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不退
五百萬邊軍齊聚西北，大帥九人，總兵三十二人。
共有道武境七人，神武境巔峰十八人，神武境九品三十人。
再加上馬凝煙這個一手創立了大乾的總帥，可以說，整個大乾的家底子，幾乎都在這了。
防御其他三個方向的百萬邊軍，最高也不過是一名總兵，配了三名副將。
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這番盛況。
目之所及，皆是戰意昂揚的堅毅臉龐，以及森寒銳利的兵器。
馬凝煙率領大乾最強的數十人，位于陣列前方，凝視著數十里外的西夷氏族。
以她的修為，足以看清西夷箭手的囂張表情。
他們人手一把弓，總數超過百萬，更前方是近四百萬仆從軍。
那是被征服的王朝，遺留的軍力，如今被強行驅趕來當炮灰。
雙方的人數幾乎相等，但無論馬凝煙，還是徐萬群等九位大帥，均面色凝重。
這一戰如果輸了，大乾必亡。
沒有任何人，敢掉以輕心。
數百里外，十一位肩膀掛著十一根羽毛的西夷老祖，手持金光四射的神弓。
他們身上的氣息，銳利至極，猶如一支支無堅不摧的神箭。
這是西夷的底蘊，是他們敢于挑釁大乾的資本。
最年長的那位西夷老祖，忽然皺眉問道：“七祖真不來？”
“十三正在勸說，未曾回應。”另一名西夷老祖回應道。
距離此處更遠的數千里外，一座座尖銳至極的山峰，猶如箭矢豎立。
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
這附近沒有任何生靈，即便天上的飛鳥也不敢靠近。
此處名為箭山，是西夷氏族的圣地，唯有老祖級別方可進入。
其中一座箭山之上，一名年邁長者，微微皺眉：“此戰可定乾坤，我西夷氏族理應大統天下，讓族人有更多棲息之地，這莫非不重要？”
他正是西夷氏族的第十三位老祖，在其前方，西夷氏族第七位老祖，赤著上身，露出潔白如玉的身子。
他望著高空，天上什么也沒有，卻看的極其認真。
十三祖再次出聲道：“如今一切已準備妥當，我族更得到了最強大的兵器，天下無人可擋…”
西夷第七祖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的，便是那把弓？”
他腳下，是一把同樣金光四射的神弓，一年前便送來了，卻從未被拿起過。
“此弓之強，無與倫比。”十三祖道。
他們都試過了神弓的威力，強的很，遠隔千里之外，便可殺敵。
而且能將道武境的修為覆之其上，即便是同境界，沒有相等的兵器，也難以抵擋。
如此神弓，讓這些西夷老祖欣喜不已。
有這樣的神兵加持，誰還能做西夷氏族的對手？
“神弓？”第七祖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蔑視：“垃圾罷了，你們都眼瞎了不成。”
十三祖氣結，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位第七祖，是西夷老祖中最特殊的那個。
從生下來，便桀驁不馴。
三歲時，已經百步穿楊。
七歲時，整個氏族幾乎找不到他的對手。
到了十歲，已經是西夷箭術最厲害的那個。
但十二歲開始，他便棄了弓箭，每次站在這座箭山上昂首望天。
“困住我西夷氏族的，從來不是疆域，而是這天。”
“終有一日，我要撕開這蒼穹，看看后面究竟有什么！”
從那之后，他再沒拿過弓箭。
可他的修為，卻在快速增長。
時至如今，更是十三位老祖中，在道武境走最遠的那位。
不但凝聚了道心，雙手雙腳，乃至大半個軀干，都已經凝聚了道骨。
只等頭顱也凝聚道骨，便可踏入道武境第三步，去凝聚真正的道軀。
哪怕年紀最大的西夷第一祖，如今也只不過兩只手，半條腿凝聚了道骨而以，比他差的遠。
可偏偏就是這么一位絕世強者，在征伐大乾時，依然不愿離開箭山。
他的眼里，只有遙不可及的蒼穹。
讓人不禁懷疑，哪怕西夷氏族滅亡，他也無動于衷。
“真不去？”十三祖最后問道。
第七祖沒有理會，答案早已說過，他不會再重復。
十三祖搖搖頭，不再多言。
雖然少了這位最強大的道武境箭手，但西夷氏族的整體實力，仍然高出大乾許多。
十二把神弓在手，大乾必敗無疑。
他轉身踏步，瞬息消失在原地，朝著戰場方向趕去。
片刻后，第七祖瞥了眼腳下的神弓。
一縷箭氣憑空而生，神弓發出嗡鳴之聲，似在哀求。
