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十幾年前相比,現在的唐大年律師事務所已經頗具規模,除了三名合伙人之外,還有多名資深律師以及十幾名年輕的律師。
這些年輕的律師往往幫助客戶處理一些簡單事物。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宋天耀看到一位年輕律師正在幫助兩個外國客戶處理業務。
“…比爾先生,作為公司的合伙人,你的工作簽證是沒有問題的,現在我這里還需要你提供…”
從一旁經過的時候,宋天耀聽到了律師和客戶之間的對話。
原來是申請工作簽證的。
這種業務對于律師事務所來說,兼職就是不值一提的,事務所往往只是給出一些咨詢性的意見而已,當然如果客戶愿意出錢的話,事務所也會派出律師全程協助辦理。
也就是協助處理一些資料而已,除此之外,并不能給予其他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畢竟,sEA對工作簽證的審核是極其嚴格的。曾經打過類似官司的宋天耀對此也有一定的了解。
心里這么想著,宋天耀就朝老板的辦公室那邊走了過去。
百葉窗將午后的陽光切得細碎,房頂上的空調窗口吹來了冷意十足的涼風。
坐在辦公室里,穿著一身正裝的唐大年翻看著手里的卷宗上,他指節輕輕的在桌面上叩擊著,眉頭擰成一道深溝,連額前的頭發發都跟著繃得發緊——那姿態,比面對標的額百萬的商業訴訟時還要凝重。
“又碰上個棘手的案子了?”
宋天耀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剛結束一場庭審,雖然法庭沒有當場宣判,但是結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無罪釋放。
作為一名律師的宋天耀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律師了,他現在已經是國內知名的刑事律師。
見唐大年只搖頭不說話,他幾步湊過來,手掌撐在辦公桌沿,笑到:
“這可不像你,你不是常說案子就是案子沒什么好棘手的嘛。”
“談不上棘手,”
搖了搖頭唐大年終于開口,聲音有點啞,指尖在卷宗封皮上摩挲著。
“你知道林長青嗎?”
“永安百貨的林董事?”
宋天耀的眉梢挑了挑,指尖在桌角輕輕敲了兩下,說道:
“那個人平常低調的很,30多年前來到這里之后,幾乎不怎么與外界接觸,就是投資了幾家企業而已,其中份額最大的就是永安百貨,他名下差不多有20的股份,怎么突然提他?”
之所以會有興趣是因為林長青名下的財產估計超過5000萬元!
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唐大年點了點頭,喉結動了動:
“昨天走了。”
“哦…”
宋天耀拉長了語調,視線飄向窗外的寫字樓群,心里默算了算,說道:
“七十好幾了吧?這是要處理遺產?”
“他是我的客戶,”
唐大年的聲音沉了沉,特意頓了頓,像是要把話里的分量托穩。
“當年我剛租下這半間辦公室,一窮二白的開始創業的時候,是他看在同鄉的份上,把第一個案子給了我。這些年,他給我介紹了不少客戶,對我可以說是照顧頗多。”
他指尖按在卷宗里夾著的一張便簽上,那是林長青上周親手寫的,字跡已經有些抖。宋天耀這才正經起來,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椅腿在地板上蹭出一聲輕響:
“怎么,豪門爭產?雖說案子性質一般,但這種八卦,聽著確實提神。”
其實他感興趣的并不是八卦,而是官司。如果是豪門遺產爭奪的話,那么他們律師也就派上了用場。
“不是爭,是分。”
唐大年搖頭,抽出便簽推過去,說道:
“他在大陸還有三個子女,法律上都是合法繼承人。遺囑里也留了錢,但你知道,非本國籍遺產繼承人,最多只能拿五萬。”
根據法律規定,非本國籍遺產繼承人在繼承遺產的時候是有金額限制的。之所以制定這條法律,是因為sEA是一個移民國家,所有人在不同的國家都有遺產繼承人。
如果適用普通繼承法,就會導致大量的財富外流。所以,早在幾十年前,就制定了相應的法律對非本國籍遺產繼承人繼承的金額進行了限制。
早期只有幾千元,5萬元還是最近幾年剛剛漲上去的。
“這我當然知道。”
宋天耀嗤笑一聲,指尖敲了敲桌面:
“所以他早留了后手?信托基金?”
“嗯,在棉蘭老設立的信托,”
唐大年點頭,語氣卻沒松快,說道:
“去世后,大陸的子女和他們的直系子女,每個月能領兩千生活費,夠日常開銷了。”
別說在那里了,即便是在sEA,每個月2000元的生活費。也足夠他們的生活開支了,畢竟去年的平均工資也就1500元。
“那還有什么問題?”
