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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攔馬卻王孫

  伯爵府,賈琮院。

  臨近年關,北風漸起,天氣轉寒。

  這幾年神京天氣異樣,每年都是入冬早,開春晚,十月末已寒氣侵人,三月末卻料峭難除。

  院中花樹蕭瑟,枝頭綠葉雕零大半,唯有低矮灌木,依據油綠蔥郁,成為深秋不多的一抹亮色。

  院中主屋和兩側廂房,出入門戶都換下春秋薄簾,換上擋風保溫的紅錦棉簾,常有窈窕身影掀簾進出。

  書房南向的窗戶半開,雖有清冽空氣涌入,但房內卻無陰寒之意。

  書案前擺著掐絲琺瑯蟾宮月影熏籠,燒了小半銀霜炭,灑了百合香片,緩緩噴吐著溫和馨香氣息。

  英蓮坐在書架前看閑書,書架上放個白陶堅果罐子,她每翻上幾頁書,便從罐子拿零食往小嘴里塞。

  齡官端坐在書案前,穿繡花淡青對襟褙子,粉白色襖子,淡紫紅長裙,雙眸水潤,秀發如云,嬌俏可人。

  她正拿著毛筆在專心臨帖,賈琮坐在她身邊擺弄輿圖,還不時指點她幾句。

  齡官跟著賈琮認字讀書,快有兩年時間,心思聰慧,用功甚勤,早已識字過千,翻書閱卷無礙。

  她一手毛筆字雖還有幾分稚嫩,卻已有根基火候,探春和黛玉見過都說不錯。

  因她經常出入賈琮書房,成為晴雯口中繼英蓮之后第二個書呆。

  等到日頭有些升高,齡官已臨摹完兩張大紙,依舊意猶未盡,鋪了第三張來寫。

  賈琮見她練字上心,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輿圖,上前扶住齡官小手,引導她筆畫轉折,又指點各處不足。

  齡官因年紀尚稚,并不像晴雯這般開竅,被賈琮碰到就會臉紅,只覺小手被賈琮握在掌中,心中十分愜意。

  一筆一劃愈發流暢,小臉生出些許笑嫣,稚美乖巧,宛然動人。

  兩人執筆揮毫,正寫的有些投入,聽到書房門口傳來腳步聲,黛玉笑意盈盈進來。

  穿淡藍折枝繡梅對襟褙子,白色交領里衣,淺黃色百褶裙,云鬢上插藍寶步搖鳳釵,風姿綽約,裊娜如仙。

  她見賈琮手把手教齡官寫字,耳鬢廝磨,有些親昵。

  笑道:“喲,我倒來的不巧,耽擱三哥哥教授女弟子。

  三哥哥難得休沐一日,還忙著開起女學堂,自己做翰林還不夠,身邊丫頭都教成女秀才,才算罷休不成?”

  賈琮笑道:“我哪有這個本事,輕易隨便就教出秀才,她們不過是多認得些字,能多讀幾本書罷了。

  妹妹是探花之女,進士開蒙,飽讀詩書,七步成詩,何止是女秀才,高低也是個女進士。”

  黛玉一笑,說道:“三哥哥真會哄人,好話張口就來,說得這等順溜,也不知是不是真心的。”

  賈琮問道:“妹妹怎么一個人,其他姊妹去了哪里?”

  黛玉笑道:“二姐姐帶了四妹妹去了南坡小院,找妙玉下棋去了。

  湘云妹妹也是愛棋之人,這個熱鬧自然要去湊的,還拉了岫煙妹妹同去。

  方才我去了三妹妹院里,丫鬟說她大早去了東路院。

  我想三哥哥今日休沐,就過來找三哥哥說說話。”

  賈琮聽了也不算意外,自妙玉師徒搬入東府,除了與黛玉寶釵相處融洽。

  因她也善棋,棋力不俗,與迎春堪為匹敵,兩人趣味相投,時常對弈為樂。

  邢岫煙因和妙玉有半師之誼,也常去南坡小院走動,有邢岫煙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史湘云。

