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劭陽在巡檢所待到深夜十點半,才和姚傳波、三名筷跑外賣員、兩名筷跑酒店的地推經理、一名快的打車全職司機,一同走出了大門。
活了二十多年,這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
結果只待了不到三個小時,就被律師撈了出去。
他倒不是想繼續待在巡檢所里,只是感慨公司的動作之快罷了。
之所以如此順利,一來是森聯資本是滬城的納稅大戶,頗具影響力;二來事情的起因是餛飩店員工先動的手,占著理!
說到底,就算需要承擔責任,大不了賠點錢。
況且大老板早就說過,只要在合理合法的范圍內,公司就是每一位員工最堅實的后盾。
王劭陽之前看過類似的新聞報道,當時沒全信,此刻才明白:一旦出事,公司是真上!
“姚哥,明天見。”
王劭陽騎上橙子企業為筷跑外賣員專門定制的電瓶車,沖著姚傳波招呼了一聲。
“今天燒烤沒吃過癮,明晚繼續,我請客!”
姚傳波拍著胸口說道。
他著實沒想到,王劭陽一個大學生,打起架來竟絲毫不含糊。
在他原本的印象里,大學生多是唯唯諾諾的書呆子。
畢竟前幾天刷斗音時,還看到有學校不讓學生點外賣,甚至把學生的外賣扔在地上,可當時也沒一個人敢站出來反抗。
“我請!”王劭陽笑著回道。
翌日。
廬州,大蜀區,光華學院董事長辦公室。
“他要你就給?”
章國定甕聲甕氣地反問道。
“他想要,孟先生敢不給嗎?你沒看新聞?”
陶靜文端坐在一把紅木座椅上,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待茶香漫過舌尖,才漫不經心地開口發問。
新聞?
章國定咽了咽口水,回想起早晨的那條短視頻。
陳延森與韓先生同乘一輛車,繼而走進燕京國際會議中心。
這哪里是普通生意人能享受到的待遇!
可他不想把學校賣了!
因為光華去年的總營收為3.3億,這部分收入主要來源于學費與住宿費。
在扣除教學行政人員的薪酬福利、校區維護及運營成本、固定資產折舊、營銷宣傳費用以及相關稅費后,其凈利潤達1.4億,凈利潤率約為42。
這哪里是什么學校啊?
分明是一只會下蛋的金雞!
森聯資本的確財大氣粗、關系通天,可它也不能強買強賣吧?
可眼下,陶靜文不僅親自到場,還明確表示此行代表著孟遠志的決定。
他心里清楚,要是這會兒不給面子,往后在徽安這塊地界上,自己恐怕就不好立足了。
“森聯資本愿意出什么價錢?”
章國定極為從心地問道。
“你還怕陳延森付不起價錢?”陶靜文放下茶杯,不以為意地說道。
橙子教育科技在短短幾天內,就在廬州收購了14家民辦幼兒園,效率之快,令人咋舌。
“不過,我得提醒你,森聯資本可不是毫無根基、任人拿捏的待宰肥羊,你要是敢漫天要價,呵呵”
陶靜文冷笑一聲道。
后半句他雖未明說,但章國定也聽懂了。
要知道,陳延森的外號人盡皆知——睚眥必報!
當年,餓了么不過是拿著森聯資本給出的估值報價,去尋找阿貍、企鵝洽談抬高價格,就被陳延森徹底打“死”。
若是自己惹得對方不快,誰也說不準陳延森會不會轉頭報復他。
“陶秘書,你讓我把學校賣給橙子教育沒問題,但中樞司得幫我再批一塊地,我要另起爐灶。”
章國定想了想說道。
廢話!
開大學這么賺錢,為什么要放棄?
聞言,陶靜文微微皺眉,思慮片刻后,隨即點了點頭。
章國定見陶靜文點頭,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一半。
他當即表態道:“陶秘書爽快!有您這句話,我這心里就踏實多了。你放心,等中樞司那邊批了地,我立馬就和橙子教育簽轉讓合同,絕不耽誤孟先生的正事。”
陶靜文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讓孟先生和陳先生再等一段時間?”
