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鐘,在李東成的陪同下,林遠方到達了處在沙哈特警方嚴密保護下的事故現場。由于昨天已經提出了申請,沙哈特方面也派來了專業技術人員等候在現場,準備配合中州國際集團的專家對事故現場的檢查。
按照沙哈特方面的要求,中州國際派來的專家在勘察事故現場的過程中必須保證事故現場的原貌完好無損,也就是說,中州國際方面的專家只能用眼睛觀察現場,凡是需要動用工具設備進行檢查測量的活動,一律有沙哈特方面的專業技術人員代為操作,以防止中州國際集團的人員在勘察過程中搞什么名堂。
林遠方用了整整一個上午時間,才完成了對事故現場的勘察,那幾個沙哈特方面派過來的技術專家在他這要求下冒著近四十度的高溫連續不停地進行著名目繁多的檢測,這一個上午下來,幾個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又熱又累,幾近虛脫。他們看向林遠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滿,不知道這個年輕的華夏國專家怎么會提出這么多繁瑣的勘測要求,要知道,就是昨天上午,著名的倭奴建筑大師大正豐雄先生到現場勘察時,提出的勘測項目最多也只達到這個年輕的華夏專家的三分之一。
“這是你們最后一次單獨檢查。”沙哈特專家幾乎是憤怒地把自己名字在勘察結果上簽名確認,遞到了林遠方手里,“以后你們只能跟著事故聯合調查組一起過來。”
“沒有問題,非常感謝你們的配合。”林遠方禮貌地回答道,一邊致謝,一邊伸手從沙哈特專家手中接過了勘察報告。
“林專家,怎么樣,找到事故原因了嗎?”一回到汽車上,李東成幾乎是立刻靠了過來,迫不及待地向林遠方發問。
林遠方著看著勘察報告上沙哈特專家的簽名,沖李東成微笑了一下,“我目前還不能下什么結論,還需要看一看地震局方面的數據。”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李東成說道,“我剛才接到老向的電話,說已經拿到地震局的報告了,我讓他立刻送到金拜爾酒店。”
林遠方精神也是一震,說道:“好,那么咱們馬上趕回去看看。”
經過一上午的勘測,林遠方心中對事故原因基本上有了結論,現在只要看到地震局的報告,就可以驗證他這個結論正確不正確了。
回到金拜爾酒店,剛進大廳,就看到向長山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邀功:“李總,林專家,報告拿到了。”拿到班德哈地震局的報告不算什么本事,但是能夠在短短的一上午時間做到這些的,又能有幾個人呢?
“老向,干得不錯”李東成用力拍了拍向長山的肩膀,贊許了一句,他伸手接過文件袋,遞給了林遠方。
林遠方打開文件袋,拿出那一紙薄薄的報告,只是用眼睛一掃,一絲微笑立刻浮現在嘴角。
“怎么樣,怎么樣,林專家,怎么樣?”李東成也伸著腦袋在一旁看著林遠方手中的這張報告,奈何上面是用英文和阿拉伯文兩種文字寫出的報告對他來說跟天書一般,上面的阿拉伯數字他倒是認識,但是從幾個數字上面,他又能看出什么東西。
雖然說經過昨天晚上研讀亞伯哈水壩的資料和今天一上午對事故現場的勘測,林遠方已經基本上能夠確定這次雷擊事故的起因,但是在看到地震局的報告之前,他還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的推測沒有錯。現在拿到地震局的報告,看到上面的數據,林遠方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沒錯,他的推測果然是沒有錯,地震局的這份報告上的數據,已經充分支持了他的結論。
“回房間再詳細說吧。”林遠方把報告塞回文件袋,沖李東成燦爛地笑了起來,“不過李總,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一句,這次雷擊事故,你們中州國際一點責任都沒有”
且不描述李東成聽到這個天大喜訊,心中是如何興奮。我們還是先說一說林遠方從昨天到現在,究竟發現了什么吧。
