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臨的時候。稍事休息的各組警察開始了不眠不休的一天,不過整個案子仍然像天色一般,漆黑一團。
對于外界,無從得知有多少警察在幕后忙碌著,更無從得知這項工作的艱辛,更多的普通人或者在心底深處潛藏著暴力因子,對于敢對抗國家機器的歹徒們抱之于一種有點扭曲的崇拜感,就像看罪案大片一般,沸沸揚揚的傳聞中,更多的人在神化三個、四個或者更多的歹徒,猜測他們是如何殺人搶劫、如何在光天化日下脫逃、如何在眾目睽睽下躲避幾千警察的追蹤,不過越是這樣神化歹徒的無所不能,就越顯得大原警察無知無能了。
支隊和市局保持了一貫的緘默,案后十二個小時,整零點,網警支隊也派人加入到專案組了,任務是實時監控網絡的動態,防止別有用心的人以此事為籍口制造混亂。
又往前推進了四個小時,到了次日凌晨四時,在數小時的高壓下,第一嫌疑人、押款車司機柳旭成終于吐口了……原來案前三個小時。司機柳旭成駕車載著倆名銀衛和兩名提款員到鐵路二院臨時提款,原本就磕藥成癮的柳旭成也頗具經濟頭腦,經常以販養吸,當日等待途中有個癮君子多次打電話催促要貨,柳旭成久等不到提款的人下來,正好身上揣著幾個小包,便即私自下車和聯系的倆位癮君子在前西路易,交易的時候又見得這癮君子帶來個小姑娘長得頗為俊俏,心猿意馬之下,又和這小姑娘瞎扯胡咧上了,沒過幾分鐘便看到醫院里亂了,等一回去一看場面,嚇得心膽俱裂,只怕單位追究責任,也怕自己販小包的事敗露,心慌之下便四處躲藏……
預審室里的音像傳在監控室里,忙碌了一天的陸堅定和重案隊幾位成員加上老伙計秦高峰都在盯著嫌疑人的一舉一動,包括交待時候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只怕這小子撒謊再讓大隊人馬空跑幾趟,聽得這一番南轅北轍的交待,有點狐疑地問秦高峰:“秦隊,這小子撂的是真話不?”
“假不了。”秦高峰也在懷疑地盯著屏幕,屏幕上那位冷汗涔涔,或許是磕藥的后遺癥,緊張之下會沒來由的全身痙攣,胳膊的抖索從屏幕上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此處才緩緩說道:“這種人不像個有膽子殺人搶劫的主。不過這里面還有事,明知道違反紀律敢私自離車,就為那幾個五十塊錢的小包?”
“…繼續挖,這小子在撒謊…”陸堅定一下子想通了此中關節,耳麥里指揮著。
又深挖了二十分鐘,柳旭成囁喃地交待了,要見的人欠他的錢,此時是要來還錢的…
仍然無法自圓其說,又審了二十分鐘,柳旭成才苦著臉交待,確實是欠錢,此人知道柳旭成好色成yin,帶了個小姑娘來,是要欠債肉償,上午見面是看看貨色如何…這一次估計是交待完了,預審員再不相信,這人哭天嗆地直磕頭如搗蒜,賭咒誓說要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劈…
陸堅定牙疼地直拍腦門,沒料到此間是這么一種齬齪的交易,殺雞用了宰牛刀了,白白耗費了上百警力和十幾個小時。
三個小時以后。重案隊根據柳旭成的交待,在小店區一間出租屋內拘押回來了交易的一對男女,倆人都是磕藥成癮的貨色,不過證實了柳旭成的話。而且據對方交待,色迷心竅的柳旭成,當時就在路拐角對那位女人下下其手,根本就連槍聲都沒有聽到,更沒有注意到是不是有什么車、有什么人從身邊經過,沒有提供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這條線,錯了……
