勞駕師傅,車稍微動一動,讓我進去。”
連喊了兩三遍,大奔車窗搖下,從里面探出一顆圓骨隆冬的大腦袋,因為是伸著脖子,上面一條碩大的金鏈子尤其醒目,很是不耐煩的說:“喊個鳥,沒見過大奔啊?就你這破車跟大奔停一起,不怕你的車會自卑嗎?”
李振鋼氣道:“你怎么說話呢?大奔了不起啊,你…咦,冬瓜頭!”
無巧不巧,這位正是那天市籃球賽開幕式上遇到的那位號稱九中得分王的老子冬瓜頭,那廝也認出了李振鋼,本來那天就憋著一肚子火,更是不肯讓了,二話不說就豎起一根肥香腸似的中指。
李衛東大怒,噌的拉開車門就要跳下去修理他一頓,李振鋼卻拽住他說:“兒子,考試要緊,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想想也是,萬一打架影響了考試,得不償失,李衛東悻悻的咽下這口氣。剛下車,就聽身后咚咚嗆一陣鑼鼓響,李衛東給嚇了一跳,回頭看時,鼻子差點氣歪了。
只見于海龍帶著一票小弟幾十號人,正敲鑼打鼓,還扯出老大一面錦旗:祝師父旗開得勝,金榜題名。周圍那么多的學生家長眼光齊刷刷向這邊看齊,李衛東一陣大窘。偏偏于海龍獻寶似的屁顛屁顛跑過來,說:“怎么樣師父,徒弟這場面整的還可以吧?”
李衛東抬腿一腳就想踹過去,李振鋼慌忙拉住。他一個平頭老百姓,對這位龍哥是久聞大名,雖說是兒子的徒弟,可到底是位呼風喚雨的大哥啊,一看到他滿臉橫肉、一笑像哭似的模樣,忍不住心里就有點滲的慌。
于海龍倒是見機得快,趕緊叫了一聲:“師公好!”把手一招,讓小弟們都來拜師公。李振鋼嚇的臉色都變了,連連搖手,說啥也不敢受這一拜。這邊正鬧得不可開交,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說:“于海龍,你成心搗亂呢是不是?不想混了說話!”
大家一起回頭看去,說話的卻是個MM,一件白色T恤,一條牛仔短裙,下面是一雙乳白色的短靴,裝束簡約隨意,卻自然襯出細腰長腿,酥胸高聳,妙曼身材極為惹眼。
于海龍一見這MM,連忙賠著笑說:“嘿嘿,原來是師妹啊!怎么,你也是來給咱師父助威的嗎?”
沈琳皺眉說:“助威個屁,你不來添亂師父倒清凈。這里是考場,要安靜懂不懂,趕緊帶著你的人滾蛋!”
李振鋼夫婦并不認識沈琳,還在納悶這位大美女怎么也管兒子叫師父,李衛東笑著走過去,說:“琳琳姐,你怎么來了?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
沈琳漂亮的臉蛋不易覺察的一紅,說:“啊,沒。我順道路過,這邊有執勤的同事,跟他們關照一下,別有什么麻煩影響你考試。對了,這是你爸媽吧?叔叔阿姨好,我叫沈琳,東子的…恩,朋友。”
老兩口連忙跟他打過招呼。這時學校門口執勤的民警過來,喝令于海龍等人不準在考場外喧嘩、敲鑼打鼓什么的,于海龍怒道:“操你大爺的,新來的吧?先他媽的看清楚老子是誰再出來混!媽的,警察多個屌!”
話音沒落,沈琳一巴掌抽在他后腦勺上,冷冷的說:“找死是不是?”
“沒沒沒,師妹我是說那幾個不長眼的,哪敢說你啊!”于海龍干笑著解釋,又沖李衛東獻上一個媚笑,說:“師父,古話說么,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可是人生大喜事啊,不熱鬧熱鬧哪成?徒弟我還特意找了個舞獅的,看我給你加油助威!”
說著就要吩咐小弟把獅子給搬出來。李衛東都快被他給愁死了,沒好氣的一腳踹了過去,說:“滾犢子,有多遠給我滾多遠!TMD于海龍,你要是再胡鬧,信不信我把你逐出師門?”
“別別別,師父我走還不成嗎!”
于海龍精心準備的節目,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委屈的跟個小媳婦似的,也不敢分辨,期期艾艾的走了。卻看大奔里那個冬瓜頭,這時才溜下車來,點頭哈腰的給李振鋼遞煙,說:“大哥,原來你跟龍哥認識啊,早說啊!真是的,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來來來,車位我給你空出來了,快停進去吧!”
“不好吧!”李振鋼一本正經的說,“我這車太破,怕它會自卑。”
沈琳看了看表,對李衛東說:“行了,我今天也就是來順道來看看你。東子,好好考,爭取考個理想大學。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你…”李衛東覺得她今天說話的樣子總有些奇怪,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只好點點頭說:“謝謝琳琳姐,我一定會好好考的。成績下來了,我第一個告訴你好不好。”
“第一個嗎?呵呵,恩!”
沈琳笑了笑,跟李振鋼夫婦打了個招呼,鉆進路邊一輛別克里。關上車門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駕駛位上坐著的,卻是緝私中隊的張隊長,沉默了一下,說:“你打算…就這么走,不告訴他嗎?”
“告訴他干嘛?他也不會來送我。再說我跟他,也不過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你心里真的這么想嗎?”張隊長呵呵一笑,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真是普通朋友的話,要走了打個招呼也沒什么的。倒是那啥的話…嘿嘿。”
“張隊,你說什么呢!”
“沒什么啊,我說著玩的。唉,咱就是發發感慨。感情這種事,嘴巴硬是沒有用的,抓男人跟抓賊一樣,出手就要快、準、狠!現如今這年頭,好男人不多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王局年紀大了,他那代人說的話,嘿嘿,不聽也罷!”
“張隊,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啊?沒,我也就是隨口一說,隨口一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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