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本想把這件事告訴兒子,可是,先前臨走之前,叮囑不能泄露半句他們的事情,就算是報答他們的救命之恩了。所以,詹母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心想,恩人夫妻如此慎重交代自己,其中一定有重大隱情,現在聽兒子說這杜大夫的事,應該是位心地善良的仁醫,救了自己的這位大夫如果與他們有什么淵源而隱居京城,肯定是不得已的苦衷,自己可不能張口亂說害了恩人。包括自己如何被醫治的事情都不能說出去,免得別人猜到。
約好的歸還馮氏兒子阿大的第七天時間到了,阿大的病情恢復很快,由于阿大能聽出他們的聲音,所以這些天杜文浩給他復診都是全套夜行衣,黑巾包頭蒙面,而且從來不開口說話,照料他的,也是他從沒見過面的護衛,蒙面并很少說話。
經過七天的調養,馮氏的凍傷已經大好,杜文浩也適時給她切掉了壞死的小指和兩只腳趾。并用藥給他袪除寒濕,以免落下嚴重的痹證。還讓人給她做了一副拐杖。
這天晚上,龐雨琴和杜文浩兩人上了床,一番云雨之后,龐雨琴依偎在杜文浩懷里,欲言又止。
杜文浩笑道:“想說什么就說吧!”
“夫君,那馮氏手都殘廢了,將來只怕沒什么掙錢養家的能力了,他兒子阿大又還小,身體單薄,這母子兩今后可怎么生活啊?”
“你想幫他們?”
“嗯,咱們能不能送點銀子他們母子,做個生意啥的。有個養家糊口的來源也好啊。”
“行啊,我同文浩很痛快地答應了,笑道:“其實不用咱們掏錢的,有人幫咱們掏錢!”
龐雨琴爬起半個光溜溜的身子,奇道:“?”
“兇手!”
“兇手?”
“嗯。那兇手不是下金塊要弄死阿大?這金塊就當是兇手賠償給阿大地錢。咱們把金塊留下。換算成等值地銀子給他們。這不就行了嘛!那塊金塊值不少錢哩。足夠他們做個小生意維持生活地了!”
“對啊!”雨琴喜道:“這辦法好!天經地義!不過不是告訴他們說這銀子是兇手賠償地錢呢?”
“不。干嘛要給兇手人情?咱們要是不剖腹療傷取出金塊。受害人肯定死定了金塊也就跟著受害人一起埋進棺材里了。所以。這金塊就相當于咱們從棺材里挖出來。再送給受害人一樣。就以咱們捐贈地名義送。”
“嗯!有道理!那從董捕快兒子和詹母身上取得金塊。是不是也這樣換算成銀子賠償給他們呢?”
“董捕快家境不怎么樣,可以這樣兌換銀子還給他們。至于詹母就算了,他們家有的是錢在乎這點銀子的。
如果交給衙門,只怕會讓那些貪官給吞了,還是咱們留著,就算咱們的辛苦費好了,咱們幫詹母治病,可是一文都沒要的。還有替董捕快兒子治病,替阿大、馮氏治病,這本錢可也費了不少后這樣的事只怕還有,咱們總不能做賠本買賣吧。算是老天爺補貼給咱們的好了!”
龐雨琴點點頭:“嗯,琴兒聽夫君的!”
第七天一大早,馮氏就要求回家去等兒子。杜文浩讓她稍等,叫龐雨琴拿來一小箱子的銀子放在她面前:“這些銀子送給你的手腳殘疾了,無法再勞動。拿這些銀子做點力所能及的生意吧。我已經告訴我的管家幫你們物色了一家飯莊生意很不錯的。阿大還小,你還是讓他進私塾讀點書當睜眼瞎,這孩子很孝順也很懂事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馮氏怔怔地望著那一箱銀子,渾濁的淚水一顆接一顆滾落下來,雙膝一軟,就要跪倒。龐雨琴早有準備,連忙一把攙扶住她:“快別這樣!我們夫妻對阿大印象很好,所以希望力所能及能幫幫你們。”
馮氏千恩萬謝,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對杜文浩道:“恩公,上次你問我阿大肚子痛的那天,聽到什么異常沒有,當時老婆子我心慌意亂,不及細想,但已經把您的話記在心里了,這幾天好好想了想,是有件事情挺怪的,那天我睡得蒙蒙隆隆的,聽到房頂有人咳嗽,聲音很輕,我就醒了,仔細聽聽,又聽到了幾聲,我很奇怪了,我家房頂怎么會有人咳嗽呢…?”
杜文浩心頭一動:“有人咳嗽?男的還是女的?”