  賈琮白天上朝上衙不在家中,姊妹們倒是多了一個去處。

  至于探春最近常去東路院,是不放心自己姨娘和兄弟,擔心他們沒有章法,言語出現缺漏,惹出什么禍事。

  黛玉走到書案前,觀看齡官臨摹筆跡,骨架勻稱,筆力舒展,雖有柔媚,卻有功底,忍不住贊了幾句。

  又看到案上的輿圖,說道:“這圖三哥哥送過我一張,可是大周九鎮分布輿圖,三哥哥怎琢磨起這個。”

  賈琮說道:“這兩年殘蒙死灰復燃,陳兵漠北,控制河套,眼下北邊不太平,我不過閑了拿出來翻翻,”

  黛玉好奇問道:“朝廷前兩年平定遼東,這會子三哥哥看起輿圖,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賈琮笑道:“這事眼下說不準,殘蒙各部落已派人來京朝貢求和,不打仗解決問題,自然是最好的。”

  兩人正說著閑話,突聽外頭晴雯說道:“寶姑娘來啦,三爺和林姑娘正在書房呢。”

  賈琮聽到環佩相碰之音,門口裙角搖動,見寶釵帶著金釧進來。

  笑道:“林妹妹也在,你們兩人說什么話呢,老遠就聽到聲音。”

  黛玉笑道:“我們正說好事兒呢,三哥哥臨館開堂收女弟子呢。”

  寶釵聽了有些迷惑,賈琮笑道:“別聽林妹妹打趣,寶姐姐怎有空來走動。”

  寶釵說道:“我原閑了找二姐姐說話,進園子才知她去了南坡小院,定是去找妙玉下棋。

  我本也想過去走動,算今天是琮兄弟休沐之日,正有一樁事與你相干,所以過來說了再去。”

  賈琮笑道:“我倒是一時沒想到,什么事經了寶姐姐那里。”

  寶釵笑道:“琮兄弟怎忘記,昨日你讓林之孝采買十袋米糧,說你自己有用處。”

  如今外頭米糧愈發漲價,林之孝便讓人給哥哥傳話,依舊從城北段家糧鋪購買。

  今日一早哥哥便出門,也不知去了哪里逛,糧鋪正送了十袋米糧過來。

  我將糧鋪的人打發走,已用自家馬車裝載。

  我想東西兩府都采買到明春的糧米,琮兄弟不會獨獨多買這十袋,必定是外頭用的。

  所以運糧馬車只停在東角門檐下,并沒有進入東府,方便琮兄弟自己歸置。”

  賈琮笑道:“還是寶姐姐細心,這糧米確不是家里用,是我另有用處。”

  他又問道:“我平日雜事太多,沒多關心糧價,寶姐姐說最近糧價又有上漲?”

  寶釵說道:“這月糧價比上月足足漲了半成,我聽哥哥說最近城里多了許多蒙古人。

  說是從北邊草原來的使團,這些人到神京城之后,四處游走購買糧食,攪得城里糧價越發上漲。

  后來官府出面干涉,外蠻之人不得肆意購糧,需官府勘合文書為準,以免造成城內糧價浮動。

  琮兄弟在朝廷上行走,見識比我們大宅女人多些,最近城里的蒙古人是什么來歷?”

