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雙目怒睜,高舉長刀作勢欲砍,但遺憾的是,這一無法砍下去了,密集如蝗的狼牙箭把他連人帶騎射成了刺猬。雖然已經氣絕多時,可龐德和坐騎的尸體卻詭異地屹立不倒,就像山一樣擋在官道中央,牢牢地阻住了徐榮大軍的去路。
徐榮喟然嘆息一聲,凝聲道:“張橫,率兩千騎兵留下善后,曉喻全軍,不許褻瀆敵我兩軍將士的遺體,要把龐德、陣亡的兩百叛軍和我軍陣亡的一千多將士安葬在一起!他們雖然是叛逆,卻是真正的戰士,真正的戰士永遠都值得我們尊敬。”
張橫無奈道:“末將領命。”
徐榮再轉過頭來,深深地掠了北地郡一眼,疾聲道:“其余將士,隨本將軍繼續追擊!”
徐榮再將長刀往前一引,剩下的五千騎兵轟然回應,追隨徐榮身后向著北地郡洶涌而前。
北地郡。
經過幾個時辰的倉皇逃竄,馬騰的殘軍終于在晌午時分奔逃到了泥陽近效,泥陽地處北地郡南部,西漢武帝時,貳師將軍李廣利曾在此筑土城駐軍,此后陸續有百姓遷居此處,逐漸形成上千人的小城,不過到了漢末時候,泥陽城的土坯墻已經破敗不堪,甚至連野獸都難以抵擋。
馬騰拭了拭額角的汗水,問身邊的親兵道:“這是到了哪里了?”
一名熟悉北地的親兵上前回答道:“將軍,前面不遠就是泥陽了。”
“泥陽?”馬騰聞言心頭一沉,本能地問道。“有多少官軍把守?”
眼下的涼州軍已成驚弓之鳥,兵力也只剩下了一千余人,而且馬匹喪失殆盡。再經不起官軍地攻擊了。如果泥陽城中有大量官軍把守,還是早早繞道而行為妙,至于繞過泥陽往何處去,馬騰卻是沒有想過,也不愿意去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親兵答道:“回將軍,小人離開泥陽時。城中只有百余名郡卒把守。”
“哦?只有百余郡卒!”
馬騰聽了頓時神色一動,回頭看看麾下的殘軍。只見將士們個個面有饑色、神情凄惶,正需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整。飽餐一頓,而只有百余郡卒把守的泥陽自然是最好地選擇,想到這里。馬騰再沒有猶豫,大聲道:“弟兄們,前面就是泥陽了,大伙一鼓作氣打下泥陽,然后在城里飽餐一頓,好好休息幾天…”
“報”
馬騰話還未說完,便被探馬凄厲地長嗥聲所打斷,馬騰和千余殘兵驚回頭,只見后方官道上揚起一片塵土,一騎快馬正疾馳而來,赫然正是馬騰派出去的探馬。
“將軍不好了,官軍騎兵追上來了!”
“啊!這么快就追上來了?”
馬騰聞言神情黯然,在心里默默地哀嘆了一聲,令明,本將軍對不起你。
“將軍快看,騎兵,大群騎兵!”
馬騰正自黯然神傷時,忽有眼尖的親兵凄厲地大叫起來,馬騰驚抬頭,果見前方蒼茫的地平線上已經卷起漫天的煙塵,一道淡淡的黑線正從地平線上浮起,倏忽之間,這道黑線便已經向著兩翼擴散開來,也變得明顯起來。
“跑啊,快跑!”馬騰心頭凜然,疾聲大呼道,“弟兄們,趕緊逃進泥陽城,利用泥陽城地城墻抵卸官軍的騎兵,快”
事實上,不用馬騰下令,這千余殘兵早已經像脫了韁地野馬,向著前方狂奔而去,那速度甚至快過平時追擊敵軍時的沖刺速度,不過令人遺憾地是,這支殘軍在拼命逃命的同時,也丟棄了賴以生存地兵器和鎧甲 “將軍,不好!”馬騰正策馬狂奔時,身邊忽有親兵竭斯底里地大叫起來,“前面也有騎兵!”
“啊?”馬騰大吃一驚,急抬頭,果然看到泥陽方向也卷起來了漫天的煙塵,遮天蔽日的煙塵中,同樣有一支黑壓壓地騎兵正向著西南方向席卷而來,與身后的官軍追兵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將馬騰的殘軍牢牢地堵在了中間。
“將軍,我們被包圍了!”