案后2o個小時,已到了次日中午,彈道檢驗結果出來了,顯示作案的七七式手槍根本沒有任何案底,也就是說,沒有和其他案件并案的可能,這也就意味著這是一個獨立的案件,再沒有其他的嫌疑人或者案件可供參考比對,這份檢驗報告掐斷了吳鏑試圖從積案中尋找新的線索的思路。
吳鏑看著從市局帶出來的一干年青精英,有點一籌莫展,市局為了快偵破此案,把局里剛剛啟動的罪案信息系統工程以及兩年來培養的罪案信息精英一共十幾人全調支隊臨時幫忙了,不過吳鏑很清楚,如果再沒有有價值的線索或者準確的信息作為排查條件,ccic罪案信息對于偵破的功效就會顯得越來越弱,這一幫子坐在屏幕前的精英,甚至于不如在基層的片警管用。
而現在,功效衰竭的癥狀已經明顯了,每隔一小時的簡報越來越沒有說服力。
案后二十三小時,次日下午15時左右。大京高路盤查點傳來了一個驚人消息,截獲了一輛套牌奧迪車,車上搜出了兩箱現款…一時間警笛大作,正在市區各處協查的重案隊員齊齊向現場趕,把車上的兩男一女拘押回了重案大隊,原來還和特警叫囂的仨人被拘回了重案隊便蔫了,細細盤查之下,車確實是非法的套牌車,但錢卻是剛剛從工行取出來的,三個人一個是司機,一個是二奶,一個是鄉下跡在大原購房的小煤老板,正準備到京城車展上演一幕提著麻袋買名車的暴戶。
虛驚了一場,這號敲骨吸髓的貨色根本不需要搶劫,重案隊的像處理柳旭成一般,另案移交。
陸堅定和秦高峰收羅的一干生龍活虎的外勤警察,只覺得是渾身有力泄不出來,幾乎要被憋瘋了。
相對于其他組的左沖右突,指揮著醫院排查的胡麗君卻在穩打穩扎,這個外勤組匯集了幾個大隊的成像精英,十幾個小時的排查,醫院的鍋爐工、清潔工、臨時工、實習醫生甚至擴展到了有登記的病人,足足有上千人之眾。這其中的排查難度相當大,排查下來卻是失望的成份居多,有作案時間的,沒有作案動機,有作案動機又沒有作案時間,時間和動機都有了,體型體貌相差甚遠,外勤組和支隊的信息梳理保持著同步,從次日凌晨開始,先后在市區傳訊了27個有嫌疑人員,均無所獲。
是遺漏了什么?還是嫌犯根本沒有出現地排查的視線之內呢?這是一個讓胡麗君無法確認的問題。依據案現場的描驀,此人應該在存盤的現場錄像中出現過;但排查之后,卻好像所有的線索都憑空消失了一樣…
僵局,環繞著醫院在梳理線索的外勤組陷入了僵局,胡麗君清楚,在這個時候需要一個突破,對于線索排查的突破,或者人的腦筋突破來一個靈光一現,只要一個靈感就能讓嫌疑人現形,只要在警方的排查眼線下現形,那怕是一點蛛絲馬跡,他也將無所遁形…不過現在郭定山提供的五條排查線索都陷入了僵局,連郭定山本人也正重新梳理著各條線索,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再注意到胡麗君隨口說出的第六條線,簡凡。
案次日下午十八時,胡麗君無奈之下打了個電話詢問簡凡的近況,結果和預料中毫無二致:同樣是一籌莫展……
接完胡麗君電話的時候,和肖成鋼正在晉源區清河農貿市場邊上一家小飯店里吃晚飯,簡凡這次可算嘗到了一個作警察的艱辛,抗洪救災中是有形的任務,而今天這個任務簡直是大海撈針,從前一天晚上一直排查到次日下午十八時,仍然是一無所獲。
肖成鋼邊吃邊埋怨著:“鍋哥,再往南就出城了啊?你還準備查到什么時候?”
透過窗子能看到路口的特警在盤查車輛,再往南就是高路、二級路的交匯路口,一天一夜簡凡有點疲憊,肖成鋼還好,在車里凈睡覺了。
看著簡凡沒說話,肖成鋼的牢騷更多了:“喂,鍋哥,您這不是跟自個過不去不是么?從昨天晚上開始,咱們跑了七八個派出所、十幾個舞廳迪廳,凈會了一群混混;一路上從二院到了晉源區,賣菜的、收破爛的、小賣部的,你逮誰問誰?…這是干嘛呀?”
