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在被抬回襄陽軍營之后,因為過度勞頓,加上身上的傷口處理不及時,幾處傷口有些發炎,在回到軍中之后,隨即便病倒在了床上,連日高燒不退,燒的幾乎糊涂了。
幸好他的事情受到了趙方等地方大員的關注,專門派來了醫術高明的醫官郎中前來為他救治,幾天之后,才總算是將他的傷情穩定了下來,逐漸的恢復了神智。
要不然的話,高懷遠這一次還真就有點危險了,即便不死,恐怕鬧不好也要落得一個殘廢的下場。
而他手下的那些受傷的弟兄們也都受到了良好的照料,又有大批良藥供他們使用,所以包括重傷員在內,基本上沒有再發生死亡的情況,連后背中箭的費文龍在回來之后,因為當初受傷之后傷口處理及時,傷勢也逐漸穩定了下來,這放在一般的軍中,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為宋軍之中軍人地位十分低下,戰場上受傷之后,能得到醫官救治的大多只有一些高級一些的軍官才有這種資格,一般的軍卒受傷都是簡單配給一些傷藥,自行處理或者是由同伴處理,故此一旦受重傷的話,就只能憑借自身的抵抗力來扛著,能不能活下來憑的就是運氣了,所以在這個時代戰場上受傷是個很危險的事情,搞不好輕輕挨一下,都可能得個破傷風掛掉了!
而這一次如果不是大冶鄉兵營戰績實在顯赫的話,如果不是趙方關注他們,并且要立他們為標桿的話,專程派醫官來照顧他們的話,就憑他們自己的那種醫療手段,恐怕這二百來人即便回到襄陽的軍營之中,也至少還要死個二三十個。
這一次除了高懷遠受到嘉獎之外,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各有封賞,活著的人由上到下列出名單,每個人至少賞錢五十貫,戰死之人,至少可以得到一百貫的撫恤,封賞之重,令人為之側目,可把這幫鄉勇們給樂壞了,憑著這些錢,他們如果回去的話,就足以讓家庭生活改善不少,而且還將會在大冶縣非常有面子,除了感激上面的封賞之外,他們還很感激高懷遠帶他們獲得如此功勛,即便是那些戰死的人,家里面得了這些撫恤之后,起碼也不至于落得人財兩空的地步,所以說這次獲得嘉獎之后,令他們剩下的這些人都大大的興奮了一把。
高懷遠被授官為保義郎的消息,還是他恢復神智之后才知道的,開始時候他對這個官職很不感興趣,躺在床上一肚子的腹誹,覺得這個官銜也實在太小了一點了,才一個九品芝麻官,這趙方也太小氣了點了!
但是后來在聽人說了宋朝軍中官制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這次獲得的封賞確實不小,想想看連岳飛、韓世忠這些人,當初從軍之后,混了好久,連個入品的官職都沒混上,他也就知足了。
要知道韓世忠從小兵做起,始補進義副尉,這個是沒有品的低級武官,至藏底河,斬三級,轉進勇副尉,這個還是沒有品,擒方臘之后,韓世忠轉承節郎,這個是從九品,階次為五十一,比狄青的右班殿直要低;后來世忠積功轉武節郎,這個已經是從七品了,階次為三十八。因世忠揮戈力戰,轉武節大夫,還是從七品,但階次為三十。后來升河北總管司辟選鋒軍統制。再功遷左武大夫、果州團練使,這個是從五品官職。然后升為嘉州防御使,從五品。那可是經過了多少大戰之后,才一步步的走上來的。
而高懷遠一想自己僅憑這兩仗,便授官為保義郎,階次五十,比韓世忠授承節郎還高一級,也就心理平衡了許多。
更讓他爽的是,他這兒保義郎卻是絕對特例的一個,因為他不是軍籍,還能授以軍職,這放在以前,他連想都不敢想,正好也滿足了他不愿入軍籍的想法,于是便滿心歡喜的接受了這個任命。
眼看他的大冶鄉兵營已經打殘了,而且一幫人都是傷員,所以他便心安理得的在襄陽大營領著人休息了起來,卻不知道因為他這一戰,多少還是影響到了歷史進程,因為史上金兵這次攻打大宋,完顏賽不率軍攻襄陽,圍棗陽縣,并且突破漢水,直殺到了南漳縣,在戰爭初期階段獲得了相當大的勝利,切不說金軍其它地方打的如何,單是偷渡漢水這件事,他最終卻沒有完成,高懷遠這么誤打誤撞之下,救下了漢水以南的南漳縣大批百姓,多少改變了一些歷史進程。
就這么他領著一幫人在襄陽整整休息了一個多月,眼看著時間已經快到了十一月間,天氣已經冷了下來,他和手下大部分人的傷勢也基本上痊愈了,連費文龍的傷也先他一步痊愈歸隊了,高懷遠琢磨著恐怕隨時要又開始忙活了起來了。
而這一個月之中,從前方傳來的消息,孟宗政和扈再興、陳祥三人,分兵在襄陽以北,連番和金軍激戰了數次,終于將試圖進擊襄陽城的金兵擊退,兩軍現在已經開始正式在棗陽縣一帶展開了攻防戰,這是他們從開戰以來,第一次獲得的大規模勝利,金軍一直以來的進攻態勢也被宋軍所遏制,開始逐漸轉為了僵持階段。
