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后,農牧銀行門口。
萌潔快步小跑,臉上掛著一抹淺笑,嘴唇涂了一層水潤的唇釉,看上去QQ彈彈,像是果凍一般。
陳延森見狀,伸開了車門。
“工作都交接好了?”
等萌潔坐進車里,他才隨口問道。
“嗯,就是心里還挺不舍的。”萌潔深吸一口氣,說話的語氣稍顯惆悵。
陳延森笑了笑,沖老黃擺了擺手,示意出發。
緊接著,一輛銀藍相間的紅旗L5便疾馳上了高速,朝著春申的方向駛去。
另一邊,站在農牧銀行門口的兩名工作人員面面相覷,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婷姐,剛剛萌潔上的那輛車,好像是森聯資本創始人的座駕啊!”
其中一名柜員嘴巴微張,下意識地壓低聲音說道。
“她之前說自己和陳延森是校友,看來根本沒說實話,一個學校好幾千人,普通校友能坐上森哥的專車嗎?”
婷姐極為羨慕地說道。
頓了頓,她又拉著身邊的同事小聲提議:“小孟,你說咱們要不要找萌潔幫幫忙,把咱倆也弄去森聯銀行?”
“婷姐,你瘋啦?農牧銀行可是國資大行,咱們放著穩定的鐵飯碗不干,去民辦銀行干嘛呀?”小孟趕緊拉住婷姐的胳膊,輕輕晃了晃,面露不解地問道。
“可你不覺得太累了嗎?我想找個早九晚五、一周能休三天的工作啊。”
婷姐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神里滿是向往。
小孟聽了微微一怔,臉上漸漸露出遲疑的神色。
她倆平日里和萌潔關系不錯,要是真能借著這層關系加入森聯銀行,或許還真不是件壞事。
畢竟陳延森給員工的待遇和福利,在國內一直是有口皆碑的。
只是,這事不太好跟家里人解釋。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里多了幾分意動。
要知道,萌潔已經辭職了,職場上的關系本就淡如水,一旦時間久了,誰還會特意記得你是誰?
如果現在不抓住機會,以后恐怕就更沒指望了。
與此同時。
州來的一棟別墅門前,汪靖濤拎著兩瓶茅泰,站在門口按著門鈴。
“叮咚——!”
一連響了十幾聲,他才聽見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隨后走出來一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人,只穿著單薄的睡衣。
一分錢不花,看了三分之二的面積。
可汪靖濤此時卻沒有半分旖旎的心思,不等女人走近,便滿臉堆笑地招呼道:“嫂子!下午好啊!我過來給李哥送點中秋小禮物,一點心意還望收下。”
說著,把茅泰酒的禮品袋提了起來,袋子里還放了兩條華子。
他今年三十四歲,比眼前的女人大了一旬,卻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賣力地討好著對方。
原因其實很簡單:對方丈夫扣著他的工程款,若是他再拿不到錢,走投無路之下,怕是只能選擇去跳樓。
“哦,原來是汪總啊,請進。”
女人盈盈一笑,聲音很清脆,但在說到‘汪總’兩個字時,明顯拖長了語調。
乍一聽,倒是更像在喊他‘怨總’。
事實上,汪靖濤也確實是個大怨種。
早先他在滬城開民辦幼兒園,趕上前些年的行業紅利期,一口氣賺了三四百萬。
可后來隨著政策收緊,民辦幼兒園的經營越來越難,他便跟合伙人索性把幼兒園轉賣了,兩人各自分了一筆錢。
合伙人跑去蘇城,一次性買了8套房子,過上了當包租公的快活日子,平時跑跑網約車,打發無聊的時間。
汪靖濤則不想如此擺爛躺平,他回老家的第一件事,先買車、后買房,之后還看中了一家待轉讓的幼兒園,打算繼續做老本行。
可他沒料到,那家幼兒園的轉讓方竟是個老賴。
一貨三賣!
他是第三個買家,到最后別說接手經營,連幼兒園的大門都沒摸到,錢就這么打了水漂。
他氣不過去起訴,結果也沒用。
那個老賴早就把名下所有財產轉移到了前妻手里,自己住著前妻的別墅。
即便他申請了強制執行,也因為對方名下無財產可執行,拿對方沒辦法。
汪靖濤氣得好幾次都想拿刀去找那老賴算賬,但每次一想到家里的老婆和兩個年幼的女兒,又不得不強壓下怒火,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幾個月后,在朋友的介紹下,汪靖濤又接了一攤子地產工程,說穿了就是個小包工頭。
可等他墊付了工程款后,對方的態度就變了味,哪怕房子封頂、甚至都賣出去一半后,對方也不肯給結款。
今天拖到明天,初一拖到十五!
等汪靖濤反應過來不對勁時,對方索性也不裝了,直接撂下狠話:“要錢沒有,有本事你就去打官司。”
他這才明白,為什么一年上百萬利潤的生意偏偏會落到自己頭上。
這哪里是什么發財機會,分明是個設計好的陷阱。
沒點能耐,貿然去趟建筑行業的水,不被淹死就怪了。
汪靖濤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自己越努力,下場就越悲催。
“咣當”一聲!
