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宏成了“金滿樓”中餐店的一個員工,他的工作是在大堂里面為客人點菜,工作時間是四個小時,試用期是三個月。
這是王伯一貫的伎倆,所謂試用期,也就是田宏在金滿樓的最長工作時間,試用期過后,無論田宏表現得多么優秀,王伯都能夠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辭退他,可以想象到,工資的結算肯定是美國最低,試用期嘛!
對于王伯來說,缺少人手永遠不會是問題,能夠免費用人才是問題。
三個月是個不長不短的時間,對于初入美國的中國留學生來說,能夠找一個地方廝混三個月磨練一下自己其實也算是不錯的選擇,所以,至今為止,王伯還沒有遇到什么麻煩,反而為他搏下了一個好名聲。
盤剝了別人還要讓別人感謝,無疑,這就是王伯追求的最高境界。
讓田宏點菜是因為王伯發現,這年輕人的英語很標準,標準的美式英語,不過,可能是沒有什么交流的原因,這美式英語從他嘴里說出有點怪怪的,連貫性很差,當然,做點菜的這份工作還是綽綽有余。
王伯不知道,為了速成英語,田宏使用黑無常傳授的辦法,足足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學會英語,根本還沒有和人交流過。
田宏并不是頭腦發熱被王伯忽悠而在唐人街打工,除了觀察一下冷箭和邱炎武在美國的發展之外,他更希望了解這個世界上目前最強盛的國家。
無疑,從唐人街入手了解這個國家更加直接,畢竟,這里都是同根同種的同胞。
田宏收斂氣機,很低調的在金滿樓開始了兼職工作。
為什么說是兼職呢?
王伯一直以為田宏是留學生,而留學生自然是無法全職工作,所以,兼職四個小時是非常好的一個安排,并不會影響到田宏的學業。
所以說,田宏呆在金滿樓的時間也就是四個小時,當然,這是最為忙碌的四個小時。
而正是這四個小時,還是讓田宏成為了讓人們注意的焦點,而其中,特別是老板王伯。
每當王伯看到田宏那淡淡的表情,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壓力,有時候,王伯都不敢和這個年輕人對視。
最讓王伯感到驚訝的,無論是多么的忙碌,這個年輕人都顯得從容不迫,他如同游魚一般在客人中穿梭,但是,卻從來不會給人匆匆忙忙的感覺。
這是一種很極端的感覺。
“寡言少語”的王伯對他最終的評價,這個年輕人可以一整天不說話,脾氣也好得出奇,對偶爾一些小混混的挑釁視而不見。
田宏并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不過,田宏也是一個目標非常明確的人,他能夠感覺第一時間感覺到敵意,只要沒有傷及到他的利益,田宏有時候給人感覺屬于那種好欺負的人…
其實,田宏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境正在朝一個真正的上位者過渡。
一頭大象,會不會因為被一只螞蟻偶爾的張牙舞爪而暴怒?顯然,不會!
無疑,相對于普通人來說,田宏就是一頭大象,而且是一頭非常強壯的大象。
田宏成了中餐館里面的一頭怪物,他幾乎一言不發,而且,他幾乎沒有做錯事情的時候,這讓王伯隱隱有一絲不安,每每看到田宏那漠然的眼神,王伯就有一種背脊發冷的感覺。
今天是田宏在王伯的中餐館上班的第三天,這幾天,除了上班的時候,田宏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街頭,嚴格的說,應該是以唐人街為中心朝周圍輻射的觀察。
這段時間的觀察,讓田宏感覺有一絲意外,唐人街的平靜與他獲得的資料完全不符。
在田宏的資料顯示之中,唐人街是一個子彈橫飛,滿大街都是充斥著暴力的地方。
據資料顯示,唐人街在各國政府和民眾眼里都象是個垃圾區,那里充滿了罪惡和社會殘渣。長期以來,以美國好來塢為首的國際傳媒都沒停止過對唐人街的聚焦,他們的這種聚焦就是把唐人街里黑幫林立、賭博、人蛇、謀殺、骯臟、齷齪突出表現在民眾眼前。這些應該是各個社區都存在的黑色地帶,在電影里卻成了唐人街的主要形象…
所有看到的一切都似乎與田宏了解的有所不同,至少,唐人街表面看起來非常平和,在這三天的時間,田宏從來沒有看到打架斗毆,唯一的一宗犯罪是幾個不明國籍的亞裔人偷了一個美國人的錢包。這并不能夠代表什么,畢竟,小偷是全球性的犯罪,發達國家的小偷比起發展中國家的小偷毫不遜色。
不過,很快的,田宏就發現了一些問題,唐人街并非外面說說部的是中國人的驕傲,在這里,歧視和排斥無處不在,來這里的消費的美國人基本不會和唐人街里面的人發生什么超越消費者的關系。
唐人街就像一個巨大的監獄,禁錮著中國人的欲望和思想。
