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幸運的人。
至少對于王秉誠來說,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幸運兒。
幼時的老護照和父親當年的工作,他和小妹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國家。
不僅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樓房,而且,他還繼承了一筆不菲的財富。
所有的一切都是父親的遺澤。
所以每每想到如此,他總是會有一種宛如夢境般的感覺。
“這是真的嗎?”
即便是已經來到這里幾個月了,每當他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看著寬敞明亮的臥室,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哎…還是不太適應啊。”
不太適應的是什么?
是寬敞明亮的樓房,有冰箱里滿滿當當的牛奶和各種各樣的食物。
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水果,冰淇淋,這些都是小妹的最愛。
而他呢?
每當拉開冰箱的柜門時,看到里面的食物,王秉誠總會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只有經歷過饑餓和匱乏,才能夠體會這種感覺。
“好吧,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王秉承自言自語著,開始為小妹準備的早餐。
其實剛一開始的時候,小妹是非要做飯的,但是卻被王秉誠拒絕了,畢竟,現在小妹正在讀中學,她將來還要考大學。
所以,做飯的事情自然是當哥哥的來了。
早餐很簡單。
面包,牛奶,雞蛋。過去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食物,就這樣變成了每日的早餐。
說起來可真是有點兒神奇。
“哥,你的學業測試成績出來了嗎?”
早餐的時候,小妹看著哥哥問道。
“嗯,就這兩天的事情。”
王秉誠點了點頭,然后說道:
“如果成績合格的話,我就會申請一所大學。”
到大學讀書,這個朱先生親自叮囑的,而且朱先生還承諾,等到他大學畢業之后就可以直接進入勞工公司工作。
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這份承諾有什么意義。
但是現在他卻非常清楚——勞工公司是很多名牌大學生都渴望進入的大公司。
在sEA,雖然有很多大學生,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進入大公司,進入大公司之后,就意味著他們的人生將會開啟簡單模式。
更高的收入,更好的工作環境。更好的福利待遇。
對于很多人而言,進入公司工作根本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而對于王秉承來說,只要他愿意隨時都可以進入勞工公司,畢竟,他的父親是公司的創始員工。
好吧,世界永遠都存在著某種不公。
sEA也不例外。
“哥,你想好申請什么大學了嗎?我聽人說,這里法學院是非常受歡迎的。”
“哎呀,這個我也聽說過,不過那個就太難了,你知道的,我中學畢業就下鄉插隊去了,課本都丟那么多年了。”
其實并沒有權利在下鄉插隊的時候,當別人在那里怨天尤人時,王秉誠依然在看著書,甚至在偷偷的學著英語。
在下鄉插隊的人中,像他這樣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但毫不例外,他們都相信知識肯定是能夠改變命運的。
去年的高考恢復同樣也證明了這一點。甚至到了sEA,曾經的學習也同樣給他帶來了大量的幫助。
利用早餐的時間。兄妹兩人簡單的聊了兩句之后,吃完早餐的小妹就拿著書包去了學校。
小妹離開之后,看著空蕩蕩的家,王秉誠的神情有些茫然,過去的幾個月里,一直在復習著功課,準備學業能力測試。
現在考試結束之后,無所事事的感覺卻讓王秉誠更加空虛了。
“總不能就這么一直閑著吧?要不然就先找個活兒先干著吧?”
心里這么想著,王秉誠就推開家門,潮濕的風裹著霓虹燈的光暈撞在臉上。
長安的街道一如往日一般熱鬧,路上車流川流不息的駛過、人行道上西裝革履者踩著皮鞋行色匆匆的在他身邊走過。
雖然已經來到了這里幾個月了,但是王秉誠偶爾還是會驚訝于這里的繁華,更多的時候心里是有著疑問的。
就像現在,眼前繁華的街景讓他的心里又一次忍不住琢磨著“不過短短幾十年的時間,這里怎么會變得如此富有呢?這里的錢都是從哪里來的?”
