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啊,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出了大廈,李威很和氣地撫著簡凡的肩膀,就像親人送別一般,張杰先一步上車動著了,簡凡側頭看看李威,客氣地說道:“李總,跟我還客氣呀?”
“嗯,你和楠楠呢,我不是干涉你們倆之間的事啊,楠楠媽媽去世的早,她爸爸又出這種事,這孩子從小就要強有主見,不過呢,有時候行事不按常理,性子也野一點,你們倆呢…要鬧什么小別扭了…你多讓著點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嘛。”
李威和靄地勸慰著,怕是簡凡被打,早從唐大頭嘴里傳到運兒來了,而且一傳到這兒,八成沒什么好話,這話里的暗示怕是真覺得倆人不清不白的厲害了,不過站在一個作為長者的角度來說的這話,聽上去并不刺耳。
“知道了,李總,您放心,我們和好了。”簡凡笑著不咸不淡的扯了句謊。心里暗暗打鼓,看這樣子,李威對曾楠的關心卻不是裝出來的。
“那就好…案子有眉目了告訴我一聲,需要什么幫助盡管提,誰要是能在這個案子上突破,大原刑偵檔案里,可要劃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啊…”李威芙著說道,和簡凡握手告別著,不遠處張杰鳴著喇叭。”肯定有人劃,不過是我的可能性不大…李總,回見。”
簡凡笑著應了句,回身招著手上了車,倆小警駕離了大廈停車場,遠遠地還看著李威站在那里,笑著招手再見,
此次談話是調查以來最順利也是收獲最大的一次,三個人足足談了兩個多小時,不過主要的內容還是基于李威對整個事件的分析,談話一完倒讓簡凡心里覺得怪怪得,好像自己不是查案來,就是來聆聽教誨了,至于結果嘛,不太敢恭維,仍然是一頭霧水。
張杰也有同感,駕著車側眼看看簡凡,詫異問著:“哎簡凡,這沒來時候,我覺得李威嫌疑最大,這一問完了,我倒覺得他沒嫌疑了。”
“呵呵…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有嫌疑呀?笨蛋。”簡凡笑著道了句:“他說的也在理嘛,楊公威公然違反市局1o萬以上贓物必殂合市局統一入庫封存的規定,直接放到了分局,不僅有責任,還有嫌疑;肖明宇,咱們的肖副局長不僅對此事不聞不問,而且當天沒有加派值班和崗哨,有責任也同樣脫不了嫌疑;伍辰光,咱們的伍支隊長,案的時候雖然不在玖場,但如果僅僅是個泄密的話,他同樣有充分的時間;王為民,有嫌疑;雨李威本人,也不避諱嫌疑……以他這個思路呢,甚至于當天知道外勤起獲贓物入庫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你聽明白沒有,這樣的話把嫌疑進一步擴大化了。整個分局,都有嫌疑的可能。”
“咱們不查還比較清醒,這查了幾天,越查越迷糊了,我說你可是組長啊,下一步偵破方向你總得提出來吧,總不能這么瞎轉悠吧?”張杰疑惑地說道。看看簡凡一臉深沉,渾然不似平時說起吃的來眉飛色舞的樣子,又是追問道:“嗨、嗨,想什么呢?問你話呢?總得有個重點主攻方向呀?”
咂…哎…”簡凡想到了什么,又被張杰打斷了,哎聲嘆氣地看看張杰,沒好話了:“張杰,你就不能提點建設性意見?你就不能提出點有創新的想法?就等著吃現成呀?組長怎么啦?破組長還是臨時的,你當組長,中午飯你想辦法。”
簡凡說著卻是話里不善了,呲眉瞪眼看著張杰,張杰撲哧一笑,心領袖會臨時組長的意思了,輕蔑地說了句:“不問了,一聽這話就是沒譜…要說跟你辦案也好啊,活不重,隔三差五還有人請吃,這組長呀,還非你莫屬了,哥們還跟定你了,你走哪我走哪啊…支隊長要再派個組長,我一準把他轟走,哈哈…對了,簡凡,中午吃啥?”