  賈琮聽說蒙古人在城內大肆買糧,心中微微一凜,雖官府已出面制止,但此事隱憂依舊不小。

  草原之人游牧為生,比起中原農耕漢民,他們是更徹底的靠天吃飯,一次雪災就能讓他們全族隕滅。

  所以他們必須像草原狼一樣,在生計艱難之時,靠搶掠、殺戮、爭斗才能適者生存。

  他們的狡詐狠辣,絕不亞于深受兵家熏陶,精通詭道詐術的中原人。

  朝廷不允許他們肆意購買糧米,他們就不能通過其他渠道嗎…

  賈琮聽寶釵問起,說道:“因我有位同窗,本次春闈得中二甲,被吏部選派鴻臚寺觀政。

  前日我們在春華樓小聚,倒和我說起此事,所以正好清楚根底。

  這兩年蒙古安達汗實力不斷壯大,除麾下土蠻部兵強馬壯,部族數萬戶,擁兵近十萬。

  又通過聯姻和軍力壓制,將永謝倫部、鄂爾多斯部這兩大部族掌控節制,號稱二十萬之眾。

  這兩年安達汗的兵馬一直襲擾大同、宣府等地,燒殺搶掠,軍民死傷無數。

  圣上因此震怒,下詔禁絕九鎮邊貿,雖未關閉茶馬互市,但已形同虛設。

  安達汗雖兵強馬壯,但漠北嚴冬將至,邊貿禁絕,無法通過茶馬互市,從關內獲取米糧布匹等過冬物資。

  他麾下數萬戶子民,也將陷入生存困境,所以他不得不低頭。

  最近月余時間,殘蒙襲擾邊關大幅減少,殘蒙土蠻部、永謝倫部、鄂爾多斯部各自派出使臣入京朝貢。

  一是通過朝貢良馬、皮裘、獸筋等草原之物,企圖換取米糧鹽鐵布匹等賞賜之物,作為部族過冬物資。

  二是向朝廷求和,希望圣上放開邊貿,重開茶馬互市。

  這次蒙古三大部落,加上一些小部落,為求回更多賞賜,來京朝貢二千余人,聲勢浩大。

  朝廷擔心殘蒙使團入城人數過多,帶來難測隱患,只讓首腦人物及扈從入城,其余都駐扎城外二十里處。

  即便如此,入城部落使團也有五六百之眾,城里自然會看到許多蒙古人。

  這些人入京朝貢,就為獲取過冬物資,自然不會錯過市井購買米糧的機會,只是沒那么容易得逞罷了。”

  黛玉寶釵都是千金小姐,身在深宅大院,安穩祥和,哪里知外頭發生這么些大事。

  聽了雖然稀奇驚悚,但這些事離內宅太遙遠,也是聽了就算,都不太放在心上。

  但賈琮卻心中篤定,別看此次殘蒙朝貢聲勢浩大,多半要鎩羽而歸,無功而返。

  自從遼東女真平定,朝廷在遼北拓土千里,隨著火器之術蓬勃,嘉昭帝開疆功業之念被熊熊點燃。

  安達汗乃漠北梟雄,實力強盛,野心勃勃,南據河套,制肘榆林寧夏,對峙大同宣府,已成大周心腹大患。

  近半年時間,朝廷應對安達汗所部擾邊,不斷收緊邊貿尺度,禁控關內物資外流,漸成困獸之勢。

  又正值漠北草原嚴冬來臨,在嘉昭帝的眼中,安達汗如踩入獸夾的餓狼,深陷窘迫才會朝貢求和。

  眼下這種時候,皇帝怎么會輕易松開枷鎖,讓這只草原狼得以喘息之機…

  神京城東,一座精致二進小院,這里是艾麗和母親徐氏的住處。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駛入街巷,在小院門口停下,賈琮并沒帶府上家丁,只讓江流駕車同行。

  等到敲響小院的門鈸,沒過一會兒,院門便打開,出來個雪膚明眸的窈窕少女。

  穿件月白繡花蜀錦胡袍,苗條高挑,腰系墨藍浸香汗巾,纖腰盈盈一握,身段娉婷,風姿綽約。

  她看到賈琮神情欣喜,說道:“今天怎有空過來走動。”

  見賈琮招呼江流從車上搬下許多袋米糧,艾麗神情有些詫異。

  賈琮笑道:“眼下神京米糧緊俏,越到年關怕采買不易,你和大娘又都是女流,背袋扛米頗為不便。

  我府上有米糧門路,幫你們準備了十袋,夠你和大娘用到明年春末,過年也少些操心。”

