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零章兩個大伯皇城之內,賈添有真龍護身,梁辛全無勝算,不僅沒法去擒住對方,就連逃命都成了問題…賈添并沒急著反擊,而是拼出了一副笑容完整,和藹且親厚:“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盡可問來死之前能落得個明明白白,也算是種福氣吧”他一開口說話,臉上的笑容便‘崩散’開去,又變回萬千碎片擁擠無數神情閃爍的怪樣子 隨即賈添又聳了聳肩膀,語氣中帶了些歉意:“我能做的,也就那么多了”
話的時候,他身后的那條金龍忽然展開身體,以百丈方圓為界,緩緩地游轉起來,把兩人圈在中間 金龍劃界,不容外人打擾賈添和梁辛,并未發動攻勢,不過龍頭的方向,無論如何游轉,都始終正對梁辛…
梁辛不再胡亂出手,聞言笑了笑:“恩,你對我還真不錯”嘴上應話,心中則仔細盤算著,如果喚請城外的木老虎出手接應,自己逃出皇宮的成算會有多少 梁辛只是隨口應付了一句,賈添卻很有些認真的點頭:“你我每次見面,除了打殺之外,你總在問這問那,我也會一一作答,梁磨刀,你就不覺得奇怪,我的耐心是從哪來的么?呵呵,我雖然有些羅嗦,可也不會平白無故對著仇敵去浪費唾沫當年梁一二殺我的時候,我一共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
梁辛愣了下賈添要殺梁辛,這一點是絕不會錯的,可殺歸殺,態度卻始終不錯,梁辛有什么疑惑,他都會詳盡解釋,甚至剛才的那道‘題目’大眼中的那個‘笑話’,都含了些開玩笑的味道梁辛仔細回想,乾山養井邪道統一朝陽飛升…自己壞了他不少大事,甚至連他的傀儡大計都險些毀掉,不知多少賈添門徒死在了日饞魔主手中,一度把對方打成了光桿元帥雙方的仇恨不可謂不深,但賈添對自己,好像始終也沒什么恨意 自己都數不清,一共給賈添惹出了多少煩,他憑什么還這么…親切?
賈添隨手撿過一塊殘碎的石板,墊在屁股底下,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目光中笑意不減,望著梁辛道:“梁一二就是須根,他是無根之人,連兒子都是假的,你這個梁氏后人的身份就更甭提了你和梁一二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不過和我倒還是有一份淵源的你在這世上的親戚,除了你母親之外,還有一個…”說著,賈添反轉手腕,向著自己一指,笑聲輕快:“就是我了”
梁辛全不明白,徹底懵在當超賈添不會讓自己活著離去,自然也犯不著再來糊弄自己,可‘認親’這回事,實在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些 梁辛斜忒著賈添:“咱倆是親戚?那我該管你叫啥,表哥?外甥?”
賈添失聲而笑,罵了句:“不肯吃虧的小鬼要是認真算起來的話,你該叫我大伯”
梁辛的親爹是罪戶,早亡,賈添這個‘大伯’,肯定不會是從那里算來的,可他還有個義父…梁辛腦子里嗡嗡作響,半晌之后才算回過神來,問道:“你和我義父有什么淵源么?”
話問出口,梁辛自己就先搖了搖頭,老魔君將岸雖然五世為人,又被困千年,但年歲上和賈添還是相差太遠,不管怎么論兩人也論不到兄弟上去何況賈添就是皇帝,早在三堂會審的時候大家就見過面,賈添要是認得老魔君,當初也不會不知道梁辛‘魔君義子’的身份 果然,賈添也搖頭道:“想差了,我和那個魔頭從未見過面,哪會和他做兄弟”說完,也不再容梁辛瞎猜,徑自給出了答案:“你還記得苦乃山中那條兇根石脈吧?”