女人打開了鐵門,領著汪靖濤往里走。
穿過花團錦簇的庭院,一進客廳,汪靖濤就看到了一面字畫——厚德載物!
李家平,你特么有這玩意嗎?
汪靖濤暗啐了一口,臉上卻滿是笑意,沖著沙發上的禿頭中年男人咧嘴一笑,嘴上說著討喜的話:“李哥,中秋節快樂!特意來給您拜個早節,一點小禮物,您可別嫌棄。”
他一邊說,一邊將裝著茅苔和華子的禮品袋放在了茶幾上。
李家平是谷大地房產地公司的副總,今年五十一歲,但男人嘛,只要有錢有勢,就不影響他找二十歲的小姑娘當老婆。
他瞥了一眼禮品袋,再看了看汪靖濤,剛想說什么,又給咽了回去。
“坐吧!小莉,給汪總泡杯茶。”
李家平翹著二郎腿,淡淡地說道。
小莉聽后,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往茶柜的方向走去,身子一搖一晃,頗具風情。
看得李家平一陣火大!
“李哥,那筆工程款的事,您能不能幫幫老弟?我這身家全都押進去了,不光欠著材料款,還欠了工人三十多萬工資。若是再拿不到錢,弟弟我就算是要跳樓,也得拉幾個墊背的。”
汪靖濤也沒心思留意這些,坐下后便直奔主題,臉上的笑意依舊。
可李家平壓根不吃這一套,聞言嗤笑一聲:“你唬誰呢?當我在州來混了這么多年是白混的?”
自打他進入房地產行業,喊著要砍死他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汪靖濤這種級別的,連讓他放在心上的資格都沒有。
汪靖濤沒吭聲,身體前傾,拿起禮品袋。
李家平冷冷一笑,慢悠悠端起剛泡好的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里滿是嘲弄之色。
至于工程款?
其實早就發下去了。
而汪靖濤的錢,不是公司沒結算,只是有人替他拿了而已。
汪靖濤在袋子里摸了摸,猛地掏出一把菜刀。
李家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脖子一痛,有液體往下流。
一瞬間,他只覺得頭皮發麻,心口炸裂。
再看汪靖濤的眼睛,此刻血管暴起,眼球染上了一抹血色。
“李哥,對不住啊!你要是不給錢,這個中秋節就不用過了。”
汪靖濤一字一頓地說道。
李家平被嚇得釘在原地,半分不敢動彈。
他曾見識過殺過人的狠人是什么模樣,此刻汪靖濤眼里的那股勁兒,竟和那些人如出一轍。
一時間,他大氣都不敢喘,只怕自己稍有挪動,就會觸怒對方,就會落得一個被抹脖子的下場。
他的銀行卡里還有一千多萬,還沒花完呢!
“兄弟!別沖動,你還年輕,千萬別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啊!想想老婆孩子,凡事都有商量,你先把刀放下。”
李家平咽了咽口水,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勸道。
“要錢,還是要命?”汪靖濤笑著問道。
李家平看著對方的表情,明白汪靖濤沒開玩笑,能在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的人,精神多半都不正常了。
“兄弟,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你的工程掛靠在泰耀房地產名下,總部已經把錢打給他們了。
你這情況屬于分包的分包,找我根本沒用,你懂嗎?”
李家平緩緩說出事情。
“啪啪啪——!”
汪靖濤抬起菜刀,用刀面當巴掌,把李家平的右臉打得啪啪作響。
眨眼的功夫,臉頰就向外滲出了細密的血珠。
汪靖濤對著李家平一頓猛扇,十幾個巴掌下來,才帶著火氣停手。
他彎腰拎起茅泰和菜刀,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臨走時粗聲粗氣地撂下話:“曹尼馬的!那老子先前次次給你送煙送錢,你倒好,一聲不吭就給我糊弄過去!”
一分鐘后,李家平在確定汪靖濤離開后,才連忙跑出客廳,把鐵門鎖上了,然后給泰耀房地產的程家樂撥去電話。
出了別墅區,汪靖濤坐進自己的二手寶馬里,頓時感覺手腳發軟。
在家人和朋友眼里,他是個老實人,要不是被逼得沒辦法,他也不會這樣干。
泰耀房地產?
程家樂?
想到這里,汪靖濤一臉絕望,這是當地有名的地頭蛇。
他還在上高中時,就聽過這人的‘威名’,比如為了跟人搶工程,將別人的腳筋挑斷;為了搶高速救援業務,把競爭對手的手指頭剁了下來。
圈內外號‘樂哥’!
找這種人要錢,難度可想而知。
可他沒辦法,拿不到錢,他要么跳樓,要么帶著老婆孩子跑路。
“操!敢不給老子錢,看你有幾條命!”
汪靖濤紅著眼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