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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誘將何須難

  一大皮箱錢款和武器送達金廣捷酒店的時候,胡麗君帶著簡凡已經回到了這里,一路上多繞了幾個彎,確定身后沒有跟蹤這才放心地回到了下榻的酒店,辦這事雙方都應該有一種默契,你也別管我的路,交易完了一拍兩散,這也是一個約定俗成的章法,雙方都是出于安全考慮。

  接到了隊里送達的武器、錢款和新的指示,卻是讓她帶著簡凡繼續交易,以防嫌疑人產生警覺,胡麗君頓時覺得有點棘手,接頭的時候是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那右只為能夠轉移簡凡對恐懼的注意力,而且看樣效果不錯。但這事現在想起來再要面對,卻是不由地感到非常非常別扭,倆人見面不過幾個小時甚至于連對方的真面孔都沒有看清就發生了這事,實在是讓面對的時候有點難堪。

  不過這事暫且顧不上了,胡麗君現在擔心的是,被激發出來的勇氣,不知道能否持續到幾個小時后的交易結束,難不成,再用這辦法激他一下?

  不行,肯定不行,同樣的辦法只能用一次,對于已經熟悉過的事,怕是同樣再來一次之后效果要大打折扣了,何況自己也再提不起那樣做的勇氣了。

  提著一大箱錢款進了房間,簡凡卻是正盤腿坐在床上看著作為樣版留下的假鈔傻樂著,細細端詳了一眼,雖然刻意地往老相化妝,簡凡依然是看著清清秀秀,胡麗君暗暗涌起了個怪怪的想法,被這小子摸一下,我也不吃虧啊。

  仿佛此事成了兩人之間都知道,卻又都不敢說出來的小秘密,讓倆人憑添了幾個尷尬,放下的東西,扔下了外套,坐到床上檢查著武器,剛把槍拿出來的看了一眼,不經意抬眼的時候,卻發現簡凡正盯著自己,此時心里多多少少有點鬼的胡麗君悻悻白了簡凡一眼:“看我干什么?”

  胡麗君的眼睛非常好看,簡凡心里暗道了句,不過妝太濃,具體啥樣還真看不清楚,想到這兒,一伸手:“我看槍呢?誰看你呢?給我!”

  胡麗君一想心里樂了,正好順水推舟,還真怕簡凡反感似地,順手就把手里的槍扔到簡凡的床上。

  此時,胡麗君還當簡凡是看看而已,卻不料拿槍在手的簡凡蹭蹭蹭幾下把一把老五四式拆成了零件,吧唧著嘴感嘆了句:“咦,你們就沒擦槍吧,這么臟,幾年沒開過了?…都是老毛病啊,槍身沒有保養好,時間長了會生銹的。”

  說著動上手了,仔仔細細地擦上了,胡麗君待一細看,卻是簡凡拿著面巾紙,擦著槍身,還卷著紙芯蹭著槍膛,動作很仔細,好像又嫌紙不夠用似的,干脆又找了塊干毛巾擦上了。

  胡麗君看得詫異不已,問了句:“簡凡,看你擦槍像個老手了,怎么?玩過?”

  “當然玩過了。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嗎?”簡凡蹭蹭蹭開始裝槍了,神情里非常拽。

  “什么?神槍手不成?”胡麗君詫異的那動作確實像個老把式。

  “嘿嘿…我是隊里專管給別人擦槍的。”簡凡說了句。

  這句倒把胡麗君逗笑了,簡凡說著手卻不停,早已經裝好了槍,上好的彈匣,槍歸套,這個斜肩式武裝帶倒也好看,掛到身上之后槍正好插到腋下,穿上衣服基本看不出異樣來,簡凡饒有興致地把武裝帶掛進脖子,樂得屁顛屁顛做了幾個快速出槍的動作,做完了看著胡麗君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不解地問:“喂,怎么光你們大案隊有,這種武裝帶我們為什么沒有?”

