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節·黑夜
箭矢落下。它們精準地找上了每一個蒼白的騎手。那些強大而又古老的異鬼在此刻竟是宛若雜魚一般被擊倒，屠戮。連沖入人類的陣型都起不到便化作了箭矢之下的死物。而在清理掉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垃圾之后，人類需要應對的事物，理所應當的還有更多。
那是驟雨，也是巨獸。
漆黑的獸物在晦暗之雨的沖刷下從北境深處走出。而想要擊倒這種等級的獸物，理所當然的需要更加強大的輸出。
人類有這種輸出。
在以前的赫倫堡，如今的神跡城內，有著數量眾多的巨像，奇美拉巨獸已然準備好了參與到這場慘烈的戰爭之中——而在戰爭迸發的此時，它們已然積攢了足夠龐大的數目。
沒人知道它們為什么會有這么多。
沒人對這種奇怪的事情展現出了絲毫的在乎。
整個聯軍…不，維斯特洛人類文明在此刻都展現出了一種非同尋常的團結和專注。無論是戰士還是平民，全都將心力匯集在了和戰斗以及備戰有關的事務之中。大量的軍備和資源，便朝著前線急速調動。
這不是一個群體在面臨災難時所能夠展現出的正常情況。
即便是再偉大的國家，民族，也不可能在這危機存亡的時刻表現得如此高效，集中。
當那些巨像和奇美拉沖入了怪物的陣線之中時，協同的人類士兵們也都紛紛拿出了各種各樣的武器參與到了激烈的戰場之中。緊隨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爭斗，以及殺戮。
鐵錘撞上了鐵氈。
火花四濺，而雙方都沒有退卻哪怕半步。
人類的聯軍們喊著齊整的口號，驟雨中的怪物發出可怖的嘶吼。許多勇敢的戰士和強大的神祇造物在戰爭的交界線上受傷，倒下。但那明顯代表著不詳之力的漆黑驟雨，卻也在人類聯軍的平滑陣線前被未知的力量所遏制，沒能夠向前踏出一步。
他們戰斗。
他們守護著自己的家園和故土。
北境之王和雄鹿之王分別處于戰線的兩端，而無論是哪一方，都獲取了和另一處戰線上的同袍幾乎一般無二的戰果。
而理所當然的，這場戰爭中所發生的一切，都正清晰地映入正頓足于云天之上的巫塵眼眸。
“…阿賴耶。”
巫塵注視著人類的聯軍，評判著他們的戰果。在他眼中，這支強大的軍隊如今已然被一張無形且密集的蛛網所包覆。而這樣的蛛網不止覆蓋了人類的聯軍，甚至還深入到了維斯特洛大陸的各個角落。
只有一個名詞可以形容這樣的蛛網。那便是被稱作‘集體潛意識’的事物。巫塵知曉赫拉·莫莉在降臨之后一直都在研究，探索這一領域。而如今看來，她已然獲得了顯著的成果。
她已然統合了整片維斯特洛大陸。
他很確定這片大陸正在此刻迎來有史以來最為團結一致的一幕——沒有爭斗，沒有沖突，沒有奴役，沒有欺壓。所有的國家，民族，勢力，家族，全都擰成了一股統合的繩。無論男女老幼，健全殘疾，都將在此刻穩定而專注地置身于自己的崗位之中。
他們在此刻，幾乎已然能夠和蟲群等同。
巫塵很懷疑，這片大陸上還有多少人能夠用自由的理智來思索——當然，付出這樣代價的成功便是維斯特洛的人們大概能夠撐過這場戰斗并贏得族群的延續。而在之后，或許赫拉·莫莉會還給他們自由。
或許會。
哪怕昔日的赫拉，根本不會為了文明的延續而對文明如此操縱。
但是…
“與我無關。”巫塵輕聲說道：“我只是一個過客。”
他的視線越過那正處于僵持的防守陣線，朝著驟雨的更深處悄然垂落——他看見從驟雨的深處猛地竄出了一條純白的巨龍。浩大而森冷的寒氣，便在這巨龍的體表翻涌。
他認得它，他知道它便是八位黑夜君王中的一員。知道它是來自交界地的強大古龍，在死后又被黑夜這尊外在神祇以權能復蘇。
它即將沖入陣型之中——它的形體在它撞入人群之前止步。巫塵在深入拉比林西安之前指派了美露莘來到這處戰場之中去阻擊那必然會存在的兩條黑夜巨龍。而現在，美露莘便如約加入到了戰場之中。
它們在空中碰撞。
它們相互糾纏，撕咬。
美露莘的戰力比起這頭黑夜之龍而言或許不占上風。而這還是基于黑夜外在神祇并不處于全盛狀態之下，喚起的黑夜之王也有所欠缺的前置緣由。
于是巫塵揮了揮手。
而下一刻，美露莘體內的能量便獲得了增幅。而她歡呼雀躍，按照巫塵的想法繼續戰斗。
她并不屬于維斯特洛的阿賴耶，留在這里也很難起到協力和互助的作用。而在領悟到了這一事實之后，她便牽引著那條白色古龍，向著遠離交戰上空的方向移動。
她已完成她的任務。
她會享受她的戰斗。
而巫塵的視線便也從不再需要注視的她身上移開，并向著北境的更深處邁出腳步。
他前進，走入漆黑的驟雨之中——那外在黑夜神祇所降下的黑夜雨并不能夠觸及到他。而他在踏入雨幕之后，仍舊感知得到維斯特洛阿賴耶的運作。
蛛網必有收束之處。
那收束的地方并不位于聯合戰線的上方，也不在維斯特洛的南部。
所以…
巫塵看到了它。
看到了那位黑夜外在神祇的干涉容器，一位原本只是普通亡國騎士的受選君王。
黑夜的力量選中了它并將龐大的威能盡數灌入。而這便讓這原本只是普通戰士的黑夜之王。能夠踏足于哪怕在交界地也處于最頂尖戰場的領域之中——當然，那件事情并未發生于當下的這一時空。而讓這位黑夜外在神祇能夠發揮超常力量的緣由，也另有它物。
“上古卷軸。”巫塵看著那位全身黑氣縈繞的騎士，看著那憑空出現，插入它胸口的卷軸。它的存在，讓這位弱小王的力量獲取了大范圍的增幅。
而顯而易見的，這位出現在這里的王，已經被束縛于無形的蛛網之中。
因為赫拉·莫莉的人偶之軀，就在此處。
“稍等一下，達斯特。”她站在漆黑的驟雨之中，而整片天地都被她管束。
“很快就好。”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