“這個嘛,我有主見,而且主攻方向你信不,至于吃什么嗎,就更簡單…走,跟我回一隊,蹭飯去…吃完了給你找個宿舍睡去,下午支隊長要聽匯報呢,我還不知道該匯報啥呢,回頭和倆位老同志商議商議。
簡凡和張杰卻是說不出什么有用的來,一聽說,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張杰一聽得有地兒混飯,上了五一路方向一拐,直奔著一隊來了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當天下午,肖副局長乘著車到刑偵支隊長時候,看著郭定山和伍辰光已經等在樓門口了,下車時候卻是帶著吳鏑一起來的,四個人包括了老中青三代,寒喧著往樓里走,臨近國慶節了,肖副局長強調了幾句節日期間加強值班,預防突事件的老話,這話題就到了今天的議題上,像是隨意地問著伍支隊長說道:“辰光,咱們那個小神探這一囹走下來,有什么現沒有?”“呵呵……我看夠嗆,他現在還是沿著郭老、吳科長以前的老路在走,如果真有什么蛛絲馬跡,早樂得來匯報來了。
”伍辰光搖搖頭笑著,或許最期望的并不是在那個案子上突破,但從表面上來看,好像還就是沖著那個懸案去了。
伍辰光一說這個,肖副局長不動聲色,郭定山、吳鏑都是在這個案子上栽過跟頭的,這臉色就有點訕訕了,倆個人都沒有接話頭。不過聽口氣嘛,像是一無所獲,這倒也讓倆人多少放心了點。
四個人有說有笑地上了五層會議室,十進門調查組四位猛將齊刷刷站起來了,坐在圓桌的另一側、三瘦一胖,三男一女、一高一矮兩個平頭,像是說相聲配對的,特別是裹著警服的時繼紅,像衣服里還塞了個人一樣,一個人要g倆人的位置,一下子把進來的四人看得臉色微笑,一愣一怔,年青的吳鏑有點吃不住勁,手掩飾似地在摸鼻子,偷笑上了。
安撫了幾句,肖副局長帶著的三個坐到了另一側,看著眾人,先是勉勵了一番,跟著又是侃侃而談晉原分局失竊案的影響,反正翻過來倒過去,還是老調一句《盡早破案、挽回影響。
簡凡聽得心里打鼓,還盡早,都十四年了;還挽回影響,影響個屁呀,大部分早把這事忘了。
“簡凡…今天肖副局長、吳科長還有郭老,就是想來聽聽你對整個案件的看法以及你們的偵破方向,有什么問題,讓倆位前輩給你指點指點……怎么樣,你覺得這個案子,能不能破?理由是什么?這對局里下一步組建專案組很重要。”伍辰光接著副局長的話說了句。
一句話,眾的目光都齊齊投向這個好似名聲鵲起的小警察,簡凡呢,眼骨碌碌轉著、看看自己這邊的仨同伴,會前通氣了,仨人都笑著像在鼓勵,簡凡再看看在座鄰導,猛地驚堂一句:“我覺得能!”
一說能,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個已經到了自己手里、已經藏好的古味譜,一俟沒有信心的時候,好像那東西給自己增添無限的力量和勇氣一般。案子或許沒有心得,可那東西呢,那是志在必得了。
一聽這話,吳鏑看看郭定山,一老一小俱是瞳孔放大了,肖副局長看得驚訝更甚了幾分,盯著外星人一般看看簡凡,伍支隊長呢,來勁了,眼亮了,身子前傾了幾分驚聲問:“喲…這敢情是有什么現了吧?說說,你現什么了。”“沒有。”簡凡搖搖頭,又是驚堂一句。
吳鏑再也按捺不住,幾乎和時繼紅是同時撲哧笑了,張杰和嚴世杰倆人也是瞇著笑眼,肖副局長和郭老仨人倒是自重身份,沒笑出聲來,不過眼里也含上了笑意。伍辰光就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老毛病來了,敲敲桌子口氣不善地訓斥道:“沒有!?”沒有你扯什么?”