“沒路可逃了。”
“完了,全完了”
千余殘兵倉皇失措,圍聚在馬騰身邊不知所措,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側是涇水,右側是一望無垠的曠野,真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馬騰翹首望天,浩然嘆息一聲,黯然道:“不想我馬騰英雄一世 命喪于此,唉”
“父親!”馬超從擔架上掙扎著欠身坐起,向馬騰道,“父親可速速渡河,據河阻擋追兵,孩兒愿意留下斷后,死戰”
“傻孩子。”馬騰嘆息一聲,翻身下馬來到馬超的擔架邊,伸手扶著馬超的腦袋道,“為父豈有扔下你和三軍將士獨自逃生的道理?事到如今,也只有和官軍拼死一戰了。”
說此一頓,馬騰面向神情凄皇的千余殘兵,疾聲道:“弟兄們,左右都是死,不如和官軍狗賊拼了!”
“拼了”
正所謂困獸猶斗,這千余殘兵因為被逼到了絕路,卻反而又激發了高昂的斗志,馬騰一聲令下,開始在涇水河邊列陣,準備和東西夾擊的官軍騎兵殊死一博。
“報前方十里發現馬騰叛軍行蹤。”
“報馬騰叛軍正往泥陽急進。”
“報馬騰叛軍已經放棄逃跑,在涇水河邊結陣。”
探馬將消息流水般傳回,當最后消息傳回時,徐榮的大軍已經迫近馬騰殘軍不及三里,徐榮以及身邊的諸將已經清晰地看見了在河灘上嚴陣以待的馬騰殘兵,徐榮策馬揚鞭、遙指前方哈哈大笑道:“馬騰這是要困獸猶斗了。”
“就憑千多號殘兵敗將,也想困獸猶斗?不過是自取滅亡而已。”
“看來將軍很快就可以剿滅馬騰叛軍,成就不世奇功了。”
“馬騰一死,放眼涼州,還有誰能抵擋我軍兵鋒?攻取涼州十郡可謂探囊取物耳。”
徐榮話音方落,身邊諸將紛紛大笑回應。
“咦?”徐榮忽然驚咦了一聲,手指前方漫天揚起的滾滾煙塵,問身邊的將領道,“前方是哪路騎兵?難道是李催將軍已經襲取山丹軍馬場得手,率師回援來了?”
部將胡軫凝視片刻,搖頭道:“不對,不像是李催將軍的軍隊。”
徐榮凝聲道:“難道是涼州騎兵?”
“也不像。”胡軫道,“閻行覆滅之后,除了馬騰的叛軍,涼州十郡哪里還有如此聲勢的騎兵?”
“嗯!”徐榮凝聲道,“不管是哪路騎兵,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不可能是主公的軍隊。”
胡軫道:“將軍明鑒。”
“全軍聽令”徐榮悠然揚起手中的長刀,疾聲道,“呈沖刺陣形展開準備進攻!”
徐榮一聲令下,身后的五千騎兵向著兩翼緩緩展開,擺開了寬及數里之遙的沖鋒陣陣形 從泥陽方向席卷而來的騎兵陣前。
一員渾身裹滿厚重鐵甲、粗壯得像是鐵塔般的大漢猛地揚起手中的長刀,疾聲長嗥:“嗷”
“鏘鏘鏘”
刺耳的金屬磨擦聲中,奔馳在最前面的兩百名騎兵突然向兩翼散了開來,每騎相隔足有十步之遙,形成了一道寬闊的正面,然后紛紛從鞍后抽出了兩柄加長的斬馬刀,刀柄相抵、刀刃朝前置于鞍前特制的凹槽內,霎時間連成了一道寒光閃閃的刀陣。
“嗷哈”
鐵塔似的大漢再次仰天長嗥,兩百名騎兵從鞍前綽起超過三丈的長矛,然后向著前方緩緩壓落下來,霎時間形成了一片平齊的矛林,挾帶著刺穿一切的聲勢向著前方戳刺而去兩百騎兵身后,八百騎兵突然間從中間裂了開來,分成兩股,開始向兩翼繞行,八百支寒光閃閃的鋒利投槍已經綽于手上、與騎兵的耳側平齊,擺開了投擲的架勢。
馬騰殘兵陣前。
“咦”一名將領忽然驚咦一聲,回顧身后的馬騰道,“將軍,這伙騎兵好像不是沖著我們來的,他們居然沖著對面的追兵去了。”
不用這名將領說,馬騰也看到了,從泥陽方向疾馳而來的一千騎兵根本就沒有理會列陣在涇水河邊的馬騰殘兵,而是直接迎著前方洶涌而來的薰卓軍沖了過去,雖然兵力相差懸殊,這支騎兵僅僅只有一千騎,而薰卓軍的騎兵卻足有五千騎,可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馬騰竟然覺得泥陽方向殺過來的騎兵反而聲勢更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