  艾麗俏然一笑,說道:“多謝你事事都想著,我娘年紀大了雖不成,我哪里有這么嬌氣。”

  說著從車廂上取下一袋米糧,纖腰微微發力,便已將米袋子扛到肩上,邁開長腿就進了院子。

  賈琮見了微微一笑,他認識女子之中,艾麗最有古人似今人的特質,落落大方,無拘無束。

  他們曾一起跨馬沖鋒,搏殺敵陣,以命相交。

  她沒有尋常女子的拘謹,喜憂隨意,愛恨由心,不懂掩飾。

  有時他甚至淡忘艾麗的女人屬性,盡管她是個很美的女人。

  賈琮跟著扛起另一袋米糧,三人只是幾個來回,就將十袋米糧扛到院中空置廂房。

  自從賈琮入了翰林院,每日公務繁忙,日常到艾麗家中走動,比以前少了許多。

  艾麗見他今日白天上門,必定就是衙門休沐之日,總想著他能多留些時候。

  只是她還沒說出口,賈琮便說要帶她去六芳居喝茶,不由笑意盈盈,正在下懷。

  賈琮讓江流把馬車還回薛家,又進去和徐氏見過禮數,便帶了艾麗出門。

  眼下臨近年關,街上愈發行人熙攘,車馬川流不息。

  因十一、十二兩月,是神京人置辦年貨的日子,街市生意十分繁榮。

  豪門大戶一擲千金,囤積年貨,自不待言,尋常百姓也不吝嗇積蓄,添置各種物件,盡力過個好年。

  神京是大周國都,天下繁華富庶之城,這等年關商機,歷來被行商大賈矚目。

  近半月時間,各地行商不斷匯聚神京,設店立鋪,傾銷貨品,期望賺得盆滿缽滿,好過一個肥年。

  因此,街上隨處可見裝載商貨的車隊,市井之中各處店鋪、酒樓、瓦肆生意愈發紅火。

  往日賈琮和艾麗出門,兩人習慣跨馬同乘,穿街走巷,肆意游蕩,快捷便利。

  但年關街上人流熙攘,步行反而比騎馬便利些。

  兩人一路走到漢正街,只見人頭攢動,街景繁榮喧鬧,賈琮擔心走散,一把牽住艾麗手掌。

  艾麗俏臉紅潤,卻并不躲閃,心中溫暖和美,反手緊握賈琮手掌。

  她跟著賈琮在人群中穿梭,還時時掀開帷帽面紗,觀看熱鬧街景,神情雀躍開懷,愈發美艷動人。

  此時,前頭突然傳來急促馬蹄聲,艾麗生于北地,幾乎在馬背長大,騎術精湛,對馬匹習性十分熟悉。

  她聽馬蹄聲密集,掀開面紗說道:“玉章,這人馬速好快,神京大街如此縱馬,難道不怕撞到人。”

