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吧,咱們誰跟誰呀,李哥對不?”
“少和我套這個近乎,”李軍拿出片口香糖權當刷牙,避開了小魏貪婪的手,“你也是二十出頭的人了,比我當年在機動中隊當兵的時候還大兩歲,該上崗卻睡覺,在部隊早挨班長的揍了,還好意思說?”
“情況不同,我們又不是部隊…”
“屁,執委會就是拿咱們當部隊用呢,你不是對席亞洲、北煒說你最喜歡當兵打仗么,上崗的時候睡覺,嘿嘿…”
“噓,別說話,有情況!”北煒一擺手,兩個人趕緊爬過來,蹲在坑邊。
晨霧漸漸消散,從城外的驛道上,陸陸續續有了行人,三三兩兩挑著擔子,趕著豬牛雞鴨,扶老攜幼的往城里來。
“他們進城作啥,今天趕集?”魏愛文看到驛路上人絡繹不絕的,覺得奇怪。
“是難民,躲到城里去避難的。”
“難民,有小日本要來?”
北煒一時間很難理解小魏的思路:“日本人?哪來的日本人。”
“明朝不是天天鬧倭寇么…”
“這些人是躲我們的。”李運興望著驛道上的破衣爛衫面目模糊的人群,心里微微發涼,我們和1628年的大明子民真得能溝通嗎?
“我們又沒干傷天害理的事情。”小魏的理解還是現代人方式的。
“說不定城里已經在傳說我們是青面獠牙,吃小孩非禮老婆婆的非人類了…”
正說著話,忽然看到路上的百姓都往兩旁躲閃,驛道上來了一群人,簇擁著三輛手推二輪車。為首的一個,頭戴鐵盔,身穿鎧甲,腰帶長刀,是個武官。
“象是明軍。”北煒一邊說,一邊默數著通過的人數,一、五、十…
帶頭的不算,一共三十人,還有兩輛手推車,因為夾雜在人群里,看不真切。不知道裝得是什么,但是從推車的人數和姿勢來看,車上的東西很重。
“是明軍,都帶著武器。”從望遠鏡里看,這群人還算行頭整齊,但是除了三四個人之外無人著甲,狀況好的有頂頭盔。每人就是一根長槍。
手推車也看清楚了,第一輛上面安著一門鐵炮,黑沉沉的看不清,不過估計也就是三磅炮的水平。后面的車上都是箱子、罐子之類,大約是彈藥。
“小魏,拍照!”
他魏愛文端起數碼相機用長焦連續拍攝著,隊伍、士兵、火炮、連帶隊軍官和幾個帶甲兵士都拍了面部特寫照片。
“快看!”李運興忽然失聲叫了起來,聲音大的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有個外國人!”
北煒調整觀察方向。果然,在隊伍的最后,是個蓬頭垢面的外國人,一頭棕色的頭發十分醒目,他被人用繩子反綁著手連拖帶拽的走著,光著腳,小腿上鮮血淋漓,身上披的是半件漁民的蓑衣,后面的一個小兵還不時那槍戳他的屁股催他快走。
商人?傳教士?海盜?北煒的腦海中閃過一系列的問號。明代的廣東福建沿海能看到外國人不稀罕,這個家伙怎么會給抓到臨高縣來了?是不是外國海盜?
“給我叫通指揮部。”
太陽初升的時候,明家一家和中美特工三人組已經聚集在營地門外的沙灘上,一臉茫然。
早晨起來吃過早餐之后,那個一直對他們胡說八道到了明代的蕭子山來了,受夠了他的碎碎念的明家人還以為又來發神經了,沒想到此人很客氣的說決定放他們走了。
還沒等反應過來,一艘交通艇就連人帶行李的把他們都送上了岸。
海灘上的營地、港灣里的船只、沙灘上來回奔走的車輛和機械,扛著槍的士兵…這一切看起來是太不真實了,這群匪徒真是膽大包天啊。要不是這里有海灣,這家人還以為自己到了傳說中的金三角地區。
“您看,行李都在這里了,都沒動,您可以查點一下。”蕭子山笑容可掬的對還在發呆的一家人說。
明朗真彎腰去開行李的拉鏈,被他媽攔住了,笑著對蕭子山說:“信得過,信得過。”
“這是什么地方啊?把我們撂這也得說下在哪嘛。”漂亮的女警MM發話了。
老人家又趕緊攔下兒媳的話頭:“不用,不用,小同志您就告訴我們往哪個方向走能上公路好了。這兒看起來太荒了,我們要走也得有個方向不是。”
“大媽,我昨天不就和您說了嗎,這里是臨高縣的博鋪港,這河呢,是文瀾江。公路是沒有的,你們沿著河往上游走,不多遠就是臨高縣城了――不過是明代的臨高縣城。”蕭子山說著這話都覺得自己在發神經。
老頭子冷笑了一聲:“格老子,博鋪?你還不說這里是紐約。”
“您看,真沒騙你們。”蕭子山反正昨天被罵慣了,他手一指烽火臺,“那不就是臨高的烽火臺?那里過去就是臨高角,老爺子您在海南當過兵,這地方您總該知道的。”
“臨高角?那燈塔呢?紀念碑乍不見了,給你吃了?”
