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晚春,季憂決定閉關。
但并非是把自己關在枬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是一直往返于悟道場、試劍林與枬房之間。
除了有女修士從門前而過,不穿肚兜,會引出他的一絲雜念,季憂當真做到了道心通明。
在此期間,他已觀透了風動與雷動。
這是通玄境所能領悟的最基礎最簡單的術法,因為無論風動還是雷動,都是人族五感可以直觀的,而且是最有攻擊力的。
不過通玄境只能對法則進行領悟,卻不能改變。
如風舞觀透,出劍便可乘風,但卻無法憑心改變風向。
不過眼看夏日將近,他倒是能找到哪里最為涼爽了。
閑庭小院之中,季憂雙瞳燦金,瀏覽著嫩葉舒展,在風中微顫,眼眸之中浮現出一抹平安自在。
“季兄,你的午飯來了!”
“嗯,放到石桌上吧,我待會兒吃。”
白如龍和錢云霄將從仙膳房打來的飯菜放 到桌上,隨后又坐到了他院子外的馬扎上,繼續道心通明。
天書院還在傳說季憂體質可以傳代的事情,以至于門前快成了景點。
以匪入道的季憂怎么可能放過這個,于是開始收取門票。
最后白如龍和錢云霄變成了他的打飯書童,還是自己掏銀子的那種。
陸清秋、婁思怡與孫巧芝也來過幾次,到他院中飲過茶,期間還送來了三把劍,品質比上一次的更高,價值都快比得上楚河那柄了。
不過三人因為與他熟悉,沒有太直接表露我想與你有個孩子想法。
但盡管如此,他仍舊感覺到無數同門的虎視眈眈。
前幾日還有個師姐精致打扮后不請自來,后來被自己的道侶追到了院中,給拉了回去。
“說實話,我在家族之中不受重視,也得虧有些修行天賦,才被天書院看中。”
白如龍看著院中的季憂道:“但我也沒想過要入內院,飛升成仙,所以盡管季兄叱咤風云,我之前也未曾有多么羨慕。”
錢云霄抬頭看他:“現在羨慕了,我懂。”
而除了屢屢來訪的女子,季憂還收到了一封來自于丹宗的信,署名元采薇。
她聽說了關于自己走后所引發的一系列事件,對季憂深表歉意,還說與尤不渝的事只關乎于兩宗交好,畢竟丹宗在實力方面比不上其他六個仙宗,她不好拒絕,但從未有過坑害季憂之心。
還說天書院一別,元辰對丹道又開始倦怠,整日捧著話本小說做夢,希望他這個做姐夫的能替她勸勸。
信中的原話說:“元辰誰的話都不聽,整日叨念著與你在遺跡之時何等暢快,季公子既然是他姐夫,能否幫我勸說一番”
嗯,她必然饞我身子。
女子寫信一般不會用如此露骨的暗示,尤其是在稱呼上面,畢竟寫信不會像說話一樣因為嘴快不過腦子而說錯。
所以這每一個字,都必然會經過了反復的斟酌,覺得合適才會寫上去。
那也就是說姐夫這個稱呼,元采薇應該是自己想寫的。
尤其是最后,她還問了可以傳代的體質究竟是怎么回事。
“紅顏禍水啊,季博長你當真是紅顏禍水!”
季憂一邊吃飯一邊哐哐拍著桌子,眼神在信紙上瀏覽時流露出無限的憤慨。
解決了午飯之后,日頭已經進入了下旋。
季憂起身離開了碧水湖雅園,去了一趟城中的驛站,給顏書亦匯去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給她買劍。
他知道顏書亦作為靈劍山的鑒主是不會缺劍的,只是想暗戳戳試探著什么。
但既然答應了,便不能不做,就當是哄她了。
畢竟當時自己要去遺跡的時候,她也曾豪擲千金,買了許多東西給他,叫他不要死。
想到這里,季憂覺得自己言出必行的做派還是有些君子之風的,與匡誠那個家伙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做完了這些之后,他就又回了天書院,入了試劍林。
劍道暫時沒辦法提升,季憂便將主意打在了槍的上面,午后一直在狂練一扎眉間二扎心,三扎眉間四扎心.....七扎眉間八扎心。
王教習端著茶盞,在旁邊看的一陣心驚膽戰。
“季憂,別練了....”
