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將錢袋里的銀錠和碎銀子倒在柜臺上,稱了一下,總共有九十二兩多一點。林青黛把錢放進錢袋交還給杜文浩,說道:“這錢只勉強夠買個小院落,買不到像樣的宅院。如果要置地,只怕就更不夠了。”
雪霏兒吐吐舌頭,對龐雨琴道:“哈,還嫁不成!干著急吧!”
龐雨琴瞪了她一眼,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
林青黛瞧了龐雨琴一眼,笑道:“今天也算因禍得福,衙門大堂上大伙都知道了杜先生擅長華佗神技,這消息一傳開,恐怕不少病患都會來找杜大夫治傷哩,還愁賺不到錢嗎?照我說,要置辦家業,就不能太簡陋了,至少得買棟像樣的三進門大宅子,迎娶新娘才像樣,龐姑娘,你說對吧?”
龐雨琴羞答答低著頭不敢接腔。
杜文浩笑道:“林掌柜這話對,我也不想買個太簡陋的宅院,還是攢夠錢再置房產買地吧。——林掌柜,這錢你幫我收著。行嗎?”
“那不成,咱們兩是合股,我幫你收銀子,會亂了規矩的。你這銀子還是讓龐姑娘收著好一些,她心里也好有個底。”
錢不收捋著胡須搖搖頭:“林掌柜這話有些不妥,還沒過門便如此的話,恐有人說閑話,反倒有損三小姐的清譽。三小姐先前來求老朽去救師父時,情急之下都要下跪了,三小姐對師父可謂情深意重,令人贊嘆啊!”
雪霏兒笑道:“神醫,你好像應該稱呼她為師娘才對哦!嘻嘻嘻”
龐雨琴羞得連脖子都紅了,嗔道:“你這死妮子,我看你今兒個是不想活了!非治治你不成!”追著雪霏兒要打。
林青黛道:“堂里有不少病人等著先生瞧病呢,別鬧了!”原來,他們從衙門回來的時候,跟著來了十多個病患,要讓杜文浩瞧病,二女這才停止打鬧。錢不收帶著兩徒弟也告辭回去了。
這一天,來五味堂就診的病人明顯增多,其中相當一部分是需要動外科小手術的,都是些疽癰癤疔之類的,沒有大手術。不過也夠杜文浩忙的了。
好在有雪霏兒和龐雨琴二女幫忙,龐雨琴幫著抄方,她的蠅頭小楷工整娟秀,讓杜文浩贊不絕口,遇到不急而且比較常見的病案,杜文浩都要跟二女解釋,教他們如何診察,只是,中醫博大精深,這半天下來,兩人反倒聽到云里霧里的,不過她們也知道,要學好醫術,需要長時間的記憶和經驗積累,不是三兩天就能成的,再說了,二女心思也不全在學醫上,雪霏兒是為了好玩,龐雨琴則是為了能和杜文浩在一起。
杜文浩想起給劉捕快做手術一個人的艱難,決定在培養二女婦科醫術的之前,先培養她們成為自己的外科助手,上一次講得太匆忙,這次好好教她們。
沒病人的時候,杜文浩便給她們兩詳細講解外科手術助手應該具備的知識。告訴他們如何做手術準備,滅菌消毒的重要性,如何進行滅菌消毒,教她們如何止血、結扎、拭血、暴露術野、拉鉤、剪線等等。
在自己處理病人的疔瘡或者傷口感染等小手術過程中,杜文浩給她們詳細講解清創、縫合、引流、換藥等基本外科常識。還找兩塊帶皮的豬肉讓二女空閑了練習。
這一天來瞧病的病人比以前多得多,直到天黑上了門板關店鋪,還有好幾個病人沒看完,等都瞧完拿藥走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了。雖然累,但很開心。
林青黛一盤點,這一天僅回來之后這半天功夫,光藥材銷售的營業額是前一日的好幾倍,扣除成本,初略算下來,當日收入首次實現盈余!
