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三世選上總統幾乎是必然。
此時的法國處境并不好,苦難的人民日益懷念偉人拿破侖,對他的崇拜熱烈地彌漫在社會底層之中。
歷史一再證明,這種對故去領袖的緬懷,時常會引發巨大的政治變動。
一個幽靈,一個古代領袖的幽靈,永恒地游蕩在人類文明的天空,不幸的人民啜泣著祈求他仁慈的庇護,而貪婪的投機者們則時刻窺伺著他那強大而又無主的力量…
基于法國人民這種近乎狂熱的拿破侖崇拜,不要說拿破侖三世寫過那本流傳甚廣的《消除貧困》,就是單憑他拿破侖唯一繼承人的身份,都很有可能被選上總統。
不過,拿破侖三世對此卻并不清楚。
原本,對于拿破侖光環的威力他是十分篤信的,但在經歷過一些挫折之后,他的信心萎靡了許多。
比如幾年前他想cosplay拿破侖,試圖用三言兩語把法國軍隊策反,結果軍隊根本不鳥他,反而把他逮捕了。
這讓他狼狽得像個小丑,丟人丟到家。
但馬哨知道,這種情況不會出現在選舉的舞臺上。
歷史上的拿破侖三世來到選舉的講臺,只振臂一呼,選票便如潮水般涌來,在拿破侖煌煌光環的照耀下,所有競選對手的挑戰都灰飛煙滅。
馬哨現在要做的,其實是盡可能把這種歷史必然性粉飾成自己的功勞,從而獲得拿破侖三世的信賴。
未來的拿破侖三世將擔任大約二十年的法國皇帝,這絕對是一筆回報極高的投資。
拿破侖三世當上總統以后,馬哨還要幫助他完成政變,以便讓其從總統順利變成皇帝,真正掌握軍政大權,成為阿帕奇的強力盟友。
于是馬哨開始跟著拿破侖三世一頓侃,直接把后世懂王競選總統的很多套路塞給了他。
不得不說,拿破侖三世和后世的懂王確實有很多共同點。
兩人都出身富貴,但卻都得到了大量下層人民的支持,以及官僚群體的抵制。
兩人也都是熱衷于搞輿論,懂王喜歡發推,拿破侖三世則喜歡寫親民小冊子…
在馬哨的指引下,兩個懂王的靈魂來了一場互不知情的超時空接觸,這讓拿破侖三世很受鼓舞,仿佛遇到了一場妙不可言的緣分。
除此之外,馬哨還和拿破侖三世交流了很多政治理念。
事實上,拋開馬哨的主動迎合,兩人也并非無話可談。比如對教育的重視,兩人就頗有共識。
拿破侖三世在《消除貧困》里認為,消除貧困,首先應從教育入手,馬哨對此深以為然。
拿破侖三世有很多缺點,在軍事方面更是拉胯到可以抵消拿破侖對家族平均水平的貢獻,但不得不承認,他在內政、經濟方面還是跟有見地的。
兩人相談甚歡,最后馬哨表示:“我很樂意和您做進一步交流,甚至可以與您一起登上前往法國的船,幫助您的競選工作。不過現在我手頭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拿破侖三世熱情地問道,顯然他已經將馬哨當做一個至關重要的支持者,“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只是把我的族人送到林肯郡的學校而已。”馬哨微微一笑,“如您所言,消除貧困要從教育開始,我正在踐行這一理念。”
拿破侖三世大笑:“哈哈,很好。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阿帕奇一定可以脫胎換骨。”
他又道:“這樣吧,我到倫敦等你,你忙完之后,我們一起去法國!”