別看他的職位不高,僅僅是個秘書。
但他身后站著孟遠志!
放眼整個廬州,敢不給他面子的人屈指可數。
章國定臉上的神色一僵,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擺手解釋道:“陶秘書,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簽訂轉讓合同和拍地同步進行。”
“你以為買地是買菜?看中了就能立馬拿到手?中樞司的流程再快,也得審核材料、實地考察、開會研討,一圈下來,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個月。你讓橙子教育等你一個月?”
陶靜文不悅地問道。
章國定雖有背景,人脈和關系網也不容小覷,但在孟遠志面前,就遠遠不夠看了。
章國定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并非沒有應對的措辭,真正讓他沉默的,是對陶靜文老板身份的忌憚。
沉默幾秒后,章國定重新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陶秘書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您看這樣行不行,我今天就安排法務團隊和橙子教育對接,盡快簽訂轉讓意向書,關于學校資產盤點、師生安置這些細節,之后再慢慢商討。
至于新地塊的事,我自己去跟中樞司那邊溝通,絕不耽誤橙子教育的后續規劃,您看如何?”
這話一出,陶靜文的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他是孟遠志嘴里的‘小陶’、‘靜文’,在外面,人人都得尊稱一句陶秘書、陶先生。
見章國定如此上道,他也不愿讓對方太過為難,于是放緩語氣說道:“你想要的教育用地,我會幫你聯系國土協會,到時候會給你挑選的余地。”
“那就多謝陶秘書了。”章國定趕忙應下。
“明天上午十點,我會通知森聯資本和橙子教育的人過來洽談,順便核實光華的資產與負債情況。章校長,這次的事,我記下了。”
陶靜文慢條斯理地說道。
言外之意,他欠了章國定一個人情。
章國定在聽到“記下了”三個字后,心頭不由地一喜。
他知道陶靜文這話的分量。
能讓孟遠志身邊的人記著人情,往后在廬州的教育圈,自然是順風順水。
想到這兒,他連忙起身,親自給陶靜文續上熱茶,滿是感激地說道:“我馬上讓人把所有的材料都備好,保證不耽誤洽談!”
陶靜文沒再多說,拿起公文包,起身告辭。
章國定把人送上車,這才松了一口氣。
隨后,他掏出手機給財務總監打去電話,沉聲吩咐道:“把近三年的財務數據都整理好,明天上午九點之前,必須交給我,要是出一點差錯,你這個總監就別當了!”
“好的老板,我明白。”財務總監不明所以,但老板發話,他也只能照做。
掛了電話,章國定回到辦公室,看著桌上的2013年資產表,手指停留在“凈利潤1.4億”那一行。
他心里雖有不舍,卻也明白,能換來陶靜文的人情和優質地塊,這筆買賣并不虧。
他嘆了口氣,將資產表迭好放進抽屜,又從保險柜里取出一份泛黃的文件。
那是十年前他剛接手光華學院時的辦學許可證。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喃喃自語道,把許可證放回保險柜,轉身按下內線電話:“來我辦公室一趟。”
沒幾分鐘,副校長敲門進來,手里還抱著一摞文件。
章國定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明天上午十點,森聯資本和橙子教育的人,要來核實光華學院的資產數據,你把校區房產的產權證明、土地使用證、設備采購合同,還有近三年的招生簡章、學生學籍檔案,全都整理好,按類別歸檔,九點前送到我的辦公室。”
副校長聽后一驚,隨即猛地反應過來:“老板,您要把光華賣了?”
“孟遠志派了陶靜文來當說客,買主是森聯資本的陳延森,他想要,我敢不給嗎?”
