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墜落
“嘎吱~”
“嘎吱~”
“嘎吱！”
杠桿原理確實蠻好用的。
艙門被打開了。
索恩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逃生艙。
但，他還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瓦丁修士。
不過，此時此刻的瓦丁修士，狀態顯得極為古怪。
他被鑲嵌在一個巨大的圓柱體上，那圓柱體粗得驚人，需得三四人合抱才能夠勉強抱住。圓柱體高聳入頂，足有十幾米高，頂部直接與天花板緊密相連。
走進了些。
瓦丁修士的腦袋被打開了，原本容納腦仁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個黑洞洞的空洞。
索恩下意識地放出神識掃描過去，很快確認，瓦丁修士已經死了，他的魂魄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不過，神識掃描之下，他的身體卻成為了圓柱體的一部分。
瓦丁修士的雙臂和雙腿以一種扭曲而詭異的姿勢，與圓柱體的表面融為一體，皮膚與金屬之間似乎生長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的胸膛也被打開，里面的臟器被掏了個干凈，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閃爍著微光的機械零件和錯綜復雜的線路，這些線路如同蠕動的血管，延伸至圓柱體的各個部位。
索恩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是運算矩陣陣列？”
這是一種運算組列設備，像每一艘飛船都會有這樣的矩陣陣列，它們之中一般都會裝載機魂，通常負責整合整個船體的相關信息。
運算力要比副腦強大百倍千倍不止。
“這也是好東西......可惜，帶不走。”
索恩惋惜的長嘆了一口氣，直奔著遠處的逃生艙。
然而，逃生艙被鎖上了。
不單單是機械鎖，逃生艙是擁有短暫在宇宙之中進行航行的能力的，如果沒有航行的能力，那么逃生艙就跟一個大號的鐵罐頭沒有任何的不同，即使被星球的重力所捕捉，也會像是流星一樣砸在地面上，絕不會有生還的可能。
而現在，所有都被鎖住了，包括求生系統和航行的能力。
索恩的目光掃向算了四周，就在隔壁不遠處，他發現了控制臺。
沒有絲毫猶豫，飛快地將副腦連接上了控制臺，試圖通過這冰冷的機械裝置，解除逃生艙的控制設置。
可控制臺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串字符：“010100010010......（你說，我是應該叫你索恩，還是應該叫你 7號？）”2
索恩立刻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同時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斷開了和控制臺的連接。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迅速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然而，他并未發現任何醒目的攝像頭，事實上，在這艘船上，他始終沒有察覺到任何攝像頭的蹤跡。
即便他運轉神識，仔細掃描墻壁內部，也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但是現在，居然有人能夠直接叫出他的身份......索恩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但屏幕上的字符卻并未停止跳動，仿佛在無情地宣告著某種未知的威脅：“00001001100......（不用緊張，其實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打開降落艙的......）”
索恩猛地轉過身體，目光緊緊盯著那被摘掉腦子的身軀。
然而，被鑲嵌在圓柱體上的瓦丁修士卻沒有任何想要蠕動嘴唇進行說話的意思，他的身軀依舊以一種扭曲而詭異的姿勢，靜靜地鑲嵌在圓柱體上，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
過了許久，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屏幕上才重新跳起了字符。
這一次，字符不再是令常人費解的二進制，而是最普通的低哥特語：“是的，我是瓦丁，抱歉以這種形式和你見面，索恩......做筆交易吧，我現在是這艘船上唯一一個知道你身份的，你幫我調整這艘艦船的方向，讓它面向恒星進行撞擊。
我幫你打開逃生艙，幫你偽造一個新的身份，這樣我可以去死，你也能以一個新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我不是七號和索恩，我更不認識你！”
索恩目光緊緊鎖住屏幕，聲音低沉，仿佛要穿透這冰冷的機械，他開始裝糊涂。
“索恩，你不用再偽裝了，我已經死了......這只不過是我隱藏起來的備份而已......沒有太多的權限，能做的事情很少。”
屏幕上的字符如同被驚擾的蜂群，快速跳動著，仿佛在急切地回應著他，試圖讓索恩相信這個看似荒誕卻又不得不信的事實。
“抱歉，我不認識你，也幫不了你。
我只想回家。”
索恩沒有被這混亂的節奏帶偏，他直奔主題。
“你的家在塔恩斯索克，你現在還能回去嗎？
......你難道不想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了嗎？”
屏幕上的字符再次閃爍，這次的停頓時間稍長。
“我不認識你，所以對你說的話沒有一點興趣。”
索恩冷冷地回應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喜歡和聰明的人做交易。
很顯然，你就是那個聰明的人......”