“支隊長,這不賴戎吧?這都十四年了,該現的,早在案卷里被前幾個組挖完了,我能有什么現?就現幾天時間也現不了呀?…不一定有什么現才能破案吧?我是說,我覺得能,可不一定就能?別說咱大原,就放到全國也沒那個警察敢說什么案子就一定能吧?能不能得分開來說…覺得能,不能代表百分之百的肯定,僅僅是一種可能。有沒有重大現和這種可能沒有必然的聯系……
簡凡嘀如快刀,得吧得吧飛快地得吧著,對面的幾(ir的眼珠寺,凈隨著那兩片嘴唇在眨吧上了。伍辰光還以為能聽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可聽號熹f句,猛地省得這從頭到尾都是在驢推磨,凈瞎扯了,這回可真有點上火,指節叩桌子的聲音更大了幾分,示意著簡凡:“嗨、嗨,說正題…高峰說你沒譜,敢情連說話都跑火車呀?”“是啊,我就一直在說正題。”簡凡瞪了瞪無辜的眼神,補充道:“正題就是,我還是覺得能。”
這下可把一干人除了伍辰光全聽樂了,敢情都聽出來了這小子在耍滑頭,這道理太簡單,如果破了,就是能;如果破不了,就是不能。不管能不能,我也不擔責任。
伍辰光倒不知道幾天沒見,這小子這膽子脹了幾倍,悻悻的瞪了一眼。肖副局長看著簡凡倒在不無和靄地說道:“簡凡,咱們就不在能與不能之間糾纏了,說說你的思路,正好吳科長和郭老在,有什么地方不明備,兩位專家也能給你指正指正。”
吳鏑和郭定山笑著示意,簡凡聽著臉上慢慢堆上了笑意,笑著看著領導,再看看吳鏑和郭定山,這眼神里估計有點看熱鬧的成份。清清了嗓子道:“我們四個人,張杰、時阿姨、嚴叔,在一起商量了幾個思路,作為運段時間排查的總結和對下一步工作的設想,誠請各位領導指正 一下,一一一一一”
簡凡說著,手里并沒有文字,這些話只是隨口而來,而且在這個嚴肅的會場公然開口秧阿姨、嚴叔,又惹得伍辰光幾人有點微微不悅,不過呢,時繼紅和嚴世杰這倆人臉上看著倒是得意地緊,就跟看大侄子表現一般。
“我提三個誤區啊…第一個誤區,我覺得我們不能把這案子當成一件失竊案來看。”簡凡今天仿佛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似的,開口就是一句。”理由呢?”伍辰光看看領導,再回頭看簡凡,詫異地問了句,吳鏑和郭定山的興趣,又一次被簡凡調動起來。
“理由很多,大家注意到了沒有,晉原分局的倉庫用的是前進牌大鐵鎖、內層的保險柜用的是三零廠生產的老式保險柜,如果僅僅是個盜竊的話,那這個賊一點專業素養也沒有,技能也不過關呀?那鎖街上修鎖的就能打開,可他為什么舍近求遠,就為一把鑰匙還得奔襲幾公里路到曾國偉身上取,然后再奔回來偷東西,多難為呀?稍有點專業技能的賊都不會這么干吧?可他偏偏這樣干了,運能證明什么?”…能證明這個人根本不是盜竊專業人士,同時證明,第二組、第三組基于從盜竊前科的人群里查找嫌疑人的思路,是錯誤的。”簡凡說完了第一個誤區,伸伸手指指嚴世杰,補充道:“這是嚴叔的想法,我們四個人都同意。”
嚴世杰和時繼紅得意地笑笑,這是中午幾個人商議的結果,這都十幾年了,就簡凡沒想,嚴世杰也想了不少年了。此時,肖副局長的眼也亮了,睜大了囹,伍辰光幾個面面相覷,一下子還沒有從十四年的積案中醒過來似的,就聽得肖副局長興致頗高地說了句:“好,有點意思,說下去。”
簡凡也來勁了,接著道:“第二個誤區,追查方向上的錯誤,我無意冒犯各位領導啊,只是就案說案。我們一直死死咬著內部不放,覺得有人通風報信,可當天分局里究竟有多少雙眼睛看到了贓物入庫?有多少張嘴在議論這個大案?可以說,不僅僅是案卷涉及的人,當天在分局上班的一百多名內外勤,都有嫌疑,而且是沒證沒據的嫌疑,就知道是誰說的,怎么證明?如果是他無意泄露出來的呢?”現在的事實就能證明這個方向怎么錯了,我們一走訪,那是公說公有理、萎說婆有理、兒媳婦沒理還想搶上幾分理,嘴一多了,這理可就戰不著在哪了?”這一句說得眾人心里有點不得勁了,吳鏑和他訕訕的看了一眼,這么直接當著領導指摘錯誤,那不是等于指著和尚罵禿驢么?就領導錯了也不能直說不是?心里有點打鼓地看看主位上的肖副局長,臉色倒也緩和,這才放心了。再一想釋然了,簡凡這么一說,等于給此案涉案格所有警察洗脫嫌疑,肖副局長身陷其中,當然不會不高興了。
果不其然,這話說得肖副局長格外高興,笑著說道:“不錯,有想法、有見識。”
“嘿嘿…肖副局長,這是我四個人的共同智慧,主要是時阿姨提的建議。”簡凡謙虛地笑著,站起來回話了,恭敬之致。此時外人看來,這四個差別這么大的人組成的小團伙,看樣還團結無比。”好好…坐坐…還有嗎?既然你找到誤區了,那么你們沒有商量正確的方向嗎?”肖副局長很關切地問。
“有…”簡凡再次驚堂,返回可是真真切切驚了,聽得吳鏑、郭定山加上伍辰光心里一凜,不知道這貨又要出什么稀里古怪的厥詞,噢,不是一個貨,是四個。就聽得簡凡說道:“我們對數日來的查訪總結了一下,對于竊案的細節就不贅述了,無論是排查內應還是排查失竊文物,都過了時效性了,那種可能性不大,我們覺得毒該從《知道贓物價值的人動手。”
“知道贓物價值的人?理由呢?”肖副局長問道。
“第一,從警察身上取鑰匙、打昏看守、騎走警車,偷走贓物,一切都生在我們眼皮底下,這罪可夠重了啊,敢干、能干、愿意干這事,肯定是知道那四件文物的價值才甘冒奇險。第二、這是一伏特殊的人干的,剛才說了他們不像賊,從專業素質上不像;同時他們也不像打砸搶的,如果那樣的話,他們干脆打傷值班和庫管,直接撬了保險柜那不更好,省得來回取鑰匙,反正當時是大下雨天,那時候連第三,作案以后,又有安全的渠道銷贓和藏匿,這不是一般人具備的吧?沒準他現在還在我們的視線之內。我覺得下功夫查,應該有線索。”
簡凡連說了幾個理由,句句入理、絲絲入扣,聽著倒真有點入神了,說這話的時候,簡凡又是謙虛地對著肖副局長和吳鏑笑笑說道:“吳科長,其實我的想法里剽竊了你的一部分想法,你是四年前接手這個案子,曾經從重案隊調拔了三名專人排查文物走私這條線,可為什么停了呢?”