梁辛點了點頭:“當然記得”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會忘記那條石脈他的機緣幾乎都是因此而起,若非少年時開山破煞,梁辛不會得到玉石雙煞的惡土怪力,沒了這個基船現在他最好也就是個平凡青年 “先前說過,我和十八個同門兄弟,都受魯執養育,在苦乃山中成形,那條兇根石脈也出自苦乃山,不覺得巧合么…石脈,源自十八頭山天大畜中的一個”
魯執布下的十九枚靈胎都長成了山天大獸,最終賈添困殺了其他人,不過在那十八頭山天獸中,有一個在破山而出時,尚有一點‘欠缺’,并未徹底煉化成形,由此在他所在的福地中,遺留了一道靈根而后,這一截靈根也沒人去管它,自己生長起來,越長越粗壯,漸漸成了氣候,被賈添發覺了‘三六九’十八同門盡喪,那一截石脈神智混沌,對自己的出身魯執留下的重任全都一無所知,對賈添根本沒有威脅可言,賈添也就由著它去生長,未加理會 “本來我也沒想理會他,不過三百年前,我做了洪太祖,一邊要應付浩劫做諸般準備,一邊還有數不清的國事繁忙,尤其是那時候,我對皇帝的差事還不熟,常常忙不過來所以就花了幾年功夫,煉化了一個分身出來,想要他來幫我分旦事情”
梁辛的眼皮直跳,雖然他不懂法術事,可是也能明白,煉化分身是了不起的術,八大天門也好神仙相也罷,梁辛見過的厲害人物多到數不清,也沒見誰有分身的,賈添竟能說‘分身’就‘分身’
見梁辛神情有異,賈添搖頭笑道:“不是一氣化三清的那種道家分身,我可也沒那么厲害,能在幾年里給自己煉化出一個化外分身”
比起修道強者的真正分身,賈添給自己煉化出的分身,要差得太遠了前者會有本尊的三成修為,同時與本尊真元相通心意相通,能助本尊御敵修煉賈添的分身,只能勉強和他心意相通,實力更差勁的很,連本尊的半成修為都沒有,不僅如此,他的分身也無法修煉,生來有多大的力道就是多大的力道,一輩子也不會有長進 “分身的實力太差,施展幻形法術時,說不定會被能人識破,反倒誤事我想讓他再強些,法術所限,我沒法給他灌頂想來想去,就想到了苦乃山中的兇根石脈,石脈和我是同宗同源,分身無法修煉,但要是能把石脈的力量奪過來,不用煉化就可以直接平添修為,方便得很如果成功的話,他幻形至少能瞞過大宗師所以我傳下了奪力的辦法,分身趕去了苦乃山去對付石脈…”
一般來說,修士元神穩固,會牢牢控制住自己的真元,不容別人搶奪,但是那條兇根石脈的元神混沌得很,不足以護住自己的力量,就從這一點而言,和宋紅袍奪力憨子的情形倒有幾分相似,這才給了賈添和分身可趁之機到這里,梁辛哪還能不明白,當年苦乃山深處,兇煞石脈源自‘三六九’靈胎之一,而那面玉璧精怪,就是賈添的分身自己修行起源惡土元基,一半來自魯執,另一半卻來自賈添 賈添看透了梁辛的神情,對他點了點頭:“現在明白了?那條石脈,算我的同宗兄弟,你得了它的土行根基,是它的晚輩,從此而論,你要喊我一聲大伯;至于那面玉璧,一樣的道理,分身也算得我的兄弟,從他那里論起,你還是要喊我一聲大伯”
賈添的本相,是人形的山天大畜,雖然是被十個仙魔尸體煉化而來的法術也是草木妖力,但究其根底他是在土中滋養,山中成形,真正的本源之力也和魯執一樣,都是土行基,分身也是他從自己的土行元基中煉化而來的,由此,分身的本相是一面玉璧一個賈添,兩個大伯梁辛無話可說事情折騰了一大圈,居然又繞回到了,原本以為自己是梁家后人與賈添為敵,沒想到自己跟梁一二全無關系,倒是和賈添有撇不清的淵源…算來算去,也還是那兩個字:因果梁辛心里還真有些唏噓來著,不過這份唏噓和‘認親’無關,只為‘因果’,想不到 梁辛上下打量著賈添,苦笑著說了聲:“幸虧跟你長得不像”
