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步子沉穩而緩慢。我欣喜地看向他,可他卻對我冷冷淡淡,甚至最后撇開目光,不再與我呼應。
玄色的長袍充滿垂感,他的成熟已經超過了他本身的年紀,也超過了寒玨。終于,他超過了寒玨,用他的能力,用他的謀略,用他的一切來證明他配做這個天囧朝的皇帝,并且無人再能代替。
他在我的目光中側身,冷笑:“你的雪銘呢?”帶著幾分嘲諷的話語讓我原本因見到他的欣喜蕩然無存,為何每次相見,都是從羞辱我開始?
見我不言,他又冷笑一聲:“哼!這就是你跟著他的下場。”
我抬腳就走,無法與又發瘋的他對話。
他吃驚而失策地急急拉住了我的手臂,一下子,亭中靜了。他臉上的神情終于發生了變化,眸子涌起了宛如由酸甜苦辣糾結而成的復雜情緒,似是腦中想好譏諷我的話語都因我突然離去而混亂。
無言了許久,他才蹦出兩個字:“站在!”可是那已經失去冷酷氣勢的語氣,透露出了他心底的那片柔軟正開始占據他的心房。
深吸一口氣,我反手握住了他的雙手,心痛的質問:“為什么?為什么你一定要羞辱我?!那樣你會開心嗎?你會快樂嗎?!”
他怔然無語,戴在他臉上的面具開始斑駁融化。
“曦,我們這么多年才相見一次,難道就不能好好說話?!你知道我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有多么心痛?”
“心痛?哼!”他冷笑地甩開我的手,“若是心痛,就該留下來!”
他重重的聲音回響在這個寂靜的花園中,他陡然振臂指向亭外。玄色的袍袖剎那間剪斷了燦爛的陽光,:“當初我讓女皇帶話給你的雪銘,如果他沒有好好照顧你,我就會把你帶回來!可是他到底有沒有做到!啊?!他有沒有!他,根!本!沒!有!做!到!他完全沒有能力保護你,現在還要你大著肚子來救他!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我登時氣結,怒火在胸腔燃燒,幾欲噴射而出.
他驟然轉身,玄色的衣袖掠過我的眼前,就捉住了我的雙肩,大大的力度弄疼了我的肩膀,他看著我,急切而又認真地看著我:你男人也娶過了,官也做過了,也該玩夠了.回家吧,這里才是你的家,我就在這里等著你.那些男人不要再去留戀了,肚子里的孩子你想要就留著,不想要我們就打掉啪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痛在了我的心.手心發了麻,變了紅.他冷峻酷然的臉被我重重打到了一邊,垂落的長發下,是淡淡的指印.淚水在眼眶中凝聚,我哽咽難語,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你還是我認識的劉曦嗎捉住了他紫緞的胸襟,用力搖晃,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龐,為他變成了無情的木偶,也恨自己當年不該將他引上了帝王之路.
呵靜靜的空氣里,傳來他一聲輕笑,我怎么變成這樣,你還不清楚嗎他的胸膛在這句話后,大大地起伏,深深的呼吸似讓自己恢復平靜.
秋苒回家吧,以后你就是皇后更啞的聲音,從他的喉中艱難而出.
那她呢淚水風干在了我的眼角,只留下一行干澀的痕跡,抬眸心傷地看著他,她為你生了兩個孩子 她已經盡到了責任.他同樣悲傷地看著我.我不會廢她,她還是皇后,從此你們東宮西宮,同為皇后,這樣不好嗎他撫住我的手臂,已經完全寫去面具的臉上,是他對我的一臉和祈求.
我知道自己無法答應他,更無法將他從這寂寞的深宮,和貌合神離的政治婚姻中解放出來,我菊秋苒能力有限,雪銘之所以能恢復自由,在于他想,他自己的努力!但劉曦不會,他放不下皇位,放不下這個皇宮,和這段他并不想要,卻不得不要的婚姻。久久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他緊握我雙臂的手失落地滑落:“真的不可以,是嗎?”我閉上了眼睛,說出了當年,同樣是對著他說的三個字:“對不起…”若說太后此生最愧對的人是我,那我此生最愧對的人,就是她的兒子:劉曦。是我和殤塵一手扶劉曦上位,可是,有些地方上去了,卻無法再下來。如今,即便我和殤塵想幫他下來,已經無能為力。
“呵…”他再次輕笑:“也是,在宮里,你只有我這一個男人,可你在女兒國,可以左擁右抱,多么風流快活。”
“曦,你知道我不是…”
“難道你就不能讓我這樣想嗎!”他突然大聲吼出,我怔怔地無法說話,他吼完后自嘲而笑,“至少這樣…我心里會好過些…”
“曦…”
他攸然側過身,拂袖:“不要再叫我曦!”
我無言落眸。
為何與他每次相見,都是痛…
為何與他每次對話,都是傷…
曦,我知道你愛我,愛得在心里扎了根,可是,它卻變成了荊棘,死死纏住你的心,只要想起我一次,那荊棘上的刺就會狠狠刺痛你一次。我究竟該如何撫平這些傷痕,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
他閉上了雙眸,下巴微微抬起,徐徐的風揚起了他已經和他父親劉子麓一樣的長發,他和父親的愛一樣炙熱,一樣瘋狂,一樣地,不會表達。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面具再次慢慢在他的臉上拼接融合,最終將他包裹在了冷漠的表情之下。
他再次睜開雙眸,目光冷酷而漠然,宛如方才的失控只是我一個人的幻覺,從未在這個方亭中發生。
“剛才皇后與你說了些什么?”他冷冷淡淡地問。
我站在一旁淡淡地答:“沒什么,只是說宮里寂寞。”
他變得沉默。
我上前一步:“曦皇上,你該對她好點。”
他點了點頭。
之后,寂靜包裹了我們彼此,誰也不再說話。
入湊巧一搬,劉瀾風和鳩摩羅的身影在此刻出現。他們再次朝這里而來,當看到鳩摩羅時,他的眸光里劃過一抹深沉,“你把鳩摩羅王帶來何意?”
沉沉的話語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絲對我沒有打招呼就隨便帶人入宮的不滿。
我垂眸眨了眨眼睛:“壯膽。
“你也需要壯膽?”他遠視劉瀾風和鳩摩羅,不看我說著。“你擅自帶另外一個國家的國主,進入我的后宮!簡直膽大包天!”
不再多言。他說得沒錯,于情于理。后宮這種地方,都不是隨便對外開放的。即使是傲鷹國,就算鳩摩羅對部下再大方,也要得到她的口允,方能出入他的后宮。
劉曦跨出亭外,昂首相迎。傲鷹國并不亞于天囧朝。在這塊大洲土地上,兩個國際可謂是平起平坐。因此。劉曦對鳩摩羅王禮數上還是要做得周全 最后總要給殤塵一個交代。他們兩個多么不容易。不來個三生三世怎么感人?菊花最后也不會做神仙,不然殤塵又杯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