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 一顆種子
吞星盯著那雷翅星角獸感嘆了一聲。接著見岳羽面色是無比凝然，便又淡然解釋道：“你也莫要被他嚇住。這孩子的父母，確實是本事不錯，不過在飛升之前，也只是高階血脈而已。以前曾是青州之主，縱橫神州，聲勢比之如今青州那三位，還要更盛些。只是萬載之前，被你祖師強行逼迫離開此界。之后青州的勢力，才逐漸消弱。在此界他們奈何不得你們祖師，在那洪荒仙界之中，自然更無奈其何。即便你有一日飛升過去，也不用懼他——”
岳羽神色一怔，知曉吞星怕是誤會了、方才確實是為妖帝灤天，說的那句他終有飛升之日而憂慮。不過卻并非是擔心自己，而是廣陵宗，
六千年之前，墨觀瀾以一人之力威壓當代，使靖海宗，也隱隱成當世第一大派。可一當他被迫飛升離開此界之后，其宗門便危機四伏。更埋下幾千年后滅門大劫。
——比起當年的靖海宗，在墨觀瀾崛起之前，已是東海第一大宗。今日的廣陵，底蘊也不知是差了多少。
而縱使自己日后，實力再怎么強橫，也只能在飛升之前，照拂宗門而已。
思及此處時，岳羽是不由暗暗凝眉。他這些年，雖是為廣陵宗打下了偌大地盤，可在培育后輩弟子方面，除了搶回一些靈陣與修煉功決外，便沒有什么建樹。
這也與他修行時日太短有關系，終日奔忙，在這無窮劫數之下，苦苦掙扎。
“是不是要收個徒弟，在此界留下傳承？”
微微走神，岳羽便已清醒過來。只見那吞星正是再次神色復雜的望向那星月：“這孩子天賦異稟，實是令人艷羨。不過跟著你，卻未嘗不是她的福氣，那灤天倒也算是聰明。”
岳羽順著他視線望去，只見腳旁的這小東西，那雙眼里的火焰，已接近實質化。便再次一拂袖，將之收入到表里乾坤圖內。而后目帶詢問的轉頭道：“祖師大人早已是趕至此處，一直隱藏不出，卻偏偏等那灤天走后現身，應該不單單只是為這雷翅星角獸而已。可是另有什么事情？”
“瞞不過你！”
吞星微微一笑，向岳羽一伸手指，然后一點黑光，出現在了他的食指指尖。
岳羽先是不解，直到望見吞星那驟然有些扭曲的面孔，還有那勉力在壓制著什么的神情。才猛地一醒，仔細以魂識探入那黑點之中。這次他的魂念，卻并未被吞噬。而是一點點的，進入到那黑點的核心處。
須臾間，內中一股強烈無比，欲吞噬萬物的意念，驟然傳達而來，直貫他神魂深處。
岳羽心內一驚，忙把魂念退了出來，而后定定的看向對面神情蒼白的黑發青年。那吞星見狀強扯了扯自己的唇角，把那黑色小點收起，而后淡然道：“這便是我逗留此界之因！我以前的血脈，實在是提純太快。若論階位，其實足可列入超階。不過我等饕餮一族的缺陷，你也應該知曉。自從萬年前，因機緣巧合。再次進階之后，便隨時處于失去理智的邊緣。而主人他那時雖是天資絕世，可因本身實力，已經超過此界極限的因故，隨時便會被排斥出這方世界。故此只是草草為我安排了一番，便飛升而去——”
岳羽默然不言，繼續靜聽，心內對吞星來意，已是有些了然。而他的目光，也望向了吞星的頸部。那是一串項鏈，而此刻在岳羽眼中看來，這應該是與他的鎖龍箍差不多的東西。
唯一不同的是，鎖龍箍煉制的本意是為鍛煉人的肉身法力。而這項鏈，卻不但壓制著吞星的血脈之力，更是徹底扼殺了吞星，在境界上再進一步的可能、
這應該便是廣陵散人，所留下的幫助吞星的手段之一。
怪不得當日廣陵山之戰，吞星會是那般口氣，前去青州時，亦是自信滿滿。
——若是解開這項鏈，吞星一旦施展出完整的大吞滅術，青州那三位，還真非是其敵。只是此法，卻也必定需要冒著徹底失去理智的風險。
“——以主人他的推算，應該是三萬載后。我本身魂念已經可以暫時壓制自己的本能，便可再進一步，飛升洪荒本界。又或者本宗之內，在一萬四千載之后，可出一位大氣運。大智慧的后輩弟子，亦可助我解決此事。不過這萬載之內，卻有兩個意外——”
