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艾倫還有個青梅???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
殺人容易，拋尸難。
這點在劍與魔法的大陸并不適用，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各種人正在死去，奴隸制甚至被各國所允許，那么維持人權的法律就是一種奢望了。
拋尸不難，因為沒必要特意去‘拋’，尸體這種東西，隨手扔了就行。
無論是城外的臭水溝，還是城內的偏僻角樓的貧民窟，都是十分適合無名尸體的去處。
但艾倫沒辦法‘隨手’處理，他殺完人后本意是想立刻毀尸滅跡的，但當察覺到滿地的尸塊不好處理后，也熄了想法，只打算迅速開溜。
這時，這深夜的里蓋特城外森林中，卻是來了位不再對艾倫半瞇眼冷漠臉的好幫手。
于是，不僅僅是尸體，甚至連營地都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殺人拋尸這種事，男女一起干，往往快的嚇人。
里蓋特城外的盜賊團據點...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不用過很久，便是一處無人在意的廢墟吧？
...
按理說應該如此。
但，假如在捕獵的開始后，毀尸滅跡的終結前，遠處一直有人全程觀摩了整個過程呢？
是否這一幕捕獵鬃狼的盛況會被記錄在她們的眼中，順帶記著這已經消失了的盜賊據點？
火焰的痕跡退去，兩道瘦小的身影從湖面另一側遠離營地邊緣與森林的交界處的懸崖中段躍下。
營地燃燒的火光舔舐在兩人身上。
一位老嫗，名為列妲·莉亞，是當今水神流劍士的頂點，艾倫的師傅。
一位少女，名為伊佐露緹·克爾埃爾，是艾倫從四歲開始在水神總道場的青梅。
“老朽還當是誰惹怒了大流士，這么費盡心思暗中布下圍殺局，還以為是惹上了哪位高手要取他的性命...原來正主竟然是艾倫。”
“看來他沒有逃去夏利亞，而是暗中留在了阿斯拉王國...是為了向詹姆士復仇么？這孩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啊，受不得一點氣...”
列妲遣詞頗有些年長高位者的韻律，帶著些貴族與劍道宗師的威嚴感，步伐邁動的姿態乍一看好似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婦人，但如果落在高水準的劍士眼里，她的身形沒有絲毫破綻。
伊佐露緹跟在她身后，一頭類似于公主切的柔軟黑色長直發在空中飛舞，火光從發絲間竄出，微微可以看出氤氳出藍色描邊的發梢。
與洛琪希的半瞇眼薄嘴唇偏向清冷的五官截然不同。她即便還未長開，依舊擁有一副濃顏系的面部特征，眼睛大且圓，眼角微微下垂，帶著些溫柔的氣質，鼻梁高聳的架在眉眼間，給溫柔的底色染上一絲倔強之態。
個子在同齡人中算是高挑，幾乎與身側的列妲幾乎等高，可能是長年習劍的緣故，腿身比例極好。
聽列妲說起艾倫，伊佐露緹眉眼彎彎溫柔地笑了笑。
“是啊...幾乎半年沒見，師兄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鋒芒畢露呢，不過五官倒是柔和了不少...劍術...”
說到這她的神情一轉，蹙起眉頭。
“...還是那么天才...北神流我是知道他有在藏拙，但劍神流...竟然會無音之太刀么...而且磐石奧義最大的問題也被他解決掉了。”
列妲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轉頭看向伊佐露緹。
“‘感流’已經被他摸到門邊了，他毫無疑問是水圣了，別怪我剛才攔著你，那種情況你下來了也無法將他帶回王都。”
伊佐露眼簾低垂。
“師傅您親自出手的話肯定沒問題吧...您不希望他回到王都么？去年您還說過，水神之位...遲早是他的...”
列妲看向地面焚燒的尸骸，面無表情。
“咱們這幾個月也討論過數次了，詹姆士不可能驅使那么多的高手去赤龍上顎圍殺艾倫，如今看來，去年那場刺殺暗處也有著大流士的影子...”
