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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成分頗為復雜,即有地方官員,亦有朝廷大員,雖然他們從未真正接觸過一個真正的髡賊,但是早已耳聞目染了許多“南洋貨”。從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中獲知了髡賊的言行作為――特別是髡賊攻取兩廣之后,在京在外任職的兩廣籍官員無不竭力與“敵占區”的親朋故舊設法聯系,探聽自家親人和財產的安危。
戰事平息之后,有些官員還專門派人回家探視情況。甚至有致仕退職的官員,思鄉心切,直接返回家園的。
他們看到的和聽到的比呈覽到皇面前經過各個相關利益方出于各種目的“矯飾”過的消息更為赤裸裸和準確。
或許感想和判斷各不相同,但是髡賊的能力他們卻是再清楚不過。
髡賊的確是“蠻夷”,卻是一個與過往完全不同的“蠻夷”,不但大言不慚的欲“平起平坐”,更掌握著毀滅性的力量。
這種力量即令他們生畏,卻又令他們著迷。髡賊“點石成金”的本事從來不是傳說,而是現實。
王朝風雨飄搖,大明已經快三百年了,自祖龍以來歷朝,除了有過光武中興的大漢,沒有一個王朝能挺過三百年的。
大明的壽數快到了。這是許多人已經意識到的事情。
雖說縉紳們多少有為革故鼎新作好了準備,但是世事難料。每一次王朝鼎革總是會帶來劇烈的社會動蕩,許多顯赫的門第沒落,“翻作元勛又一朝”并非人人有份。作為既得利益群體,維持住現有朝廷顯然更為穩妥。
髡賊不是農民軍,朝廷鎮壓不了;又不是東虜,靠著堆人堆堡寨能擋住,“議和”就成了一個合理的選擇。
這種思慮,從大陸攻略前就已經出現,只不過那時候聲音還比較微弱,只是類似鄭芝龍一般的“招安”。
現在龜縮在廣西一隅的熊文燦就很認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并且幾次派人設法接觸元老院。
隨著元老院的大陸攻略展開,大明在兩廣戰線上全面潰敗,加之農民軍和滿清入關的肆虐,三方交相夾攻之下,焦頭爛額的朝廷之中“議和”“招撫”之聲自然也就抬頭了。
“…這些人以兵部侍郎王業浩――也就是石翁為首。”
“想不到石翁的眼光還真不錯。”
“這很自然,他對我們實力的了解遠超大明的所有官員,議和之心恐怕更為迫切。”許可接話道,“此次綁票事件,究其根本原因也是為了以此來求和。只不過被他的手下給帶歪了而已。所以,朝堂上的輿論準備和皇帝的心意其實已經有了。但是…”
最大的阻礙有兩個,一是皇上的面子要處理的周到――原本喪事喜辦對官僚集團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關鍵的問題來自第二個阻礙:黨爭。
明末的黨爭在崇禎“最厭結黨”的心態之下卻發展到了最高潮,任何政策都會成為政敵的攻訐理由,已經到了“不問是非,只看屁股”的狀態。“議和”這種大事一旦提出來,勢必會引起敵對一方的集中攻擊。這種激烈的撕B使得大明在許多重大決策上搖擺不定,瞻前顧后,造成了極高的內耗。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郭逸問道:“我們有什么理由認為這一回大明朝堂會團結起來議和呢?”
“關于大明朝堂的決斷,我們實際上是沒有能力把握的。”江山說,“或許我們可以影響,但是最終的結果依舊是一個隨機數。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明在不會太久的未來――大概在明年,會發動一次對我們的全面征討。”
“如果能促成議和,倒是一樁好事。”冉耀評論道,“可惜!”
作為治安部門的首長,他對議和尤其熱心。戰爭帶來的不僅是紅利,還有許許多多的社會問題。拋開兩廣的那些治安狀況復雜的新光復州縣不說,單就元老院的老巢海南島來說,因為戰爭引起的各種治安問題就不少。
一方面是新建立的地方政府亟需警政人員,另一方面是異常吃緊的人手。
“能恢復貿易最好不過,現在我們的對明外貿萎縮的厲害啊。”司凱德說,“我們能不能采用些手段?比如把反對的給殺了…”
商業部門同樣熱切的希望議和,盡管有著許多渠道可以將“澳洲貨”銷往大陸,但是“不合法”的狀態使得這樣的貿易往往要支出許多額外的成本,
“倒不是辦不到,只是殺幾個人就想扭轉局勢怕是很難――而且大明的文官還挺倔的…”
“以戰迫和也不是不能考慮么!”許可說,“我們不能單純的進行防御。這樣打不痛敵人。要給他們狠狠的來幾下,讓大明君臣切實的感到不和談有亡國的危險,他們才會不計較面子問題,坐下來談判。比如,我們直接登陸天津,殺到京師去!”
