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志思緒紛飛,想立即回辦公室給夏有車打電話。
不過克制住了,等巡完田后,才回去聯系上了夏有車。
“夏總,香江夏季的生菜主要是從哪里來的?”
“當然是寶島和美國,大陸夏天哪種的出品質好的生菜,全都是歪瓜裂棗,送給我我都不要。”
“價格呢?”
“寶島的生菜長期進貨價在2港幣/斤以上,美國還要更貴一點…”
夏有車越說越感覺到不對勁,連續兩個問題都提到生菜,江心菜場想擴大生菜種植規模?
他最近從江心菜場拿的菜一直在減少,唯獨生菜一直沒有動。
除了量少,也因其生菜品質優秀,價格也相對便宜。
想到這,夏有車跟著問道:“陳總是想再擴大生菜種植規模?”
陳家志察覺到了電話對面變得有些警惕的語氣,故作愁腸的嘆了嘆氣。
“是啊,夏總最近要的貨越來越少,小白菜、油麥菜都沒怎么要,菜心一次也只發三五噸貨,菜場的銷售壓力大唷!
想著夏總喜歡生菜,這不就想多種點嘛。”
果然如此!
猜對了,夏有車心里卻是微微一嘆氣,兩敗俱傷啊。
同興泰這些天壓力很大,用其它貨源替代后,客戶挑刺越來越多。
幾乎是一換貨,買家就察覺到了,跟著就打電話嚷嚷。
現在看來,江心菜場也不好受,銷售受到了影響,這么說來,雙方的交鋒還是五五開。
夏有車想了片刻,找了個理由:“我也沒辦法啦,其他菜欄不是自有菜場,就是價格更便宜,陳總堅持要賣高價,我又不可能不賺錢,長期下來,自然就走不動貨咯”
陳家志心里呵呵直笑,如果是二十多天前,行情不好時,這話他還可能信。
而現在這波行情很持久,價格高,代表市場缺菜。
且江心菜場很注重手工、品質和包裝,即使價格略高,也完全不至于陡然大幅滯銷。
不過他還是試探道:“如果夏總能把拿貨量恢復到一周前,價錢其實也不是不能談。”
“再說吧,陳總。”夏有車怕自己忍不住誘惑,趕緊說道:“我還有事,先掛了。
對了,廣東夏天種出的生菜品質太差了,我可不會要的。”
說完。
夏有車就啪的一聲狠心掛斷了。
他剛才真的心動了。
江心菜場肯在價錢上給出讓步,對他的誘惑太大了。
其供貨的菜一向讓人放心,從頭到尾挑不出任何毛病,近來有些拿替代貨源的客戶還嚷嚷著加價也要拿江心菜場的貨。
叮鈴鈴 此時不到早上九點,聽到電話鈴聲夏有車就有不妙的感覺。
“喂,哪位?”
“老夏,你怎么拿垃圾貨糊弄我,這菜心割得又老,還有黃葉子,原來泡沫箱裝的那種貨呢?”
“哎喲,老朱,現在行情俏,那個菜場沒菜心了,只有這種…”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客戶打發掉,夏有車抹了把汗,還沒歇夠呢,電話又來了。
“夏有車!是我出不起價嗎?又給我拿垃圾菜心…”
幾個電話后,夏有車得空立馬把電話撥給了拿替代貨的菜場。
客戶挑他毛病,他也要挑上游供貨商毛病。
然而,他本想開口強勢點,直接開罵,但一想到現在的行情 “丁總,給你們菜場的菜工打招呼啦,割菜的時候整漂亮點,黃葉子都弄干凈點啦”
被稱為丁總的人說:“老夏,我今天就在現場看著割的,已經弄得很整齊很漂亮了,你要還嫌差,就只能去找其他人買啦。”
哎,就是這個味。
現在行情好,有菜的就是大爺,所以他找了替代貨源,客戶也只能罵他幾句,該拿菜還得拿菜。
而他面對上游也同理,菜場不愁賣,有恃無恐。
別說把菜心黃葉子收拾干凈,有的還故意留著黃葉子,割菜時也緊貼著菜根割,就為了增加點產量多賺錢。
除了香江大菜欄自行投資的菜場外,像江心菜場那樣品質始終如一的簡直鳳毛麟角。
如果江心菜場不是被他突然擺了一道,本可以過得很滋潤。
想到這兒,夏有車除了難受,還有點愧疚,畢竟江心菜場也讓他賺了很多錢。
這事他做得不地道。
興許江心菜場就沒有想過爭奪定價權呢?
一時他竟有點想放棄去江心菜場化的計劃。
他趕緊搖了搖頭,勸自己放棄這個想法,一個合格的蔬菜批發商,蔬菜來源應該是豐富多樣的。
而他查了過去的數據,巔峰時,同興泰一天要從江心菜場拿四五十噸貨。
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持續每天拿十幾二十噸。
占比長期達六七成!
太單一了!