純粹本能使然,賈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孔,笑著應了句:“還是你長得好看些”說完又笑了幾聲,他這才再度開口:“我這個人,天生了份財迷性子,但是對那些和我為難的人,也從來不會手下留情,須根便是一例,大好人才,卻他和我作對,也就不用活了而你不同,你奪下了我兩個兄弟的元基,雖然自己不覺得什么,可是從我這里,會對你生出親近之意正因如此,才會有問必答才會真正生出‘收你為我所用’的心思否則,你三番五次攪得乾山大亂,我又哪會放任不管不過到了后來,一再忍你也不光是因為那份親近之意了,你這小鬼,有的確有些有趣的地方…嘿,沒想到,會被你鬧得我天下大亂”
賈添對梁辛的確算得上‘縱容’,與‘大家是親戚’有關,可也不全是因為這一點,對‘梁辛的有趣’,他沒去解釋什么,但卻不難理解:無盡壽命而寂寞天地,有個小蟲子在你面前張牙舞爪不服不忿…便是如此吧 梁辛笑得挺客氣來著,張開嘴正想說什么,但卻忽然愣了一下,對方提及了梁一二,讓他又想起一件事,問賈添:“分身受創的話,本尊是不是也會受傷?”
他的問題沒頭沒腦,賈添卻回答的非炒快:“本來是這樣,分身和本尊元神相通,前者挨打,后者也會難受不過我煉化分身的法術特殊,不再此列我的分身雖然力量不行,卻有兩個好處,一是煉化成形簡單,二則是不會連累本尊,他的死活影響不到我”
梁辛的問題仍突兀得很:“梁一二刺殺過你幾次?”
賈添有問必答,伸出了兩根手指:“兩次,第一次著實有幾分兇險,第二次卻和送死沒太多區別,被我生擒后廢了修為打斷脊椎,再之后的下場么…天下皆知”
梁一二的本領來自兩處,一是魔功,另一是兩件玲瓏至寶魔功對付不了賈添自不必說而那兩件玲瓏寶物,雖然是域外之力,但大眼靈胎是由十位兇魔的尸體煉化而成的,十位兇魔本來就是玲瓏玉匣的主人,所以玲瓏法寶的威力,在賈添面前也大打折扣第一次刺殺,梁一二根本就不是賈添的對手,不過梁一二也非常人,重傷之下,毅然將兩件寶物自爆 聽到這里,梁辛愕然:“玉匣寶物還能自爆?”
“應該是梁一二自己摸索出來的法子吧,著實了得”提及恨事,一抹兇光賈添的眼中掠過,一閃即滅同樣是玲瓏如果讓瓊環帶著修羅面具,去對付莫追煙的偷天一棍,只有死路一條由此可見,玲瓏寶物在中土修士手中使來,威力并不是固定的,主人對寶物所蘊法術理解的越深刻,寶貝發揮出的戰力也就越驚人梁一二得到玲瓏玉匣不過幾十年的功夫,就算他的心智再如何了得,對寶貝的領悟也終歸有限,可他‘竭偏鋒’,找到了引發寶物自爆的辦法不論主人的領悟如何,寶貝炸碎時都肯定會爆發出全部的力量玲瓏寶物爆炸,引發了巨大力量,賈添猝不及防,傷得著實不輕梁一二也趁機逃走,而且他也沒暴露身份,賈添不知道殺自己的人是九龍司指揮使,否則又哪會容梁一二再活幾年,讓他有機會去訓練宋紅袍 “第二場刺殺么,無趣得很梁一二以緊急狀況做托詞,深夜入宮求見,見到我之后,也不再隱瞞什么,直斥我‘妖人篡國,天地不容’,著實把我罵了一頓,還坦然承認,說上一次行刺的那個就是他…嘿,我就不明白了,我做的皇帝不好么?大洪朝還不是在我手中變得興旺了…”
和梁辛說話的時候,賈添異翅松,說著說著就跑了題感慨起來,梁辛不聽他嘮叨抱怨,直接問道:“他罵你的時候,你那個分身是不是出事了?”