吳鏑笑著聳聳肩,臉上有點不自然,說了句:“查無所獲,只能放棄了啊。”簡凡也芙著,也是不備然地笑著回敬了對方。
會議室至此安靜了,肖副局長的臉上寫著狐疑,像在思忖這事的可行性,郭定山不動聲色,看樣對這些事已經很淡定了,頂多就是嘴上說說。伍辰光有點坐不住了,本來準備把吳鏑和郭定山請來,再把領導邀來,讓專家指點指點這個小警,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顛倒過來了。
“這樣吧。”肖副局長思忖了有一玉才說道:“簡凡,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到十月底,你要是沒有什么線索,那就得另起爐灶了。逕個案子省廳每年都督促一次,市局雖然抽調不出專業力量再耗在這個案子上,可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能退而求其次讓你們接手試試運氣了,伍支隊長時你的期望很高啊,怎么樣?有問題嗎?”
“有…”簡凡又是一句,一說這話伍辰光就瞪眼,簡凡趕緊地改口,指著同組地說道:“大家有,不是我有。”
肖副局長的眼光一征詢,簡凡手在底下做著小動作,張杰緊張地說上了:“那個…那個,我是個小問題,我們的車能不能換換「這跑了九天,壞了四次,來調查組了,我都不知道該回重案隊要油還是在支隊開油,這兩天凈去一大隊要油,人都快把我趕出來了。”
張杰說得誠懇,一說之下幾位領導都笑了,敢情這是名不正言不順,沒有專業的辦案經費,那只能是八仙過澮,各顯神通了。要說基層嘛,也有這個好處,各人的神通可都小不了。
張杰的話音剛落,時繼紅運不忌口的,看樣肖副局長看樣是舊識了,接著扯上了:“老局長,為了這案子,我和老嚴可沒消極怠工啊,一天大毒日頭曬著凈擱外面跑,苦和累哨不在乎,可也不能公事還得私人掏腰包吧?我們支隊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刑偵可比不了經偵,這事我都不好意思難為伍支隊長,是不是啊,伍支隊。”
這話聽得簡凡和張杰心里直暗笑,要車要經費的事,倆小警不敢說,中午商議了一番,下午上班凈唆導著時繼紅說,只有這號人說上面的領導才沒治。伍辰光本來不悅,在這場合又不起火來也推托不得,時繼紅這么一說,趕緊來了個就驢下坡,圓著場道:“就是,肖副局長,繼紅是老同志了,反映的情況確實如此,不光他們,各外勤組情況都差不多,外勤崗位津貼就那么點,還準時下不來,我們是捏著花都不夠啊。好多案子可都是天折在經費問題上。
“沒問題…小吳,把這幾件事都記下來,馬上給你們解決…”肖副局長拍著胸脯保證了。
這個會開得不長,不一會便見分曉,郭定山愛惜羽毛,沒有多說什么。吳鏑呢,只是象征性地問了幾個細節,對于案卷爛熟于心的簡凡自然是對答如流,而且每每能提出讓眾人驚訝的想法來,特別是從穿雨衣說“緊急任務”的那個細節來判斷不是警察內部人員、又從沒有撬壓痕跡的倉庫判斷不是單純的失竊案、沿著已經掌握的不少文物販子的線索尋找新的嫌疑人等等諸類小細節,伍辰光倒覺得,這小子八成真上心了,一想到此處就暗暗高興。
簡凡也高興,快下班時候就開出了輛支隊辦調配的桑塔那,一路駕著車連張杰也顧不上了,直馳府西街瑜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