“給我錢就不練了。”
季憂握著槍在竹林之中橫掃,輕挑,渾身氣血翻涌,靈氣呼嘯。
他這個境界,輕易之間是不會覺得疲憊,但仍是把自己練到大汗淋漓,氣竅通透,給林中眾多練劍的學子看的眼眸火熱。
王教習從他們的眼眸中看到了無盡的渴望,仿佛在說,教習我想學這個。
曹勁松也時常會來到試劍林,因為教習院距離此處不遠,也經常會聽王教習閑扯幾句。
“季憂這幾日刻苦了許多,看來與楚河秋戰一事,他心中仍舊忐忑。’
曹勁松轉頭看著他:“你錯了,季憂從未把楚河放在過眼中,他之所以用功是因為他本來就勤勉,當初知道被派往遺跡仍舊抓緊時間悟道天書,只是.....抵不住美色罷了。”
王教習微微側目:“楚家的底蘊可要比想象中更雄厚,何況還有玄元仙府的人出手,這樣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你這句話倒是提醒我了,我怎么一直不太明白楚家到底想要什么呢”
“楚家沒有道統,自然不可能把整個家族都綁在玄元仙府的船上,楚仙這個親傳雖然風頭正緊,但畢竟不是玄元血脈,能不能執掌玄元珠還懸而未決,所以楚家一直想要把楚河推進內院,兩邊下注。”
曹勁松看向王教習:“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王教習將木劍背在身后:“內院有殿主已經決定收楚河為親傳,所以這并非單單只是一個內院名額的問題,為了這個,楚家會使勁渾身解數的。”
“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怪不得楚家如此重視,竟然把他接回了家。’
王教習點了點頭:“所以不要以為楚河低了一個小境界,季憂就會十拿九穩,這個異類,若是明年入院,與楚河錯開,或許不用這么辛苦。”
曹勁松眉心微皺:“你覺得誰會贏”
“季憂天賦卓絕,武道精深,又天然親近靈氣,我....我壓楚河。”
“沒眼光!”
王教習輕聲一笑:“院中都在傳季憂的體質可以傳代,他就算不入內院,也能建立自己的世家了,征服天下有時未必是用拳頭的,好身體也可以。”
曹勁松聽著聽著,臉色忽然一變:“季憂要練完了,我先撤,他說他這幾天花的有點大,想把之前給我的銀票要回去。”
曹勁松走后,季憂便從林中走來,渾身大汗淋漓地將槍丟下。
隨后回到院中清洗一番,便開始研究關于靈氣的運轉。
登仙白玉臺與孫濱一戰,他是第一次讓靈氣在四肢百骸之中滿溢,戰后思索良久,便有了更多的巧思。
下三境是煉體境,那時候的修仙者還沒有凝聚靈元,天地靈氣可以通過靈海在體內擴散,以此在錘煉肉身。
但實際上,青云天下有個說法,就是肉身強度不可以太強。
因為飛升好像要褪去凡胎,神魂升入仙界之后凝聚仙體。
有人說若是軀體太過強悍,飛升之時便會萬分困難,無法輕易擺脫肉身限制。
而在下三境圓滿之后,靈元凝成,修仙者就徹底失去了靈氣鍛體的機會。
但季憂的靈元是炸的,所以仍舊可以試著用靈氣錘煉肉體。
而且他對飛升并沒有太大興趣,就像當年家里送他出國他也拒絕了一樣。
“重新微照試試...”