“搞《北京條約》?倒是個思路。”
“只怕崇禎不會像咸豐那樣身段柔軟。”
“這事軍方也提過。不過動作太大了,只怕是要元老院討論以后才能作出決議…”
會議室內眾說紛紜,大家都在為如何迫使大明議和出謀獻策。
“畢竟我們也不是全能的,有些事還是看局勢的發展。”江山打斷了熱烈的討論。接著說著,“下面我們請偵察總局的許可同志就本次行動中關于石翁集團的相關事宜做一個說明。”
眾人一振,這些年來石翁集團成了元老院頭上一個揮之不去的蒼蠅,雖然造成不了多少損害,卻非常令人討厭。而且,石翁集團內部有疑似穿越者這件事也困擾著大家。
許可當即將此次行動中涉及石翁集團的情況一一做了說明。
“…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這個疑似穿越者的樂先生是整個石翁集團中最關鍵性的人物。由于他的落網,石翁集團今后對我們的將不能在構成重大威脅了。”
“他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呢?如果是,他又是怎么來到這里的?”莎琳娜對此人的身份十分感興趣,破天荒的開口問道。
“關于他的具體身份,我們無從得知。不過人已經轉交給政保局的同志們了,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至于他如果真是穿越者又是如何到來的,我想很可能和蘭度是一回事。”
莎琳娜聽說是政保局負責此事,有些厭惡的揚了揚眉頭。不過她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接著又追問道:“如果他是,元老院會持什么態度?”
“這個,元老院有相關的大會決議。”許可耍滑頭的避開了這個問題。
“我覺得,要是他真得是。倒是個非常麻煩的事情。”冉耀徐徐開口,他問:“許可,你在以前的報告里說過,他是廣東人…”
“對,就在廣州郊外的一個村莊里。”
“好吧,假如他是穿越者,又是在廣州郊區穿越的。再參考蘭度那一伙人的在東沙的被卷入時空風暴的情況。這意味著什么?”冉耀說,“意味著以我們的穿越地點瓊州海峽為中心,周邊數百公里內的都有可能產生了時空傳送!”
“你的意思是,也許這樣的時空穿越者不止這幾個?!”江山一凜。
“非常有可能啊!蘭度和黑爾可以用偶然來解釋,如果再來一個…還能怎么解釋?”
“老天!”
在座眾人為這一前景感到惴惴不安,因為這幾個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如果再來幾個,元老院折騰起來可就沒完了。
“我們是否應該提請元老院,對廣東和海南地區疑似穿越者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排查?”
郭逸輕輕咳嗽了一聲,說:“我覺得大家沒必要緊張。畢竟樂先生是不是穿越者現在還不能確認。他掌握一些舊時空的知識也未必就是來自舊時空。這個要等訊問的結果才好做結論;其次穿越十多年了,我們的情報來源已經非常廣泛,并不局限于東南一隅。如果他們真得存在,錐處囊中必然已經露出了行蹤。而我們還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消息,這說明很大概率沒有其他穿越者――退一步說,即使存在,這些年他們沒搞出過一點動靜,要么是能力平庸,要么是沒有野心。都不足為患。”
這些話多少平復了眾人的情緒。郭逸繼續說道:
“關注是否有其他穿越者,這是我們情治機關的關注的重點工作之一,但是不應該作為主要工作。不然這個工作目標太過龐大,且未免有捕風捉影之嫌。”
江山微微點頭,心想這郭同志還是挺有想法的。的確,真要花力氣去追查一點線索也沒有子虛烏有的“疑似穿越者”,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而且即使查到了又能如何呢?總不能因為“有潛在危險”就消滅吧,這也未免太過兇殘了。
“我贊同郭逸同志的看法,目前最主要的工作還是確認這個周樂之的來歷,同時掌握石翁集團的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