而隨著孟宗政他們數路軍的大捷消息傳回來之后,高懷遠腦袋上的光環這才被孟宗政和扈再興等人的光芒遮擋住了,高懷遠終于也要從功勞簿上爬起來,接著干事了。
這一日高懷遠接到命令,著令他立即組建新的大冶鄉兵營,準備隨時出發,為棗陽一帶的軍中押送糧秣物資。
高懷遠長嘆一聲,結束了他的休假時光,開始溜達著到了大營其他鄉兵那里,忙活著抽調人手,組建他的輜重營。
這一次組建輜重營,高懷遠其實已經做好了打算,他的這支輜重營,絕不能是一支烏合之眾,不能單單只能做運送物資的事情,必要時候,還必須要能上陣搏殺,必須要有能力自保,不能將安全寄予在其它正規軍的身上。
而且一千人已經不算是小數了,按正規軍的編制,五都為一營,一營才五百人,他這個輜重營卻可以擴編到兩營的規模,算是個加強營了,故此他有充裕的編制可以供他使用。
所以他從開始選人,便嚴格把關,老弱病殘的一個不要,全都挑選各地方鄉勇之中比較強壯的鄉兵進入他的輜重營,搞得各地方鄉兵營的押隊或者縣尉們一肚子不滿,但是又拿他沒有一點辦法,畢竟高懷遠可是趙方趙大人親自任命的輜重營指揮使,雖然算不上是正規軍的軍官,但是人家也算是高出自己一頭了,手中拿有上面的令箭,他們即便不愿意,也沒辦法。
所以高懷遠厚顏下來,帶著人在營中所有的地方鄉兵營之中大肆搜羅了一番,將各營的青壯搜羅一空,才湊足了一千人的數字,興沖沖的拉回了自己的營盤之中。
新兵是有了,剩下的就是軍官的問題了,這個也難不倒高懷遠,本來他的臥虎莊少年兵,就是朝著軍官的方向培養的,而且經過兩次大戰之后,這些少年也算是見過世面了,當個軍官應該不成問題,而且很方便他來控制。
而低級軍官更是不用擔心,那些大冶鄉兵現在都已經成為了悍卒了,當個低級軍官是沒問題的,高懷遠有信心,在經過上一次血的考驗之后,這些大冶的鄉兵即便是比起正規軍的精兵,也絕對不弱于他們,見過血的兵和沒見過血的兵比起來,一個起碼頂五個!所以都可以當個什長、伍長什么的。
這幫從各營抽來的新兵跟他當初所見的大冶縣的鄉兵差不多少,別看他們也跟著軍中混了這么長時間,因為沒人怎么管教操練過他們,所以還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當被帶到輜重營的駐地之后,被集中在校場中,隊伍站的七扭八歪,不成體統。
高懷遠站在高臺上,全身披掛上了剛弄來的一身山字鎧,腰懸他的龍鱗寶刀,顯得威風凜凜,冷著臉注視著下面這幫烏合之眾,聽著他們在下面跟一群蒼蠅一般的交頭接耳嗡嗡亂響,半晌沒有說話。
而他手下的少年隊和大冶鄉兵營的老兵們則整齊列隊,面對面站在這八百新兵隊列前面,也都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這幫家伙們,每個人手中提溜了一根木棒,一臉的不懷好意打量著對方的這些新兵*們。
開始時候這幫新兵還沒怎么把他們當成回事,覺得不管咋折騰,他們還是鄉兵,成不了什么正規軍,所以還跟以前一樣,嘻嘻哈哈的沒在意,但是當他們在空地上集合站了半晌之后,愣是沒人理他們,而是各個都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于是才意識到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對頭,于是嗡嗡聲便開始小了下來。
“怎么?說完了?不說了?都說夠了嗎?”高懷遠冷冷的對他們問道。
這幫貨色想笑又不敢笑,他們也都知道,高懷遠和他們不一樣,那是領著人殺出來的官,再看看對面殺氣騰騰的這幫大冶鄉勇,明顯比自己這幫人要兇狠得多,所以都沒做聲。
“哼哼!既然你們說完了,就該我說了!告訴你們,我不管你們是哪兒的人,以前是干什么的,現在既然你們被抽到了我這個輜重營里面,便要聽老子的!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這里,只要集合之后,只有我說話的分,沒你們說話的地方!都給老子記住了!
如果有人記性不好的話,你們也看看,我這些老兵手中的棒子也不是拿來做樣子的,打到身上疼不疼,你們很快便會知道了!…”高懷遠一口一個老子,站在隊伍前面大聲對這幫家伙們訓話,多少還有點嫩的臉,說出這么老氣橫秋的話,還真是有點可笑。
這個時候偏偏有幾個不長眼的家伙,似乎聽著高懷遠的話,看著他的臉有些好笑,于是忍不住對身邊的人嘟囔了幾句。
結果正好都落在高懷遠的眼中,于是他立即勃然大怒,厲聲喝道:“黃嚴聽令,帶人給我將那幾個話多的人揪出來!”
