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王金在后世接受采訪時，提到他拍攝最快的一部電影叫《整蠱專家》。
從劇本、拍攝到剪輯，整個過程只用了五個禮拜。
這個記錄今天被打破。
《擋不住的瘋情》在四月中旬立項，經歷了十天的拍攝，終于拍完了最后一場殺青戲。
這部電影的結構很簡單，幾乎全部是室內戲。
劇情無非是一個偷窺狂千方百計想要接觸靚麗的電臺女主持，在愛人和差佬的保護下，偷窺狂將所有人反殺，然后如愿跟女主持共赴云霄。
所有鏡頭里，開銷最大的是一場生日舞會的戲碼，翟遠覺得200塊請一個龍套太貴，干脆把公司的幕后人員全部拉到租來的園別墅里，搞了波團建，順便完成拍攝。
整部電影七個主要人物，到后半段基本全都領盒飯退場，只剩盧慧光和蒂娜兩人。
電影拍攝周期一共十天，到剪輯只了一禮拜不到的功夫。
如果不是要磨合調教新人演員，這個進度還能更快。
商業片真神的含金量，還在持續提升。
王金的老豆肥鄧曾經在報紙專欄里寫過，五十年代的香江就興起過七日鮮電影的熱潮。
片商周一找演員、找現成的劇本或者小說、找導演和場務班底。周二大家就聚在一起，商討拍攝細節，最后匯總到導演那里。周三正式開拍，一邊拍一邊寫對白，同時把拍好的膠片拿去沖印剪接，最遲周五拍攝就能全部完成。周六搞定善后工作，連夜印制拷貝。周日正好第七天，一個拷貝送到電影檢查處去審查，其他拷貝已經送到各家戲院隨時準備放映。
不過后來隨著‘粵語片清潔運動’興起，以及部分戲院取消了‘包底’制度，粗制濫造的七日鮮電影便逐漸淡出舞臺。
直到九一娛樂今次搞了個半月鮮。
雖然是小成本的三級片，但拉著一群毫無磨合的素人拍攝，這個速度依舊非常夸張。
陳蘭把印好的拷貝送去電檢處過審。
翟遠和王金便在車里等她出來。
“導演，高！”
車里，翟遠對王金這次的拍攝進度非常滿意。
趕在四月結束的最后兩天把電影拍出來，4月30日戲院剪彩開業，五月初勞動節正好上映。
時間卡的恰到好處。
王金在經歷了半個月高強度的拍攝，這時候放松下來，精神狀態既疲憊又亢奮。
他煙酒不沾，在片場全靠咖啡和濃茶提神，后來直接把兩種飲品混在一起，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翟遠覺得這種人成功還是有原因的，觀眾只看到他作品多資源好，卻沒看到他幕后拼命的場面。
“談不到高，是翟先生的劇本寫得好，我只是按部就班拍攝。”
王金啞著嗓子客氣幾句，想打哈欠又打不出來的感覺非常難受，他用力揉了揉鼻子說：“我在拍這部戲的時候，順便給《賭神》和《借種》選了幾個取景的地方，接下來的拍攝應該會順利點。”
翟遠佩服的五體投地，反觀吳語森那邊，一部《驚變》最早把劇本交給他，拖拖拉拉到現在才完成一半。
他安慰王金說：“不用太搏，接下來把重心放在《借種》上面，給你十二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夠不夠”
王金搓了把臉欲言又止，最后無奈道：“我明天去買份保險，死在片場還能給老婆留一筆安家費。”
兩人在車里待了兩個小時左右。
期間聊了點電影圈的八卦，聊著聊著王金便開始兩眼發直，翟遠說一句話他要等幾秒才反應過來。
等陳蘭從電檢處下來，拿著拷貝返回時，車里已經響起陣陣鼾聲。
“電檢那 邊怎么講”
翟遠見陳蘭坐在副駕駛位置，開口問道。
陳蘭回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王金，笑道：“審片的男人讓我介紹女主角給他認識。”
翟遠莞爾一笑。
陳蘭接著說：“其他方面沒什么問題，審片員讓我們剪掉幾個露毛的畫面，我用以前上映的電影做對比，告訴他這個尺度已經不算大，那邊也沒有太過堅持，不過具體還要看上映后的市場反應，如果收到的投訴舉報太多，還要面臨下畫和二次審核。”
她說出這些少兒不宜話語直截了當，臉色顯得很自然，一點扭捏遮掩也沒有。
翟遠點點頭，對這個審核結果還算滿意。
香江現在沒有完善的分級制度，審核機制同樣令人迷惑，有時候電影里講一句粗口就要勒令刪減，有時候大段暴力情色場面，又允許一刀不剪上映。