“咂…唐大頭提供的線索還是有價值的,有人確實在萬柏林生態園旁邊的飯店看見過這種槍。”簡凡吃著大碗燴面,此時這個美食家的嘴里已經是食之無味。心里想著的是線索、線索。
唐大頭手下的人手確實不少,兩個小時后便有了一條線索,是三個月前的一件事,幾個街上碰瓷的混混攔了一輛車,一聽是外地人口音,正想訛倆錢的時候,誰知道對方比自己更惡,下來三個人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幾個混球,還拿著一把古里古怪的槍恐嚇,那槍混混們記得挺清楚,屁股后帶了一個大瓶子,足有腕子粗,至于對瓶子為啥記那么清楚,是因為其中一位被那鋼瓶子砸了一家伙腦門。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混混們都懷疑這丫根本不是槍,嚇唬人的。
這個線索提供回了重案隊和ccic處理,但沒有引起什么重視,提供線索的本身就是一個勞教過的家伙,說話又是一個大舌頭,在城區一家迪廳見著這位看門人的時候,只覺得這貨和港臺片里那個大傻長得頗為相似,說的這事情又是幾個月前,實在難以采信,即便是想采信,這群眼里只認識人民幣的貨色,根本說不清三個人的體貌特征,只說其中一個是大胡子,長得像。這次協查經胡麗君派出的隊員核實之后,又成了重案 隊的笑柄了,直夸這幫小子有想像力。
這回連肖成鋼也覺得有點丟人了,看著簡凡還是過于相信唐大頭,不耐煩地說著:“鍋哥,唐大頭那東西你也信呀?這家伙就沒靠譜時候,天生和咱們警察就是冤家,沒準是逗咱們玩呢?…再說就即便是真的,這都幾個月了,咱們上哪找去?”
“成鋼…”簡凡聽得肖成鋼語氣怨言頗濃,放下筷子,掏著身上的地圖鋪到了倆人中間說道:“晉源區是全市最偏的一個區,治安力量最弱,幾乎就相當于大原的城鄉結合部了,你看啊,環城高公路、大運高公路,再加上向南的二級路、2o8國道還有鄉村公路,在這里縱橫交錯,向南就是天龍山,周邊是大片的耕地菜地,很容易隱身于此……現持槍的地方在萬柏林,離這兒不到七公里,如果他要選擇一個試槍地方的話,這里是絕佳的選擇,沒有比這兒更好的地方了,很有可能從這里試過槍之后返回市區的途中遭遇到了碰瓷的那伙混混,從這里回市區,萬柏林是必經之路…”
“鍋哥,你這不對吧?”成鋼看著地圖有點犯迷糊,置疑著:“他不能在市區找個打靶的地兒?射擊場有好幾個;公園里、那個爛尾樓上、要不就直接找個地下室…干嘛非要大老遠跑城外去?再說跑城外,干嘛就非得到晉源區…”
一連幾個問題,簡凡努努嘴一一否決到:“射擊場有監控檔案,他不敢去;公園里、爛尾樓上還有可能的任何地方,我想他都不敢去,人口密集的地方藏一次容易,時間久了肯定會出意外…要找一個可供射擊的地下室得多大,他要是有這個錢,還搶劫干嘛?再說持搶的是外地口音,他們不敢,肯定也不會找個人多的地方去試槍。市區我覺得幾乎可以排除,如果他出現過,幾千警力排查不可能什么都沒有現吧?”
“那那…不管你怎么說啊,反正這沒譜的事,我不干了,這都天快黑了,總得讓人睡覺吧,你要去一個人去…”成鋼說著,想撂挑子了。
簡凡蹭地一聲直收回了地圖不理會地吃著,邊罵上了:“你個小王八蛋,今天一路管你吃管你喝,連吃冰激淋都得我給你買,現在半路就想反悔了,你想好啊,萬一我要是找出幾個嫌疑人的蹤跡來,你想想是個什么功勞?萬一我蒙到這個嫌疑人的體貌特征來,你想想,這是個什么功勞?…就你這得性啊,文憑沒文憑,能力沒能力,不拿幾個功勞頂著,你以后能在一隊直著腰說話么?你把自個當根蔥,你覺得有人拿你蘸醬呀?”
“這……”肖成鋼被簡凡一句話說得直抓后腦勺,狐疑地問:“鍋哥,你肯定能找著?”
