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深陷‘降價門’、‘討薪門’的仁通房地產開公司再爆新料。該公司在開蓮花小區住宅樓盤資金籌措上存在違法行為……在此之前,該公司因蓮花小區樓盤降價以及民工討薪等一系列事件遭遇公眾信任危機,據行內權威人士透露,日前哄傳的樓層厚度不達國標、凈化處理不合格、樓層承重能力均存在一定問題,匹配的物業管理、綠地面積與先前仁通的宣傳確有出入,該公司自停止售至今已有四日,尚未就以上事件做出說明。
據有關專家指出,受國內拉動內需、物價上漲以及房地產行業整體供不應求的大形勢影響,我市樓盤價格近期不會有大的變動,此次降價屬仁通公司一次變相的炒作行為,對于蓮花小區在開以及修建中是否存在違法行為,相關部門近期將就此事介入調查……”
脆聲郎郎,出自一大隊技偵辦公室,放下了報紙卻是梁舞云在讀報,讀完了卻現沒有引起什么轟動效應,跟著奇怪地問上了:“同志們,給點反應呀?……哎,隋鑫,說你呢,說說,是不是對未來充滿失望和迷茫。”
這話說得幾位女士咯咯直笑上了。隋鑫正翻著案卷,持著無所謂的態度說道:“您算說對了啊,找老婆是霧里看花、買房子是水中望月、漲不漲、降不降,對我沒影響,除非分公房。哈哈…”
“切…什么年代還想著分公房。”楊紅杏笑著道。
史靜媛難得心情好,接著話說上了:“舞云,你沒現你剛才讀的報有問題嗎?從刑偵的角度講,這字眼里問題可大了啊,第一行內權威人士指出,這是誰?姓甚名誰?第二、有關專家指出,這又是誰?第三、相關部門介入調查。那個部那個門呢……所以,我聽到這個新聞的結論是,這條新聞的本身也存在問題。說不定是炮制的一個炒作行為。”
楊紅杏也跟著點頭稱是,隋鑫也點點頭:“嗯,史姐說的有道理。”
梁舞云卻是不以為然,揮著手:“哎喲…史姐你生活得太邏輯、太刻板了,想那么細干嘛?要追究起來,這滿紙說的都漏洞……喲,簡帥哥,進來進來…”
梁舞云眼尖,一下子瞅著窗下路過的簡凡,招著手,跟著簡凡笑吟吟地進來了,一看屋子里五六個同事,笑著故做驚訝:“哇,開會吶。”
“喲,簡神探。那案子查得怎么樣?”隋鑫打趣道。幾個人跟著呵呵笑。楊紅杏回頭看著簡凡,標志筆挺的警服,精神抖擻,眼里的熱意怕是只有自己感覺得到,史靜媛笑著關心道:“簡凡,這倆天看你挺忙得呀?”
簡凡一律笑著作答,看來純屬班上清閑,一辦公室人正扯淡呢,嘿嘿笑著想跑,這梁舞云卻招著手:“過來過來,這兩天干什么去啦?食堂里的伙食水準直線下降啊,大中午說吃頓飯吧,你還不在,你不在我們還吃得有什么勁?”
“啊!?你是吃飯呢?還是吃我呢?”簡凡一愣,明知故問。這話偷換了概念,兩男警哈哈大笑,梁舞云一下子被說愣了,糾正道:“我別裝糊涂啊,說吃你做的飯呢?你這兩天怎么沒做飯?”
“江師傅做得就不錯,是你們嘴太刁了。”簡凡身形未動解釋了句,回頭卻是有事一般不理睬地要走。嘴里說道:“以后別跟我提做飯啊,我不當大師傅了。”
“那你當什么?”楊紅杏緊接著問。
“哼,我要當大偵探。”簡凡笑著出去了。
眾人眼看著這貨瀟灑地上了警車,一溜煙出了大隊,跟著回過頭來,都是面面相覷,
隋鑫看著這么意氣風,評價上了:“喲,這倒走出失戀的陰影了啊!”
“嗨,這小子怎么怪怪的,他不當大師傅,其他他也干不了呀?”梁舞云看得覺得那里有點不對。
楊紅杏瞪著不樂意地道了句:“你小看人吧你!”