“是個女的,但聲音有點蒼老,對了,還呼哧呼哧的輕喘,還吐痰,但聲音都很輕,不過我醒著的,當時天還沒亮外面沒什么,而且老婆子我眼神這耳朵一直都很靈,誰說我個什么壞 輕我也一下能聽出來…呵呵”
但凡善于吵架罵街的潑婦,耳神都很好。
杜文浩急聲問道:“這是什么時候?”
“嗯…應該五更天了吧,因為我一般都是五更就起床,早起能揀到很多賣錢的東西的,不過有點奇怪,那天我愣沒起得來。”
“為什么?”
“不知道,我本來;再迷糊一下就起床,可后來竟然睡著了,一直到阿大肚子痛得不行了,使勁搖我,我才醒過來。”
“你兒子搖你你才醒的?”
“是啊,我就納悶了,我睡覺來沒這么死的,輕輕一點響動我都能驚醒。”
杜文浩沉片刻,沉聲道:“你再好好想想,你當時醒來,是什么感覺?”
“我醒來了,聽到兒子捂著肚子慘叫,急抱著兒子問…”
“不不,我是問你被兒子搖醒之后,你:己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你不是說你從來沒有睡得這么死過嗎?”
“我自…?”馮氏低著腦袋想了一會,指了指耳后:“醒來的時候感到頭痛,耳朵后面這個地方,酸痛得特別厲害,我記得我還迷迷糊糊揉了幾下的,后來就忙著照顧兒子去了。”
杜文浩心頭一凜:“我看看你的耳朵!”
馮氏側過臉讓杜文浩查看耳后,沒有發現淤青,不過,馮氏很久沒洗澡了,蓬頭垢面的看不清楚,杜文浩叫仆從拿來一盆水,讓馮氏洗了臉,尤其是徹底清洗了耳后部。
洗完之后,杜文浩再次仔細查看了馮氏的耳朵。
忽然,他驚喜地一聲輕呼,——在馮氏的耳根部,有一個小小的針孔!
杜文浩又仔細查看另一邊,卻沒有發現針孔,他想了想,對馮氏道:“對不起,我有急事要走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已經叮囑了讓她們陪你回去。”
罷,杜文浩在馮氏的感激聲中,急匆匆走了。
馮氏在杜文浩派的兩個老媽子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里等兒子回來。
當天晚上,杜文浩下了醫囑,還是老辦法,把阿大眼睛蒙上,用密封的轎子抬著送到了馮氏家附近,然后悄然離開。
阿大扯下黑巾,發現已經到了家旁邊,欣喜萬分,捂著肚子慢慢回到家里。
盡管阿大腳步聲很小,但坐在院子里的馮氏還是立即聽出了兒子的聲音,嘶聲喊道:“阿大!是你嗎?”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往門口走。
“娘!”阿大進了院子,一眼看見拄著拐杖的馮氏,又喜又驚:“娘,你的腳怎么了?”
馮氏已經踉蹌著幾步過來,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喜極而泣:“阿大,你…,你的肚子不痛了嗎?病好了嗎?”
“嗯,好了,神醫大夫幫我剖腹療傷,肚子上切了一道口子,已經治好了。娘,你的腿…”
“沒事!沒事!只要我兒好了就好!”
幾個熱心的隔壁鄰居一直陪著馮氏等兒子回來,見他們母子團圓,眼眶也濕潤了,一個鄰居道:“阿大啊,你娘這腳就是那天為了懇求異人神醫,在董捕快家院子里整整跪了一天一夜,給凍壞了的,多虧浮云堂的文大夫給你娘免費治病,雖然一只腳掌和幾個指頭沒保住,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阿大握著馮氏的殘缺的手,眼淚滾滾而下,咕咚一聲跪倒:“娘…”
“阿大快起來!別跪在地上,地上全是冰雪,當心傷了身子!”馮氏把兒子拉了起來,也落淚道:“阿大,咱們遇到貴人了,浮云堂那文大夫,要不是他指點咱們去大相國寺找異人神醫,我兒又怎么可能得救?這文大夫可真是個仁醫,不僅救了娘的命,幫娘治傷,還送了咱們娘倆一大筆錢,今天又派了管家幫咱們物色買了一處口岸不錯生意一直挺好的飯館,還幫咱們請了兩個手藝特別好的大廚,以后咱娘倆生活也就有了依靠了。文大夫可是咱家的大恩人,想起以前娘那樣對他,娘真是羞愧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啊。”
“嗯,我早就說過他們是好人的。一定得想法感謝文大夫他們。”
“娘想過了,娘見他們藥鋪生意不咋地,咱們以后經營這飯莊,南來北往的客人多,咱多多給他浮云堂宣揚名聲,夸耀他們的恩德!”
“嗯,這法子好,娘!咱們進屋說話吧。”
馮氏道:“傻孩子,不是說了嗎,恩人幫我們買了一處帶小宅院的飯莊,咱們以后住那里了,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