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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死不足惜

梁辛的應變何其迅速,桑榆的飛劍剛動,在他周身突然蕩起一串漣漪,一個小小的星陣里,附近數十名正道修士全被兜上了半空,正擋住兩柄飛劍的線路雜榆眉頭微皺,他心疼的,不是這幾十個普通修士的性命,而是自己剛剛扮了半晌得道高人的辛苦,何況這些人的性命也換不來什么先被,就這么一猶豫的剎那,梁辛已經抽身退出修士陣中,避開了他這一擊所籠罩的范圍桑榆也就此收劍,順便還一揮大袖,幫那些正道修士穩住身形  梁辛這邊急沖的勢子卻毫不停頓,躍到血河屠子等人身前,將纏頭弟子盡數護在身后,旋即身邊近百枚漣漪跌容而起,彈指間凝化巨力,正和十步芳草砸過來的神通碰在一起!

  只聽一聲浩蕩轟鳴,諸般巨力狠狠撞到了一起,裹雜著塵土殘枝碎葉的氣浪轉眼席卷四周”

十步芳草的修為,比著普通的天門長老稍遜一籌,但也基本都站住了六步中階境內,雖然不是結陣而擊,但這十股力道也著實驚人梁辛未動用陰沉木耳,只以星魂星陣御敵,這一下險些吃了大虧,被震得連連后退,身形不停晃動施展身法卸掉巨力,倒飛出去十余丈才總算站穩腳跟正道修士們原本把突然出現的梁辛當做極可怕的高手,可一看梁辛對上十步芳草之后立刻就“癟,了下去,眾人心中同時松了口氣,只道榮枯道仍大局在握,小妖的修為就算了不起,也只有送死的份  仍躲在結界之內的曲青石卻笑得滿臉輕松,他當然知道梁辛的底細,青鱗無形,金鱗萬刃,梁辛不舍得亮法寶,是憋著壞呢”

兔起鶻落,從梁辛現身,到最后蕩漾星陣與十步芳草硬碰硬的一擊,前后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等到煙塵散粳場內安靜了許多,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梁辛只有馬三姑娘,粗聲大氣地歡呼一聲,好像一座大山似的,向著梁辛奔過來  梁辛忙不迭向旁邊閃開兩步,現身對的大宗師氣度轉眼變成了狼狽不堪”

  桑榆自半空里落回到了地面上,揮手攔住正欲結陣再斗的十步芳草,對梁辛搖頭輕嘆:“閣下就隱身在側老道卻懵然無知,這天下,太多的驚艷人物了!請問先生,怎生稱呼?”

差不多兩年前,梁辛曾經在三堂會審時登臺露面,天下修士中又不少人都見過他,不過因為小眼的“六十年,修煉,現在的梁辛已經從當初的青澀少年變成了個敦厚青年,整個人的氣質都改變了不少,不知底細的人見了他,也不會再把他當成當初大洪臺上的那個娃娃差官  梁辛第一次被人稱作“先生一時還有些不太適應,不等他回答,馬三姑娘就如雷斷喝:“他就是日接大當家!”

  血河屠子隨口答腔:“你男人?”

  肥壯婆娘,偏偏要扮做小兔兒般乖巧,有些怯生生地瞄著梁辛的臉色,試探著點點頭,不過那份氣勢么,還是睥睨天下威震四野”

  血河屠子嘀咕了句:“這么好的男人,可惜了”

  馬三姑娘只道沒聽見,回頭對血河屠子說:“現在你不用死了,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什么”

  血河屠子哈哈怪笑:“只要榮枯道的雜毛不搗亂,剛才罵你的那些龜兒子老子抽死他們!”

  梁辛笑得挺厚道,對著血河屠子和瑯娜道:“這群正道的士算是夠倒霉了,我就是不喜歡他們對榮枯道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懲戒下算了,再說得罪咱的也不是他們”

  正道修士們驚魂稍定,離烈當先喝罵出口:“小妖狂妄,榮枯道仙長在此,又豈容你放肆,若有自知之名,伏地祈爽榮枯仙長慈悲,毒許饒你狗命!”