  胡麗君咬著嘴唇笑著,笑著看著簡凡做秀一般,解釋了句:“大案隊出外勤比較多,跨區辦案也多,這是為了方便出勤,你們大隊現在是責任片區的,外放任務沒那么多,所以就沒有配這種武裝帶,喜歡么?這條送給你了。”

  “哎,哎,好…”簡凡樂了,看著武裝帶質地不錯,興沖沖地拿在手里的把玩。

  “一會系上武裝帶、挎上槍,和我一起去把這伙小子抓回來,怎么樣?”胡麗君冷不丁問了句。

  簡凡聞得此言,身子激靈了一下,手麻利地卸下了武裝帶,扔到了床上,瞪著眼一副不耐煩地說道:“喂喂,有完沒完,剛才還說沒事了,現在又要讓我去呀?你們大案隊沒人是不是?”

  看來,膽子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轉變。懦夫并沒有因為一摸就成了英雄。

  “哼,不去拉倒,誰也逼你去怎么地。”胡麗君也開始給簡凡臉色看了,大大方方收起了槍,看著簡凡有點悻悻的臉色,好像在故意扯開話題一般:“好了,你休息一會。我就奇怪啊,沒想到你陜西話說這么地道啊?你在那兒呆過?”

  “沒有,不過差不多,我老家楓林鎮出一百多里就進陜西鏡內了,村里娶回來的陜南婆娘不少,打小就聽她們罵街吵架,早學會了;我家飯店就開在路邊,一年到頭那里人也見,別說陜西話,咱周邊這幾個省方言,我都能聽懂,說個差不離,要不人家上門了,咱拿什么套近乎啊?”簡凡想當然地說了句,這倒不足為怪了,連胡麗君也想到這一層了。

  看簡凡笑了笑,胡麗君眼睛游離著想到了一茬話題,跟著拉著臉拉下來了,故意道:“喂,簡凡,其實你可不是個好隊員啊,剛剛接頭不按方案設計,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連隊長都訓了我一頓。”

  “什么?”

  “壓價呀?你把人家嚇跑了我可前功盡棄了啊。”

  胡麗君不無埋怨地說道。不過事實卻是隊長對這幾句臨場發揮非常滿意。

  “不會!”簡凡胸有成竹地道:“一看你就沒做過生意,老話說這嫌貨的,才是買貨的,咱們越挑毛病,越擺著一副可要可不要的態度,他們才能越相信,咱們就是來買貨的。你看咱們一說趟路他們態度就變了,咱們一壓價,他們就說好話,我估計這家伙里頭利潤不小,要是實打實買,再下十個點都沒多大問題……哎,胡姐,我表現得真那么差?”

  簡凡看得胡麗君不滿意似的,有點怪怪地問。

  “嗯,一般一般,勉強過關。”胡麗君整理著東西,順手把簡凡手里的假鈔樣本也收起來了,看這架勢,是準備要分道揚鑣了。不過聽到簡凡的解釋、識得其中關竅之后,卻是暗暗佩服,這討價還價的心機,還真不如這小子。

  簡凡看著先前還熱情似火的胡姐霎時成了冷若冰霜,這心里還真是不太好受,雖然不是個美女吧,可被人輕視的感覺還真不那么好,想了想,想出一茬補救來,囁喃地說了句:“胡姐,我…我發現了個新情況?”

  “是嗎?”

  “真的,是關于本案的。”

  “那說說看。”

  “我覺得你們把主要嫌疑人定錯了,應該不是那個看似奸詐的范晉陽。”

  “你是說胖東?不可能吧?”胡麗君狐疑地說了句,眼前浮現出那個看似白癡的偌大的腦袋,和精明的范晉陽一比,實是優劣太過明顯。

  “你看啊!我給你說幾個細節,第一次使眼色,胖子先使眼色,然后盤問底細就停止了,這胖子裝得跟白癡樣拿著真鈔考咱們;第二他使眼色,這范晉陽才把真正的電版假鈔扔出來讓我看;第三次,他們覺得價格湊合適中的時候,一錘定音的那時候,還是胖東收得尾。我覺得胖東是頭,這范晉*本就一馬仔的料。你別小看胖子啊,這長相最有迷惑性,我就有一發少,長相可誠實了,可相比之下,比誰都奸詐。”