話音一落,于是黃嚴立即大聲達到:“小的在!跟我上!”
于是一幫早已準備好的人跟著他呼啦一下便闖入了這幫新兵*的人群之中,他們早就盯著那些不老實的家伙們了,有人一動嘴,他們便立即盯上了他們,這會兒撲過去,兩個人揪一個,一下便從人群中逮出來了幾十個話多的人。
這幫家伙被揪出來的時候,還有人掙扎不停,嘴里面叫著:“我沒說話呀!揪我干嘛?放手,快放手…”
高懷遠看看這些被揪出來的家伙,陰森的說道:“你們不是話多嗎?那我讓你們叫個夠!來人,按下他們,扒了他們的褲子,給我每個人二十軍棍!我看你們還敢不敢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這幫家伙一聽就不干了,有人要蹦著說理,但是看管著他們的人哪兒會給他們說理的機會呀,抓錯也就抓錯了,二話不說便在他們腿彎上猛踹一腳,將他們踹趴在了地上,有人按頭有人按腳,還有人上去便扒他們的褲子,敢反抗的上去便用腳猛踹,踹的他們不敢反抗為止。
這一下從上面看下去,真是蔚為壯觀呀!一拉溜排列出來了幾十個白花花的屁股,持棍者上前,掄起了棍子,便朝這數十張白花花的屁股上揍了下去,立時校場上響起了一片鬼哭狼嚎一般的慘叫聲。
不管他們叫不叫,棍子該打的照樣一五一十的打下去,直到二十棍子打完之后,再看這幾十個白花花的屁股全都變成了紅彤彤的屁股,各個屁股上都被揍得浸血,這幫家伙被揍得哇哇直叫,還有人破口大罵了起來。
“喲和?還有人不服!還敢罵人!給我接著再打二十!”高懷遠指著那幾個破口大罵的家伙,厲聲喝道。
于是這一下那幾個家伙倒了霉了,本來就打腫了的屁股,接著又挨了二十棍,打得他們到了最后喊都沒力氣了,更別說接著罵了,這一次給他們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破口大罵了,一個二個屁股打得當場開花,差點沒背過去氣去!
這還是高懷遠特意囑咐過的,下手要輕一點的結果,要不然正兒八經的四十軍棍打下去的話,會要了人命的。
眼看行刑完畢之后,嘿嘿冷笑了幾聲,對著趴在地上直哼哼的這些家伙們說道:“你們可還有人不服嗎?要不然咱們接著來?”
幾十個挨打的家伙一聽,頭皮都是麻的,趕緊紛紛搖頭哭嚎道:“小的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
高懷遠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他們說道:“那你們起來吧,單獨列隊,繞營跑一圈然后回來站一個時辰軍姿!其余人立即整隊,繞營跑五圈,什么時候跑完什么時候休息,中途膽敢停下的他們便是你們的榜樣!”
于是新成立的輜重營外出現了一道靚麗的風景,數百新兵累的跟狗一般伸著舌頭,圍著偌大一個輜重營的營地瘋跑了起來。
輜重營占地面積雖然不大,但是一圈下來還是足有一千五百米左右,五圈下來,就是將近八公里,第一天就讓這幫新兵*來一個拉練,可把這幫小子們給折騰苦了,雖然各個都在心里面將高懷遠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但是卻沒人敢罵出聲,也沒人敢停下來,跑了三圈的時候,不少人都累岔氣了,可是還是不敢停,就這么跌跌撞撞的繼續跑,一個個叫苦連天。
而院子里面挨揍的那些人,屁股都被打開花了,一個個瘸著腿相互攙扶著圍著營地轉了一圈,回到營中便一人頂了一塊磚被勒令站軍姿,誰的磚頭掉在地上,誰就要挨揍,各個更是苦不堪言。
直到所有人按照要求完成了任務之后,重新在營中集合起來,高懷遠才愜意的放下茶杯走上了高臺。
“全體都有!都給我站直了!”看著這幫累岔氣的家伙們東倒西歪的站的不成樣子,黃嚴氣勢洶洶的對他們厲聲大吼到。
一幫嚇壞的家伙們,被這一吼,立即努力站直了身子,全場除了喘氣外,再無一點聲音。
“你們都聽了,別以為我是故意折騰你們,在這里,你們就該明白,戰場上沒有什么鄉兵正規軍之分,遇上金兵,照樣砍你們,服從命令是你們要學的第一課!在我這里,雖然只是輜重營,但是為了在戰場上保住你們的小命,你們便必須要聽我的!令行禁止是起碼的要求,如果膽敢有人不服約束的話,軍棍是最輕的處罰,重則老子砍了你們的腦袋!我高某說過的話,說到做到!想要在這里混日子的人別做這個夢了,只要你們聽我的,賞金自然少不了你們的!”高懷遠再次對這幫家伙們放聲大吼了起來,第一天的操練就這么在殺威棒的揮舞中宣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