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節·高難挑戰

　　巫塵不得不承認，赫拉·莫莉確實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天才。而所謂真正的天才，便是再陌生的領域都能夠無師自通，一學就會，并且還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舉一反三，從而在短暫的挫折之后，便能夠反客為主，重新掌握主動權。

　　那真是一位相當可怕的對手。

　　巫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還有這么多的缺陷，這樣多的弱點——和這場戰斗比起來，先前在北境冰原上的那場‘學術交流’甚至只能夠說是個普通的打招呼。而他在這場戰斗中也一再陷入劣勢，絕境，甚至只差一點，就要倒在地上，大喊‘學姐不可以’。

　　真的是只差一點點。

　　但還好他也有對等的創意和運氣。

　　在一段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喘息之機中，他驅動了自身能夠支付的全部腦力，仔細而全面地分析了赫拉的各項情報，而最終，一個切實的破綻，便終于是出現在了他的眼里。

　　她之所以會挑起這場戰斗，內中緣由的很大一部分肯定是因為我勝過了她，然后才是我救了她一命——她就是這樣驕傲而自信的人。而她的弱點，就是她足夠自信！

　　她在我之前不服任何人，她只相信她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即便是現在，她也依舊相信她自己能夠贏。所以，她最大的弱點，便是她自己！

　　赫拉·莫莉這個女人，多少沾點水仙！

　　巫塵有一個法術，這法術能讓他成為任何人，成就任何事。然而這一法術距離所向無敵仍舊存在距離。那就是在他期望成就某件事之前，他至少得先計算出‘能成就這件事的，應當是怎樣的人’。

　　想要擊倒大樹，首先得先知道風暴可以擊倒大樹。

　　想要擊倒邪神，首先得明白叉子可以起到效用。

　　而現在，他已然知曉，想要成就‘打倒赫拉’這件事，只需要‘成為赫拉’！

　　鑰匙對上了鎖孔，謎題獲得了解。而也果然如他所料，當他用出這張壓箱底的王牌，在關鍵時刻直接變轉成為赫拉·莫莉的樣貌之后。這位在上一刻還成竹在胸，大占上風的聰慧女巫便立刻手忙腳亂，眼神飄忽，完全應付不來巫塵的戰術。而等待著她的，自然便是大敗虧輸。

　　天平終于倒向了巫塵這邊，戰斗終于指向了終點。

　　而當一切都落下帷幕，勝者心滿意足地品嘗著敗北之人的告饒安然入眠之時。這片大地，已然過去了四十個相互交替的晝夜。

　　赫拉走了。

　　當她離開的時候，天穹之上那不穩定的日升月落正好獲得了新的秩序——這片大地之上不再有長夏和永冬。而日月的一次交替，也被確定為二十四個小時，而不是不穩定的幾小時一換或者一拖好幾天。

　　世界終于穩定了下來——當巫塵正在挑戰人生中難度最高的關卡時。他所創造的女神們正辛辛苦苦地重塑這個世界。那荒蕪破碎的厄索斯大陸已然被撫平了傷痕。土地上再度出現了密集的植被以及水源。壞毀的城市從各個地勢節點中再度崛起，而大量重塑的新生命，便也被均勻而妥善地填充其間。

　　厄索斯大陸上的人類文明被重新塑造了出來。

　　維斯特洛大陸上的諸多國度也獲得了自由，不再受赫拉的阿賴耶儀式所拘束——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在清醒過來之后理所當然地迎來了一陣不短的恐懼和混亂。不過很快，一切便都被感恩和虔誠所取代。

　　畢竟他們真的親身經歷了北境的黑夜之戰。畢竟他們真的體會過了萬眾一心的感覺。而當他們明白人類最強大的武器‘團結’，也只是神祇手中的可用工具之后。他們自然便也認清楚了自己的生態位，

　　也算省了不少事——畢竟這確實是一個牛鬼蛇神橫行的世界。魔力的潮汐正在涌起并且逐漸加深，而所有的活物，都需要用一個新的姿態，來面對即將到來的新世界。

　　以及——

　　赫拉在離開之前，將學城歸還給了維斯特洛。而這座城市中所積存的龐多典籍。都在見證了北境荒原的戰爭之后成為了魔道書，理所當然，那些被她的投影所擊倒，殺死，又在后續的重塑中復活的學城學士們，便也成為了她某種意義上的學徒。

　　她當然沒有教導過他們，但他們確實從她所遺留下來的知識中掌握了不少法術的基礎。他們因此知曉了‘大地之上有兩位神祇’的真相。并將維斯特洛之上的雙王七國之民，視作了膜拜偽神的愚昧之徒。

　　也是有趣，誰讓他們自以為是‘敗亡之神’的神選和繼承者呢。很難想象他們在后續的日子中會搞出多少‘召喚沉睡的敗亡之神’這樣的奇怪的活。而學城的巫師和七國的信徒們，想來也會在未來的時光中充斥著戰斗和沖突。

　　都是好事，文明的晉升需要戰斗和沖突。

　　“關我什么事，我只是一個過客。”巫塵注視著這一切，并不為所動。

　　或許有很多人會死，但人總會死。或許有很多國度會覆滅，但在那之前的此刻，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已然因他而活。

　　末日已經被阻止，世界已然被重塑。而取代了外在神祇的女神們，她們施加給這片大地上的恩惠，也要遠比她們從這片大地上索取的事物更多。

　　至少此時，更多。而至于以后，那種事并不需要巫塵太過關注。

　　畢竟他要在維斯特洛大陸上做的事情，已經基本完工。他不欠任何人任何債務，他也沒有任何責任需要去背負。

　　“我只是過客。”巫塵在離開學城，離開河灣地之前，再度對自己強調了這一事實。

　　他的源論因此而回應著他，推動著他掌握并擁有更多。而當他再也沒有辦法在這片土地上感知到赫拉·莫莉的方位之時，他便也披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斗篷，并佩戴上了遮掩了絢麗光輝的黑夜之劍。

　　過客就該四處走動。

　　他騎上了一匹野馬，像是個游俠一般在這片大地上隨心所欲地巡游。他去了一趟多恩，找到了昔日巨龍米拉西斯的敗亡之處——那殘損的斷首龍骸被他從大地深處發掘出來。而米拉西斯的龍騎士，那位和巨龍一起墜落，被囚禁，被折磨然后殺死的王后蕾尼絲，也被他從一座古老的地牢中發掘出了遺骨。

　　他重塑了她們，將她們再造，然后復活。這并非因緣，而是過客的一時興起。而在那之后，這片大陸上的一切事物，都不再被他所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