  他一開口,有的是人隨聲附和,梁辛不禁搖頭失笑:“有人撐腰,架勢果然不一樣了”

這時候,以前跟隨跨兩在離人谷見過梁辛的那個纏頭弟子已經把梁辛的身份告知了同伴,血河屠子早就聽說過他,此刻把涂滿白堊的大臉笑得全是皺紋,顯得無比猙獰,走上來用力拍了拍梁辛的肩膀  梁辛也笑著和一眾纏頭弟子打過招呼,隨即轉回頭,全不去理會離烈等人的喝罵,舉目望向了桑榆:“榮枯道宗的柳暗花溟,了不起的很”

  雜榆何其精明,聽梁辛的語氣就猜到了個大概:“怎么,敝宗的柳暗花溟,曾傷及先生么?最近四百年里,榮枯道宗曾七次調用柳暗花溟,除了最后一次是誤會早已與離人谷的師兄澄清其余六次,均為除魔之舉,天下同道共鑒先生若被柳暗花溟傷到,那便只有一個原因了”,閣下,是邪道人物!”

梁辛開口正想說話,忽然好想察覺到什么,微微皺了下眉頭,伸手在自己的須彌樟位置輕輕一撫隨即抬頭望向曲青石結界的方向,動了動嘴唇  馬三姑娘見他神情有異立刻關心道:“怎了?”

梁辛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啥大事,沒啥了不起的”他的須彌樟算是離人谷弟子的身份象征,時時刻刻都帶著離人谷的氣息,當初在鎮山初遇雜皮老道的時候,對方一品認出了來粱辛再見秦孑的時候,請大祭酒施滑哪許了須彌樟透出的氣息,免得將來有事連累秦孑  梁辛抬頭,再度望向桑榆:“和我是正是邪沒關系,我有一番心血,還有無數熟人,都毀在柳暗花溟之下,這些人都是些平凡人普通人,他們死的慘,我有些想不通,便想找你要個說法”

雜榆老道氣定神閑,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甚至又退后了兩步:“先生的意思,老道大概有些明白,你在怪我們,”殃及無辜?除魔衛道難免擎無辜,這樣的奉情,誰都不想可誰也沒辦法,先生把這筆賬全算到我們頭上,未免有失公允  梁辛挑了下眉毛:“有失公允?這又怎么說?”桑榆微笑道:“一來,妖人躲在繁華市集不肯出來,柳暗花溟砸下去將那一片盡數毀掉是我們榮枯道殺了人,此事不假;可妖人的心思里不也一樣要帶著周遭人一起陪葬?這件事,大伙都有份,你只怪我們,自然不公平!”

  到這里,桑榆頓了頓,突然提高了聲音,氣貫中元:“二來,邪道為虐天下,若要讓他們得勢整個中土都會遭殃,為了擊殺妖人而傷及無辜,雖不得已,卻是毀一隅而救天下”

  老道的斷喝浩浩蕩蕩,響徹四野,卻掩不住梁辛那份不算高亢,卻足夠扎實沉穩的聲音:“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不過,榮枯道的功法修煉起來,很傷腦子么?

網剛被他砸得鼻青臉腫的正道修士們立刻又群起攻之”用嘴一時間叱喝怒罵之大起罵梁辛逞口舌之利的有之,罵妖人假仁假義的有之,罵梁辛和馬三姑娘狗男女的也有不少  血河屠子立刻還嘴怒罵,馬三姑娘卻眉花眼笑,滿臉歡喜,對梁辛低聲道:“他們把咱倆罵到一起了”

  梁辛不理胖大婆娘,徑自望向桑榆,語氣輕松繼續說道:“我是在恨榮枯道濫用神通,殺傷了我的無辜親友,你卻跟我扯天下?我沒想著要為天下出頭,只想幫朋友報仇”

  桑榆笑了起來:如此一來便更的單了,妖人的朋友,那也是邪魔外道了,被我們殺了有什么不妥么?倒是你冒死跳出來,要和我們辯理實在讓老道有些納悶來著”