屏幕上的字符停頓了一下，這短暫的空白仿佛是一場無聲的思考，在組織著接下來更為關鍵的語言，：“你送了我一枚克朗，你還記得嗎？”
“克朗？
那是什么？”
“一枚......金克朗，重兩百五十克，很昂貴，是一體沖壓而成，正面的右下角還有著簡單的摩擦痕跡，應該是你為了方便識別設計的標志......
我要你幫的忙很簡單，這艘艦船是沒有機魂的，所以才裝載了火星三號運算矩陣。
而，負責控制這艘艦船的就是米賽爾本人的大腦組織，就在矩陣之中。
你只要打開矩陣，破壞掉她的大腦組織。
這樣我就可以獲得權限，然后一頭撞進恒星當中！”
“恒星會融化這架飛船。”
索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嘲弄，他承認了瓦丁修士的身份，但臉上的表情依舊十分的冷漠。
“我......已經死了！”屏幕上的字符瞬間跳出，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情緒，仿佛在強調自己已經超脫了生死的束縛。
“你還有備份......你愿意放棄生命？”
“復制不出來了......備份已經被破壞了，米賽爾是（***）......看到了嗎？
我無法說出她的身份......因為我正在被她的大腦組織所同化，我的意識每天都在減少......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求死了......”
索恩再一次轉過了身體，緊緊地放到了身后那巨大而詭異的圓柱體上。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開始向著圓柱體的內部悄然滲透。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靜得只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和控制臺偶爾發出的微弱電流聲。
隨著神識的深入，圓柱體內部的景象逐漸在索恩的感知中浮現。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半圓形臉盆大小的培養艙，艙體由一種透明但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類似膠體材質制成。
培養艙內，液體如同濃稠的墨綠色黏液，緩緩地流動著，其中浸泡著一顆腦仁。
那腦仁體積不大，大約只有正常人腦的十分之一，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色，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管，猶如一張錯綜復雜的暗紅色蛛網，血管中隱約可見一些閃爍著微光的不明物質在流動。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索恩的神識繼續蔓延，他震驚地發現，整個圓柱體內部絕非只有這一個腦仁。
事實上，在這個培養艙的周圍，以一種極為規律且密集的方式分布著其他腦仁，它們被安置在一個個類似培養皿的裝置中。
索恩仔細地數了數，算上中間那個，一共有十三顆腦仁。3
這些腦仁之間，通過一些細小的、半透明的管線相互連接，管線中流淌著一種閃爍著淡藍色光芒的液體，在這些腦仁之間構建起了一個復雜而又恐怖的網絡。
在這個網絡的正下方，有一個巨大的金屬核心，核心表面布滿了各種精密的機械裝置和閃爍著各色光芒的指示燈。
機械裝置不斷地發出輕微的嗡嗡聲，仿佛在進行著某種高強度的運算，核心周圍，環繞著一圈圈錯綜復雜的電路和齒輪，齒輪相互咬合，緩慢而有節奏地轉動著，帶動著整個運算矩陣的運轉。
這不是火星三號運算矩陣......這是一種生物運算矩陣！
以中間那一個體積稍小的腦仁為核心，十二顆其他的腦仁作為輔助，從而進行運算......索恩的心臟開始砰砰砰的快跳了起來，他的神識不斷的掃過，記錄每一個微小的節點和搭建模式，他有一種預感，這可能是這一艘艦船之上，最寶貴的財富且沒有之一。
索恩決定要把這所有的細節拷貝下來！
等會......這是什么？
索恩的眼前出現了一些紋路......一些不用神識就能看到的紋路。
不遠處的屏幕上不斷地閃動著字符。
“你......發現了什么？”
“你說話啊！”
“到底發現了什么？”
“嘭！”
