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公路,一輛悍馬轟鳴著沖出薄薄的霧氣,一路疾馳。盡管這個時間往來車輛不多,但公路不是很寬,悍馬車速又太快,幾次都是跟對向來車險險擦過,惹來一連串的鳴笛跟怒罵,轉眼便遠遠拋到了后面。
開車的正是李衛東,他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沉的仿佛隨時要電閃雷鳴。自從擁有了這身網游裝備,李衛東已經經歷了太多事,性格也逐漸成熟沉穩,極少會像像同齡人一樣浮躁易怒,但是這一次,楊軒卻實實在在的觸到了他的逆鱗!
楊軒,從頭到尾都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他變得如此瘋狂,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李衛東的腦子里此刻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殺人!誰敢挑戰老子的底線,必要他十倍百倍的奉還!
副駕駛位置還坐著一個人,當然是夏若蕓。跟李衛東的怒氣勃然相反,這位夏家大小姐此刻卻顯得冷靜的多,她穿著一件風衣,衣領豎起,幾乎把臉孔都遮住了,只有眼神中透出一種格外的冷厲。
她的懷里正摟著一支德國HR自動狙擊步槍,烏黑的槍身泛著冰冷的光。其實她此刻的擔心一點都不比李衛東少,甚至是更緊張,但作為一名狙擊手,她必須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
唯一的親妹妹生死未卜,在這種情形下保持冷靜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是她沒有別的選擇。她很清楚這一次將要面對的對手,楊軒,盡管身手不如她更不如李衛東,但卻是個名符其實的狙擊天才,并且有著多年的殺人經驗。如果是面對面的較量,夏若蕓確信憑李衛東的拳頭加上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本事,足以戰勝任何強大的對手,唯獨對楊軒這種人,再快的反應速度,再逆天的金鐘罩,也絕對不可能抵擋得住職業狙擊手射出的子彈!
而夏若蕓自己,對付楊軒也完全沒有把握。事實上她的一手好槍法大部分得益于楊軒的指點,身份上楊軒是她的保鏢,玩槍這方面卻算她的半個師父。并且不可否認夏若蕓對于射擊很有天分,可畢竟是夏家大小姐,平日里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不可能一門心思的苦練槍法。水平上來說,她比起楊軒明顯要遜上一籌。更糟糕的是楊軒很清楚她的習慣跟弱點,在這種情形下對敵,贏的機會能有多少?
夏若蕓心里一陣煩躁。突然十分后悔,其實很早以前李衛東就對楊軒提出過質疑,只是她太意氣用事,總以為楊軒曾救過自己的命,不愿懷疑到他的頭上。正是這一時的疏忽造成了現在的后果,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卻幾乎要將她們姐妹還有李衛東逼到了絕地!
難道千辛萬苦才干掉了岳天雄那些人,最后竟要栽在這個叛徒手里?!
李衛東看了夏若蕓一眼,嘴角抿的更緊。他當然知道她此刻的擔心,就是李衛東自己,也明白這一次真的是勝負難料。
楊軒特意強調只準他一個人來,他也沒打算帶幫手,鄒家人還有龍七都要幫忙可是被他拒絕了,不是想逞英雄,只是一旦被楊軒發現就糟了。只有夏若蕓是個例外,楊軒對她一直迷的欲死欲活,就算發現了也應該不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
盡管已經出離憤怒,李衛東卻不敢或者說不允許有絲毫的大意,冰冰還落在他手里,一點小小的錯誤很可能就會斷送了這丫頭的性命!楊軒的槍法很好,李衛東跟他正面交過一次手,應該說那一次是占了距離的便宜,二十多米的距離正好一個七級沖鋒技能解決戰斗。但是現在情形完全不同,楊軒是個相當精明的人,已經吃過一次虧,必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一旦拉開距離,李衛東就只能徹底陷入被動!
距離!怎么才能再讓這個雜碎上一次當,拉近距離?
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發動機嗚嗚的轟鳴,悍馬幾乎是在全速向前飛馳。二十里的路途其實完全用不到三十分鐘,但很快李衛東就知道為什么楊軒會如此大方了,臨近青云鎮有條河,水泥橋由于年久失修而塌方,經過的車輛全部堵在了兩側無法通行,最近的路繞過去,也要多走近百公里。
“媽的!”耽擱了一會也沒能找到別的路,李衛東一拍方向盤,說:“下車,游過去!”
“等等!”
夏若蕓一把拉住了他。河對岸就是青云鎮,已經能遙遙望見半山腰石材廠醒目的吊塔。以楊軒陰險的行事風格,恐怕不會坐等對手殺上門去,如果他埋伏在對岸,那么李衛東一旦渡河無疑就成了移動的活靶子!
