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鄒長龍的第一眼,李衛東嚇了一跳。只見這廝就像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一樣,頭發蓬亂,一張黑臉扭曲的幾乎不成人形,眼窩深陷,兩只眼睛紅的仿佛隨時都會滴出血來。如果不是身上還穿著人皮,活脫的就是一副厲鬼模樣!
鄒家慘禍,換上是誰恐怕也都是無法接受。老婆死了還不算,兇手居然逼著他兒子強奸了女兒,即便是禽獸也做不出這么惡毒的事,簡直是滅絕人性、人神共憤!盡管李衛東對鄒長龍向來沒有好感,但是看到他落到這步田地,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同情。
“兇手不是你。”直勾勾的盯著李衛東許久,鄒長龍艱難的張開了嘴,“我知道我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是我還沒瘋。但是希望你能明白,這并不是我不殺你的理由。”
鄒長龍話很有些繞口,李衛東卻立刻點了點頭,說:“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
“我能想象鄒老板現在的處境。”李衛東淡淡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著你,就算你明知道有人栽贓嫁禍給我,作為家主也不能不給鄒家上下一個交待,除非能夠找出真兇,否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鄒長龍眼中掠過一陣說不出的悲哀,怔了一會才喃喃的說:“沒錯。有些事就算你明知是錯的,也必須去做。兇手在現場留下了你的名字,如果我當做什么都沒看到,今后鄒家的人又有何顏面在江湖上立足?他們逼著我兒子強奸.我的女兒,這已經不僅僅是仇恨,更是恥辱,這樣的恥辱只能用血來洗刷!我鄒長龍是生是死已經不重要,但是鄒家決不能讓人看不起,多少代人才換來鄒家今天的榮耀,即便是敗了,也要敗的轟轟烈烈,否則,我背不起這個罵名!”
李衛東一聲冷笑,說:“所以,為了你們鄒家的名譽,就算明知這件事與陸家無關,也仍然要大開殺戒,哪怕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哪怕讓更多無辜的人來為你陪葬!鄒家倒了,陸家就是墊背,對么?”
鄒長龍眼神頓時變得惡毒起來,厲聲說:“是又怎樣?陸家人無辜,那我兒子跟女兒呢?他們才不滿十八歲,還是個孩子,是不是他們就該死?”
李衛東沒有反駁。很顯然家庭的慘變已經讓鄒長龍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對這種人再怎么反駁也沒有任何意義。鄒長龍頓了頓,又說:“陸家的勢力有多大,你知我知,說實話兩家真的斗個你死我活,結局一定是兩敗俱傷,但我不在乎!我現在什么都沒了,已經徹底被逼上了絕路,所以拉誰來墊背都無所謂!我鄒長龍活了半輩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即便是死,也死而無憾;倒是你李兄弟,剛剛坐上掌門人的寶座,大好青春前途無量,嘖嘖,真是可惜!”
李衛東眉頭不由皺緊了幾分。這間浴室并不大,兩人間至多不會超過七米遠。在這個距離上,李衛東有無數種法子可以在一瞬間致鄒長龍于死地。可殺一個鄒長龍容易,如此一來兩家的梁子就算徹底結下了,鄒家滅門案的黑鍋也背定了,接下來,兩大家族瘋狂屠戮也將無可避免的上演!
事實上雖然鄒家在內地勢力龐大,又有ZF撐腰,若是兩家真的斗起來,陸家也未必就會怕了他,問題是這樣的斗法太過不值。鄒家人死不死無所謂,他們可以隨便用血去洗刷他們的恥辱,但是陸家憑什么要做別人的殉葬品?就算是鄒家十條、百條人命去換陸家的一條,李衛東也決不允許!他現在既然已是掌門人的身份,就必須對陸家的每一條人命負責!
而另外一點,如果鄒家跟陸家火并,最開心的會是誰?當然是真正的殺人元兇!這個兇殘變態而又卑鄙狡猾的家伙,顯然對鄒長龍的脾氣秉性摸得一清二楚,滅門案栽贓嫁禍的手段也許并不高明,卻恰恰擊中了鄒長龍的軟肋!
真如龍七所說,鄒長龍已經徹底瘋了,而一個瘋子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做事完全不計后果!惡狠狠的盯著李衛東,鄒長龍眼神中燃燒著讓人心悸的瘋狂,緩緩說:“怎么不說話?你之所以到現在還留在云南,不就是想跟我談判的么?好,我再給你次機會,想阻止我,除非兩條路!”
微微沉默,李衛東說:“哪兩條?”
鄒長龍一字一頓的說:“第一條,殺了我,并且一定要記住,兩個小時之內將我的手下在這個世界上連根拔除,否則,我的人一定會為你陸家送終!呵呵,不是我鄒長龍夸口,能做到這一點的人,現在恐怕還沒生出來!”
這話雖然狂妄,卻絕對沒有任何水分。以鄒家在大陸的勢力想在短時間內連根拔起,談何容易,就算是組織也沒這么大本事,否則又怎么會讓他鄒長龍逍遙到今天!一旦打虎不死,又會怎樣?必然是十倍百倍、不顧一切的瘋狂報復!
李衛東盯著鄒長龍,說:“第二條路,你想讓我替你找出真兇?”