說到此處時，吞星又掃了一眼岳羽道：“那便是你和墨觀瀾，以我觀之，墨觀瀾實不遜色于我家主人，也承諾替我解決此事。可惜的是最后被迫飛升，功敗垂成。而你岳羽則更勝他一籌，短短二十余年，便強橫至與灤天抗手，除了元智靈果之外，別無其他可能。不過能習得主人他的廣陵絕劍，又別出樞機者，便是那元智靈果，也難以成就！”
岳羽眉頭一挑，陷入了深思。仔細回憶著，探入那黑點深處時的情形。
不止是意念，還有著大吞滅術，幾乎所有最核心的奧妙。而緊接著，岳羽是唇角微挑。這 若能有時間將之參悟通透，或者他真正有可能，參悟復原出那孔逸真人混沌，那連道祖也可吞噬的無上秘術。
“原來如此。這大吞滅術倒真確實是精妙無方。只是可惜，缺少了最核心部分。吞星之事對其他人而言，或者是難事，在我而言卻是舉手之勞——”
岳羽微一凝思，下一刻，便從須彌戒內，取出了一團五行精氣。然后在他手心之上，這團重若山岳的精氣，被凝縮到了只有米粒大小的一點。
吞星先是不解其意，緊接著，當望見岳羽手中的那團精氣。正是五行循環不休，內中更是一個個細若微塵的符文靈陣，在不停構建之時。頓時是瞳孔微縮，臉上逐漸透出了認真凝然之色。
一直等到數個時辰之后，岳羽指尖的這團以五行精氣，構建出來的靈陣，才徹底完成。一波淡淡的五色光澤，溢散開來。
對面的吞星則是面色扭曲，眼里面滿是壓抑不住的渴望。
岳羽微微一笑，毫不意外的將掌心的五色光華彈了過去，而后微微搖頭道：“這吞噬本能，我一時間也無法解決，所能做的，只能是給你一顆種子，一線可能而已。日后到底如何，還需看您自己。不知祖師對此法可還滿意？”
吞星卻并不答話，口微微一張，便將那團五色光華，吞入自己腹內。接著又閉目默查了半晌，漸漸的雙頰泛紅，一直過了許久，才將那興奮欣喜強壓了下來，眼神凝然道：“果然是天道所嫉之人，看來我這一次，還真是堵對了！此法雖非是壓制我本能，卻給了我重鑄大吞滅術根基的機會。雖是還無法飛升去洪荒本界，不過只需三千年，我便可徹底解決這吞噬本能。今日之后，我欠你一份因果！”
岳羽微一皺眉，他助吞星解決這大吞滅術，本就是為還吞星上次在青州援手的人情，卻無挾恩圖報之意。
不過他正欲說話時，吞星卻一拂袖道：“我知你之意，總之勿用多言！這個種子，對你而言可能不算什么。對我而言，卻是成道關鍵。如此深恩，豈能不償？”
說至此處時。黑衣青年已是目光灼然的逼視了過來。岳羽猶豫了片刻，終還是苦笑了一聲，默認此事。
吞星見狀，不由是嘿然一笑，接著話鋒又是一轉道：“其實此來，還有一事。我聽農易山言道，你自青州之事過后，是傷心欲絕，甚至差點動搖道心，不知可有此事？”
岳羽的面色一變，再次想起了端木寒，胸內頓時是一陣隱隱刺痛。
“此事緣由還是在你，既然已是算出殺劫，便該一往無前，徹底斬斷劫數才是。可你自給那女孩準備好退路之后，便松懈了！”
說到此處，吞星話音一頓，而后雙目微現厲芒的，再次望向了岳羽：“此次之事，你該當要吸取教訓才對！我那主人曾對我言道，這世間一應劫數，只可迎不可避！所謂殺劫連環，永無消止，不死不休。你躲得過一次兩次，卻不可能永遠避開。唯有勇猛精進，斬破一切，跳出這方天地之外，才可從這劫數中逃拖出來。不化灰灰——”
岳羽目光微閃，已是領會到吞星之意。想起了那日在雷云谷內，望見廣陵散人舞劍之時的言語。
“以力證道，成就那混元無極太上大道么？這又談何容易？不過我等修道之輩，不就是為的這遁去之一？”
岳羽手驀地緊握，已是有些感受到，當日廣陵散人的無奈。雖是創出那逆天四劍，卻也依舊無法逃拖這天意掌控。
吞星一陣默然，任由岳羽陷入到深思之中，許久之后，望見岳羽的眼神，重新恢復了靈動。才繼續言道：“那女孩之事，我也聽說過了。兩世記憶全失，確實有些麻煩。不過其實這記憶，也不是無法恢復的——”
岳羽凄然一笑，吞星怕是不知，端木寒的記憶，乃是他親手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