“好了,開始工作啊,簡凡有上進心了,這不是好事嗎?舞云、紅杏,你們倆準備一下會議室,隊長下午要傳達市局暑期安保工作要點,隋鑫,你通知外勤幾個組長把手頭的案子放放,下午三點開會…”
史靜媛安排道,幾個人各自領命忙去了,不一會,都忘記了讀報的內容,不一會,都忘記了一隊那位臨時掛任外勤的廚子。
誰也不知道,剛剛的謠言已經風傳了四天,憋了這四天,今天要有大動作了,簡凡駕著警車當然不是去查案。一路疾馳著拉上了外面等著的肖成鋼和郭元,邊走邊忽悠:“裘剛那兒有事,請咱們支援一下。上次人家可幫咱們啊。”
郭元笑著不以為然:“你這查案子呢還是還人情呢?”
肖成鋼卻是無所謂:“讓他小子管飯啊。”
“放心吧,今天可有人管。四星級的,管飽吃。”
簡凡笑著駕著車,警車鳴著笛,消失在大街的車流中。
平陽路仁通總部,會議室里弄弄攘攘,連著三天被退房的攪和,今天更有甚者,三家銀行派出的七名代表圍著王秘書七嘴八舌地說上了。
“王秘書,你這太不像話了吧?我們等了三天,張總連人影都不見,你讓我們回去和行長怎么交代,這都延期一個月了吧?”
“有點過份了啊,你得給我們提供新的質押…”
“我們今天還非見著人啊,見不著人,我們還不走了。”
七個代表個個義憤填膺,原本都不擔心出去的貸款,樓盤一售便是現金滾滾而來,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別家在賣房,而仁通的卻是不斷的退房。如果這樣的話資金回籠可就遙遙無期了,幾個消息靈通的銀行毛了,追著上門要債來了。
倒不是貸款非要催,而是外面開始哄傳仁通的貸款有違規現象,這才使得幾家銀行都擺著架子催上了,人人都心知肚明,這個系統里,哪家的貸款能沒點小動作,這不沒事找事嗎?
副總和王秘書應接不暇,王秘書提前一步得知了信息早通知了張仁和,陪著笑臉說著好話:“大家安靜一下。張總馬上就到啊…”
一聽著正主要來,說算平息了眾的忿忿之意。再等了十幾分鐘,聽得腳步傳來,代表們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王秘書開門領著路,終于見著這位神龍見不見尾的張總了。
正主一來,人群頓時安靜下來了,都目視著這位老總,倒也確是氣度不凡,兩眼里閃著幾分目空一切,大馬金刀的坐到主座上,揮手示意著銀行代表坐下。一干代表訕訕而座,心里卻都打著小鼓,看這架勢,不像失魂落魄的樣子呀?
氣勢上來了,先壓了銀行一頭,銀行代表給錢的時候都是爺,不過反回頭來要錢的時候,這爺的架勢可就擺不出來了,特別是碰到這個家大業大,債比家業還大的主。
“好吧,我人來了,大家不是要見我嗎?陳主任,您那兒貸款還不到期呢?利息我可沒欠著您呀?…劉主任,您是不是覺得我們樓盤縮水了,要砸手里,要落井下石是不?…老高,咱們可是多年的老關系了啊,你們那兒的貸款雖然延期了兩個月,可你們陳行長是同意了的啊?怎么,要反悔呀?…這么些年,大家不都是互利互惠的嘛,你們是巴不得我倒霉是不是啊?難道我倒霉了對你們有好處?”
張仁和的氣勢端得不是蓋的,挨著個數落了幾句,幾十年商場的歷練洞悉這些人的心理,直敲到了銀行這些主的心頭上,所謂收貸不過也是試探水深水淺。生怕跟著這些企業主賠錢。
這幾句倒把銀行代鎮住了,建行來的那位,幾分謙恭地道:“張總,不見您人,我們心里沒譜不是?貸款六月底就到期了,可您這兒沒有洽談這個還款意向啊?您總得給我們點保證,我們回去也好交差呀?”
“對,我們也是這個想法,張總,八千萬對我們這個小行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延期雖延期了,我們行長的意思是,給我們增加一部分有效質押,也要應付上面的檢查嘛。”另一位直說了,話里怕是在暗示其中的貓膩。
各個代表的言大部分都是這個意思,對于初露敗像端倪的仁通,無論哪家銀行也不愿意跟著這艘大船沉沒,當然是自保為上了。
“錢!馬上還!”
張仁和猛爆一句,聽得交頭結耳心下無著的眾人心頭一凜,不過跟著這張總卻如調戲一般欠著身子,兩手一攤:“可你們總得給我點時間吧?”
