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父親來說,他自己也從來沒有關注過高懷遠這個兒子,覺得他的存在是自己的一個污點,給自己丟人了,但是今天高懷遠已經不傻了,就不能再將他當成傻子看待了!作為一個父親來說,虎毒尚不食子,對于傻兒子突然清醒過來這件事,他還是頗為高興的!
而且這件事他相信高懷遠所說的是事實,這個傻小子以前在高府之中確實沒少被人作弄,大家甚至都不把他當人看,這些下人不可能對他尊重,今日出了這件事情,肯定是這個小廝狗仗人勢,還當高懷遠是個傻子,以為別人不知,打罵了高懷遠,才被高懷遠暴揍了一頓,下人欺負主子本來就是重罪,傳出去的話,他臉上也無光,所以如果今天不重罰這廝的話,那么以后高家保不定還會出現以下犯上的事情,所以高建當機立斷,下令懲處李氏的這個下人。
那個豬頭小廝聞聽之后,立即慌了手腳,哀號一聲,大叫道:“老爺饒命呀!老爺饒命呀!他說謊,小的沒有打他呀!小的只是罵他了幾句!推了他一把,他便動手打了我,此事怪不得小的呀!老爺饒命呀!”
高建聞聽之后,臉色頓時更加陰沉了下來,這廝到現在還沒迷過來,居然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等于是完全已經自己招認了出來,這事情等于就徹底坐實了,于是立即勃然大怒道:“混賬!反了!反了!你身為一個下人,卻敢漫罵主人,還敢對主人動手動腳,難道我治罪于你,還有錯不成?來人!給我拖下去重重的打!今天我就要好好整治一下你們這些不知尊卑的家奴們,這么下去如何了得?以后再敢讓我聽說家里面有下人敢如此不知尊卑的話,此人便是你們的下場!”高建拍著身邊的桌子怒吼到,一副公正嚴明的架勢,連帶其他的那些家奴們,也都一塊給教訓了。
院子里面有幾個家仆聽到了高建的話之后,趕緊跑了進來,這些貨各個都一身冷汗,以*耍高懷遠,他們也都沒少干過,今天沒想到這個傻小子居然清醒了,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想起來以前自己的所作所為了,今天和著也該這個豬頭倒霉,偏偏首當其沖撞到了槍尖上,看來以后再也不能去招惹這個小祖宗了!這些家仆們不敢耽擱,上去便將這個豬頭按住,拖了出去。
高懷遠看著高建的表現,心里面冷笑了幾聲,在他看來,高建的這番表現跟演戲沒有二致,府中出現這樣的情況,根源在哪兒呢?還不是高建自己上梁不正,才弄得府中下梁歪嗎?這會兒你才想起來尊卑之分,早點干嘛去了?
那個李氏一聽高建要重責她的手下,于是當場就不干了,當場便跌坐在了椅子上,哭嚎了起來,指著高建叫道:“官人呀!你怎么能相信這個傻小子的話呢?那小廝是我派去叫柳兒那個小賤人的,已經被這傻小子打成了這個模樣,官人為何不為我出氣,懲罰那個小傻子,還責罰他呢?”
看著李氏的胡鬧,高建其他幾個老婆紛紛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這個李氏借著她年輕貌美,很受高建的專寵,在府中飛揚跋扈,早就該摔個跟頭了,今天沒想到她居然會栽到了高懷遠這個傻小子的手里,實在是解氣呀!所以才沒有人替她說話呢!只有大公子高懷亮有些失常,狠狠的瞪著高懷遠,好像高懷遠連他也給得罪了一般。
高建看著李氏胡鬧,知道今天李氏沒占住理,如果由著她胡鬧下去的話,這事情自己就不好收場了,暗罵了一句李氏,覺得這個女人確實有點在家過分的飛揚跋扈了一些,于是冷哼一聲道:“李氏你也不要胡鬧了,此事我不再追究你便罷了,還不趕緊給我下去?”
李氏看到高建對她這么說,也終于立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今天說什么也都翻不了盤了,再鬧下去,只會招致高建的厭惡,搞不好以后惡心起了自己,那她以后在高府就不好混下去了,而且她無故責打柳兒這件事也站不住腳,柳兒不是她的貼身丫鬟,她是不能隨便責打的,繼續鬧下去只會自取其辱,于是趕緊收起了哭鬧,但是還是狠狠的剜了高懷遠一眼,然后拖起裙擺,搖晃著她的水蛇腰一扭一扭的走出了大廳,回她的院子里面去了!