馬哨將三十名留學生送到了布爾中學,他們將在這里度過至少一年的預科時光,以適應英國的環境和語言。
然后他們將前往劍橋大學進修工程學,直到成為一名合格的工程師兼“西方通”,報效部落。
這次在布爾中學,馬哨還見到了巴貝奇和愛達。
他們總算聽從馬哨的建議,來找布爾交流了。
事實證明這是個正確的選擇,三人都是計算機科學的古早先驅,他們有很多可聊的話題。
馬哨毫不意外,他的這所中學將在不久的未來誕生出一些世界級的科研成果,至少布爾代數是肯定的。
或許,一百多年后,當人們回顧計算機發展的歷程,會驚奇地發現,一所中學居然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當然,在這之前,教學工作還是要優先保證的。
“很多老師反映,學校對教師的考核標準制定得有些過于嚴格了,是不是可以調整一下?”布爾告訴馬哨。
“嚴格嗎?我看是他們過去太輕松了。”馬哨說了句。
這個時代的基礎教育十分拉胯,硬件設施的簡陋且不說,辦學理念與教師素質更加堪憂。
基本上只要識點字,是個人都能給中小學生當老師,政府也不怎么管,開學校幾乎像擺地攤一般,以宣揚宗教思想為主要目的的教會學校都算是好的。
這種情況在英國尤為突出,帶英雖然是毫無疑問的一流國家,但基礎教育卻是二流,和國家實力很不相稱,有種暴發戶的感覺。
馬哨:“布爾中學要嚴格落實教師的考核標準,高素質的教師隊伍是學校的立身之本。”
“首先是教學成績,教學成績決定老師的薪水,高者高薪,低者低薪,特別低的直接辭退。”
“學生評價同樣重要,差評多的老師也辭退處理。”
布爾:“考察教學成績倒沒什么,但關于學生評價…很多老師認為,這會導致老師不敢批評、督促學生。”
馬哨:“這里的學生都是十幾歲的人了,不至于連‘師長的嚴格’和‘上位者的惡意’都分不清。收獲一兩個學生的差評,可能說明不了什么,但如果收獲大量的差評,老師多半是有問題的。”
布爾:“萬一老師并沒有問題呢?”
“當然,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不能因噎廢食。”馬哨接著說道,“運行良好的淘汰機制很有必要,只進不出、只升不降的評價體系往往會成為寄生蟲的溫床。”
前世的時候,他對教師職稱可謂是深惡痛絕。
一些老師,評上了高級教師,就開始擺爛,教課各種劃水,甚至主動要求調去沒有教學任務的閑人崗位。
更有甚者,一門心思鉆營職稱以及各種虛名,在教學上從頭爛到尾,從入職爛到退休,誤人子弟,毀人不倦。
“評上高級教師就輕松了”,類似的想法和“考上大學就輕松了”可謂師出同門。
其背后是同一種思維,馬哨稱之為“門檻內卷”——只卷門檻,不比業務。
卷贏了就開擺,如有機會,還要給后來者設置更高的門檻,以便自己可以更長久、更徹底地擺爛,坐享其成,尸位素餐。
而這些水平最爛的老師,往往也是最喜歡搞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那批——實干能力越差,越傾向于玩虛的,這個道理不僅適用于教師。
跟這些蟲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教育呢!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到職稱頭上,優秀的教育者本來就稀缺,那些濫竽充數的家伙就算不去鉆營虛名,也不見得能把本職工作做好。
馬哨希望,布爾中學能給族人提供最優質的教學。
所以,他搞出了一套即使放在后世也足以令很多教師為之色變的考核制度。
不過他并不擔心會缺老師,畢竟這里雖然考核嚴格,但薪水也高,整個英國愿意來布爾中學當老師的人多得是,可挖掘的內卷潛力還有很大。
布爾中學也不會缺錢,短時間內,通用公司隨便給點補貼就夠用了,實現盈利也不會太久。
畢竟同時代的中小學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這種行業襯托之下,布爾中學何愁不興。
再表里兼修,整點媒體攻勢,把布爾中學吹得玄乎些——類似后世營銷號吹捧深泉學院那樣,到時候拿出一部分錄取資格公開拍賣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在離開布爾中學之前,馬哨將阿帕奇留學生們叫來,又囑咐了些話。