  簡凡努力回憶著見面的場景,掰著指頭,煞有介事的說了說心里的疑問。

  “嘶…喲,聽你這么一說,倒有點道理啊。你等等,我把這情況給隊長匯報一下。”

  胡麗君想了想,倒也真覺得疑竇重重,這才一骨碌起身、摸著上衣口袋里的手機給陸隊長匯報上了。

  匯報完了一轉身,回頭卻看著簡凡正不無得意的看著自己,八成是那種受到重視的感覺挺好吧,就著這由頭,簡凡又是神秘兮兮地說上了:“胡姐,你們下一步怎么辦?”

  說你們怎么辦?當然和我沒關了。

  胡麗君擺了愛理不理的架勢,說了句:“有原定方案,你操什么心?再說沒你的事了。”

  原定方案就是兩種,第一種,嫌疑人黑吃黑,搶了交易款,不過那是徒勞,這筆錢款有三個定位,錢到那里我們就能追到哪里;第二種,正常交易,以真易假,人臟俱獲。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

  “胡姐,我覺得這方案壓根就是扯蛋,方案是死的,任務是活的,計劃很難覆蓋到所有變化,誰敢肯定就這兩種可能?”簡凡提著意見,仿佛要努力證明自己技高一籌一般。

  “那你有什么好辦法?”胡麗君側著頭,一臉玩味地問。

  “我沒什么好辦法,但我想不止這么簡單。”

  “說理由。”

  “這樣啊!”簡凡的得意之情更甚了幾分,又是一副指點江山的態度說道:“我覺得你小看了這對貨色,特別是那胖子,這家伙賊眼溜溜轉了不少圈,我想沒有這么簡單,還有第三種可能。原因有二。第一,你要說我們已經取得的他們百分之百的相信,那不可能,肯定會繞很大的彎,沒有那么簡單上來就給你東西,賣土豆的都知道大的放上頭,小的壓下面,你敢保證他們不留一手?

  第二,你要說他們純粹不相信咱們,也不對,按照你們估計,這段時間陜南打擊的嚴,他們沒有大批量出貨,純粹打劫咱們我覺得也不可能。你注意到了沒有,胖東這人很有生意頭腦,四年前出獄后就一直經營著一家不大不小的長途物流,而且據你們查實,經營情況良好,沒有查到什么違法違紀的行為,他在跟咱們說話的時候說到細水長流你還記得不?從長遠考慮的話,打劫咱們等于永遠斷了他以后通往陜西的財路,而且還可能招致報復,這種傻事他不會干吧?”

  “這就是你說得第三種可能?”胡麗君若有所思地問。

  “是啊。”

  “我怎么沒聽懂你到底想說什么?或者說胖東到底會怎么樣干?”

  “我旨在證明你們兩種方案的推論都是不全面的,他真要怎么干,那我還真猜不出來,這你有點難為我了吧?我要猜得出來,何必交易呢,我直埋伏到那逮他不就得了?”簡凡斜眼忒忒地看胡麗君,反駁了句。

  胡麗君又接著刺激了一句:“你操這么多心干嘛?反正也沒你的事了。”

  “我……”簡凡張口結舌,看著得意洋洋地胡麗君,想表達什么卻被噎住了,瞪著眼,不過悻悻又側過頭了。

  得,胡麗君暗道了句,激起來的勇氣已經開始消逝了,這小子又開始回復那吊兒郎當的得性了。

  靜默了一小會兒,胡麗君收拾了槍套塞在枕頭下,坐下來,脫了靴子又換上了拖鞋,簡凡賊眼溜了幾眼不知道這娘們要干什么,不過沒敢問,跟著就聽到了胡麗君揶喻的口氣說話:“簡凡,坦白地說,我很欣賞你,外勤的實戰高手不少,可腦子很清的不多,也沒想到你腦子這么清楚,剛才對第三種情況的分析也在大隊的考慮之中,不過也和你所說一樣,實戰是千變萬化的,真正要發生什么情況誰也預測不到。你今天很讓我驚訝。”

  “是嗎?”簡凡聽得這話像話了,翹著嘴角扭過頭來。不料正和胡麗君對視了一眼,這一眼沒來由地讓簡凡感到有點緊張。那胡麗君捉狹似地手指著簡凡,笑著說:“我也有一個驚訝,不知道會不會嚇到你。”

  “什么?”簡凡道。

  胡麗君得意地鼻子重重哼一聲,卻不理會簡凡了,徑自進了衛生間,里面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像在洗臉…不過,好長時間沒出來,不會吧?在洗白白?…簡凡坐在床上,兩眼發著亮光,心里暗道著,哇!不會吧,要來真格的?