梁辛不勝煩擾,搖頭苦笑:“我都說過,他們是平凡人,不是修士,更不是邪魔外道,榮枯道的功法必定是傷腦子的,修為越高人就越傻,怎么說也說不明白了  梁辛只要一笑話榮枯道宗,馬上就會有正道弟子揚聲喝罵,這次也不例外,離烈干脆對著桑榆深施一禮,慷慨道:“請榮枯道仙長使出神仙手段誅殺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妖人”

  桑榆還沒回答他,梁辛就遙遙對著離烈說道:“你這人討厭地很,桑榆老道耐著性子陪我閑聊小就是因為吃不準我們纏,那個不老宗在此間的實力!他老人家覺得小憑我這點道行,敢貿然現身,必然有所依仗,為了穩妥起見,他已悄然喚請援兵,想來,這附近還有榮枯道的弟子吧!人家想等援兵到了再打,你離烈卻一個勁地催促著他們趕快動手,你說你討厭不討厭?”

  完,梁辛目光一轉,望向桑榆:“我好奇得很,榮枯道出動重兵,來這附近搜索,又是為了找什么?

桑榆卻微笑搖頭,所答非所問:“先生看事情倒是透徹地被話還沒說完,梁辛就笑了起來:“是這么回事,我這里有個鈴鎖,剛才突然鈴鎖猛震不休,嚇了我一跳!”說著手訣一引,自須彌樟之內取出了一只涅精巧的木鈴鎖這枚鈴鎖,還是他上次大鬧乾山,背著重傷的榮枯桑皮去追木生息桑皮在跳入獨木井之前塞給他的自那之后,梁辛就一直把鈴鎖收在自己的的彌樟之內鈴鎖從來不曾響起過,日子久了梁辛幾乎都把它忘了,剛才這只鈴鎖突然搖動了起來憑著梁辛的心思,馬上就猜到了,是桑榆或者十步芳草在喚請同門過來接應,不料卻也帶動了他手里的這枚鈴擋終于碰到了銅川慘禍的真兇“梁辛今天要做大事,他只怕待會打起來的動靜太又怎么會怕榮枯道再有弟子過來,不過穩妥起見,剛剛鈴鎖響起時,他已經用比劃著口型,把這事告訴了曲青石白臉青衣出身,會讀唇,一眼就看懂了梁辛的話雜榆哪想到梁辛手里竟然有自家弟子傳訊用的法寶,而且還是長老配發的高級貨,一時間有些發愣  離烈卻猶自嘴硬著冷笑道:“榮枯仙長想要擊殺你這小妖易如反掌,他老人家召集弟子,是為了將你們藏在暗處的同黨一網打盡你們這伙妖人,從師祖到徒孫,只要在這附近的便難逃天道!”

離烈強辯,但死死扣中對榮枯道的恭維,還是贏了個滿堂彩,身后同道們大笑喝罵,離烈聲音更漲:“別說區區一個不老宗,有天門前輩在此今天就算那個謝甲兒復生,那個將岸重活,也只有望風而逃的份話還沒說完梁辛突然開口打斷了他:“離烈,我問你,剛剛我說的,榮枯道宗傷及無辜的事情,你怎么  離烈冷曬:“為殺妖人有些損傷也在所難免,仙長為救天下而不得棄小節,仍是大慈悲!”梁辛又望向離烈身后的大群修士:“你們怎么說?”

正道修士中自然又是揚起了一片斥罵之聲梁辛的表情忽然輕松了許多對著離烈點點頭:“回答得很好,待會要記住你網說過的話  離烈森然冷笑:“臨死還想著要報復,妖人性子,死不悔改!”

  血河屠子眉頭大皺,低聲嘀咕:“龜兒子囂張的很,梁小娃說的那么多總不肯動手,搞個抓子么?!”

  話剛說完,身旁突然響起了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梁辛翻臉了,你就等著瞧吧!”

  語氣清淡聲音靈動卻陌生,血河屠子有些納悶,側頭一看當即嚇了一跳失聲問道:“你娃是哪個?”

  本應是馬三姑娘的位置上,原先的肥壯婆娘已經消失不見,換成了一個輕靈俏麗的赤足少女,像山溪中的妖精,更像長草間的精靈!