屏幕毫無征兆地整個爆裂開來，玻璃碎片如飛濺的彈片四散紛飛，電花瘋狂地四射，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好似一場突如其來的小型雷暴在這封閉空間中肆虐。
刺目的電火花瞬間照亮了整個區域，將周圍的一切都映照得影影綽綽，投下一片片詭異的光影。
不過，僅僅片刻之后，旁邊的屏幕又“唰”地一下亮了起來，屏幕之上瞬間涌現出密密麻麻的字符，它們如同潮水般涌動、閃爍，仿佛在瘋狂地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索恩對這一切視若無睹，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面前的圓柱體上。
他的眼神中透著決然與專注，緩緩上前，伸出手輕輕觸摸著圓柱體冰冷的表面。
手指在圓柱體上緩慢移動，漸漸的，開始有節奏的敲打起來。
圓柱體像是被這獨特的節奏觸發了什么機關，發出了一陣類似于金屬齒輪轉動的沉悶聲響，這聲音起初低沉而緩慢，隨后逐漸加快，仿佛沉睡已久的機械巨獸正在緩緩蘇醒。
隨著齒輪轉動聲，圓柱體的表面開始出現一道道細微的裂縫，裂縫中透出淡淡的幽光。
緊接著，圓柱體的上半部分緩緩升起，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推動。
各種管線、機械部件和閃爍著微光的儀器相互交織，周圍圍成一圈的腦仁開始上升，而在這一切的最中央，那一顆腦仁卻紋絲不動。
這顆腦仁顯得發育不良，比周圍的所有腦仁都要小上一大圈，呈現出一種灰暗的色澤，仿佛被侵蝕已久。
索恩深吸一口氣，緩緩向著最中央那顆腦仁伸出手。
當他的手掌與包裹著腦仁的培養艙相接觸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培養艙的表面瞬間亮起了淡藍色的靈光。
索恩微微一怔，旋即認出。
這是他曾經送給米賽爾修士的那株小樹所蘊含的靈性…不對，這就是那株小樹。
只是如今，小樹已被制作成了這種極具柔韌性的膠體培養艙，但其中儲存的靈性卻奇跡般地被完好保留下來。
索恩抿了抿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緊接著，他手指猛地向下用力扎了進去。
培養艙的材質極具韌性，在索恩的用力下緩緩向下凹陷。
最終，他的手指連帶著培養艙的一部分，一起扎進了那一顆腦仁之中。
下一秒，一顆紫色的光點如受驚的小鳥般，突然從整顆腦仁之上飛了起來，向著上方逃竄，似乎想要逃離這個被破壞的牢籠。
然而，索恩像是早有準備，幾乎在光點飛起的同一瞬間，噬魂幡“嗖”地一下飛在了空中。
噬魂幡無風自動，黑色的煙霧從幡中洶涌而出，如同張開的黑色巨口，迅速包裹住了紫色的光點。
緊接著，黑色煙霧用力地將紫色的光點拖拽回了幡體里。
也就在這一瞬間，整艘艦船如同被擊中要害的巨獸，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
艦船內部的燈光瞬間閃爍不定，紅色的警報燈如急促的心跳般瞬時亮起，刺目的紅光在各個角落瘋狂閃爍。
不遠處的屏幕上，那些原本密集的字符在一瞬之間被清空，轉而出現的是醒目的自毀警報。
索恩沒有絲毫猶豫，他松開手掌，緊緊捏著噬魂幡，腳步如飛，快步沖向了不遠處的金屬逃生艙。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剛剛還緊鎖著的逃生艙，此時全部都已經解鎖了。
索恩瞬間明白，瓦丁修士終究欺騙了他，就是瓦丁修士故意鎖上了逃生艙，而現在這個運算矩陣被他破壞以后，為了防止泄密，自動啟動了自毀裝置，逃生艙也因此解鎖。
索恩沒有時間去說什么了，他沖到逃生艙前，用力捶打在了紅色的啟動按鈕之上。
“轟”的一聲巨響，逃生艙與艦船瞬間分離，一股強大的推力將索恩猛地向后推去，他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在了空中，撞擊在了逃生艙的頂部。
而整個逃生艙好似出膛的炮彈，脫離了艦船，向著遠處一顆同樣是黑色，外表蕩漾著七彩漣漪，一看就知道重度污染的星球墜落了下去。
可那......并不是塔恩斯索克......11
夜不能寐 速更 月票大大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