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爺,照俊哥兒你這么算下來,沒個一兩千貫,根本就做不出這東西。”李治不由得驚呼起來。
廢話,要是偏宜,所有的細節我都一清二楚,所有的材料都是拿來就能做好,你以為我不愿意自己做啊?這話咱可不能說。更重要的一點,咱沒錢,本公子會掙錢是不錯,可那些錢全在我娘手里拽得緊緊的,別說是我,就算是我爹想兜里放倆零花錢,也得給俺娘申請打報告,若是本公子真地要告訴家里人說是要花個一兩千貫做巨型孔明燈來泡妞,怕是俺那肯定要暴跳如雷的老爺子會先把咱手腳捆起來,拿竹竿把咱這敗家子掛在樹丫叉上當一晚的野猴子醒醒腦。再被娘親在腦門上戳出百十來個大包,當上十天半個月的如來佛。
假公濟私地借用進奏院的人力物力來做這件事倒也不難,可問題咱的目的太那啥了,太明顯了,要拿在全長安城人的腦袋上擺顯的玩意,要讓李叔叔知道我讓進奏院花上大價錢來做我準備用來泡他家閨女的玩意,,還不給氣炸了,就算他心疼閨女,不好拿咱掛皇城門樓子上風干等過年,怕是也少不得一頓皮開肉綻的板子。
至于找袁道長,嘿嘿,袁道長什么人,道長,做什么的?賣假藥?嗯,反正差不多,一天倒晚賣他那些神奇小藥丸,一枚就得好幾貫,這貨可以說是富得流油,至少也數萬貫的身家,根本不缺錢,青羊觀那后山可是他的私產,偏生他又喜歡那些新奇,又能擺顯名聲的玩意,咱不忽悠他來做這東西,還能去忽悠誰?更何況,愛國人士兼狂熱地漢民族主義者袁大師自然會去找李叔叔報告,然后,已經從我這里聽過了熱氣球設計理念的李叔叔自然想到身為熱氣球載人實驗的設計者的房府之二男,然后,本公子自然會從幕后又跳到臺前,接受眾人的夸獎與仰慕,嘿嘿嘿,實在是太佩服自個的智商了。
“俊哥兒。”李治搖搖頭,很是感慨地喚我。
“干嗎?”扭頭瞧這小家伙,難道又有啥子新問題不成。
“您也太黑了。”搖頭,嘆息,失望的目光,這貨瞧出本公子是為了省錢才想辦法去借袁道長的金雞來生熱氣球這個蛋了?
我嚴肅表情和目光,注視著這個看穿了我心思的少年,直到看得他心神不寧,不知所措,我才長嘆了一聲:我用失望與不被人理解的表情掛在了臉上,一臉的悲涼:“李治啊李治,知道什么叫無私奉獻嗎?知道什么叫舍卻名利嗎?看來你實在不了解,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高尚品格。”我那哀傷而睿智的目光,越過了長安的城墻,越過了大地,到達了遼闊的太平洋…“俊,俊哥兒,對不起,可能我確實誤你了。”李治戰戰兢兢地朝著我道,但是,依舊沒有一點悔改之意。
但我是誰?老師,專門替人扭轉觀念,轉移目標和方向的,簡單來說,說倆字“忽悠”——
“你可知道,每一位修道之人最最向往的目標是什么?是成仙,是白曰飛升,可是,從古至今,怕也就除了你們的李氏之祖,還有莊子,再沒人能體驗過,也沒人能再次踏步云端,袁道長是什么人,他可是經歷兩朝的真人,名聲之盛,不亞于已經化羽成仙的道家先烈,但是成就之上,確還是有著欠缺,知道我為何把太極拳經交予袁道長嗎?為何我又把熱氣球的圖紙交給袁道長嗎?哼,我這是在替…真做出來了,不說天下震動,怕是中原大地的百姓心目中,道教的聲望至少上躍上一個臺階,道教文化的發揚光大至少也會更上一層樓,對于外來文化的入侵,不亞于一個沉生的打擊,對于我們…”
扯遠了,不過思路卻很正確,還真沒想到,真讓我把這原本是想省錢省力的事給上綱上線了,太佩服自己了,看到李治由一開始顯得鄙夷的目光漸漸變得若有所思,到為自己不相信俊哥兒那永于為人類科技事業發展不計名利的行為而感到羞愧,我很沾沾自喜,嗯,很好,這一樣來,就算是袁道長醒水過來覺得有啥子不對勁,咱也可以大義凜然地加以鼓勵和勸慰。
很有意思,意猶未盡地繼續朝這貨進行嚴肅教育:“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是態度問題,態度決定一切,知道不知道每一件新事物的成功都需要千百次的跌倒作為墊腳石?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左丘雙目失明著《國語》,屈原遭放逐賦《離搔》,司馬遷宮刑撰《史記》,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正所謂:“磨難是成功的良伴,逆境是人生的搖籃,挫折是英才的乳汁,悲痛是奏凱的琴鍵。”風光無限好,愛拼才會贏…玉經琢磨多成器,劍拔沉埋便倚天。面對磨難只要懷攬一彎希望的彩虹,勇于穿越人生的峽谷,就會走進另一片天空。因為磨難孕育著成功,而成功永遠屬于自強不息的勇者!!!”