(臨高角上的兩大標志性建筑:光緒年間建造的海關燈塔、解放海南登陸紀念碑。)
“這不是1628年嗎,我們偉大的人民解放軍還沒來渡海解放海南。”
老爺子一臉不屑,還想說什么,被老妻推了一把,只好閉嘴了。
“博鋪就博鋪嘛,謝謝您了,我們這就走了。您請回吧。”大媽趕緊打著圓場。蕭子山笑了笑,直到郭逸他們也被帶來了,才對他們說:
“這是公安X處的郭同志,他正好陪二個外賓,你們一起走吧。路上有個照應。”
明家的一家人都緊張起來,猜不透這蕭子山賣得是什么藥。至于小郭他們,也對這一家有點莫名其妙,今天一早冉耀帶著人把他們帶下船,一路上他都以為這家伙要在半路上下毒手,開始以為會在甲板上被身后打黑槍,后來在交通艇上又做好了被種荷花的準備,到了海灘上以為面對行刑隊壯烈犧牲,結果見到了老老少少的一家子,帶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行李包。
“小郭,你就和明老爺子一家一起走吧,沿河走就是臨高縣城。”蕭子山看著這兩撥人,各自懷著不信任的目光彼此審視,心里不由得好笑,于鄂水這家伙可真夠毒的。想到這群人在前往臨高的道路上可能會遇到什么,又實在笑不出來。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吧。
蕭子山看他們行李比較多,就叫了輛海灘上的農用車,把他們送到了河邊。
“就送你們到這里了,”他最后一次誠懇無比的說,“這是17世紀的海南…所以…”接著他就只看到七個人的背影正全速離開中。
由于兩撥人各懷心思,都以為對方是匪徒派來的,一開始是彼此默不作聲,接著,明家的人就開始慢慢的落后了。
“傻小子,走這么快干啥?”
“我不累啊…”明朗不明白媽是怎么了,雖然路不是很好走,但是好歹也是一路平地,自己一小伙,帶個箱子走路還不算太累。
她對前面的三個人撇了撇嘴:“慢點,我們行李多…”
明郎恍然大悟,原來媽的意思是和前面的人拉開距離。于是一家人便放慢了腳步。慢慢的落在了后面。
郭逸這伙行李不多,又都是執法人員,一開始步子就很快,看那一家人距離越落越遠,心里反而有些高興。他摸了摸失而復得的*手槍,雖然不是很能理解這伙匪徒的想法,但總算是已經脫離了他們的魔掌。現在所在地區不明,好在沿路走來,都有人類活動的痕跡――應該不是什么偏遠不毛之地,走不了多久就該看到一二處有人煙的地方,有人煙就會有通訊工具,聯絡上組織就好辦了。
“老薛,你說這是怎么回事?”他心情輕松了許多,問走在一旁的薛子良。這個彪形大漢背著巨大的背包,走在亂石荒草間異常輕松。
“不知道。”ABC聳了下肩,“也許他們不愿意冒犯美國執法官員。”
扯淡。郭逸想這美國佬真是不管膚色種族,二代人就都忘了本了,一臉妄自尊大的模樣。
“薛,你這話太沒想法了。”
“那又怎么辦?我們可是連在哪里都不知道。對了,他說我們在什么:臨時?”
“是臨高,海南省的一個縣。”
顯然薛子良對海南沒地理概念,居然問是不是中國的領土,差點暈過去的小郭只好稍微給他普及了一點中國地理。
“可是未必是真得,對嗎?”薛子良說。
“嗯,我相信要是真在臨高,這么大的動靜派出所早過來了,手機也不會沒信號。”
“那不就是了,郭,”薛子良一面走路,一面說,“我們連周圍的基本情況都不知道,拿什么推測?還是趕快到有人的地方。”
地勢慢慢的高了起來,雖然不是很明顯。他們此時正在上坡。土地被開發過,到處留下了人類活動的痕跡,河畔不時可以看到被開墾過的小片水田,河邊挖開的引水渠道…除此之外,就是無邊無際的荒煙蔓草,有的地方草甚至長到一人多高。路上很少見高大的樹木,只有些雜木林和灌木叢。河水流淌著,看起來很清澈,
“我們休息一會吧。”這時遠處傳來了隆隆的水聲,薛子良提議道,“薩琳娜說她身體有些不大舒服。”
“是嗎?不會著涼了吧?”郭逸說著,一屁股坐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了*手槍――他急于要檢查一下槍枝的情況,匪徒會把手槍還給他有點意外,不管他們的動機如何,總讓他少了許多麻煩――丟失槍枝可是很大的問題。
“不,不會。”薛子良剛想說什么。草叢中猛得響起了急促的鑼聲,三個人都是一征,接著十幾枝羽箭便紛紛從草叢和樹林中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