“媽的,我怎么感覺我在亂煉我這樣練下去不會死吧”
季憂將頭發擦干,坐于蒲團之上,思索許久后緩緩閉眼,周身氣竅全開。
碧水湖所匯聚靈氣逐漸開始向此處流動,進入炸裂的靈元之后就開始如決堤河水一般四處流淌,重刷著經絡。
而隨著靈氣的聚集,他在內視之時已經看到了隱約的靈光正在浮現。
此時一股熱氣從其四肢騰起,開始滿溢,鼓脹。
但隨著他繼續微照,重練體魄,一股難以遏制的顫抖開始不斷浮現。
神念內視之中,季憂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已經充盈如海,不斷在奔流,于是默念一聲,靈氣開始熊熊燃燒,靈光四照,溢出體表不斷搖曳。
“季兄,你的飯。”
“多謝。”
錢云霄今日沒來,白如龍拎著飯走了進來:“季兄,你這幾天......怎么總是在院中呻吟呢”
季憂看他一眼:“我在練功。”
“哦哦.….”
季憂送走了白如龍,將飯解決,繼續如上次一樣,引燃靈火繼續熬煉。
事實證明他的思路并沒有太大的問題,他真的可以重新微照錘煉肉體,只是次數越多就會越痛苦一些。
就好像每次都要破而重建,伴隨著強烈的顫抖。
不過好處也是有的,季憂現在感覺自己梆硬!
這樣下去,就算無法用實力征服世界,也能用這一副好身體征服那些世家小姐!
正在此時,院墻之外響起了一陣紛亂的腳步,隨后就是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季憂收斂了氣息,起身走到了門前,發現來者是裴如意、班陽舒與溫正心。
四目相對,三人有些驚訝,不斷地打量著季憂,感覺他的氣血比上次見澎湃了許多,就仿佛大江奔流一樣。
“師兄師姐,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天書院向靈劍山問罪一事,你可知曉”
季憂提起茶壺給他們倒了茶:“大概知道一些。”
溫正心看著他:“靈劍山對此一直沒有回應,大有看輕我天書院之勢,所以掌事院安排了一隊弟子,去靈劍山問道。”
季憂手中的茶壺微懸,眼眸輕抬。
他先前與顏書亦交流時就說過,天書院與靈劍山相隔甚遠,真要正面沖突的可能性不大。
而問道,也就是弟子之間的決斗,可能就是最好的方式。
裴如意此時開口:“此次前去問道的是內院兩位殿主親傳,尤不渝和何靈秀,對手是天劍峰親傳與玄劍峰親傳。”
“要跟靈劍山的小鑒主打瘋了吧”
“不,小鑒主是宗門親傳,能讓她出手也只有宗門親傳,可惜我天書院沒有,所以才會是尤不渝和何靈秀去,打的也只是劍鋒親傳。”
班陽舒此時坐在了石凳之上:“掌事院說當初被圍攻的弟子也要前去,因為我們是當事人,不能任人欺辱但沒有態度,師弟你要不要去”
溫正心看了一眼班陽舒:“我是不建議你去的,因為當日你的劍,讓靈劍山和問道宗丟了面子,此行對你不利。”
“去。”
裴如意有些驚訝:“你要去”
季憂點了點頭:“我剛破了境,老曹勸我這個時候不要心急,把境界穩一穩,所以我打算趁這個時候去看看靈劍山的劍道。”
聽到這句話,班陽舒、溫正心與裴如意對視一眼:“你不會去了就不回來了吧”
“何出此言”
班陽舒咂咂嘴:“比起天書院弟子,其實大家都說你更像是靈劍山弟子,因為青云天下的劍修,心中的圣地永遠都是靈劍山。”
季憂看著他們:“怎么都覺得我要跑呢”
“你上次不就差點跑了......”
“我確實是想去靈劍山學劍的。”
班陽舒看他一眼,心說師弟倒真不把自己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