而恰巧高懷遠看到了一個充滿了欲望的目光一直死死盯著李氏的細腰*,并一直將李氏目送出了大廳,心里面不由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自己那十七八歲的大哥高懷亮。
很快外面便傳來了那個豬頭小廝的慘叫聲和求饒聲,直叫的天昏地暗,令人聽了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三十脊杖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般人別說三十脊杖了,就是二十下都挨不下來,等三十下打完了之后,這廝基本上已經是快要沒氣了,然后被人拖到了側門,血淋淋的丟到了小巷里面,由他自生自滅去了!
高懷遠看到事情已經得以處理,今天他的表現雖然拉風,但是卻對他沒有多大的好處,他這次等于是將李氏得罪到了家了,以后李氏定會為此尋機報復,而且以后想要裝傻混下去,看來是不可能了。
不過事情都有兩面性,好處是起碼以后高府的人再想欺負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些家仆們肯定是不會再敢輕易招惹他了。
“多謝爹爹為孩兒做主,孩兒告退了!”高懷遠不愿繼續留在這個大廳里面,被一幫所謂的親人看怪物一般的審視,于是躬身對高建施禮告退,想要離開這里,雖然高建最后支持了他,但是對這個老爹,他說什么也產生不出一點好感,甚至是十分厭惡。
而高建直到這個時候,還在為剛才高懷遠的那席話感到震撼,他很想搞明白為何高懷遠突然間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于是立即出言叫住他道:“三郎你先不要走,其他人沒事了,先退下!”
屋里面的眾人雖然也好奇,但是這個家還是高建說了算,他們只得退了出去,而柳兒也被高懷遠攙起來,輕聲安慰了幾句之后,含著熱淚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大廳,回轉了小院。
看到眾人已經離開之后,高懷遠靜靜的站在大廳之中,朝四周打量,這里的環境既讓他感到陌生,又讓他覺得熟悉,但是卻一點也令他產生不出家的感覺。
而高建則坐在椅子上,一直上下在仔細的打量著這個他從來沒有關注過的兒子,這么多年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眼前的這個兒子,今日這么一看,他忽然覺得,這個傻兒子其實一點也不丑,甚至可以說頗為俊朗,他的臉龐依稀和自己有些相似,而且不知為何,還流露出一種令他說不清楚的氣質,仿佛眼前的這個兒子,根本不似只有十二歲一般,眼神中不但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呆滯,還充滿了一種睿智,高建就這么仔細的觀察著高懷遠,久久沒有說話。
看到高建一直打量自己,高懷遠挺直了腰桿,不卑不亢的回望著自己此生的父親,大廳徹底安靜了下來。
看著身姿挺拔的高懷遠身上的那套打著幾個補丁的短小破舊的衣衫,高建忽然產生出一種愧疚的感覺,回想一下這么多年以來,自己對這個兒子的所作所為,從一個父親的角度來說,他可以說在高懷遠面前,是一個極其不稱職的父親,甚至連最基本的義務都沒有盡到,他也是熟讀圣賢書的讀書人,自己的行為,無疑和他學的東西背道而馳,于是不由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打破了大廳之中令人窒息的沉寂。
高建開口對高懷遠說道:“三郎,你可是在怨恨為父嗎?”
高懷遠直視著高建,微微笑了一下,搖頭道:“孩兒不敢,怪只能怪孩兒自己的命不好!怨不得爹爹!父親能讓我活至今日,孩兒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高建聽出了高懷遠話中那種揶揄的味道,雖然高懷遠說不曾怨恨過自己,但是他自己心中有愧,總覺得聽著這話有些不怎么順耳,仿佛是在嘲弄他一般,于是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之后,岔開了這個話題又說道:“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得很清楚,你今天的表現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現在你能清醒過來,自然是個好事,但是你如此頂撞你的庶母,卻是不應該呀!可以告訴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嗎?為何你忽然間就不再…就清醒了呢?”高建提出了他心中的疑問。
高懷遠心里面冷笑,眼前的這個白臉中年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似乎在努力的表演什么,想要給自己作出一副慈父的樣子,但是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高建語氣里面的那種虛偽成分,但是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知道,眼下他要在這個世上混下去,眼前的這個男人對他還很重要,不管他樂不樂意,這個高建都是他名義上的父親,他都必須要暫時對他虛以委蛇,否則的話,他眼下在這里自保的能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