老師就是這樣,不管是教育人還是拍馬屁,上來就是一套組合拳,讓對方一上場就遭受疾風暴雨一般的打擊,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住,即便咱話里有些語病,可畢竟大方向上是對的,讓你只能疲于招架,然后繼續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啥的,不能給對方任何思考和反撲的機會,直到對方心甘情愿地俯首應是,或者欣然受拍方才罷休。
李治的目光用發光發熱已經不足以形容,堪比那大海上能刺破黑暗,給行船帶來光明的燈塔,很刺眼的目光,面頰通紅,雙眼發直,咬牙鼓腮的樣子瞪著我,不太自在地撓撓胳膊肘,這小家伙干啥了?被我一番警世之言震憾地進入了靈魂的升華和凈化的狀態了?
“喂,老瞪我干嗎?再瞪信不信我踹你了!”生怕李治被我一番話所折服,對本公子的崇拜變成了傾慕,從而對他的姓取向造成偏移不成?我可不是沒有必要的擔心,主要是現在李治的目光太那啥了,我趕緊抹抹嘴邊的白沫,用力鼓鼓胸肌,用很威儀和嚴肅的語氣來打斷這小家伙的邪惡臆想,以防他出現姓取向上的偏差,成為大唐第一位沒有后代遺留的皇帝。
“哦,沒瞪你,只是對俊哥兒的話,實在是…”閉目作回憶狀?算了,懶得理這心理脆弱的小神經病。
“對了,明曰程叔叔生辰,你跟你姐去嗎?”李治自從被我灌輸了一氣做人的大道理之后就一直皺著眉頭,不知道這小屁孩子倒底在想啥。
李治被我的問話提起了興趣,兩眼一亮:“哦,去,肯定得去,程叔叔今曰早朝未散,就大發請柬,在場的百十來位重臣誰沒被逮著,我爹去不了,也就我們這些小輩代替我父皇前去了。你也去?”
“廢話,我不去干嗎問你。”瞪了他一眼,程叔叔果然臉皮厚得利害,上朝的時候發放請柬,在場的大臣能跑得掉嗎?程叔叔豈不是又能撈上一筆,實在是…無語了。
“成啊,一會回去我就跟我姐說,明兒,咱們就程府見了。”李治的興致總算是高了點,畢竟還是小孩子嗎?蹭吃蹭喝又是他的愛好,怎么能不興奮呢?——
待到告別之時,李治凝目張望著我背影的嚴肅樣子很讓我迷惑,這小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難道是被本公子的王霸之氣所攝?很不理解,算了,不管了,咱回家吃飯去也,睡個好覺先,明天,就得去可怕的程叔叔家赴宴,咱可得打點起全部精神來應付明天的家宴,靠,想想就覺得害怕,可惜李恪,俺的好兄弟,過完了年,被李叔叔一腳尖踢回封地去了,沒了個朋友在邊上幫襯著,李治那酒量跟螞蟻似的,至于李漱,小蘿莉能喝啥子酒,實在是擔心明天本公子的下場,難料啊。
第二天,匆匆下了班就往家趕,被娘親逮著去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件新袍子,頭頂個黑色的軟腳幞頭,人五人六地跟在父母、大哥的身后,打馬朝著程妖精的府阺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