“咂,你這腦子有問題。肯定的事,能輪得著咱們干?第一嫌疑人司機,是陸隊在抓;醫院里的線索最有價值,是胡麗君在抓;槍源線索各大隊都在挖;交通監控信息吧,咱們就沒有那硬件條件,輪到咱們頭上的,就是沒有人要的線索……可沒有去干的事,未必不是好事;沒有要的線索,未必不是一個有價值的線索。雞窩里沒準下的還就是鳳凰蛋、大白菜還要上大臺席呢。這偵破呀,我算看明白了,跟做美食一個道理,得有耐心,得火候到了;和看美女也一個道理,你得由遠而近感覺她的氣質,得找一個很有利的契機把她的衣衫一件一件剝凈,然后,就呈現在你眼前了…咱們哥倆要立個功,多拉風?省得讓陳十環罵咱們沒出息。”
簡凡邊吃邊說,風卷殘云地吃完了飯,喝了最后一口湯,肖成鋼聽得早一臉笑意,早忘了剛才還要堅持撂挑子,又糊里糊涂跟著鍋哥出了小飯店,上了小本田,兩個人持著證件通了盤查,這里,就已經置身城外了。
對于外勤協查肖成鋼熟悉的緊,這人屬于頭腦相對簡單的主,你指那兒我就去那兒,而且是高興了好好干,不高興了就撂挑子。和簡凡在一起,估計也是礙于面子的緣故。
從白天一直奔波到黑夜、從月上枝頭又到了繁星滿天,沿著鐵路沿線的臨時房屋挨個竄門走訪了幾個小時,又沿著國道向南行駛了十公里,一路上看著地形地貌,每至一處,簡凡四下看看然后又搖搖頭開始尋找下一處,晚九時,一無所獲的簡凡往回走。路過了先前來的劉家堡鄉公路路口,這里距離大原市區有六公里,向西四公里不到就是有名的天龍山石窟,向東就是汾河的盆地了,如果是白天,身處的地方就能看得見天龍山的全貌,不過黑夜里卻看不出什么端倪來,憑著記憶,簡凡知道這山前是風景區,山后綿延十幾里是一片緩沖的林地。
突然覺得靈機一動,一拍腦門,回頭就幾分恍然大悟地征詢成鋼:“成鋼,這后山像不像個射擊場所呀?少有人來,別說拿汽槍,就是放炮都沒人管你;山腳下幾里地都是農田,正好可以解釋有機肥來源;山上漫山遍野的山菊,正好可以解釋花粉的來源;這和棄車現場的泥土化驗吻合;而且這里離市區不遠,有車的話,用不了一個小時就到,車扔到前面的風景區邊上,沒準誰以為是在游山玩水的,他們隱身在這里,或許正好可以解釋為什么市區根本沒有現持槍人形跡的原因,因為他們在市區根本沒有露過面,唐大頭現的那一次,或許只是他們偶然地出現過一次,還是幾個月前……這里我上大學的時候來過,坡度緩,可以找到平地,山腳一片都是梯田,夏天里這里有一大片青紗帳,正是隱藏形跡的絕好地點。方圓幾十公里,找不到比這里更合適的地方了。”
簡凡越說興趣越大,仿佛現了新大陸一般的興奮,從市區一路反向追到這里,終于覺得眼前大亮。
“鍋哥,這地方,你得帶個部隊來搜吧?再說就找著了又能咋地?又不是抓著嫌疑人了,看把你激動的。”肖成鋼不屑地說了句,早走得不耐煩了。要不是礙于吃人嘴軟,早要回隊睡覺了。
“走,買應急燈,上山。”簡凡來勁了。
“啊!?這黑天半夜的,上山?”肖成鋼嚇了一跳。
“你看車,在車里睡覺等我總行吧?車是借人的,別丟了我可賠不起。”
“噢,這還差不多。”肖成鋼一聽,終于沒有反駁了。
一個小時后,車停了天龍山腳下,簡凡辨著方向,帶著應急燈直晃著消失在山間林里。每隔十幾分鐘,肖成鋼就打電話催催。又過了兩個小時,肖成鋼放倒車座呼呼大睡上了,連問都懶得問了…
案后三十六個小時,已經是次日的午夜時分,陸堅定在重案隊召集了各組帶頭的人總結偵破工作的得失,再向隊員布置排查任務的時候,看到了秦高峰和一隊幾位協查的人,此時的胡麗君才省得自己外勤組還有強拉進來的簡凡,再打電話詢問的時候,得知簡凡跑到了城外天龍山上尋找可能的試射場所,有點覺得可笑,又有點不忍責備,總覺得這個在她眼中還有點像大男孩的簡凡,有點古靈精怪的可愛,有點傻得可愛,有時候看見他賊忒忒地看著自己,肯定沒有安好心的樣子,更有點可愛,不過大案在身,卻是無暇再噓寒問暖,安慰了幾句早點歸隊休息的話便即忙著手頭的線索了。
案子,還在僵著,搜索的面積在擴大……
四隊和鐵路警察無意中現了一條槍源的線索,正在連夜深挖嫌疑人…
一隊和重案隊員們抓緊時間輪流休息,等著線索出現以后實施外勤作業。