  不過轉念想想,看這姿色一般,要比蔣姐姐差一截,而且說不準就是個警嫂,還沒準誰家媳婦呢?這可不是咱喜歡的類型。一想到此處,頓時覺得心里的綺念散了,對于御這么大的姐,實在不是自己所長。

  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個小時,聽得洗澡的胡麗君還喂喂打了一通電話,在外屋看電視看得無聊的簡凡早有點昏昏欲睡了才聽到了衛生間的水停了,隔了一小會,門開了,洗完了澡的胡麗君擦著頭發出了衛生間,簡凡不經意瞥了一眼之后,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抽起來了。

  洗干凈的妝束站在穿衣鏡前,胡麗君身上已經穿得整整齊齊,倒也確實沒有色誘的意思,不過此時再看,卻是人已經大變了,新浴出妝,素顏黑發,從鏡里的一瞥根本沒那么老,束挽起來的解發看得額頭寬窄適中,先前被描粗夸大的了雙眉實際卻是彎彎細長,放在那張臉上再合適不過了;被抹得猩紅一片的嘴唇洗凈之后,根本不會讓人反感。特別是這個時候,只穿著白線衣的上衣顯得是如此地凸凹有致。

  丫的,這是我摸過的嗎?簡凡悻悻伸著自己的一雙手,手心里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神情卻是懊喪不已,正如豬八戒圄圇吞了人參果一般,沒感覺到什么滋味,現在回味卻是綺妮得緊!

  回味了不知道多大一會,一抬眼卻見胡麗君站在床頭,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簡凡訕訕在胸前抹抹手,又訕訕放下了,一下子有點糗,。

  “喂,你想什么?”胡麗君得意地問,八成很滿意簡凡的這種吃驚和懊喪,有了這種表情,說不定還能再刺激一回。

  “嘿嘿…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簡凡傻樂地說了句。

  胡麗君口不擇言,順口啐了句:“小流氓,知道你沒想好事,沒有下回了。”

  簡凡嘿嘿直笑了半天才說道:“有一回就夠了,沒想下回,誰說誰才想下回呢?”。說完了,笑得卻更厲害了,胡麗君一省得又是這小子說話把自己套進去了,玩笑般地做勢要打,坐到椅子上。看著胡麗君抽著枕頭下的槍套,斜肩挎在身上。

  兩人,此時再看一眼,簡凡有話好像開不了口,而胡麗君也有話,在故意不開口,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衣服、槍械,仿佛就是展示自己身材的玲瓏有致一般,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了,這才回頭雙手叉在胸前,頗有幾分大姐大派頭地看著簡凡,不無欣賞地說道:“簡凡,本來我不想讓你去,可剛才我細細考慮了一下你的話,很有見地,你的洞察力不比一個優秀的偵察員差,特別是你能注意到每一個細節,我倒覺得你去,比誰都合適,而且現在你說得我對自己也沒有多大信心了,怎么樣?像前一次一樣,保護我一回,或者,我們再并肩戰斗一回?”

  這話里,夾雜著邀約、夾雜著欣賞、夾雜著刺激,也夾雜著鼓勵,說這話的時候,胡麗君抿著嘴,挑著眉毛,像是挑恤,不過在簡凡眼里,卻像是挑逗一般,迎著胡麗君熱切的眼光,簡凡悻悻抹抹鼻子,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去!沒有我,你對付不了他們的。”

  這句話,中氣十足,勇氣十足,那像個膽小的內勤,英雄膽又被刺激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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