“聰明!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令我失望!”鄒長龍眼中熠熠的放出光來,說:“我知道你的能量有多么大,上一次陸家同樣是滅門之禍,全世界都以為陸家鐵定玩完,結果卻被你在最后成功翻盤。所以,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幫我查出真相,也就只有你!李衛東你別想推脫,我只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內,揪出真兇,否則,你我兩家玉石俱焚!”
李衛東不禁皺眉,說:“鄒老板,你好歹也算是一方梟雄,卻說出這么無賴的話,難道不覺得有失身份?”
鄒長龍一陣狂笑,咬牙切齒的說:“失身份算什么,他們逼著我兒子跟我女兒做出那樣的事,我他媽的還要身份做什么?!是,我現在就是個無賴,人被逼到了窮途末路,也就什么都不怕,因為你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在乎的!李衛東,怎么選擇在于你,但是對于我來說,你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句話,兩天之后,如果我看不到真兇,鄒家完蛋,陸家就是陪葬!”
對于眼前的這個瘋子,顯然已經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人一旦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連無賴這兩個字用在他身上都有些糟蹋了。李衛東嘆了口氣,說:“好吧。既然如此,我選第三條路。”
鄒長龍一愣,說:“第三條路?”
“是。”李衛東淡淡說道,嘴角掛著一絲譏誚的笑意,“你不是說,兩天之后看不到真兇,鄒家完蛋,陸家陪葬么?不瞞鄒老板說,我這人最不爽的一件事,就是被別人威脅。我的確是不想看到陸家的人流血,但若有誰敢拿這事來威脅老子,老子就一定如他所愿,我要讓他知道,跟陸家叫板,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鄒長龍一張黑臉像是被人猛劈了一巴掌,頓時僵在了那里,好一會才難以置信的說:“你確定你所說的話?李衛東,你知道這樣的后果會是什么?”
“大不了玉石俱焚,還能怎樣?”李衛東一聲冷笑,慢條斯理的說:“本來我這個陸家掌門人的位子就是半道撿來的,了不起不坐,就當根本沒這回事。倒是你鄒老板,幾代祖宗的心血就這么被你葬送,你就不覺得慚愧?滅門之仇就此淹沒,兇手逍遙法外,倘使黃泉路上遇到你那一兒一女,你這個當爹的還能不能抬得起頭來?”
鄒長龍張了張嘴巴,卻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得出來,老臉由黑轉紅,由紅轉青。正在這時卻聽一聲叫罵:“放你媽的屁!師父,跟這個王八蛋那么多廢話做什么?他不答應,先一槍斃了他馬子再說!”
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架著一個人闖了進來,后面跟著的正是鄒長龍的徒弟羅軍。至于被架進來的人,除了夏若蕓還能有誰,這丫頭看上去渾身都軟綿綿的,像是被施了什么藥物,否則以她的身手就算不敵,至少也會在隔壁發出些響動,李衛東一定會聽見。
夏若蕓兩手反剪在背后,兩把烏黑的手槍一左一右頂在肋下,這丫頭表情卻是渾然不懼,嘴唇緊咬,惡狠狠的盯著鄒長龍,眼睛幾乎噴出火來。羅軍掏出槍抵住夏若蕓的太陽穴,獰笑著說:“姓李的,我知道你身手好,那咱們不妨賭一賭,看你快不快得過我手里的槍!最后問你一遍:兩天之內,揪出真兇,敢說個不字,我要你馬子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李衛東哈哈大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快,快請!羅先生真是知己,像這妞長的跟丑八怪似的,我巴不得她早點掛了,要不是為了陸家的產業,你以為我會看上她?咦,開槍啊!羅先生不會是舍不得吧?要不這樣,如果這妞對你的口味,盡管拿走,朋友么,千萬別跟我客氣!”
羅軍不禁轉頭瞄了夏若蕓一眼,頓時打了個哆嗦,心說TMD也真夠難為她的,丑就丑了,居然能丑到這個地步,換做是老子恐怕都等不及別人來干掉她,自己先忍不住把丫斃了算了。這么一猶豫,槍口便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幾分。
鄒長龍低著頭一言不發,拳頭捏的格格直響,忽然大叫一聲,拔腿朝李衛東的浴池沖了過去。羅軍跟兩個保鏢都嚇了一跳,慌忙舉槍對準李衛東,卻看鄒長龍一步跨進浴池,撲通一聲跪在李衛東面前,水花四濺。羅軍目瞪口呆,結結巴巴的說:“師父,你,你這是…”
“李兄弟,你幫幫我,幫幫我!”鄒長龍臉上的肌肉一條條橫起,水珠順著臉頰緩緩爬下,也分不清是水還是淚,只聽他嘶聲說道:“李兄弟,我實在是走投無路,逼不得已才來要挾你,你是我報仇的最后希望!那些王八蛋殺我妻兒還不算,還要丟盡我祖宗的臉,此仇不報,我,我他媽還算是個人嗎!李兄弟,我知道你很聰明,你一定能替我找出兇手對不對?看在我那死去的兩個孩子面上,求求你,幫幫我!只要你肯點個頭,任何條件我都答應,我鄒長龍對天發誓,兇手伏誅,情愿將鄒家拱手相讓,我就算結草銜環做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李兄弟的大恩大德!”
“師父,你…”
羅軍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撲向浴池,鄒長龍卻蹭的抽出手槍,抬手啪啪兩顆子彈打在天花板上,碎屑紛飛。只聽鄒長龍厲聲吼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任何人不準多嘴!放開大小姐,統統給我出去!誰他媽走慢一步,老子現在就斃了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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