伊佐露緹終究還是個少女，即便在王都貴族圈長大涵養極好，此時也繃不住神色，露出了慌張的表情。
“...難道說，您要為了大流士殺了他么？這...”
列妲無奈地瞥了眼自家孫女，伸出手在空氣中虛按，止住了伊佐露緹的話頭。
“我可是打聽了，艾倫時常照顧你的原因好像是覺得你父母早逝，孤苦無依，而丹托里斯那小子也履行不好兄長的職責，整天板著一張臉，所以他才與你交好，而不是對你心生好感...五歲那年生日你精挑細選了好幾天送他的劍柄，他也不是只回禮了幾塊點心么？”
伊佐露緹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剛才艾倫身側的洛琪希身影，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火光閃爍中神色晦暗難明。
“......師傅，我問的是您會不會殺他...您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明白...”
列妲瞇眼看向弟子緊握刀柄的手。
“我在說什么？你看看你的反應吧！呵呵，你這孩子，若是艾倫相貌不好的話你難道就會對他...”
“！！祖母！！”
列妲無奈地撇了撇嘴。
“你不用擔心...我和他畢竟師徒一場，不會殺他...大流士雖然是我的救命恩人，可艾倫如今還不知道大流士才是幕后黑手，所以他對大流士也沒有生命威脅。”
“那為什么不將他帶回道場...”
“雖不知緣由，大流士想殺他是事實，即便帶回總道場，他在王都也不好立足。為了他的安危考慮，我也只能將他關在道場深處，按照隱劍士來暗中培養他，等到足以擁有自保的能力才放他出來，但...你覺得他會是那種甘于隱姓埋名直到劍術大成才出山的性子么？”
伊佐露緹睨著眼睛看向列妲，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只要我說服他就好吧...實在不行我強行將他帶回去不行么？”
列妲嘆了口氣，伸出手摸在伊佐露緹的黑發上。
“...你太依賴他了...這樣對他真的好么？”
“...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可行...您會同意么？”
“會。”
“那我這就去追他！”
列妲伸出腰間的黃金劍攔在伊佐露緹身前，眼里閃爍著誘導成功的笑意。
“你的青梅竹馬當然該是你自己帶回來，這毫無疑問，但依你目前的劍術水平夠么？”
伊佐露緹剛剛邁出腳步，翻飛的發絲都在昭示著她的喜悅，可這一句話后，明艷的表情卻是不由一滯。
“...不夠。”
列妲笑了笑，將手背在身后。
“跟我回道場磨煉劍術吧，等你到達水圣的那一天，我就放你出來，到時候能不能將你的心上人帶回來就看你的本事了。”
“好！...不是！什么心上人啊！祖母！！！”
平日在王都表面持禮內心傲氣的伊佐露緹，每次被列妲調侃艾倫的話題就會光速失態。
列妲收起了故意的調侃，轉過頭卻是立刻便收斂了笑意。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艾倫回來后肯在道場內苦修...在他察覺到大流士是幕后人的復仇之日，便是我們交鋒之日了...我不會殺他，但他要真的想殺大流士...那么就必須從我的尸體上邁過...’
‘他要是殺不了我，他就無法復仇，他要是殺得了我，他就是新任水神。’
列妲無意提醒伊佐露緹這種殘酷的未來，大流士雖然已經完全墮落，但畢竟是她曾經的救贖之人。
有恩報恩，即便身負惡名，這就是列妲的覺悟。
“走吧，回王都。”
“好...等！請先等等！”
伊佐露緹邁開長腿跑到一旁的一塊焦黑的殘骸旁，在列妲略顯無奈地注視中，彎腰以手中的劍刃在里面不停地翻找著什么。
焦黑的尸塊散發出難聞的氣息，煙塵將她的臉染黑。
時間在她翻找的動作中不斷流逝，終于，伊佐露緹眼睛一亮，從尸塊中拿起一柄刀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仔細地端詳著。
刀柄殘破，上面黏連的干涸血污碎裂在伊佐露緹手心。
夜風中，她眼神明亮。
“我一定會把他帶回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