基本上算是一輪審核看審片員當天的心情，二輪審核看觀眾投訴。
“先把導演送回去吧。”
翟遠看了眼后排的王金，不必刪減畫面便暫時用不到他，對陳蘭說：“明天戲院剪彩，找幾個明星來觀禮做做最后的宣傳。”
四月的最后一天，中午十一點整。
分別位于港島銅鑼灣，九龍深水埗，觀塘裕民坊和旺角砵蘭街的1024四家戲院，齊齊開門營業。
開業慶典重心放在銅鑼灣，這也是翟遠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將生意從九龍涉足到港島。
開業當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兩支舞獅隊伍在戲院門口上演一出‘采青’大戲，吸引了大批市民圍觀。
獅頭攀登到戲院門楣，從嘴里吐出一副楹聯，將現場氣氛推到頂點，周圍掌聲喝彩不斷。
到了正式剪彩階段，除了上次到場的福祿壽三星，蔡蘭還把無線五虎拉來捧場。
蔡蘭跟翟遠勾肩搭背，說：“這是六叔送你的禮物，等會讓他們表演點新鮮節目，明天買齊報紙的頭版。”
四間戲院明面上改換門庭，實則還是招氏的產業，無線來捧場也不算出乎預料。
買果籃還要錢，指示自家演員過來露個臉，連出場費都不用給。
相反還能賺翟遠一份紅封利是。
這是他第一次跟五虎將見面，苗橋偉、湯振業、黃鈤華、劉得華和梁潮偉，因為彼時鄭秋官等小生往電影界發展，無線電視臺急需要注入新血，所以讓他們五人搞了個組合，五虎將這個稱號還是招毅夫親自取名。
翟遠看著面前五人，苗和湯年長幾歲，性格相對外向，剩下三位多少還有點拘謹。
此時來看，這五位關系都很不錯，參加慶典時相互間說說笑笑，不過翟遠知道要不了多久，兄弟間就要上演一出‘五虎將之決裂’。
“這回得看清楚，到底是誰先當得叛徒。”
翟遠以前就對這個問題很好奇，營銷號眾說紛紜也沒個準，現在突然見到五位當事人更加止不住八卦心思，抱著吃瓜心態想要看看究竟怎么個事兒。
“翟先生。”
就在翟遠眼泛賊光盯著五人不放時，苗僑偉作為代表走到他面前。
苗sir去年演過《射雕英雄傳》里的楊康，此時正當紅，事業愛情雙豐收。戲外跟戚美珍郎才女貌，戲里被無線將他和翁美玲打造成一對金童玉女，正在熱映的電視劇《天師執位》更拿到61點的超高收視，隱隱有小生一哥的架勢。
他上前笑著對翟遠說：“公司吩咐我們來幫手炒熱氣氛，我們準備了幾個節目，這張是節目單請你過目。”說著把一張紙遞上來。
翟遠接過來一看，好家伙，果然很符合他對無線的刻板印象。
節目單上林林總總 列出來近十個項目。
鉆火圈、蒙眼走鋼絲、赤腳踩釘板、牙齒拖汽車、胸口碎大石…
不愧是五臺山雜耍藝術團。
這些節目大多是無線電視臺臺慶的基本操作，藝人們也都習以為常，不過對翟遠來說還是過于超前了。
“得啦！大家來捧我場而已，不必玩命吧”
翟遠皺眉失笑，將節目單拍回給苗橋偉，好端端的開業慶典再搞出人命來就不合適了。
不過他這么開明反倒讓五虎將不習慣，五個人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怕不表演節目回去不好交差，又找到翟遠表示意思意思，來個簡單的式體操。
翟遠拗不過，只好讓他們注意安全。
五人便在戲院門口的空地前，一眾觀眾的注視下，相互騎跨在對方身上，同乘一輛自行車轉悠幾圈，接著分成四一小組，四人搭建人肉舞臺，第五人竄高跳遠，在隊友身上做出各種式體操動作，感覺再練一練都可以報名參加全運會了。
圍觀的人群反響很熱烈。
翟遠問一旁來觀禮的藍桔瑛：“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羨慕的大明星，想想看你以后如果成名，能不能接受被人當猴耍還要擠出笑來。”
藍桔瑛看著眼前一幕陷入沉默，以前隔著熒幕看臺慶，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如今近距離看現場，無線五虎將揮汗如雨，就為了討公司和九一老板的歡心，讓她心中有了些許觸動。
她蹙眉有些擔心問道：“《賭神》拍完要做宣傳的時候，不會讓我們也這樣做吧”
翟遠想了想：“誒！這倒是個好主意，你快點回去練一門雜技，到時候像他們一樣，在戲院門口宣傳新戲。”