眾人被噎了一下,這老總笑著甩出包袱來了:“大家放心,我給大家透露個消息,我們正和九鼎實業洽談,將原柳巷小商鋪市場和現在九鼎海鮮酒樓連成一片,開高檔的商住寫字樓,光這一片地皮連起來要有七畝地,市中心的地皮,這個值多少錢,各位心里有譜吧?廢話我不多說啊,一周內,我保證大家看到九鼎和仁通合作的消息刊登在大原日報的頭版……如果現在非要逼著我還貸,沒問題,給我三天時間,誰要我就還,提前還也行,不過得合同來,各位在這次的損失有多大,以后咱們雙方還能不能合作下去,自個掂量……”
這幾句中氣十足,不卑不亢,極盡巧言善辨之能,七位代表倒被唬住了。只有副總知道這還純粹 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只有秘,賬上的余額除了退房的已經不足一百萬了,也只有張仁和自己知道,遭遇這種信任危機之后,怕是連銀行也不敢再過于相信他了,不過虎死不倒威,越是這種危險時候,越是不能示弱,否則的話倒得更快。
幾個中層領導還真對這位文化不高、水平不淺的張總佩服得無以復加,纏了三天沒人招架得住的銀行方面代表,幾句話就被鎮得服服帖帖,一個個灰溜溜地說上軟話了,不管是為了要錢,還是為了張仁和規劃出來的前景,暫時的妥協看樣還是必須的。
弄弄哄哄地到一個上午過了一多半,差不多到了十一點才把銀行方面的代表送走,張仁和進了辦公室虛脫一般倒在老板椅子上,不料風風火火的王秘書未敲門而入,緊張之色更甚于見了銀行代表,顧不上老板臉上的不悅,慌慌張張地又爆了條消息:“張總,九鼎實業和威盛房地產公司剛剛簽署了合作協議,九鼎酒樓的歸屬權現在到威盛手里了。”
“啊!?什么時候的事?”張仁和一驚,站起身來。
“就在剛才,藥業參會股東剛打了電話。”王秘,這是先前和仁通聯合的一家。
張仁和目瞪口呆,無力的跌坐下來,驚訝的合也不攏嘴,訕訕地說了句:“我知道是誰在搗鬼了……趕快通知黑皮他們來見我……聯系威盛,拆借資金馬上還…”
晚了,秘書聯系不到威盛公司老總,而張仁和也聯系不到自己得力的手下了…
在銀行代表們吵翻天的時候,簡凡、肖成鋼、郭元、裘剛駕著警車已經到了工人體育場邊上的小區。唐大頭躲在暗處,電話指揮著簡凡幾個警裝人員直奔上某幢樓層,張仁和手下眷養的狠茬就住在這里,看著警察飛奔而上,自己卻是捂著嘴躲在角落里偷著樂。
一上午杏花嶺派出所出警,已經帶走了三個人,都是張仁和手下干黑事的主,最后這一個綽號黑皮,張仁和的得力手下,雖然在仁通僅僅掛了個保安的名字,可不少黑事都出自于他的手。警察逮這號人不容易,可同行撬同行,卻是容易得緊,唐大頭放出去的眼線沒費多大勁就把這幾個人的住處都挖出來了。
咚…咚…咚…一陣不客氣的擂門聲,門開了卻是一位衣襟不整的女人,臉上殘妝猶在,看著門口站著四位警察,有點心虛地問:“你們找誰?”
肖成鋼虎氣,咋唬著:“開門,有案子找皮向南。”
“他不在。”女人緊張地說道。
“胡說,昨晚上我們就守在這兒。”
“快開門,否則我們申請破門了啊。”
幾個如狼似虎的警察叫囂著,那位女人明顯不愿,可也不敢擔上這個阻撓執行公務的罪名,悻悻地開了門,一人堵門仨人找人,穿了半截褲子的嫌疑人正無計可施,看著警察堵死了,賴上了:“怎么了,怎么了,警察了不起呀,我犯什么法了?”
郭元是臨時拉來的壯丁,不知道具體案情,看著裘剛,裘剛還沒說話,簡凡倒說上了:“誰說你犯法了?”
“不犯法,你們來干什么?亂抓人呀?”那人叫囂著。
“誰抓你了?心虛什么?有犯的案子呀?”簡凡再問。
這賴人倒被噎住了,想了想,嘴硬道:“那沒犯法,你們也不抓人,干嘛闖我家里?”
“誰闖你家里啦?那女的開門讓我們進來的。”簡凡再噎。
手底不一定厲害,可嘴上要數簡凡最能胡謅,三句話比地痞還無賴,說得肖成鋼咬著嘴唇笑,鍋哥可越來越不要臉了。
不過這幾句效果顯著,嫌疑人被氣得直翻白眼,態度老實了,系好的褲子,苦色一臉:“警察同志,您幾位要干什么,明說呀?”