賈添‘哈’地一聲笑:“你也猜到了?我當時本還有些糊涂,這個梁一二莫不是瘋了,生怕我不會殺他么?直到我察覺到苦乃山的分身遇險,才明白了他的算計”
魔頭悶哼了一聲…
‘玉璧’精怪奪力兇根石脈;九個天猿高手奉命襲殺;靳難飛身懷錦繡…剛剛得知‘玉璧’真實身份后,梁辛再去和當初在苦乃山逃避蠻人途中見到的諸般情形對照,就大概想通了此事三百多年前的一天,有兩場狙殺其一在苦乃山荒谷,九只天猿青衣襲擊正在向兇根惡煞奪力的分身;另一應該在京城皇宮內院,梁一二刺殺賈添本尊 兩場狙殺時間間隔極鞋幾乎是同時發生…
在查出妖人篡國后,梁一二始終緊盯賈添,由此也查到了分身的事情,他以為只要分身被襲,賈添本尊就會遭受重創對他而言,這是誅妖的大好機會眼看著賈添一天一天復原起來,苦乃山的那個分身隨時會完成奪力消失不見,而宋紅袍在最后一次刺殺梁一二之后就再沒了消息…梁一二沒耐心再等下去,向早就到了苦乃山司所的搬山大掌柜傳出錦繡密令,定下時間,要他率領九位猴子青衣去對付分身,自己則去第二次行刺篡國妖人 傳出錦繡密令的人,不是‘須根’,而是‘梁一二’
前者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要是他傳令,一定會是‘死命令’,不計代價,必殺分身,以求對本尊造成最大的傷害;
而后者,被催眠后多出一份慈悲心腸,同時還瀕了須根對好朋友的那份真正義氣,因為敵人是土行巨獠,他怕那個分身進山能接引山勢戰力猛增,會害了幾位天猿的性命,所以在錦繡中還特意囑托,一旦對方逃入大山,便不可再追趕,只要困住就好…梁一二不知道這個分身做的奪力之事,對賈添而言其實并不算太重要,還道是一項重大圖謀,就算自己這邊沒能殺掉妖人,可無論如何,至少都要先把這樁圖謀毀掉那時的梁一二,已經沒有了玲瓏法寶,唯一的勝算就是分身受創引得本尊重傷,再以魔功殺之 結果卻出乎意料,賈添并不受分身的影響,梁一二眼中的這個‘機會’,根本就不是‘機會’
另外,梁一二的第二次行刺,本來是兩套計劃,一是宋紅袍能勝任則宋紅袍去;二是自己去刺殺,由宋紅袍負責送自己的假子孫去苦乃山避難這件事,早在銅川慘案之后,東籬先生就已經猜到了雖然孩子是假的,可梁一二對屬下都視若手足,對自己抱來從小養大的娃娃,當然也會有一份深情從梁一二向苦乃山傳出錦繡到第二次刺殺,中間還間隔了幾天功夫,他仍抱了一線消,等待宋紅袍趕來,即便他無法達到‘標準’,無法參與行刺,至少還可以送家眷離開…直到約定時間已到,宋紅袍未至,梁一二獨自入宮 甚至在動身入宮前,梁一二還在等宋紅袍,而遠在苦乃山的靳難飛,也一樣在等宋紅袍,在九個天猿結陣將‘分身’堵在了大山中,完成錦繡密令后,他又拖著重傷之軀返回司所,等著宋紅袍把梁大人的家眷送來…
重傷之下生機已斷,趕回司所只為赴約,宋紅袍未至,有負大人,死不瞑目靳難飛死前在司所的留字又是一個死不瞑目填坑,填坑,一邊填一邊回想自己挖坑時那份興高采烈,恨不得給自己倆嘴巴…累得臭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