藍桔瑛頓時被嚇的愣在原地。
“那我是不是也要準備新節目配合宣傳呀”
耳邊響起鐘濋紅的聲音，紅姐提著果籃到場祝賀，正好聽到他調戲藍桔瑛，露出揶揄眼神。
除了鐘濋紅，《無雙》劇組的其他人也來了七七八八，本就滿員的戲院門口愈發擁堵。
張國容沒有到場，他跟吳語森商量提前拍完自己的戲份，月初去南韓、泰姬陵開辦演唱會。
翟遠跟眾人打過招呼。
西協美智子靠過來，手里也拎著個果籃。
“你怎么還這么客氣”翟遠不著痕跡在她緊實的翹臀上捏了把。
美智子用日式腔調的廣府話說：“不是我送的，外面有個小姑娘認出我，她擠不進來，就讓我把這個果籃交給你。”
翟遠聽她說是小姑娘，還以為周海玫被攔在外面，拿過果籃看了眼上面的彩帶，發現落款居然是周彗敏。
“這安保太不懂事了！”
玉女都攔，還有王法嗎 翟遠憤憤不平說了句，蹭蹭幾步竄出人群。
環顧四周，在長街對面，一抹倩影映入眼簾。
有段時間不見，周彗敏又長高了一截。
她被安保攔在人群外卻并未離去，靜靜的站在外圍等候散場，清新的氣質與周圍喧鬧環境對比鮮明。
“喂，周彗敏。”
翟遠隔著街道沖周彗敏揮揮手，正百無聊賴踢著腳下小石子的女孩抬起頭來，臉上帶出一抹驚喜。
倒沒有出現瓊瑤戲里雙向奔赴的場面，周彗敏提起裙邊小跑過來，甜甜的叫了聲翟先生。
翟遠問：“學校今天放假”
周彗敏說：“明天五一才放，不過我中午有午睡時間。”
犧牲午睡趕過來祝賀自己的戲院開業，翟遠很感動，決定有機會給她補償足夠的休息時間。
他指了指人群里面：“走，我帶你進去看熱鬧。”
周彗敏搖頭說：“不用啦，我下午還有課，過來送個果 籃講聲恭喜就好。”
接著又有些期待的問：“另外還想問問你，我明天可以去你公司重新面試嗎”
翟遠挑了下眉，調侃道：“你阿媽終于肯相信我不是騙子，讓你出來工作了”
周彗敏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我把你公司的報紙新聞全部剪下來，每天拿給她看，好艱難才說服她。”
為了拿九一每個月三千塊的薪水，她也是沒少心思。
“面試就不必了，明天直接去公司簽合同。你現在還在讀書，有空過來打卡上班就好，盡量不要影響到正常生活。”
翟遠才不在乎她能給公司帶來多少收益，哪怕是瓶擺在公司看著也養眼許多。
他沒讓周彗敏回去，有點耍流氓的把她的手拽住，直接往人群里擠去，說：“既然來了，進去參觀下我的新戲院。”
周彗敏一怔，下意識往后縮了下手，卻沒抽出來，臉蛋騰一下就紅了一片。
她心中有些羞惱，但看翟遠目不斜視領著自己穿過人群，又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時間到了中午十二點半。
該走的流程、該表演的節目都過了一遍。
翟遠循例拿著話筒講了兩句。
1024現在在九龍小有名氣，但在港島還不太被觀眾熟悉，翟遠便大概介紹了一下戲院的風格特色。
最后說：“…感謝市民朋友支持，1024戲院今天正式開業，我們會舉行為期三天的優惠活動，除了充值會員卡有低價折扣，戲院有關電影的周邊產品同樣是歷史最低價格，我們1024戲院的目標就是讓大家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觀影體驗。”
這話說的就有點扎耳朵，人群里還混雜了附近戲院來刺探消息的工作人員，聞言都蹙起眉頭。
但觀眾顯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尤其1024的老觀眾這次不少跟過來捧場，聽罷紛紛鼓掌叫好。
發言結束，五虎將一人拿著串鞭炮在手上點燃，噼里啪啦的喧鬧聲中，翟遠和相關的明星朋友們拿起剪刀，咔嚓剪短了紅綢。
剪彩剛一結束，掛在戲院墻上的一塊寬幅紅布滑落，露出占據半幅墻面的海報。
巨幅海報上，盧慧光和蒂娜激情擁吻的場面映入眼簾，引起現場陣陣低呼。
雖然沒有露出隱私部位，但如此明目張膽的海報仍給現場觀眾帶來不小的沖擊。
海報上，豎體字書寫片名《擋不住的瘋情》，明日5月1日，正式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