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衣柜里的公主
白光淹沒了宮殿。
整個公主的寢宮都在這沖擊下融化。
如此龐大的動靜，自然不可能再被隱瞞。然而就在這時，皇宮之中，又有好幾個地方生成了氣勢恢弘，主要功效是聲光效果的爆炸。
那是巫塵過來之前的準備，本來用以應對那些最為惡劣的情況。然而現在，這份準備卻是派上了最為狹小的那種用場。
無人傷亡，也好。
巫塵走向前去，他看見那擋在莉亞身前的瑪麗絲，全身上下都已然在白色破壞光線的轟擊中焦灼，碳化。
她還沒死。而這是由神魔法Lv2所帶來的，最高級治愈術的功效。那碳化的皮膚現在仍在空氣中不斷壞毀然后重塑，或許再過幾分鐘，甚至幾十秒，她就能夠恢復完好。
她還活著，她身后的莉亞自然也毫發無傷。只不過那用以逃亡的暗道已然在白色破壞光線的轟擊下崩解坍塌。而這位刁蠻任性的小公主，自然便也無路可逃。
那雙藍色的眼睛之中，終于露出了驚慌。而當巫塵向她靠近之時，她費盡很大力氣，才沒有發出失態的尖叫。
“現，現在停手的話，一切都還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喔。”藍發的公主努力直起腰，維持著利薩斯公主的氣勢和儀表。“我想了想，先前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一點。不如這樣吧，我把我的私房錢全部給你。我還可以推舉你做利薩斯的宰相…瑪麗絲很漂亮吧，我可以把她也嫁給你喔。你要是覺得不放心的話，還可以對她施加奴隸契約的魔法，瑪麗絲絕對不會反抗的。”
有些出乎預料。
在巫塵的預想中，瑪麗絲對于莉亞，就像是莉亞的眼睛，手腳，甚至至親一樣。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賣瑪麗絲。而她既然都愿意做到這個地步，自然便證明了她的誠意足夠龐大。
——不對。
巫塵眼中，捕獲到了莉亞那隱藏極深的一抹隱忍。而這些許因為先知先覺而產生的錯覺，自然便也隨之抹消。畢竟…
——這可是一個政治Lv2的女人哪。
——妥協，犧牲，利益交換，對她來說，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吧。
念頭轉動。
巫塵繼續走向前方。
那勉強恢復了人形的瑪麗絲勉強地抬起手，發出嘶啞的聲音，便要抓住巫塵的腳。
“求你…放過莉亞公主吧。”
“有什么事情，沖著我來就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巫塵停下了腳。
“什么都愿意做？你是抱著怎樣的覺悟說出這種話的？”
“區區一個手下敗將，你背負得起她的人生嗎？”
他隨口回答。
而這或許便給了瑪麗絲一個希望。
“我…背負得起。”
而巫塵笑了笑。
“那些死在她手上的女孩子，要是也能夠有人背負她們的生命就好了。”
“咕…”
瑪麗絲瞪大了眼睛。
巫塵抬起了手掌。
而下一刻，莉亞的整個上半身都被拍飛，半截身體撞到遠處的破碎墻壁上，濺成一團破碎的血花。
利薩斯的公主，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而瑪麗絲的眼中，便也驟然失去了神采和光。
“莉…莉亞殿下！？”
她發出了凄厲而痛楚的慘叫。
而巫塵只是站在原地，安靜地等待，直至時光流逝數秒。
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沒有從天而降的神罰，也沒有突然刷新的魔王。甚至沒有亂入的蘭斯大小姐，抑或者那在這個時間點已然踏上勇者之路的年輕紅毛。
沒有強大的力量，關注著莉亞的死亡。
只有瑪麗絲發出凄慘的尖叫，并朝著巫塵投以刻骨的仇恨目光。
那么…
“死亡并非結束。”
不需要使用復活魔法，因為莉亞的靈魂從一開始就被巫塵束縛在她的血肉之上。純銀的光輝早在白色破壞光線迸發之前便觸碰到了她，倒也避免了要和這方世界的靈魂管理者打交道。
手指，晃動了一下。
那炸裂的血肉急劇聚合，少女纖細柔弱的身體，得以再造。
“咿呀！”重生的公主發出慘叫。靈魂被純銀束縛于軀殼之中，自然便也意味著肉體所承載的任何創傷，都無法用昏厥，死亡之類的方式將痛苦躲藏。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她倒在地上，滾動著掙扎著。身為公主的她，這輩子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可怕的創傷。
——搞得我反而像是個反派一樣。
——我明明才是行俠仗義的一方。
巫塵搖了搖頭，將‘行俠仗義’這個詞組摘除出自身作為‘冒險者’的行為規范。他所選擇成為的身份中并沒有飽含太多‘俠客’的屬性，可不能夠為此而束手束腳。
不過…
“也確實有欠考量。”巫塵想到，這個世界并不是人死如燈滅的世界。那些被莉亞折磨而死的少女們，她們的怨靈可還有不少的數量依舊殘留于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而若是想要對這位刁蠻的公主進行懲處，大可不需要巫塵來為她們代勞。
那么——
“再吵就壓碎你的四肢，然后把你串在旗桿上。”他隨口威脅了一句。
而幾乎是立刻的，上一瞬間還在扭動，掙扎的利薩斯公主。立刻就抬起手掌，捂住了自己那不住顫抖的嘴巴。
瑪麗絲連忙爬過去抱住她——這位侍女長的身體，已然在最高位恢復術的作用下大致回歸正常模樣。
于是巫塵伸出了手掌，從廢墟之中，捏出了一個正好能夠容納兩位少女的手提箱。
“自己進去。”他說。“或者我動手，把你們塞到一個更加狹窄的地方。”
她們照做了。
于是，十數分鐘之后。
當整個利薩斯王城正因公主寢宮的爆破，以及莉亞的失蹤而陷入混亂之時。提著手提箱的巫塵，便從容不迫地回到了自己落腳的旅館豪華客房上。
他打開衣柜，將塞在倒霉忍者身邊的被子移開。并伸出手，將加奈美口中的束縛去掉。
“你…你放棄了嗎？”紫發的忍者，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就說了，王城的防護很嚴密的。你還是，還是放棄和莉亞殿下為敵的想法吧。”
巫塵沒有回答。
巫塵只是打開了手提箱。
而下一刻，他便聽見了加奈美那不可置信的，壓抑著聲線的尖叫。
“瑪…瑪麗絲大人？”
“莉亞殿下？”
一聲比一聲慌張，一聲比一聲絕望。
而被巫塵從箱子里取出的莉亞和瑪麗絲，便也齊整整地瞪著她。
“進去一點。”巫塵說道。無視了加奈美的顫動和動搖。
“在我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之前，這個衣柜，便是你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