“你們將留在英國學習,可能要五年甚至更久才能回到阿帕奇。在此期間,你們將不得不遠離父母親人,我也無法陪在你們身邊…”他緩緩說著。
學生們聞言,紛紛生出離別的傷感,一些人甚至忍不住流下淚水。
“我做你們老師時,從不主動要求你們給予我超出平等的尊重,但我得說,這在現實世界不是常態。”馬哨嘆了口氣,“會有很多人向你們貪婪地索求額外的尊重,因此你們必須遵守有些苛刻的禮儀,對老師甚至每個人顯露出恭敬的態度。”
“我為你們謀得這樣一處地方,但這里終究是英國,而不是部落,我只是這里的一個小小騎士,而不是言出法隨的大酋長…總而言之,謹慎做人,低調行事,學好本領,然后回來,創造屬于我們的新世界。”
“我走了。”
馬哨離開了布爾中學,離開了林肯郡,離開了英國。
風帆在英吉利海峽駛過。
拿破侖三世站在甲板上,望著前方的英吉利海峽,感到意氣風發,仿佛連胡須都更加繁榮了許多。
當初他被狼狽地趕到英國,如今他即將帶著一個團隊返回法蘭西。
在拿破侖三世的左右兩側,分別是他最重要的兩個支持者,一個是他的情婦哈麗特·霍華德夫人,另一個自然就是馬哨了。
在遇到馬哨之前,哈麗特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既愿意給他錢,還愿意跟他摔跤,讓他感激涕零。
他不止一次地發誓,只要當上了皇帝,一定讓哈麗特成為皇后。
不過在遇到馬哨之后,拿破侖三世再看哈麗特,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對自己似乎沒那么重要了…
畢竟無論各方面實力,馬哨都更加強大,簡直不知比哈麗特高到哪里去了。
就連他身后的這支帶有私人武裝性質的“競選團隊”,都是馬哨一手幫他拉起來的,給他接下來的競選工作做足了準備,很多細節甚至讓他感到驚嘆,新奇得聞所未聞。
與哈麗特相比,馬哨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不能摔跤了。
拿破侖三世打量了一下馬哨可怕的體型,又想到報紙上描述的這家伙的非人戰斗力,不禁暗暗搖頭,打消了某些獨特的念頭…
看著船上的專業團隊,拿破侖三世由衷地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將回到忠實的巴黎了。
不過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萬一他們再把我趕走甚至抓起來怎么辦?”拿破侖三世遲疑道。
馬哨:“您可以先不露面,讓我們幫您競選,等您成為萬眾支持的議員,政府就不能拿您怎么樣了。”
“然后您再公開現身,參加接下來的大選,在人民的擁護下,成為他們不得不接受的總統…那時候需要擔心被抓的就不是您了。”
拿破侖三世點點頭:“很好,我有些等不及了。”
一船人登上法國的領土,開始了這場注定勝利的競選。
隨著“讓法蘭西再次偉大”的口號逐漸流傳開來,本人甚至沒有露面的拿破侖三世,輕而易舉地選上了議員。
成為議員之后,拿破侖三世緊接著便閃亮登場,活躍在公眾視野中,發表演說,與競爭對手卡芬雅克隔空互懟,像懂王那樣優雅地演奏手風琴。
卡芬雅克剛剛血腥鎮壓了工人起義,在法國民間本就臭名昭著,眼下更是被拿破侖三世的競選團隊利用各種媒體花活噴成了狗,完全無力抗衡。
馬哨除了偶爾指導一下競選團隊的工作,就是在和拿破侖三世會見法國的各路名人。
一切都按照比歷史更順利的節奏發展著。
直到這天。
“大酋長,英王的電報!”一個阿帕奇人拿著抄寫的報文,火急火燎地找到了馬哨。
看著他慌張的神色,馬哨也不由緊張起來,連忙接過報文。
這封跨海電報內容不長,是阿爾伯特親王發來的:
“美國政府不久前進攻了眠熊城,盡管阿帕奇人成功抵御住第一波攻擊,但美國人似乎沒有就此罷手的打算,我已通過外交途徑發出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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