  賈琮聽馬蹄聲初時尚遠,片刻便飛快接近,聲音嘈雜紊亂,似不止單騎狂奔,而是規模不小的馬隊。

  只是片刻之間,他看到路上行人不斷發出驚呼,如同潮水般向兩邊回避。

  許多貨郎攤販閃避不及,被奔跑躲避的人群,撞倒貨擔推車,發出一片抱怨咒罵聲。

  路面人群讓開空間,賈琮看到十幾個騎士,皆跨高頭大馬,如云般縱馬而來。

  雖只是十幾騎人馬,似能跑出千軍氣勢,馬上各人身裹皮裘,跨刀背弓,氣勢彪悍,都是蒙古人打扮。

  頭前一人騎匹五花駿馬,身形魁梧,馬速比其他人更快,馬鞭左右揮舞,驅趕沿途人群,神情十分囂張。

  賈琮臉色微沉,大周國都之地,這些蒙古人不過朝貢乞食之輩,這等縱馬叫囂市井,未免太過跋扈。

  此時領頭騎士依舊縱馬狂奔,眼看就要沖到跟前,賈琮拉著艾麗要躲到路邊。

  正看到一老婦拉著個男孩,慌亂躲避馬隊,那孩童情急中摔倒在地,嚇得啼哭,老婦急忙轉身去扶。

  賈琮見那領頭騎士似未察覺,馬速絲毫未減,眼看那對老少要被馬蹄踐踏,不禁臉色一變。

  他手中并無他物,情急下摘掉艾麗頭上帷帽,鼓足臂力,看定準頭,用力擲出。

  帷帽形狀渾圓,上等細竹編制,被賈琮用力拋出,借著風勢巧勁,在空中旋轉著飛快掠去。

  帽檐雪白的輕紗在風中飄蕩,恍如一片迅疾潔白的輕云,瞬間重重撞在馬頭上。

  狂奔中的駿馬,頭部突受重擊,頓時受驚嘶鳴,前蹄人立而起。

  馬上壯漢雖騎術精湛,猝不及防之下,也被驚馬顛落,趴的一聲落在地下,形狀頗為狼狽。

  后續馬隊見此皆大驚,紛紛斥叫勒停馬匹,以免踐踏到自己人。

  此時,艾麗抓住時機快步上前,將那對老少攙扶到路邊。

  賈琮見這隊人馬近二十人,都是彪悍驍勇之輩,聲勢不小,馬鞍上還掛不少鳥兔野雉等獵物。

  馬隊被自己逼停之后,馬上騎士似乎皆有章法,無形中引馬走位,將一個年輕騎士拱衛其中。

  賈琮看出青年是頭領之人,見他十六七歲年紀,肩削背挺,身姿挺拔,頗為英武。

  身穿漆黑貂裘長褂,里著精致貼身皮甲,束發結辯,掛于兩鬢腦后。

  頭系黑底繡金紋額帶,中間鑲一顆龍眼大藍寶石,爍爍生光。

  這人膚色淺白,雙頰生紅,帶著草原人特質。

  鼻梁高挺,雙眉濃黑,眉梢微挑,透出幾分果敢沉著,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腰間配掛一把厚重彎刀,暗黑魚皮刀鞘,點綴紅黃寶石,黃銅刀柄久經磨礪,錚亮發光。

  胯下騎一匹草葉黃駿馬,吐氣撅蹄,很是神駿,馬鞍韁索,鑲金鎏銀,精致華貴。

  賈琮可以斷定這隊人馬,必定是殘蒙使團中人。

  為首青年衣裝錦繡,氣度華麗不凡,扈從精銳,多半是使團里重要人物,他不禁眉頭微微一皺。

  那摔落馬下的騎士,有些費勁的爬起身子,只覺得渾身酸痛,不禁大怒。

  他手舞馬鞭,喝道:“好個不長眼的東西,敢驚我忽而干的馬,你是活膩了!”

  那衣飾華麗的青年,對忽而干的舉動,恍若不聞,只是好奇打量賈琮。

  見他衣著不俗,儀表俊美,神情從容,面對自己手下訓斥,無半分懼怕之色,不由多打量幾眼。

  他無意看向賈琮身邊的艾麗,眼睛微微一亮,輕聲笑道:“好漂亮的小娘。”

  賈琮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沉,后世被人夸贊女伴漂亮,多少還算句恭維之語。

  如今這個時代,男女大防,禮數嚴謹,這絕不算什么好話。

  且這青年話語有些輕佻不良,讓賈琮生出一拳揍他臉上的沖動。

  那忽而干聽了青年的話,說道:“你這小白臉兔兒相公,驚了老子的馬,本來要一刀砍了你。

  今日我忽而干大發善心,只要把這小娘讓給我主人,我就饒了你這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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