章國定自嘲地笑了笑。
他頓了頓又說:“好在這筆生意不算虧,還能與森聯資本結個善緣,以后同在廬州,說不定還得多幾分照拂。
我打算再開一家民辦學校,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副校長的呼吸一滯,先是驚訝,接著露出理解的神情。
他在光華學院待了八年,從最初的教務處主任做到副校長,親眼看著章國定把這所名不見經傳的民辦學院,打造成年凈利潤過億的“搖錢樹”。
他一直以為,章國定就算將來退休了,也會把光華當成家底傳給下一代,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聽見“賣掉”兩個字。
但他一想到買主的身份,倒也恍然明悟了。
“老板,我跟您走,您去哪,我就跟到哪。”副校長沒有半分猶豫,立即回復道。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他看來,跟著章國定更穩妥一點。
若是留下來,明面上的收入或許能有所增加,但那些私下里的收入可能就沒了。
該如何選擇,他想得很清楚。
章國定微微一笑,對副校長的表現非常滿意。
要想重新起步、重整旗鼓,一批值得信賴的人手對他而言必不可少。
另外,辦學資格的申請工作需要他提前籌備,師資力量的儲備和教學設備資源的積累,也得提上日程。
第二天上午。
森聯資本與橙子教育、廬州中樞司、光華學院的代表齊聚一堂,三方正式討論起了收購價格、交付方式和結算周期。
一時間,各種小道消息不脛而走。
起初,這些消息還只在教職工群體里悄悄蔓延。
可沒過多久,不知是哪位老師不小心說漏了嘴,很快便在學生中間也傳開了。
“森哥要把我們學校買下來!”
“假消息吧?我們一個民辦三本,買來做什么?”
“應該是真的,你想啊,橙子教育都收購了那么多幼兒園,聽說還在申請小學和中學的辦學資格,現在再買一所大學,也挺正常的。”
“那這么說,咱們以后也算森哥的學生了?等畢業的時候,能不能幫咱們找份工作啊!我要求不高,能去橙子科技,月薪三萬就夠了。”
“工作還不簡單?云速、筷跑還有橙子手機工廠,到處都缺人,保準讓你有打不完的螺絲,根本不愁沒活干。”
幾名剛返校的大學生,坐在操場的草坪上,你一言我一語,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
與此同時。
陳延森在燕京參加完互聯網大會閉幕式后,又多停留了一天,隨后便動身飛往琴島。
歷經近一年的發展,橙子制衣在原有規模的基礎上,將生產基地擴大了一倍,旗下的二號工廠也即將正式投入使用。
不管怎樣,橙子制衣也是森聯資本的嫡系子公司,還養了一萬多名員工。
而陳延森此前從未去過即墨,對它的了解,更多的是通過數據報表和視頻會議,這一次確實該全面巡查一番。
八月末的奧羅米亞州,正處于雨季。
“阿比西尼亞的天氣真特么絕了,要么不下雨,要么一口氣下幾個月。”
位于戈壁上的一處礦區,秦成國拎著一把沖鋒槍,站在屋檐下破口大罵道。
“你小子屁話真多,有空去后院幫我看看,那幾棵西紅柿還活著不?”
陳志斜靠在沙發旁,雙腳放在一張板凳上,打了個哈欠說道。
公司與奧莫羅人共同出資成立了一家礦產公司,而他們合作區域的土地之下,恰好埋藏著一條原生金礦床,經勘探其儲量約為47噸,對應價值超過100億元。
為守住利益,白震山二話不說,派了60多人駐守在此。
而奧莫羅武裝陣線不僅安排了100多人駐守,還搗鼓來兩輛北冰國的九手坦克。
這玩意的制造日期怕是要追溯到二戰時期。
但九手坦克也是坦克,能正常開火就有威懾力。
秦成國頭一回見到它們時,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回過神后又哭笑不得,不知道奧莫羅人從哪弄來的垃圾貨。
它們的服役年限,比秦成國的年紀還大了好幾輪。
“行吧,這鬼地方信號也不好,刷Mimo一卡一頓,日子難熬啊。”
秦成國砸吧砸吧嘴,隨手穿上雨披便往外走。
可他剛踏進屋后的菜園,就透過磅礴的大雨,瞥見數百米外有一串螞蟻大小的黑影,正緩慢地往前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