心中的疑問沒有人能夠解答,就這樣在街頭走著的時候,眼角忽然勾到街角小超市的玻璃門。一張紙用透明膠貼在門把手上,紅筆寫得歪歪扭扭:
“招鐘點工,時薪5.7元,每日6小時”。
看著這份招工啟事,王秉誠在心里飛快算賬:6小時就是34塊多,要是熬到后半夜,干上十幾個小時,差不多就有七十塊揣到兜里,這比工廠里的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都要多。
難怪齊偉會說,這里掃大街的一個月都能掙一千多,那時他還不信,現在盯著“5.7元/時”的字樣,哪里還會再有絲毫的懷疑。
他沒多想,推開那扇掛著“營業中”木牌的門,風鈴叮當作響。柜臺后坐著個穿花襯衫的男人,指尖夾著煙,煙灰簌簌落在計算器上。
“老板,我來應聘鐘點工。”
王秉誠的口音裹著北方口音的硬氣,在這個說國語的地方里顯得有些突兀。
男人抬眼掃他一圈,指了指柜臺:
“身份證給我。”
接過身份證看了一下之后,男人就拿出了一份用工登記表,按照規定,無論大小企業用工都需要簽署雇傭合同,即便是鐘點工也要簽署用工登記表,并且上報勞工部。
“自己把表填一下。”
接過用工登記表之后,王秉誠就拿起圓珠筆按格式內容填寫。
在填寫完登記表之后,王秉誠又忙補了句:
“老板,那個,我是能加班的,十幾個小時也行,就是薪水少一點也不耽誤事。”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男人夾煙的手頓了頓。他先瞥了眼王秉誠——看起來穿著和普通人并沒有什么區別,再低頭看身份證上的地址,眉頭慢慢擰成個結。
把煙蒂按滅在煙灰缸里,他含糊應了聲:
“哦,知道了,先干著吧。”說著抬下巴指了指右側貨架,說道:
“把那排泡面理齊,expirydate(保質期)近的放前面。”
王秉誠忙應著上前,然后便開始碼起了貨,在他干活兒的時候,就聽見身后的玻璃門“吱呀”一聲。
他望了一眼就繼續忙活了起來,而到了門外的老板,拿著移動電話的他,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國語混著零星的普通話飄進來:
“喂,警察局嗎?我這…可能來了一個非法移民。”
如何判斷非法移民?
當王秉誠被警察逮捕的時候,他的神情是驚恐的。
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警察為什么會逮捕自己。
更不知道為什么會把自己關進監獄。
是這并不是監獄,只是警察局的臨時拘留室,在王秉誠惶恐不安的透過鐵欄桿看著那些忙碌的警察時,孫文遠看著手中的身份證有些驚嘆的說道。
“哎呀,現在造假技術居然這么先進了嗎?連激光防偽都有…”
sEA早在30多年前就引入了國民身份證制度,它采用聚酯膜塑封技術,后來又引入了激光圖案作為防偽手段。
而這張身份證上的激光圖案,自然引起了孫文遠的注意。
“來,我來看看,還從來沒見過有激光防偽的假身份證。”
拍檔從孫文遠的手里接過身份證,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后有些好奇的說道:
“真,看起來和真的一模一樣。不過,會不會就是真的?”
“真的?”
孫文遠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
“怎么可能會是真的呢?見過有人主動告訴老板他可以加班,哪怕連上十幾個小時的班都沒有問題的人嗎?甚至還主動表示薪水少一點也沒關系。”
孫文遠的回答讓拍檔愣住了,他扭頭看著那個被關在拘留室里的嫌疑人,說道:
“他就是這樣被抓過來的?”
“要不然你以為呢?”
孫文遠點著一根香煙抽了一口,然后說道:
“聽他這么說,老板直接打電話報了警。除了非法移民之外,誰會這么說,有誰會這么干呢?”
是除了非法移民,絕對不會有任何人,表示自己可以加班的。并且愿意為了加班降低薪水。
正常人哪怕就是傻子也不會這么干的,可偏偏有非法移民這么干,他們之所以會這么干,無非就是希望能夠多掙一點錢。
“那這件事兒就得好好查查了。”
拍檔看著手中的身份證,無論怎么看,這身份證都像是真的。或者說和真的沒有任何區別。
“哎呀,尤其是這個身份證。從材質和防偽手段上來說,和真身份證沒有任何區別,要不是他自己暴露了自己僅僅只是憑身份證的話,肯定不會被人發現的。”
孫文遠點了點頭,然后說道:
“確實如此。所以…”
就在說話的時候,孫文遠已經將身份證號碼輸入了電腦的查詢系統,雖然現在各地的身份證還沒有聯網,只能查詢本地的身份證,但這家伙的身份證卻是長安本地的。而接下來的查詢結果卻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真的,假的…”
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查詢結果,孫文遠突然有些茫然的看著被關在拘留室里的嫌疑人說道。
“什么時候,有人這么卷了?”
拍檔聽著孫文遠的話,疑惑到:
“怎么了?有什么新的發現嗎?”
“他的身份證居然是真的,不過…他怎么會這么卷啊?”
一時間兩人皆是一陣匪夷所思,他們看著身份證又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查詢結果很難把這兩者聯系在一起。
畢竟在這里壓根兒就沒有人會這么卷。可這小子卻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居然會這么卷。
“得,放了吧…”
等到王秉誠被警察放出來的時候,站在警察局門外的他,神情全是一片茫然,因為警察的話。
“哎呀,以后不要說什么加班不加班的,這下子誤會了!”
“是啊,是啊,八小時工作,就已經足夠了,咱們都是打工的,何必自己為難自己,主動加班,這是咱們打工的說的話嗎?”
警察是不是打工的,王秉誠不知道,但是,這一切完全超出他的想象,難道說,這里…加班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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