然而神武境巔峰都無法撼動的神兵，被這箭氣射中，僅一下便斷成兩截。
而后，無數縷箭氣，自茫茫箭山升起。
第七祖依然望著蒼穹之上，一縷縷箭氣匯入體內，潔白如玉的道骨，緩緩順著胸腔，朝著顱骨覆蓋。
箭山震動，更多的箭氣憑空而生，彼此相連，最后化作了一把延綿數百里，巨大無比的弓身。
“神弓？”
“哪里比得上我這把以疆土為弓身，西夷萬年氣運為弦的弓！”
“而我，便是天下最強的那支箭！”
“蒼穹之上，才配做我的箭靶！”
道心，無人可比的堅定。
再過不久，他便可凝聚出全身道骨。
天下至強的一箭，將在那時射出。
不久后，十三祖來到戰場。
見他孤身前來，其他十一位西夷老祖并不意外。
第一祖開口道：“既然如此，便無需再等了，開戰罷。”
十二位西夷老祖，同時拿起了神弓。
金色光箭，開始不斷凝聚成型。
當他們松開手，十二支金色光箭齊齊射出。
如烈陽蔽空，萬丈光芒籠罩了一切。
所有的西夷箭手都抬起頭，看著那鋪天蓋地的金光。
他們感受到了自家老祖的氣息，也感受到了來自神兵的駭人威能。
數十名肩膀掛著十根羽毛的西夷神箭手，高吼出聲：“老祖已動，拉弓！”
“搭箭！”
“射！”
唰唰唰——
無數聲弓弦繃緊，再迅速回彈的聲音中，百萬箭矢凌空射出。
密密麻麻，難以想象。
那已經不是箭，更像是一座山直接壓過去。
大乾軍陣前方，馬凝煙望著即將到來的萬丈金光，以及金光后的那座箭山，她的神情更加凝重。
微微彎下身子，軍陣中的傳令官，竭盡全力的嘶吼出聲。
“列陣！”
“御！”
近五百萬邊軍組成的戰陣，已經遠遠超過神武境巔峰。
即便凝聚道心的道武境，也難以與之爭鋒。
但西夷的第一波攻勢，實在太強大，不得不暫避鋒芒。
戰陣的“御”，匯聚了五百萬邊軍的合力。
陣列前方，是大乾所有道武境，神武境以上的武官。
無盡的力量涌入體內，幾乎要將他們撐爆。
所有人都大吼著，將力量釋放出去。
那力量如此的濃郁，一片漆黑，如同厚重又巨大的盾牌，擋在了陣列前方。
江林站在陣列后方，他手持逐日弓，視野之中，看到了數百里外的十二位西夷老祖。
他們最低也凝聚了道心，略強一點已經凝聚了右手道骨。
強大的氣息，令人心悸。
江林的注視，似被幾位老祖發現。
他們抬眼看來，雙方的視線，在相隔數百里的虛空之中碰撞。
江林伸手從箭簍中，取出了一支監兵圣兵箭，卻沒有立刻射出。
他在等。
等一個最好的出手機會。
此時，萬丈金光，已經和邊軍陣列前的漆黑巨盾撞在了一起。
難以形容的巨聲，將周圍數百里的地面都震碎了。
山峰垮塌，林木毀滅。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力，一些修為較低的軍士，噗的噴出一口血，搖搖欲墜。
莫說他們，即便是馬凝煙等人，此刻也都渾身巨顫。
十二位道武境西夷老祖，手持神弓射出的箭，豈是那么好擋的。
馬凝煙悶哼出聲，只覺得一口腥甜涌上來。
她用力抿著嘴唇，可那鮮血仍然從嘴角溢出一絲。
僅僅一擊，她這位大乾最強的總帥，便已受創。
盡管如此，馬凝煙的眼神依舊犀利。
透過漆黑巨盾，以及那未曾消散的萬丈金光，還有更后方的箭山。
馬凝煙死死盯著西夷氏族方向，數名文官冒死跑到前面。
他們不需要參與戰陣，并未受傷，卻依然被嚇的不輕。
如此恐怖的攻擊，只是第一波，大乾真能擋得住嗎？
他們來到馬凝煙跟前，在劇烈的轟隆聲中，拼命大喊著：“總帥，西夷勢猛，大乾勢弱，無需與其正面對抗。”
“不如暫退，避其鋒芒！”
“退？”馬凝煙看向那幾個文官。
“本帥身后，便是大乾疆土。”
“疆土之內，皆是大乾子民！”
“我們退了，他們去哪？”
那幾個文官還想說什么，卻聽馬凝煙暴喝出聲：“傳令！”
“變陣！”
“戰！”
陣列中的傳令官，立刻毫不猶豫的嘶吼出聲。
“總帥令！”
“變陣！”
“戰！”
剎那間，所有軍士的氣息瞬間變了。
先前的厚重防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寧死不退的昂揚戰意。
唰——
長刀在手，利劍出鞘。
面對西夷氏族如此強大的攻勢，五百萬邊軍的戰陣非但不退，反而齊齊踏出一步。
如能震碎蒼穹的巨聲，響徹天地！
“戰！”
文官們臉色蒼白，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
瘋了！
邊軍都瘋了！