吳鏑領導的ccic信息處的工作暫停了,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年輕人叫苦不迭,開始埋怨外勤提供不到有價值的信息,甚至于對臨時領導,這位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吳科長也是頗有微詞。
胡麗君重新回到醫院的時候,只有來幫忙的楊紅杏還醒著,忙碌了一天的隊友們,有的趴在桌上,有的靠著沙就睡著了,這個時候,那怕是一點點可能的蛛絲馬跡都會立即讓一干疲憊不堪的隊友們重新振作起來,可惜的是,什么都沒有……這時候,連她自己也覺得,有點累了。
簡凡不累,大半夜愣是鉆進山里了。
對于山路熟悉無比,對于散著松香和泥土氣息的地方親切無比,暴雨澆灌后的山間空氣格外地清新,好像一下子要洗凈肺里的污濁,雨后的小路有點泥濘,走到了半山腰就是一片開闊的林地,接到胡麗君電話的時候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歇著。
這一天已經找了不下幾十處地方,都覺得不符合心里對嫌疑人的設定,而往山上走的時候,黑夜里卻有越來越豁然開朗的感覺,掛了電話,應急燈一耀,遠遠的是一片綿延的山間平地,稀稀疏疏的幼林地不知道有多長,即便是閉上眼睛,簡凡也能回憶得起前一天的案現場,背后開槍的人,需要多穩定的心理素質才能把子彈射入兩個活生生的同類腦部,射完了還會從容地沿著原路返回而不逃路;前面包抄的倆人,在跑動中把兩鉛彈準確射出,從容地帶走劫款,四個人的配合默契,這應該不是一天兩天練就的,最起碼在一隊也找不出這么四個配合無間的人。什么也需要時間來磨合,槍法、配合、協作,都不是一天練就的,那么這里,是他們試射的場所嗎?
每到一個地方,簡凡都會自己問這樣一個問題,每一次都會找很多理 由來否決,不過這一次,很難找到否決的理由。這個時候,也許這四個人,正蝸居在市區那一個不起眼地方,冷眼看著一窩蜂亂撞的警察偷笑,而可能搜索到的地方,他們都掩藏好了一切形跡。不管是住所還是案現場、脫逃路線,都策劃得精密之致,指模、腳印都被巧妙地處理了,沒有給后來者留下有多少價值的線索。但唯一不會掩藏的就是他們曾經的試練場所,因為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嫌疑人。
是這里嗎?離案已經三十多個小時了,具體找了多少個地方簡凡已經記不清了,而現在覺得那一個地方都沒有這里合適,山腰里平地有十幾米寬、稀疏的樹間可以做為包抄模擬地,隨便那一棵樹都可以掛上靶子,即便是容納上百人同時訓練都沒什么問題。在大原,或許還有比這里更好的地方,但沒有比這里更合適、更安全的地方,公園去過了,七八處,人多眼雜不可能;郊區莊稼地有可能,可過往的車輛不少,可能性也不大;市區里更不容易找到這么一塊凈地,如果他留下那怕一點線索,都逃不過遍地排查的片警和治安員,但事實是市區排查一無所獲,如果作為槍手,簡凡覺得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里。
那么即便是這里,我又能找到什么?我又能證明什么?簡凡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不過覺得應該這樣做,就像隊長說的,做你認為沒有錯的事,就是對的。
如果是對的,那我就應該堅持下去…
這一堅持,漫漫的長夜過去了,肖成鋼一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亮,看看鍋哥還沒有回來,趕緊地打電話看是不是被狼叼走了,一打還好,還在山上,整整地找了一夜,不過遺憾的是一無所獲。
等到了日頭高起,依然沒有見鍋哥回來,有點餓的肖成鋼再打電話,鍋哥電話里不理不睬,像了瘋、了癡、了狂一般,還在找,還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