僅僅只是三天,田宏就發現,唐人街就是一個被美國排斥在主流社會外的怪物。
美國人會彬彬有禮的在這里消費,然后又彬彬有禮的結賬買單離開,他們絕不會想要和這里發生任何關系。
同時,田宏發現,在唐人街,中國人遠非想象的團結,中餐館基本沒有什么統一的價格和服務,和肯德基麥當勞的管理模式有著天差地別。
讓田宏奇怪的是,在這三天的時間,他居然沒有看到邱炎武和冷箭他們的行蹤。
邱炎武并沒有給田宏一個具體的地址,只是說在唐人街,而且給了他一個郵件聯系方式,田宏潛意識里面一直有點排斥現代化的通訊工具,所以目前還沒有采取用郵件聯系的方式。
三天的時間,這對與田宏對唐人街的了解已經足夠了。
在唐人街想要了解美國根本不可能,這里給田宏的感覺就是一個封閉的社會,一個脫離了美國主流的社會,在這里,只能了解中國,而不是美國,甚至于,了解中國也只能夠了解到一個殘缺的中國。
在這里的絕大一部分近期移民過來的中國人,他們既討厭自己的祖國,又深深懷念自己的祖國,這種矛盾的心理在唐人街蔓延,至于一些唐人街的老華人,很多人已經數十年沒有回國了,對中國的記憶還停留在上世紀八十年代…
第四天下午的時候,田宏已經決定來開王伯的餐館,不過,就是這天,出事了。
當田宏走進人流如織的餐館,立刻被一個年輕人擋住了。
“田宏,幫我頂一會,我有個國內的朋友過來了。”
“…”
田宏還沒有說話,那年輕人已經一溜煙的跑了,而這個時候正是生意正鼎盛的時候。
“田宏,十號桌子點菜。”王伯和田宏說了一句后,立刻轉身上了樓,顯得格外的忙碌,根本不給田宏說話的機會。
田宏不禁苦笑了一下,看來,要走也要干完今天再走了。
十號桌子。
十號桌子是兩個牛高馬大的黑人,年齡不超越三十歲,顯得非常的結實,兩人點了一些常見的菜肴。
田宏點菜之后就離開了,在這里的吃飯的大部分都是外國人人,兩個黑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半個小時之后。
“呯!”的一聲破碎聲音。
整個大廳立刻變得安靜了,所有的目光齊刷刷那黑人的桌子看去,只見兩個黑人氣憤的站了起來。
蒼蠅!
桌布上放著一個濕漉漉的死蒼蠅。
這是一樁很小的事故,王伯親自處理,也不知道說了一些什么,兩個黑人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不過,田宏很明顯的看到,王伯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了…
餐館的生意依然是車水馬龍,現在是吃晚餐的時候,也是中餐生意最好的時候,這小小的插曲并沒有影響到生意。
“呯!”
“呯!”
又是一陣砸碗碟的密集聲音響起,整個大廳再一次安靜,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又看向了另外一張餐桌。
五個肌肉發達、一臉怒容的白人小伙子,在他們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油膩的死蒼蠅。
處理事情的又是王伯,王伯對這種事情似乎很有經驗,一臉諂媚的笑容。
田宏看到,王伯給五個小伙子塞了一疊鈔票…
當五個白人離開之后,王伯那諂笑的臉立刻變得發呆起來,嘴里喃喃自語說著一些什么。
“要亂了,要亂了,又要亂了…”
田宏的耳力敏銳異常,自然是聽到了王伯說的話。
“王伯,怎么啦?”一個員工似乎察覺到了王伯不對勁。
“這種手法和很多年前的手法如出一轍…”王伯嘆息了一聲,似乎不想多言。
“什么如出一轍?”
“蓬!”的一聲巨響,打斷了王伯和那員工的對話,在靠窗位置的一張桌子被掀翻了,周圍的客人都是一臉驚慌的站了起來。
一條蟲!
六個年輕的白人,其中一個手里拿著一條濕漉漉的青蟲。
這個時候,生意已經沒法做了,很多客人都站起身來買單,匆匆忙忙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過來!”那拿蟲的白人一臉惡狠狠的盯著田宏,這個時候田宏離他們最近。
田宏沒有出聲,一臉木然的走了過去,哪怕是田宏再傻,他也知道這群人是故意鬧事的,何況,田宏并不傻,有時候,他只是懶得動腦筋而用最直接有效的辦法解決問題而已。
“吃下去!”白人一臉陰森森的看著田宏。
“你確定?”
田宏眉頭一跳,臉上的表情赫然變冷,他并不想參與王伯的事情,畢竟,像這種事情,他管了一次,也不能管一輩子,很明顯的看得出,對方是有組織的找碴。
“各位先生有什么要求盡管說,盡管說,他是新來的,新來的…”王伯已經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點頭哈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