宋天耀往后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在身前,肘部放在椅子扶手上,語氣里帶了點無奈:
“有錢人總有辦法,就像我那對爸媽——我想接他們過來,連依親簽證都沒有,每年只能辦半年探親簽,逾期就要停五年。
可你看那些富商,父母想來,直接辦醫療簽證,住私立醫院,一年花十幾萬,一邊‘治病’一邊陪孩子,簽證能管三年,那些所謂的治療要求,年齡大的,誰還沒有一些基礎病啊。”
唐大年沒接話,只是盯著那張便簽,指腹反復蹭著末尾的幾個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眼底蒙著一層疲憊:
“他想讓孫輩來我們這里讀大學。”
空氣靜了幾秒,宋天耀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忽然嘆了口氣:
“老唐,你是律師,不是神仙。他的恩你記著,但這事…”
“不是記著。
”唐大年打斷他,聲音輕得像飄在風里,卻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當年我開這家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兩眼一抹黑,一個人都不認識。只是聽說過他這個人,然后就去拜訪他了,他很爽快的就成了我的第一個客戶。他說‘同鄉就是自家人,總是要互相幫襯的’,現在自家人的事,我能不管嗎?”
他重新拿起卷宗,指尖卻有些發顫,封皮上的“林長青”三個字,像是突然有了溫度,燙得他指尖發麻。
窗外的陽光慢慢移開,在桌角投下一片陰影,把他的眉頭,又擰得緊了些。
“嗯,天耀,你有沒有什么建議?”
宋天耀想了一下,然后說到:
“如果是本國人或者自由貿易區成員,這件事兒就好辦的多了,他們可以直接參加我們的大學聯考,然后…”
話到嘴邊,宋天耀說道:
“他們可以直接報名參加留學生入學考試啊,而且私費留學生入學考,是可以填報多個公立學校的,哪怕就是進不了一流的大學,也有社區大學嘛。”
來sEA留學的外國留學生往往都是通三種途徑,一個是拿著sEA官方提供的獎學金,每年大概有7000個名額,但是這些名額都是定向指派各國,除了自由貿易區成員國之外,韓國九州港島等地甚至美國,英國以及歐洲國家,都有相應的名額。
還有一種就是外國公費留學生,這個沒有名額限制,只要對方的國家愿意出錢就行。
再就是普通的私費留學生,就是自己掏學費來這里留學。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必須要通過留學生入學考試。
“要是能這么簡單就好了。”
唐大年在那里掰著手指頭說起了這件事的難度:
“你要知道我們和他們之間沒有官方關系,而且他們對護照的發放是極其嚴格,就目前來說,除非是公派留學,普通人是沒有辦法以留學的名義來我們這的,而且來我們這探親…也很困難。這也意味著,他們無法直接來這里參加留學生入學考試。”
宋天耀這才想起來那邊還是有所不同的,于是點了點頭說道:
“看樣子這件事兒最困難的地方就是他們過不來。”
“是啊,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地方。”
唐大年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他看著手里的卷宗,無奈到:
“看來我要有負林老先生的重托了。”
就在唐大年面對著這份遺囑,愛莫能助的同時,在官邸的辦公室里,李毅安正在聽取著幾名官員的報告。
“從整體上來說,目前每個月有超過40萬人返鄉探親,人均支出為2700元,據此估算,僅此一項每年支出就超過100億元。
而伴隨著與親人之間聯系的恢復,他們總會通過匯款等方式接濟父母或者兄弟姐妹的生活。據統計,人均支出約為1000元…”
在聽到這些說字的時候,李毅安只是微微點頭,伴隨著旅游探親的放開這些開支是不可避免的,畢竟,人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他們總是有親情的牽絆。
就像在另一個世界,就有一個新聞——林青霞找到了她失散的大姐后,她的父母返鄉的時候,還帶了彩電、冰箱、微波爐等物品,給她作為補贈的嫁妝。
成龍的父親找到落在大陸的兩個孩子之后,每年都會回去,甚至后來在其去世之后出現了成龍大哥喊話成龍的新聞,因為成龍沒有邀請兩位哥哥去吊唁,個種原因固然有對他們沒有感情,還有一個原因是其父每年都會帶錢去接濟兩個大哥。
所以,對于這一切,李毅安是有心理準備的,或者說,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個是人性。
如果禁止民眾接濟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的話,本身就是違背人倫,違背最基本的道德觀。
所以,對于此官方并沒有阻止,并且會提供方便。
“這沒有什么,從數據上來說,他們確實得到了大筆的僑匯,但是,這些錢大都是以南元提供的,他們最終會用這些外匯購買我們的產品。嗯…有這方面的數據嗎?”
李毅安的話音剛落,來自通商產業部的關于就匯報起了對唐山出口產品的增加:
“…除了傳統機械設備以及成套生產設備出口之外,他們采購了總價值超過33億元的客機,同時,汽車出口量也在迅速增加,除巴士客車之外,截止到目前,已經對其出口小型汽車12143輛,其中不乏BMW之類的高檔汽車…”
聽取這些數據,李毅安微微點頭,本身嘛,錢是會流通的。那么多外匯流入,他們必定會采購各種各樣的商品,大型成套設備、客機以及其他諸如此類的產品。
“…同時探親潮還推動了家用電器的銷量,很多返鄉探親的人都會采購電視機,電冰箱之類的家用電器,用于改善親人的生活。”
微微點頭,李毅安說道:
“這樣就很好,把探親消費變成本土消費,對我們的經濟是有促進作用的,嗯,所以我們應該在這一塊兒做好文章。”
說罷,李毅就把目光投向在座的幾人,問道:
“怎么樣,大家有什么建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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