昨天快到班德哈市的時候,林遠方看到了亞伯哈水壩,心中立刻起了疑問,因為他在國內看中州國際集團提到油庫建設項目的時候,雖然提到了油庫附近有一個正在建設的亞伯哈水壩,但是也僅僅是從供水安全角度簡單地論證了一下,林遠方也是匆匆一略而過,并沒有考慮太多。但是當林遠方親眼目睹這個矗立在干旱沙漠地區的大壩的時候,心中震撼之余,忽然間想起來了大豐正雄建筑事務所在做油庫避雷設施設計的時候,所考慮的安全風險要素當中,并沒有提及亞伯哈水壩。因為林遠方對設計圖紙進行了反復地極其認真甚至是嚴苛地推敲,都沒有能夠找到發生雷擊事故的可能因素,這時候看到亞伯哈水壩,心中就忽然間冒出了一個念頭,會不會這次雷擊事故,和這個亞伯哈水壩有關呢?雖然從距離上來看,亞伯哈水壩距離油庫罐區還有十幾公里,這個想法看起來有點荒誕不經,但是作為建筑設計的天才大師,林遠方還是敏銳地捕捉到其中的可能性,尤其是林遠方聽老王說道,這座亞伯哈水壩兩個月前才正式竣工,現在剛剛開始蓄水的時候,心中的那種感覺就越發強烈。正因為如此,林遠方才會做出在李東成和向長山看起來頗為不可思議地行為,讓老王把車開到亞伯哈水壩去。
到了水壩之上,看到了水壩的情況,又遇到了參與了水壩建設的華夏水電工程師毛軍生,從他那里拿到了亞伯哈水壩的詳細資料,林遠方到了金拜爾酒店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研究了起來。
水庫或者水壩會yòu發十幾公里之外的油庫遭受雷擊,這在很多建筑專家看來也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這在林遠方看來,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尤其是當這個水庫或者水壩開始蓄水的階段,不能不考慮到這種可能性。
根據科學推算,地核的溫度可達到六千多攝氏度,與地殼的溫度差大約是五千多攝氏度。這種情況下,熔巖原子中的最外層電子受熱會脫離“能級”的束縛,變成自由電子。這些自由電子將趨向低溫部形成負電層,則地殼下面必然要形成“溫差電場”。在電場的感應中,地殼層中某些礦層會存在局部電場,這種感應電場早在1830年就被人發現過,當時的英國科學家福克斯等人就在地下黃銅礦上檢測到了這種自然電場。
當這些局部電場的相對電壓積累達到一定值時,電場甚至會將自然存在的絕緣層擊穿,產生地下雷暴,地下雷暴發生的過程中,其電場力還可以和重力結合在一起,形成合力,產生重力異常,當重力異常積累到一定程度,其影響會到達地表,產生電離作用,在地表空氣中產生電離光,大氣電場也會受到影響失去平衡,發生異常氣候的可能性概率大大增加。
當然,從地質相關資料上來看,油庫下面存在什么大型的金屬礦藏,即使有地層下有局部電場的存在,電勢的積累,也就是說電壓也會有限,不會擊穿自然存在的隔離層,所以大豐正雄建筑事務所在做避雷設計的時候,并沒有做出針對地層局部電場特殊處理,林遠方在國內研究大豐正雄事務所的設計方案時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現在,在林遠方拿到亞伯哈水壩的資料的時候,他意識到,大豐正雄建筑事務所很可能在這上面犯下了非常嚴重的錯誤。
在林遠方看來,有水壩的存在,就存在一個水的滲透的問題。雖然亞伯哈水壩規模很小,距離油庫又遠達十幾公里,即使庫區的水往下滲透,能夠到達油庫下面地層的水也相當有限,這些情況如果發生在海洋性氣候地下水豐富的倭奴國,或許不算什么,但是發生在土壤和地層極其干旱的班德哈地區,意義就又不一樣了。因為即使是有限的水也可以改變土壤和地層的含水率,從改變土壤和地層物質的電阻率,讓原本微弱的局部電場可以擊穿失效的自然絕緣層。這些微弱的電場電壓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對地表的人或者設備造成傷害的,但是如果遇到雷雨天氣,則足以引發積雨云中積蓄的電能,引發雷擊事故。從這一點來說,油庫雷擊事故發生在亞伯哈水壩開始蓄水期間,絕對不是巧合。
但是,沒有到事故現場之前,這些都是林遠方的推測,雖然理論上是成立的,但是還缺乏實際證據的支持。所以今天上午到事故現場勘測中,林遠方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尋找證據,驗證自己的推測。雖然是通過沙哈特技術人員做的勘測,但是林遠方還是找到了很多地下電場通過地表建筑和設備放電的證據。但是這些還不夠,找到這些證據只能證明地下有局部電場存在,并不能證明究竟是地層局部電場yòu發了雷擊,還是雷擊引發了地層局部電場放電。雖然這看起來只是一個發生順序先后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卻是界定事故責任究竟是由中州國際來承擔,還是由大正豐雄事務所來承擔的關鍵問題這個時候,就需要地震局的數據來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