  不知何時,瑯郴截掉了馬三姑娘的臉,又變回了本來涅,對著血河屠子盈盈一笑:“不久前還對你說過,我若洗把臉,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換臉之術神奇,血河屠子可從沒想到馬三姑娘竟是個如此美貌的少女,張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總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吐出了一口悶氣問道:“換來換去,不嫌麻煩咯”

瑯娜輕輕蹙起了眉頭:“那些傻子提了不該提的人,害死了自己不算,還惹他不高興,我換回自己的涅,他看了或行會開心些著,瑯娜踏上一步,和梁辛并肩而立,又伸出柔若無骨的輕輕握了下梁辛的手,展顏而笑:“其實他們也沒說什么,一會把他們都殺了便是,你莫郁郁  梁辛也笑了下:“們們態度不好,提到他老人家的時候都滿臉不屑,我看著膩歪”

  這個時候,一直在凝神打量他手中木鈴鎖的桑榆老道又復開口:“你這只鈴鎖,你從何處得來?

  娘哪笑語妍妍,替梁辛回答:“你回去問問你家長老,看誰丟了木鈴鎖唄?”

  梁辛翻手把鈴鎖收起來,微笑接口:“或者,你回家數數看,是不是丟了個長老?

  雜榆的眸子驀地漾出一抹精光:“你是說,這枚鈴鎖是桑皮的?桑皮現在何處,他的鈴鉆又怎么會在你的手中”說到這里,桑榆老道舌綻春雷,倏然斷喝:“如實講來!”

  “想聽實話?好,我便給你說些實話!”說著梁辛突然放聲大笑,七盅星魂瘋狂運轉,托著他的聲音直上九霄有如雷霆咆哮綻裂蒼穹!

  “小宏黃渤郎,以身養劍三十幾年,大功告成之日遭人襲殺,靈澗蹤殺人的是萬節掌門,靈劍現在就被萬節當做護山大陣的中樞如果不信,帶著黃渤郎的尸骨去萬節的山門,靈劍會有反應”

“小千丘道太上護法,釀了一壺厚土瓊,當夜四護法慘死,酒丟了喝了這個酒會在腳心處留下三道枯黃的印記,望空山的修士,腳下就有這些印記“大道堂掌門閉關十年,參悟神通,結果死在結界之內,殺人的兇手是  又見仙禍!

  梁辛越笑越癲狂,將他所知的仙禍再度講了出來,網剛說了幾樁,桑榆老道的神情就變了涅!

  在講到十余樁“仙禍時梁辛突然收斂笑聲,話鋒一轉,暫時不再提那些修真案子,而是指點猶自凝神傾聽懸案的離烈等人:“榮枯道動用柳暗花溟摧毀銅川,就是因為有人講出了這些仙禍,要知道那一場災禍中,死的不止是凡人,還有大批正道修士,論身份,他們不比你們低;論修為,他們不比你們差,可也還是被天門滅了口!我本想放你們一馬,你們卻非得要我教給你們,這個“死,字究竟該怎么寫!剛網大放厥詞,言猶在耳,現在可千千萬萬別后悔!”

  直到此刻,離烈才算明白了小梁辛為什么要說出這些懸案!

  大笑聲再起,梁辛繼續把他所記得的仙禍一樁一樁數出來!

  瑯綁也應和著梁辛的大笑,脆聲笑道:“修真道亂不得,榮枯道的仙長這便要殺人滅口了不,不是殺人滅口,而是要“殃及無辜,了,諸位無辜,無辜!”

  血河屠子哪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怪腔怪調跟著開口:“仙長殺你們是為了救天下,是大慈悲心,諸位死得其所,大有榮光,等一會可要記得別還手!”

一群正道修士臉色蒼白,只覺得腦子里亂成了一團,離烈仍咬著牙,勉強喝罵:“小妖信口胡言,挑撥離間,榮枯道仙長心智通天  不等他的話說完,艱御就大笑點頭:“不錯,榮枯仙長心智通天,自能便知真偽”跟著小妖女揚起了尖俏的下頜,挑釁似的望向桑榆:“老道,你敢不敢說一句:“榮枯道要對付妖人,請諸位同道就此散去吧,要是不敢,就趕緊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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