楊軒逃走的時候只搶走了一把手槍,但是作為一個職業殺手,夏若蕓相信只要他想,就絕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搞到一支狙擊步,尤其是在云南這種特殊的地方!
“我去,你留在這里。”夏若蕓飛快的將槍收進槍套背在背上,說:“如果十分鐘后收不到我的消息,就別等我了。東子你記住,我就只有這么一個妹妹,無論想什么辦法,你也要把她救回來!”
“你胡說!”李衛東抓住夏若蕓的肩膀用力將她按了回去,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蕓兒你聽好:你只有冰冰一個妹妹,我也只有一個蕓兒,無論是你,冰冰,還是薇薇她們仨,對于我來說你們同樣重要!冰冰一定要救,但決不能讓我眼看著你一個人去冒險,就像我沒有阻止你跟我一起來救你妹妹一樣,活,我們一起活,死,我們一起死!換成是你,你會讓我一個人去么?”
夏若蕓用力咬了下嘴唇,終于一點頭,說:“我聽你的!”
下車跳下路基,一路飛跑到河邊。由于搶修隊正在作業,本不算太深的河面一片渾濁,挖掘機跟卡車龍門吊交織出一片嘈雜的噪音。工人看到有人過來連忙去阻止,可是還沒等跑到跟前,就看那對男女已經拉著手毫不猶豫的鉆進了水里。
李衛東的水性很一般,也就是勉強能扎個猛子下去,給渾濁的河水一嗆,根本睜不開眼睛。不過他也很清楚一旦在河面露頭會有怎樣的危險,只能死死憋住一口氣,盡量的往下撲騰。還好夏若蕓游泳技術相當的不賴,一只手臂穿到李衛東的腋下,幾乎是拖著他奮力朝對岸沖刺。
幾十米寬的河,兩個人沖過去的時候已經是筋疲力盡,手腳并用爬上了河岸。夏若蕓還勉強支撐得住,李衛東卻差點憋過去,鼻子嘴巴里嗆的都是渾水泥沙,連連干嘔不止。
“還有十分鐘不到!”夏若蕓看了下表,說:“撐得住么?”
“沒問題!”李衛東一咬牙,拽著夏若蕓鉆進了岸邊的樹林。云南的初春雖然并不算冷,但是剛剛給河水浸透,這時再一奔跑,只覺撲面都是呼呼的風響,吹到身上頓時激起一片雞皮疙瘩。夏若蕓的面具沾了水脫落下來,被她隨手甩去水珠胡亂拍在臉上,兩個人恨不能肋生雙翅,一下子飛到半山腰上去。
青云鎮石材廠是個鄉鎮企業,因經營不善而停工,兩人趕到大門的時候發現鐵柵門關的緊緊的,只打開了左邊一扇側門,門后面兩名門衛一仰一臥躺在血泊里。兩人閃到門柱后面,夏若蕓摘下槍套嘩啦拉開了保險,正在這時只聽嗡的一聲,李衛東懷里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
“他發現我們了!”李衛東皺了下眉頭,掏出手機。這部手機可以屏蔽監聽跟追蹤,可惜防水設計好像很一般,雖然還能振動,屏幕已經開始閃個不停了。示意夏若蕓不要沖動,李衛東按下了接聽鍵。
“你倒是很準時啊!”一個尖銳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李衛東,我發現你其實比我想象的要怕死的多啊!說好一個人來,你卻帶了大小姐,怎么,是想讓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你一馬?”
李衛東深吸一口氣,說:“楊軒,你現在還不會殺我,否則你早就開槍了。說吧,你在哪?”
一陣尖聲狂笑,楊軒咬牙切齒的說:“李衛東,你真的很聰明。是的,你奪走了太多屬于我的東西,要是讓你死的那么痛快,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慢慢的玩死你,我要讓你也嘗嘗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來四號倉庫!”
喀嚓,楊軒掛斷了電話。夏若蕓正托著狙擊步槍,透過瞄準鏡飛快的搜尋目標,李衛東伸手抬起了她的槍口。楊軒之所以這么猖狂全無顧忌,很顯然已經做好了一切防備,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找出來并一槍掛掉,那他就不是楊軒了。
這座石材廠規模不算大也不算小,左邊是原料廠和加工車間,右邊一排共有五座倉庫,其中第四座的大鐵門上開了一扇小門,里面烏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李衛東拉著夏若蕓的手走進去,忽然嘩嘩嘩一通閃爍,頭頂兩排日光燈亮了起來,接著響起一個女孩子的尖叫:“快跑!快跑別管我!李衛東你聾了嗎?跑呀!”
刺眼的燈光下看的清清楚楚,天車上垂下一條鋼絲繩,將一個女孩子吊在半空中,正是夏若冰。而讓李衛東一股怒火直沖頂門的,是在她身上竟然綁滿了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