簡凡這才放緩了語氣:“噢,這才算句話,這樣,有案子請你回所里協助調查。”
“喂,別來這一套啊,有什么這兒問,帶我走,沒門。”那人看樣反應過來了,強硬起來了,坐到沙上,翻著白眼看著簡凡幾個。
僵住了,這正是整個計劃中的一個步驟,要想辦法把張仁和手下這幾個找事領頭的主隔離起來,砍掉張仁和的左膀右臂,而這個綽號黑皮的皮向南,正是張仁和最得力的一個手下,但對于這號半黑半白的家伙,涉案不少,但真正有征據的卻又乏善可陳,九鼎和本區杏花嶺派出所關系不錯,傷害案子就報案在杏花嶺派出所,一直了無下文,今天就是沖著這個事找麻煩來了。
不過也是一個難點,沒證沒據隨意帶人不是那么容易的,簡凡眼骨碌一轉看著立在墻邊的女人,梢染著、臉上殘妝看樣原來應該很濃,手指甲染得五顏六色,想了想猛地咋了句:“你們倆,有結婚證嗎?”
“啊!?”連那男人包括幾位同事都訝色看著簡凡,不知道何來這一問。
那女人躲躲閃閃低著頭不說話,簡凡更有譜了,指著那女人說道:“你口音根本不是大原人,把身份證、暫住證都拿出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倆搞什么勾當啊,說,一晚上給你多少錢?”
那女人悻悻反駁了句:“誰要錢了?”
“那更不對。”簡凡虎著臉,一絲笑意也沒有,就著這話頭咋唬:“不要錢,沒有結婚證,這是什么行為,非法同居,懂不懂法呀?是不是比非法同居更嚴重,我們還得進一步調查……”
郭元和裘剛暗笑,這丫的,要錢就是、不要錢就是非法同居,反正你怎么都有錯,有錯最起碼傳喚你沒問題。
皮向南瞪著,像要作的樣子,郭元的手已經伸進了腰里,裘剛拎出了銬子,三個人虎視眈眈,再橫的人遇到了警察也不敢太過胡來,那人看著這架勢,擺著手:“好好…我跟你們走,別難為她…”
“…這才是爺們。走,我們不但不難為她,保證也不難為你…”簡凡豎豎大拇指,贊了個。
遠遠地看著簡凡幾個把綽號黑皮的皮向南帶上警車呼嘯而去,唐大頭直樂得笑彎了腰,好多年的冤家被自己這么著捅了一家伙,當得是得意的緊,笑了半晌才了條短信。
短信給姐夫李威,內容是:拔了四顆牙。
九鼎休閑酒店的會客廳,剛剛簽署完了協議的雙方正舉杯相賀,蔣九鼎已經去掉了繃帶,再現了以往風流倜儻的面貌,老董事長也出席了這次簽約儀式,看來賓主雙方都心照不宣,對于這次沒有任何基礎的言和,都像在做秀一般。
不過越是做秀,還越做得像真格的。邀來的新聞記者有若干家,明天這個合作消息估計就到了報紙媒體的顯著位置。李威是攜著曾楠和公司幾個中層赴約來了,曾楠正和何秘書以及幾位女士聊得起勁。
蔣九鼎借機搭訕和李威碰杯的時候,悄悄地湊上耳朵來問道:“李總,不會有什么意外吧?”
“放心,那條瘋狗牙已經被拔了,想咬人都沒機會了…您隨時可以開門迎客,我保證從此安定如初,當然,主要還是派出所的同志們辛苦啊……”李威神神秘秘笑道。
看著蔣九鼎意氣風,看著這個環境富麗堂皇,看著出入這里的衣著鮮亮,心里暗暗地泛著疑問,倒先找了個主動說話機會問著蔣九鼎:“蔣總,我有個疑問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解一下。”
“請講,您別客氣。”
“是這樣,咱們可是素昧平生,如果不是那個小警察,咱們恐怕到現在都坐不到這兒,我就有點奇怪,您是怎么把這個小人物收羅到旗下了?”李威說著。
“噢…他主動找我的,要給我解決難題,代價是一套房子,按現在這樣展,一半產權已經到他手里了。”蔣九鼎笑著,不過言語聽得出這投資物有所值。
李威有點啞然失笑,在此之前寧愿將這個龐大的合作計劃認作蔣九鼎的手筆,卻不料是這樣一個經過,笑著揶喻地說道:“不會吧,要這樣說,我們倆豈不是他為了得到一套房子而布下的棋子?哈哈…”
倆個人相視而笑,好像并不介意當這一趟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