林青黛經營五味堂藥鋪以來,幾乎一直是虧本,連嫁妝都快賠光了,今天是第一次賺錢,雖然賺得還不算多,但對她來說,賺錢這一點就已經足夠喜悅的了。
林青黛興匆匆把這事告訴了杜文浩和龐雨琴,兩人也是非常的高興。看來,今天這件事壞事變好事,反倒幫杜文浩擴大了知名度和影響,而且許四海也不敢公然搗亂,所以病人便明顯增多了。
林青黛高興之余,親自下廚炒了兩個小菜,大家歡聚一堂,酌酒慶賀藥鋪首次扭虧為盈。
可是,大家剛喝了第一杯酒,還沒等吃菜,就有人來敲門。
傻胖忙去應門,打開小門,見門口站著的是濟世堂的憨頭。憨頭急聲問:“我師祖在嗎?”
“在!后堂吃飯呢,進來一起吃?”
“不了,我有急事找師祖!”憨頭急匆匆穿過大堂,來到后院,對杜文浩鞠了一躬,道:“師祖,師父請你到濟世堂一趟。”
“有事嗎?我這正吃飯呢?”
“有個急癥,師父想請您去會診。”
林青黛問道:“這么急嗎?連飯都不顧的吃?”
“是…,是很急的事,上午的時候,我師兄…用了…師祖您教的法子…,給周捕快處理了傷口,現在,周捕快全身高熱,神志不清,譫妄,師兄說是師祖您的法子…可能…這個…。師父診察后,說周捕快有性命之憂,特煩請師祖您去一起會診。”
杜文浩和林青黛相互望了一眼,兩人都是心頭一沉,憨頭剛才吞吞吐吐說了閻妙手說周捕快病危是因為用了杜文浩教的處理傷口的辦法,以憨頭對杜文浩的敬重來看,這話肯定已經做了淡化處理,原話肯定很難聽,杜文浩陰著臉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們接著吃!”
“我也去!”龐雨琴跟著站了起來,看見杜文浩鄭重的神情,龐雨琴不放心了。雪霏兒也嚷著要去。杜文浩點點頭,心想這涉及外傷處理,正好讓他們兩有個感性認識,便帶著二女,挎著自己的出診箱,跟著憨頭來到了濟世堂。
此時夜已深,街邊鋪面早已經關了,古代小城鎮里也沒有什么路燈,只靠臨街的房屋的燈光照耀,能看清路上的情況。
三人高一腳地一腳來到濟世堂,還沒進屋,便聽到里面傳來周捕快的聲音:“賊子休要猖狂…!放箭!快放箭…!娘,你吃飯了嗎?…二妞,我家母豬生了一窩崽,我們去看…”
杜文浩心頭一沉,聽這話前言不搭后語,顯然已經處于神志不清的狀態,剛才憨頭說了,這周捕快是閻妙手進行的外傷清創,如果外傷感染導致譫妄,那后果可就嚴重了。
推門進去,只見濟世堂大堂里擠滿了人,雷捕頭和龍副捕頭,還有好幾個捕快圍在四周站著,他們用門板把周捕快抬來的,周捕快的老父親、媳婦、小孩已經哭成淚人。錢不收背著雙手站在那,神情凝重,腳邊放著一個空了的灌藥用的藥壺。顯然已經給周捕快灌過湯藥,但沒有效果。
閻妙手臉色煞白站在那里,嘟噥著:“師父,你也看見了,上午的時候,我的確是完全按照他教的辦法進行傷口重新處理的,現在出現這種情況,肯定是他這法子有問題!”
錢不收哼了一聲:“你也用這法子給好幾個傷者做了清創,他們怎么沒出現的?”
“這個…,不管怎樣,反正是用了他那法子出問題的,就該找他質問。”
正說著話,杜文浩推門進來了。錢不收一喜,迎上去拱手道:“師父來了!周捕快傷勢危殆,特邀你來會診。”
杜文浩已經在門口聽到了閻妙手的話,斜了以他一眼,也不多說,蹲下身看了看周捕快的神情。只見他神昏譫語,身子滾燙如火炭一般,大腿被狼牙棒一棍打爛的傷口四周成片暗紅,狀如丹毒,禁不住心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