不知道還以為江心菜場是同興泰投資的呢。
試想,如果哪一天江心菜場為了漲價,或者受了災,斷了貨源,形成依賴性的同興泰要如何應對風險呢?
屆時受損恐怕比現在還難受。
所以貨源結構不得不調整了。
他也曾反思為何會發展到如今這地步,原因很簡單,江心菜場總是能踩在市場最缺菜、行情最好時上市。
菜心、荷蘭豆菜心、青椒、芥蘭等斷斷續續來了好多次。
沒有幾個批發商能拒絕得了賺錢的誘惑,只是同興泰有點貪吃了。
現在減少對江心菜場的貨源依賴雖說很難受,但也只能刮骨療傷。
叮鈴鈴 電話再次響起,夏有車戴上了痛苦面具。
要是所有菜農都有陳老板的自覺就好了。
另一邊,陳家志對夏有車的痛苦并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有點奇怪,為何他提出可以談價時,夏有車反而著急掛電話?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現在檔口很給力,菜場的菜完全不愁銷,配送業務的增長也彌補了與供港價差上的虧損。
再說還發展出了薛成林和俞紅兩位東南亞的客戶。
同興泰如今也只是他渠道建設的一個環節,有之,錦上添花,失之,吊大點事。
反而,他更關注大利生菜。
根據夏有車提供的信息,夏季時,寶島的生菜賣到香江,價格長期在2港元以上。
另外還有來自美國的生菜,美國的距離要遠得多,價格應該更貴。
如果在云南發展種大利生菜,能實現供港,即使采用空運也完全有利可圖。
而且公路運輸也有機會試試。
分析到這,大利生菜已經被陳家志列為近兩年的發展選項了。
剛好,還有幾天又要去云南。
瑪德,干死美國佬!
彭村基地,割菜仍在繼續。
不過原本一片翠綠的基地也露出了紅黃色的土壤。
工人里也分出了二三十個人在撒肥,有機土雜肥,在茂名這樣的冬種菜大市很容易就能買到。
不過也引起了眾多干活工人的吐槽。
什么一畝就要施一噸,費時費力,效果遠不如化肥來得快。
敖德良聽不懂農民的吐槽,但外聘的技術員尤飛聽得懂。
“別嫌撒有機肥麻煩,有機肥施足了,種出的菜才好吃。”
“等旋耕機深翻了,也別忘了撒復合肥,每畝30斤,一點也不能少。”
另一邊旋耕機已在轟鳴,種了一茬菜的土壤再次被打散,顏色也變得更加特別。
敖德良看著這樣的土壤,心里又有了新的體會。
只有對腳下的土地足夠好,才能種出好菜。
想要高產優質,基肥得施足嘍。
巡視了整地進度,敖德良又往育苗場走去,馬上得同步開始新的移栽。
路過正在割菜的地塊時,有工人搭話道:“敖場長,今天又要多割點菜哇?”
“一天割的比一天多,這才幾天時間,就割了六七十畝地,這菜真好賣!”
“價錢還高,趙老二那一畝多地,就賣了四千塊錢,恐怕晚上睡著了都要笑醒。”
“你看他這幾天笑得多瘆人嘛”
同樣的話題每天都能聽到,敖德良見怪不怪,隨口說道:“今天不多收了,還和昨天一樣,割3.3萬斤,不要割多了。”
村民都還挺詫異。
敖德良有心想高調一下,但嘴唇動了動后,還是穩住了。
沒必要。
其實市場那批牲口想要他多割點,讓他湊夠3.5萬斤芥菜發過去。
如果愿意下狠手也能割出來。
但一來植株個頭還偏小,
二是如果一天割3.5萬斤芥菜,即使以如今的氣候,移栽后只需不到30天便能收割,他下一茬菜也完全續不上。
從一天割2.3萬斤,六七天時間就干到了3.3萬斤!
漲了一萬斤!
只能說太牲口了。
這時,辦公室有人在喊,“敖場長,李才又給你打電話了。”
敖德良想裝沒聽見,結果村民紛紛傳話。
他只得回去,二話不說把電話掛了。
“檔口沒人權吶!”李才仰天悲斥,“他甚至連電話都不愿接我的。”
文員溫蓉抿嘴笑了笑,“誰讓你一上午給敖場長打了四五個電話,話費不要錢呀!”
李才嘆道:“假如你聽我的,說是旭總找他,他肯定會接電話。”
“咋能騙人呢。”
溫蓉聞到了濃濃的醋意,甜甜一笑,“這兩天菜就那么好賣嗎?”
“不好賣我現在能坐在這和你聊天么?”李才攤了攤手,灑脫道:“天還沒亮,檔口就沒菜賣了,剛才你不也看到了,客戶都來堵我了。
反正檔口優先級低,原來只有配送壓我一頭,現在深城、中山的批發商也能踩我頭上了。”
溫蓉輕笑道:“那你也很厲害呀,一天幾十噸菜都賣完了!”
咋回事,我這心啊,你咋還跳了跳,不對勁,不能這樣,李才定了定神,拍了下桌子。
“不行,我得再給老板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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